我鼻子一酸,三兩下就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緊跑幾步猛地扎進了他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那人沒有迴應,也沒有將我推開,只是靜靜地任由我抱着他。
“混蛋!爲什麼……爲什麼要丟下我!”我一面哭一面對他一通臭罵,“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爲什麼要把我丟在這個地方!你明知道今天會發生這種事,爲什麼……想置我於死地就自己動手,你這樣……這樣做算什麼東西!”
他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把劍收入袖中,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以爲他要把我推開,立刻將手臂收得更緊。誰知他不但沒有將我推開,還開口安慰:“現在我來了,已經沒事了。”
我愣了一下,擡起頭看他,他的臉離我的只有幾釐米的距離,彷彿只要稍稍踮起腳尖就可以觸碰得到。我的臉一熱,立刻別開了臉,可是並沒有鬆開抱着他的手。一時無話,我們就這樣站在寒風中,我抱着他不想放手,他也沒有做什麼。
“我們……先一起去潁城。”他說,胸腔微微震動,“之後的路,我親自送你。”
心臟快速劇烈地跳動,我抿着嘴脣使勁點頭。耳邊響着他的心跳聲,速度竟和我的相吻合。我不禁甜甜一笑,或許,他也不是不可能喜歡我。
心裡這樣想着,立刻就有了一絲衝動。我踮起腳尖,雖然因爲身高的關係有點勉強,可是我還是把頭放在了他的寬厚的肩膀上,在他耳邊絮絮低語:“我……”
短短四個字還沒有完全說出口,凌蕭狂身後不遠處就出現了一個人。
他的身上穿着一襲白衣,潔白無瑕,我驚訝於他在這種地方里竟還可以這樣的纖塵不染,如此的優雅、完美、脫俗。他就像神仙一樣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我們身後,就連凌蕭狂也沒有發覺他的到來。
我微怔,白駒過隙,那人已經舉起手上鋒利的劍向我們襲來。他的速度極快,轉眼便已來到我們的三步之內。眼看着那一劍快要擊在凌蕭狂身上,我不假思索,抱緊凌蕭狂,然後猛地一轉身——
身後傳來極細小的“咦”的一聲驚呼,緊接着到來的就是背上火辣的疼痛。
“陸緋舞!”
痛楚令我腳上無力,凌蕭狂趕緊扶住我。我轉頭,剛纔那人已經不見蹤影,地上赫然有一攤血跡,是剛纔那人吐出來的。我記得突然收功好像會令自己受內傷吧?砍在我背上的這劍很顯然是沒有想象中的重,應該就是他忽然撤回內力的原因。
“陸緋舞!你怎麼樣?”凌蕭狂抱着我,緊張地喊。
我動了動眼珠,他那略有點慌張心疼的臉映入了眼簾。雖然我疼得出冷汗,但是這傷也不算太重,他不需要擔心成這個樣子啊。
我剛想叫他不要這麼擔心,他又喊:“我現在立刻送你去楚皓那裡,你頂着!”他說着,兩指翻飛,點了我傷口周圍的穴道止了血,再抱起我吹了一聲口哨,一匹全身烏黑的角鹿就從一條巷子裡跑了出來。
凌蕭狂抱着我一躍上了角鹿,揚鞭策鹿狂奔。
我安然地躺在他的懷裡,可能是他做了什麼,我一點也不覺得顛簸,整個人就像是飄在雲中一樣。我看着眼前這個人,心裡早已開心得不得了。他這些表現,我可以認爲他也是喜歡我的吧。
想至此,我不禁勾起了嘴脣。但是有一件事我不可以忘記:“小伽,還在悠茗軒。”
“你閉嘴!受傷了還這麼多話!”他很是急躁。
“可是,小伽也傷了,它會有危險。”
凌蕭狂又揮了一下鞭子,大吼:“你先擔心你自己!”
“我的傷又不重……”
“你給我閉嘴!”凌蕭狂氣急。
我撇撇嘴,不說話就不說話,我睡覺總行了吧?
“你不要睡!”凌蕭狂又吼,“兩個時辰就可以到了,你不要睡!”
我無語,他也擔心過了頭了吧。
“我又不能說話,又不可以睡覺,這樣很悶啊。”我輕咳兩聲,“我的傷真的沒什麼。”
“你聽話!我打賞你總行了吧?”
我聞言立刻閉嘴,也不敢閉眼,就這樣呆呆地望着他。他的額頭上滲出了汗水,臉上有隱藏不住的心焦。
凜冽刺骨的寒風呼嘯着迎面撲來,可是此時的我,只感到無盡的溫暖。
最終我還是沒有熬到潁城,在半路上就睡着了。
凌蕭狂大怒更是大驚,到達潁城秦府後就大喊楚皓的名字,驚得府內衆人瑟瑟發抖,以爲凌蕭狂獸性大發要滅門。一見到楚皓,當時的凌蕭狂就像是餓狼撲食一般撲倒了楚皓,繼而把楚皓拖進了房子,隨即房裡傳出各種引起人無限遐想的叫聲。直到黃昏時分,楚皓才渾身無力衣衫不整地出了房間,而身後的凌蕭狂則一臉吃飽饜足極度滿意的樣子……
咳咳,這個只是我根據個人喜好對實情稍加修飾改編出來的版本,而實情是這樣的——
我睡着之後,凌蕭狂以爲我昏迷了,更加着急。到達之後,鹿都還沒有停穩,就衝進了秦府大叫楚皓。由於凌蕭狂一直在秦府都表現的彬彬有禮,與白面書生無異,所以府裡的人都被他這一吼嚇到了。楚皓聞聲出現後,凌蕭狂馬上就要楚皓幫我療傷。凌蕭狂拉着楚皓,並且,抱着我進了房間之後,我就醒了。凌蕭狂憤怒,對我狂吼了兩句,還死死地盯着我的脖子。值得慶幸的是,他只是看,沒有掐。
可是,對我來說最悲慘的時刻現在纔來臨。因爲楚皓說,傷口要消毒。
我:“不要消毒,很痛的!”
凌蕭狂:“你剛纔不是照樣可以睡着嗎?”
我:“纔不是睡着了,我是痛暈了!”
凌蕭狂:“痛暈了?這麼嚴重,不消毒怎麼行?”
我好說歹說,對他們兩人一番軟磨硬泡,還是沒有辦法逃脫這個令人絕望的厄運。更甚的是,剛剛反抗的結果就是,我被凌蕭狂壓住了手腳,楚皓負責將酒倒在我的傷口上。在那個讓人無比緊張的時刻,我彷彿聽到了背部傷口“哧”了一聲,隨即我就痛得嗷嗷慘叫了起來。沒錯,那引人遐想的叫聲是我發出來的,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以遐想的,如果真的要想,大概會想到屠宰場裡的那些血腥畫面。
因爲我的奮力抵抗,我的傷口直到黃昏才包紮完畢。楚皓虛脫是因爲我的抵抗,凌蕭狂滿足是因爲打敗了我,處理好了我的傷口。
晚上,我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嘴上不停“哎呀哎呀”地叫。那叫聲無比哀怨,繞樑三日,甚是悽絕。我的叫聲引來無數圍觀者,搞得凌蕭狂終於忍不住破門而入。
“你鬼叫什麼?”凌蕭狂皺眉。
我的目標達成,立刻嘻嘻一笑,收了聲,笑眯眯地看他。
“你不要再叫了!”說完他轉身就想走。
我連忙叫住他:“不要走啦!你一走我就叫!”
他回頭:“不要煩我,我有事情要做。”
“做什麼?去和秦小姐幽會麼?”
他不語。
我微微一笑,開始撒嬌:“我餓了。”
“我叫人送水飯來。”
看着他又開始向門口走,我又開始“哎呀哎呀”地叫起來。他終於忍無可忍,快步走過來,一掌拍在了牀頭上,牀立即劇烈搖晃,看來他很生氣。
“你究竟想做什麼?你安靜一點行不行?”凌蕭狂俯着身子說,“你不要太過分!”
“你陪一下我不行嗎?”
凌蕭狂冷笑一聲:“我幹嘛要陪你?你以爲你自己是誰?”
我的心一緊,半個身都冷了,咬咬脣,輕聲問:“你到底……”
“蕭狂,原來你在這裡!”一把婉轉動聽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