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白思綺猛然一聲遽喊,抓住凌涵威那隻躁急的手,重重往外一摔,隨即裹緊衣衫,退到角落裡,扯過一把把稻草,將自己層層蓋住。
“你這是做什麼?”凌涵威雙目赤紅,氣喘如牛,撲到她身上,緊緊盯着她的眸子,“是因爲慕飛卿嗎?”
“慕飛卿?”白思綺微微一怔,心和頭,一陣抽痛,她強忍身體的不適,緩聲道,“是……因爲孩子……”
凌涵威怒色稍褪,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挪開,半躺在她身側,仍然深深地凝視着她:“好,我等你。”
“等我?等我什麼?”
“等孩子出世,等你,完全接受我。”
扔下這最後一句話,他猛地站起身,幾個飛步,已然消失在洞口之外。
“阿卿……”白思綺痛苦地闔上雙眼,“你在哪裡?你爲什麼……還不來救我?”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黑暗之中,一動不動,目光呆滯,彷彿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不知何時,腹部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將她從恍惚中喚醒,耳際接着響起擂鼓般的“咕咕”聲。
正所謂——飢腸轆轆,腹如鼓鳴,此言,果真不假。
她撐着地面,慢慢地坐直身體,向洞外看去。
微弱的天光已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深邃冷凝的黑暗。
一股誘人的香味,悠悠地滲進鼻中,引得她更加飢渴——這具身體有太久沒有嘗過食物的味道,亟待補充營養,尤其是,她現在還懷着孩子。
“咕咚——”白思綺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唾沫。
“餓了?”一道淡漠的聲線傳來,聽不出任何情緒。
“那個——”雖然百般不情願,白思綺也只得放下自尊,訥訥開口,“有,有吃的嗎?”
“張嘴。”對方冷冷地吩咐道。
白思綺乖覺地張開嘴,即有一塊肥美的烤肉送進嘴裡,溫度和味道都恰到好處,她顧不上道謝,銜住肉塊,急急地撕咬咀嚼起來。
凌涵威喂她吃了五塊肉,便不再理睬她,自顧自“咔吧咔吧”地啃着骨頭。
摸摸仍舊空癟的肚子,白思綺訥訥開口:“那個……肉,沒有了嗎?”
“肉還有,但,不給你吃。”
“爲什麼?”白思綺微怒,嗓音不由提高了八度,“你虐待孕婦?”
“虐待?孕婦?這詞兒聽起來倒是蠻新鮮。”燈光亮起,映照出凌涵威那張年輕而俊氣的眉眼,“可惜的是,我向來沒有虐待人的習慣,尤其是,對你,綺姐姐。”
“那你爲什麼不給我吃?”
“你餓得太久,一次吃太飽,只會消化不良,若你想嚐嚐腹脹難受外加便秘的滋味兒,我倒是可以讓你一飽口腹之慾。綺姐姐,你大概沒有忘記,這,還是你教我的吧?”
白思綺無語,這小子說得沒錯,以上的言語,的確是她教他的,沒想到,時到如今,他依舊記得,還如此清晰。
“呃,”她立即機敏地轉換話題,“你怎麼會——”
“你是想問我,爲什麼會打獵?還會烤肉?”
“……對。”
“如果一個人,流落在荒蕪人煙的密林深處,獨自呆上十幾天,爲了生存,他(她)大概什麼都能學會吧。尤其是,他(她)身邊還有一個,比他(她)更需要保護的人。”
白思綺再度沉默。
凌涵威默默轉過身,在暗處鼓搗了幾下,拿出幾枚果子,並一竹筒淨水,放到她面前,然後走到一旁的草鋪邊,側身躺下,背對着她,不再說話。
樹洞之中一片岑寂,只有兩人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白思綺啃了兩個果子,又喝了點水,再細細地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垢,也側身躺下,闔攏雙眼。
大概是因爲睡得太久的緣故,她輾轉反側,始終難以入眠,終於忍不住,輕輕開口道:“喂——”
躺在另一邊的人,毫無動靜。
白思綺又“喂”了兩聲,見他沒有反應,悄悄坐起身來,摸索着朝洞外走。
就在她快到洞口處,後方終於傳來一道冷凝的聲線:“對面就是狼窩,大小十幾只,已經餓了好幾天了。”
他話音剛落,外面
便傳來一聲長嘯:“啊——嗚——!”
白思綺嚇得一哆嗦,立即退回洞裡,下意識地躲到凌涵威身後——她雖說膽大,可並不代表,不敬畏這種梟悍的原始野生動物。她不怕凶神不怕惡煞不怕壞人,唯獨對這些噬血的傢伙,毫無招架之力,尤其是——她現在身法遲緩,行動不便。
“你——”她盯着他的背影,牙齒磨得“咯咯”碎響,“你是故意的!”
“是!”男人終於慢慢地轉過身,目光凜凜地注視着她,“這兒是原始森林,隨時都有豺狼虎豹出沒,不想成爲它們的腹中餐,就必須與惡狼爲伍。”
“這是什麼邏輯?”白思綺哼哼,“難道它們是吃素的?”
“它們不吃素,但,他們不敢招惹我。”男子淡淡答言,滿臉的理所當然。
“可是,可是有它們在,我,我也出不去……”
“在孩子生下來之前,你,不需要出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想軟禁我?”
“我即使不限制你的自由,你就能離開這個樹洞,走出這片樹林嗎?”男子咄咄逼人,不給她絲毫面子。
“……”
白思綺無言可答,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正因爲是事實,她才更沮喪,更懊惱。
如果無法離開樹洞,無法離開他,無法離開霧霓山,那她和慕飛卿,豈不是要從此天涯相隔,再會無期?
“你……在想他?”凌涵威瞅着她的臉色,緩緩開口。
“嗯……”白思綺下意識地點頭,直到話說出口,方纔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連忙否認道,“不……”
“你不必掩示,”凌涵威冷哼,“以前在宮中也是這樣,你每每一想起他,就會臉紅,目光閃躲,活像偷了誰金子似的。”
“是嗎?”白思綺倏地擡頭,“我,我我,我有嗎?”
“有沒有,你自己清楚。”凌涵威仰面躺下,似乎不屑於與她爭論,“不過,想也是白想,一個連自己妻子都無法保護的男人,他也配,你傾心去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