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豐塔斯相戀的那些時間裡,伊蕾與她的烏拉圭男孩並不是從未有分開過。就是在豐塔斯剛剛轉會皇家馬德里的那個夏天,他們一個去到了西班牙馬德里,而還有一個則留在了英國的南安普頓。
可是在那段短暫的異地時光中,他們之間的感情卻並未有絲毫的淡去。每天,他們都會給對方打上不止一個的電話。每週,豐塔斯都會從馬德里飛往南安普頓去看一次伊蕾,即便他只能在那裡待一天甚至是半天。而支撐這一切的,當然會是由心而發的,深深的想念。
但並不是豐塔斯打給伊蕾的每一通電話都是訴說着高興的事。
【第一天去俱樂部報道的時候,我聽了你的話。爲了給他們留下一個好印象我提前了兩小時去到訓練基地。但是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人在那裡開始訓練了。我不知道我怎樣才能超越他們。】
【我能在馬德里找到回家的路了。】
【我很想你,很想你,伊蕾。】
當他們那樣想念着彼此又看不到彼此的時候,愛意就在他們未有察覺到的地方愈漸發酵。
烏拉圭和伊蕾分享了他訓練中全部的點點滴滴。然而豐塔斯每天的生活中都會有不同的,新的故事發生。可伊蕾所能做的,卻只有在原地等待。等待豐塔斯那和自己捆綁在一起那種附加印象逐漸因爲他的出色表現而被皇家馬德里的球迷們所淡忘。等待伯納烏的球迷們真正認識到這名烏拉圭隊在本屆世界盃上的超級新秀。等待一場精彩絕倫的,屬於豐塔斯的伯納烏首秀!
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伊蕾偷偷瞞着豐塔斯,從南安普頓飛到了西班牙的馬德里,並在賽後,豐塔斯才一進到更衣室就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並告訴她“我們贏了!”的時候回答對方:
“我看到了。”
當伊蕾這樣回答對方的時候,四周嘈雜的聲音以及她身邊的那些球迷所說的西班牙語讓豐塔斯完全愣住了。然後他就聽到伊蕾對他說道:
“我現在就在伯納烏。”
等到場內的球迷都漸漸散去,穿着訓練外套的豐塔斯終於衝到了伊蕾所在的那片看臺,並一把將她抱起來,抱得很高很高!那讓在被他嚇了一跳之後又笑了起來的伊蕾兩手都撐在他的肩膀,而後底下頭才能吻到這個烏拉圭男孩的嘴脣。
“不走了嗎?”
“不走了!”
坐在自己六輛豪車中最爲低調的一輛車中的豐塔斯在眼神放空地看向前方了好一會兒之後突然找回了眼睛的焦距。他猛一下地坐直了身體,這個烏拉圭人沉浸在自己思緒的許久之後突然抓到了什麼一直以來都被他忽略了的東西。
兩根柺杖就斜放在了他的腿上,從副駕駛座外側的地上一直斜着向上伸到了前排兩個座位的中間。
而當他向着自己右手一側的車窗看去的時候,他就能夠看到正在一家蛋糕店裡挑着蛋糕的伊蕾。
是了,在今天的早些時候,伊蕾把他送去了皇家馬德里的訓練基地接受隊醫組的複診並確定他的復健方案。而現在,他們又一起從訓練基地回來。當車開到半路的時候,伊蕾被街邊的一家蛋糕店吸引了注意力,這就把他留在了車上。
可是在不自覺的回憶中想到抓住了那些的豐塔斯根本沒法在車裡繼續等待。哪怕那只是幾分鐘的時間!他想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地走到那個人的面前,然後得到那個答案!
於是豐塔斯推開了車門。他在三週前還能夠憑藉自己的速度,高超的盤帶技巧以及直面對手正面突破的魄力而在球場中征服無數球迷。可是現在,他卻連拿着柺杖下車都需要費上很大一番功夫。
趁着昏暗的天色,豐塔斯拄着柺杖走向那間有着暖色木質裝飾的蛋糕店。才走了沒幾步,他就看到伊蕾拎着一盒蛋糕從店裡走了出來。那一瞬間的感情迸發讓豐塔斯根本無法讓自己只是站在這裡等待對方。
他想要很快很快地去到那個人的身邊,雙眼只是看着那個人的眼睛,嘴脣只是感受着屬於那個人的溫度。
但是豐塔斯還來不及走到伊蕾的身前,變故就在這一刻陡然發生!
就是在蛋糕店隔壁的那家火腿店裡,一位年輕的父親推着嬰兒車正要從店門口的那個坡道下去,而後他遇到了自己的幾個朋友,就在那裡和朋友們交談了起來。在轉身的時候他鬆開了抓住嬰兒車的手!
但是嬰兒車裡的那個小孩卻並沒有被繫上專門用來固定的插銷帶!纔不到兩歲的小孩就自己從車子上站了起來,甚至站在上面自己玩耍!重心的改變讓這兩嬰兒車開始慢慢從坡道上向下滑去!可是它還沒有滑出多遠就因爲無障礙設施上那一道道增加摩擦力的凸起而停了下來。嬰兒車上的那個小孩覺得剛纔的那一下很好玩,又想要再繼續,卻是再上面蹬了幾下都沒能讓自己坐着的這輛嬰兒車再往下一些。
而當伊蕾和豐塔斯注意到那裡的時候,那個小孩子則剛剛從車上翻了下來摔在地上,卻是才哭了一聲就又覺得這很好玩,自己站了起來然後繼續向前走去。可是再往前那隻能是汽車川流的馬路!
那簡直是把人的心臟像玩一樣地往上拋去!
伊蕾朝着前面幾個光顧着聊天的男人那裡大喊一聲,卻是根本就沒讓人發現她是在喊誰!而就是在此時,一輛在轉彎時連車身都會傾斜的大卡車就從前面的那條馬路上的拐角處幾乎毫不減速地轉了過來!
看到這一幕,伊蕾哪裡還能再寄希望於那羣男人能聽到自己在喊些什麼!她把蛋糕往地上一丟就翻過了自己所在的這家蛋糕店前的欄杆,然後拿出自己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
而在這樣的時候,本該比伊蕾先一步行動的豐塔斯卻是在腳上的石膏還沒拆封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法比她更快。
當危險就要到來的時候,人羣中發生了騷動,甚至有一眼看到這邊情形的女人尖叫起來!而那個不負責的爸爸和他的男性友人們也終於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眼見着那輛卡車可能就要裝上在它視覺死角上的,已經跑到了馬路上的小孩時,最終及時出線在那裡的卻只是伊蕾。
她在衆人的注視下向着那輛卡車開來的方向迎面衝過去,而後一把抱起那個小孩,再是及時閃身到了人行道上。
因爲伊蕾的緣故而急忙踩了剎車的卡車司機十分生氣,他甚至打開了車門打算好好地罵一罵這個在剛纔莫名其妙地衝上馬路,並險些就讓他給撞到了的女人。可這名卡車司機纔打開車門就看到了被伊蕾抱起的那個小孩。這一下,換那名卡車司機感到背後的寒毛一下就豎了起來,並且一身冷汗了。
人羣圍聚了起來,而意識到自己險些闖了大禍的那位冒失的爸爸也和他的朋友一起跑了過來。
早在下車去買蛋糕的時候,伊蕾就戴上了她的那頂棕色短髮的假髮,而豐塔斯卻是沒有做任何的僞裝。因此在這個時候,豐塔斯顯然已經不那麼適合走近伊蕾現在所在的那個人羣的中心了。
他只能遠遠地看着,看着伊蕾抱着那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依舊還是被嚇得哭鬧了起來的小孩,一邊哄着,一邊劈頭蓋臉地教訓起了那個冒失的爸爸。
“不行,你一定得給你的妻子打個電話,就是現在。我得告訴她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並且以後千萬,千萬不能讓你一個人帶着你們的孩子出門了。”
圍聚過來的路人也都十分贊同伊蕾所說的,也幫着伊蕾一起說那個冒失的爸爸。眼見着這個還很年輕的西班牙人都快要被正義的路人們給說哭了,身爲主力隊員的伊蕾這就退了下來,轉而抱着小孩哄了起來。直到那個嚎啕大哭的小孩終於破涕爲笑,而那個男人也給自己的妻子撥通了電話,伊蕾才把小孩還給了那個男人,並接過他遞來的電話。
而豐塔斯就站在人羣所沒能注意到的,連剛剛亮起的路燈都沒能照亮的燈光昏暗處,看着不遠處的伊蕾。
直到那一刻,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過去的七年時間裡所錯過的究竟是什麼。
有關這個女人的記憶在他的腦中不斷的碰撞。過去的,現在的,以及曾經可能的未來。直到伊蕾接受了那個冒失的年輕父親和他朋友們的道謝,並在四顧張望了一圈之後終於又發現了就等在那裡的豐塔斯,直到她向自己走來,讓這個烏拉圭人能夠看到她眼睛裡的自己。
“我剛剛轉會皇家馬德里的時候,你一個人在南安普頓待了一陣子。”好容易豐塔斯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並想起自己剛纔那麼急切着想要從眼前的這個人那裡得到答案的問題。
“你說那是因爲你擔心和害怕憤怒的巴薩球迷。可其實,你是爲了我,對嗎?”
這個問題讓伊蕾感到遲疑,她不知道爲什麼豐塔斯會突然問她這個,但她只是說道:“這個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可是它對我來說很重要。”說着這句話的豐塔斯其實已經知道了他想要答案。其實很多問題的答案它一直就在那裡,只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用心地去感受了。
“因爲並不是每一個皇馬的新援都能在伯納烏得到掌聲。很多時候,他們會得到的更可能是噓聲。這是一種考驗,也是皇家馬德里的一種傳統。你擔心球迷因爲你的緣故就看不到我的表現,只是帶着既定的印象來對我發出噓聲。所以你在我的首秀獲得成功之後就突然不怕了,說答應來馬德里和我在一起了。”
在此刻突然想明白了一切的豐塔斯自嘲地呼出一口氣,並說道:“我早該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