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赫爾曼走到距離伊蕾只有並不多的距離才停下來的時候,伊蕾已經可以看到他金色的眼睫,以及那樣淺色的眼睫之下的淺綠色眼睛。
於是她就這樣看着眼前的這個越看就會越讓人入迷的男人,而後笑起來道:“可我今天真的一點都不想和你一起喝咖啡。”
得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赫爾曼也並不着急,甚至臉上沒有出現一絲一毫被拒絕後的沮喪。他只是臉上帶着那抹淡笑問道:“那花呢?”
他的這句話讓伊蕾又一次地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一小束被赫爾曼掛在了門上的那束花。這可真是讓所有女性都會輕柔對待的禮物。伊蕾將那束花從門上取了下來,並輕輕地聞了聞它的香味,卻並沒有去回答對方的這個問題。
但是看着她的側臉,赫爾曼已經又說出了讓他忍不住在一場大戰的前一天來到這裡的心情:“看到你爲了和多特蒙德的德甲收官戰而在歐聯杯上保留實力,我感到很高興。”
伊蕾:“爲什麼,因爲我的安排讓你認爲我很看重你們嗎?”
赫爾曼:“不,這說明你對淘汰曼城很有信心。”
赫爾曼並不會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伊蕾他當時所說出的那個不能算是約定的提議。但是從他的一言一語中,你就是會想起當時他說出那句話時的口吻,語氣,和表情。
是了,比起那個時候,他們兩人都已經走到更接近那個終點的位置。儘管越往前,他們所會遇到的阻力以及各種的不可能就會越多。但至少,他們還沒有成爲那些被淘汰的人。以及,他們依舊還站在各自的賽場上。
“我今天看起來怎麼樣?”
在出來前特意像是在某場重要的比賽之前打理過了自己的頭髮,並且也用心在衣櫃裡挑了一件衣服的赫爾曼在說完那句話之後這樣向伊蕾問道。那讓伊蕾看了他一會兒,而後給出了一個並不敷衍的回答:“很不錯。”
但是伊蕾纔回答完這句話就意識到這樣下去不對勁,於是她就抱着花,把鑰匙□□門鎖裡,並又將她先前所說出的意願又重複了一遍道:“聽着,聽着赫爾曼,我現在……”
不等伊蕾態度親和地說完趕人的話,樓下的大門就又一次地被人打開。而這一次,從外面進來的顯然並不只是一個人,而是好幾個人!聽到了這個動靜的時候伊蕾剛剛用鑰匙打開了門!於是在那些人散亂的腳步聲往上傳遞的時候,她在和赫爾曼對視一眼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鑰匙拔下來然後把人給拉進門來再把房門關上!
這一系列動作極爲乾脆,沒有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並且還不見任何的倉皇,連門關上的聲音都是輕輕的!
當伊蕾反應過來她在下意識之下都做了些什麼的時候,她關上門的那個動作就停在了那裡,並且整個人都有點僵,不知道應該怎樣義正言辭地接上她剛剛正要對屋裡現在多出來的這個人所說的話!於是在頓了幾秒之後,伊蕾才顯得有些過於輕鬆自然的樣子轉身對赫爾曼說道:
“我們剛纔說到……喝杯咖啡?”
這讓赫爾曼有些反應不及,但是在那之後他很快明白過來,並說道:“對,喝杯咖啡。”
而後兩人就都笑了出來。看起來,這杯咖啡是少不了了。於是伊蕾乾脆就走到廚房的那臺咖啡機那裡,拿出一帶咖啡豆和冰箱裡的牛奶,也不問起對方想要喝杯什麼咖啡,就自然而然地按照很久以前那個人的喜好煮起了咖啡。
或許在天氣十分炎熱的時候,比較起熱咖啡許多人會更喜歡來上一杯冰咖啡。
可這是五月初的德國,一杯剛煮好的熱咖啡一定不會讓人想要拒絕它。當赫爾曼把伊蕾給他的意式濃縮和給她自己的,加了許多鮮奶的意式濃縮都放上廚房裡的小桌子,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地拿起了咖啡杯。
這樣的事彷彿已經很多年都沒有發生了。那份久違久到了甚至讓人感到新奇。
這天下午的陽光很好,當明媚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它彷彿能帶給陽光下的人的側臉打上一層很柔和的光暈,讓人看着也覺得心裡很柔軟。
“拉爾夫能夠在三個月之內恢復健康並且回到賽場上。所以,下個賽季,你打算去哪兒?”
並不掩飾自己看向對方的視線,赫爾曼這樣向伊蕾問道。
隨着這樣一個贏得了巨大成功的賽季接近尾聲,顯然伊蕾的平靜生活已經開始了它的倒計時。儘管門興格拉德巴赫的俱樂部官網並沒有特意公佈這則消息,可是媒體們都已經得到了風聲。在這個賽季進行到了下半程的時候因爲心肌梗塞而中斷了執教的門興爺爺拉爾夫所進行的心臟搭橋手術很成功,並且這位門興老人也沒有表現出想要就此退休的意願。
所以,在門興格拉德巴赫的主帥拉爾夫正式歸位之後,幫助門興格拉德巴赫一路進軍至歐聯杯四強並且直至現在也沒有停下腳步的伊蕾,她又會去哪兒?
“誰知道呢,現在有好幾傢俱樂部在聯繫我的經紀人。雖然我還有別的生意,但我想我還是會繼續做教練。也許……也許我會去英超。南安普頓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伊蕾才說完這句話,赫爾曼就否定了伊蕾所給出的答案,他說:“不,你不會去英超的。你會留在德甲,因爲你喜歡這裡。”
這樣的話語一半是在猜測眼前的這個人的意向,另一半卻更像是在以這種方式勸說對方留在德甲聯賽。而對於他的這句話,伊蕾則先是很贊同地點了點頭,可隨即卻是說道:“可是你得知道英超聯賽的工資很吸引人。並且他們的違約金也開的很高。也許我又能靠違約金掙一筆錢呢?”
在門興格拉德巴赫所獲得的巨大成功以及近在眼前的美好未來使得伊蕾甚至能夠輕鬆地開起了自己的玩笑,並調侃起了她在皇家社會被解僱的事。
可赫爾曼卻是篤定地說道:“所以,你會想要去俱樂部裡會有分析輿論的媒體主管這種人員的聯賽嗎?還是說,你會更喜歡足球可以只是足球的地方?”
說完這句,兩人就都沉默了下來。他們看向彼此的眼睛,彷彿在猜測對方的下一步舉動,又像是在等待。
“感情上來說,我並不希望你去沙爾克04。”
聽到這句,伊蕾猛一下地放下杯子。顯然她吃了一驚。爲了對方能就這樣輕易地說出已經和她在私底下達成了默契的那傢俱樂部的名字。
“你對整個北威州的球隊都很瞭解,伊蕾。所以你也一定知道,和沙爾克04比起來,即便是拜仁慕尼黑這樣的球隊對於多特蒙德來說也根本什麼都不是。我們的死敵球隊從來就只是沙爾克04而已。”
說着,赫爾曼頓了頓道:“可是從多特蒙德到蓋爾森基辛開車只要二十分鐘。對於我來說,再不會有比沙爾克04更近的,同等級的德甲球隊了。所以如果你真的去沙爾克04執教。我會向多羅特婭小姐表達謝意。”
在說完這些之後,從距離這裡一個多小時車程的多特蒙德來到這裡的赫爾曼便再不無限制地在這間屋子裡坐下去,而是在感謝了伊蕾的咖啡之後起身對她說明天賽場見。
這反而讓伊蕾在根本就還沒有把那些話背後的含義想明白之前匆匆地起身送他去門口。原本這只是一個習慣性的禮節。可是赫爾曼卻是在走到門口之後突然一下子轉過身來,捧住伊蕾的臉,而後低頭親吻她的嘴脣。
這樣的動作看起來很突然,卻已經在赫爾曼的腦中想了很多很多次了。
這是一個並不火熱的吻,只是嘴脣相貼,感受着那個人的溫度以及氣息,並在本能告訴他再深入一些的時候猛地戛然而止,對眼前的人輕聲說道:
“走了。”
直到房門被再一次地關上,伊蕾也久久未能從那個吻中反應過來。
此時此刻,她只能看向剛剛兩人面對面地坐着的那張桌子。在那裡,有兩個他們剛剛用過的咖啡杯。
她的戰術本和筆記本電腦還在她的包裡,早就應當被翻開。
可是在這場對她而言意義非凡的德甲收官戰的前一天下午,她卻是想就這樣坐在沙發上,放空她的大腦,哪怕只是十分鐘,或者二十分鐘。
她深深地呼氣了幾次,甚至動了動脖子,卻依舊揮散不去那種由赫爾曼帶給她的那種,讓她心底無法平靜的奇怪感受。
而最終打斷那一切的,是一個已經有好一陣子都未有和她聯繫的號碼所打來的電話。
那是先前和她聯繫的,爲她拍攝人物紀錄片的攝製組企劃人員。
“下午好,伊蕾小姐。我想要和你約一天進行紀錄片上映前的最後採訪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