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血河滔天
“小心!”
撕裂天穹而流淌的血河讓原本都抱着遊山玩水這般心態的天驕們,都變得謹慎起來,神色緊張者有之,淡然處之者,亦有之,甚至還有含笑似嘲者。
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般道理,在場的每一位天驕都是知曉的。
他們此行的確是爲了人族的顏面,但是可沒有一位打算就此獻出生命的,每一位都擁有能夠保障自身性命的手段。
因此,面對剛剛離開人族掌控區域就突發的異變,即便是慌亂者,也很快便鎮定下來,因爲絕大多數天驕都很淡定。
籠罩天穹的血色越發濃郁,血河激盪澎湃,濺起的水滴在脫離血河之後,竟化作血雨,從天空中落下,鬼哭神嚎之音,從微弱到嘹亮,迴盪天地間,震人心魄。
橫亙天穹中的血河也越發的壯闊,血色浪花翻涌間,竟能夠看到諸多面容扭曲的人影在其中掙扎,嘶吼,哀嚎,細瞧之下,竟能發現,男女老少,一應俱全。
“桀桀,本真君今日是走了什麼好運?”
寬闊的血河中騰起百丈巨浪,在一股意志的支配下,數之不盡的扭曲人影,從血河中掙扎着爬起,一層迭着一層,硬是堆成了一座高達近百丈的扭曲寶座。
其寶座扶手,椅背,椅面,盡是扭曲哀嚎的人面,僅僅只是看上一眼,便讓人心中浮現出諸多負面情緒,讓人直欲瘋狂。
而就是這樣一張充斥着妖邪,詭秘與扭曲氣息的寶座上,卻有一尊難以言喻的血色之影,逐漸浮現其中,端坐在這寶座上。
邪魔!
這是見到這連面目都沒有的血色人影的天驕,心中浮現出來的第一道念頭。
至於下方那一座僅有數萬人的小小縣城,他們根本沒有直視這般存在的資格,僅僅只是血河顯現之時,那股飄逸瀰漫的邪氣,就讓這些凡俗成片昏厥暈倒,一些體質過於衰弱之人,身體甚至還出現了異化。
“居然能夠撞見這麼多人族小崽子!”
無面血色人影的意志,流露出的欣喜是不加掩飾的,那就像是一頭飢腸轆轆的饕餮,恰好碰見了鮮美可口的血食,不經意間所展露的貪婪與暴虐,讓心性意志不佳者瑟瑟發抖,肝膽皆顫。
“你很不錯,本真君很欣賞你!”
說話間,那沒有面孔的血色之影做出了扭頭的動作,其“目光”看向了將他所召喚出來的城隍神。
“這是小的職責所在。”
聽到這位上仙的誇讚,那完全沒有一點神靈模樣,完全就是妖魔模樣的“城隍”誠惶誠恐,沒有一點欣喜。
如果有可以選擇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向這位上仙求饒,但是沒辦法,碰到了這麼一羣人族,他如果不賭一把的話,就直接沒了了,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一羣人是從對面來的,碰到了它這樣的邪神,是絕對不會放過。
“不,你讓本真君很高興,本真君獎賞伱!”
“不,不用,上仙您……”
這位城隍神的語氣越發惶恐了,那汲取香火之氣重新凝聚的神軀,甚至開始向後倒退,儘可能遠離端坐血河寶座上的存在。
“有功卻不賞,這讓聖宗所轄區域內的其他諸神如何想啊?這可不行,不必多言,接受本真君的恩賜吧!”
血浪涌起,浪花朵朵,濺灑在那想要跑,卻完全逃不掉的城隍神身上,猩紅的鮮血落到他身上,毫無凝滯地穿透了渾濁的神光,融入到他的身軀中,就好似烙鐵般,竟發出了滋滋的聲音。
頓時便可以看到那尊形容醜陋的城隍神在空中慘叫,哀嚎着,聲音越發淒厲,氤氳的血霧,從他的身上飄蕩,而後將他包裹,而他所發出的慘叫也逐漸低沉,直至銷聲匿跡。
待到完全寂靜之時,就聽見嘶啦一聲,似乎有什麼堅韌的薄膜被扯碎的聲音,而後便看到一頭鮮血淋漓的怪物,縈繞着充沛的神光,嘶吼咆哮,背後展開一雙骨翼,翱翔着撲入血河,最後攀爬到王座上,融入其中。
“如何?對本真君的賞賜可還滿意?化入本真君寶座下的一部分,與本真君同享長生不朽,何等榮耀,桀桀!”
這是血影發出得意的笑聲,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都感到不寒而慄,這彷彿一尊真魔降世,殘忍,暴虐,肆無忌憚,爲所欲爲。
“我想起來了,他是血河魔君,是崇溟魔宗的開派祖師之一,我在師門典籍中看到過這尊魔頭的相關事蹟!”
不過這樣的表現並沒有震懾住諸多天驕,即便是有所影響,也很快便掙脫了,甚至有人一直都在打量審視,結合自己的所見所聞,很快就尋到了它的跟腳與來歷。
“我也想起來了,這血河魔君出生自中古時期,那時候只是小角色,不過僥倖逃脫到了域外,在妖魔的庇護與支持下,成長成了如今的魔道巨頭。”
“這魔頭最是殘忍嗜殺,聽說他最喜好以同族修行功法……”
只是有人道出名諱,便有其他的天驕補足其信息,三言兩語之間,便將眼前這名令人望而生出恐懼之感的魔影來歷與底細,泄得一乾二淨。
“爾等無禮孺子!本座乃血河真君,見到本座不行大禮參拜,焉敢無禮,爾等長輩便是這般教導爾等的嗎?”
身爲赫赫有名的魔道巨擘之一,這血河真君又哪裡能夠容忍一羣人族小輩對他品頭論足,勃然大怒,他本就行情乖僻之輩。
“都給本真君過來,本真君要好好地教導你們!”
橫亙天際的血河之上,端坐血座之上的邪魔伸出了手掌,頃刻之間,便好似血海翻涌,瀰漫天地,便是風秉文眼見面前的這一幕,心中也不禁生出窒息,壓抑,惶恐之感。
“一個修行血道的小魔頭而已,上不得檯面的雜碎,瞧瞧你的樣子!”
五色神光,恢宏浩大,這風秉文的識海深處衝出,最後流轉於體內,驅逐泯滅了一切讓風秉文的道體凝滯的異常力量。
“丟不丟人?”
蒼老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蠻橫,那高高在上,頤氣指使的姿態,不曾變過分毫,面對大秦皇帝時,五行天輪都敢出言威脅,此時面對一尊魔道巨擘攔路,更是沒有半點客氣,指指點點,儼然沒有將其放在眼中。
“這魔頭少說也是地仙的修爲,至少高出我兩個大境界,別管他修行的是什麼,邪魔外道,我修的道便是再怎麼堂皇正宗,也贏不了。”
風秉文聽到體內這通靈仙器的嘲諷,沒好氣地迴應到,這麼大的實力差距,他能維持面上的儀表風度,就已經算是沒丟人族太上道子的顏面了。
那周圍的天驕比他更不堪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些身上所攜帶的仙器品階差了些,直接被這尊魔頭出手的威勢給壓得趴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小子,別跟你大爺我說這些廢話,記住現在的滋味,這種被修爲遠高於你的修士所壓迫的感覺。
今天有你大爺我護着你,以後大爺我要是走了,你要是再撞上,豈不是要被人拍死,到時候你就算是滿腹的抑鬱委屈,也沒機會找人哭訴。”
“我說,能不能別廢話了,你到底行不行?行就趕緊給我將這逼逼叨叨的魔頭給幹掉,實在不行趕走也可以,這要是都不行,你就閉嘴。”
風秉文壓根就不吃五行天輪這一套。
眼前這魔頭就是活得比他久,中古時期出生的人,別管人家當時是什麼玩意兒,活了這麼久,別說當時,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嘍囉,就是一頭豬,現在也成了精了。
“大爺我可是要在最關鍵的時候登場亮相,力挽狂瀾,現在這才哪到哪,纔剛剛開始,這表現的機會,你大爺我還是大人有大量,讓給其他小輩去表現。”
五行天輪的話語囂張,可是它所迸射的神光,也僅僅只是收斂於風秉文的體內,只是保證風秉文不受到那遠高於他如今修爲的妖邪力量的侵蝕與傷害。
這件通靈仙器壓根就沒有要動手鎮壓血河真君的意思,叫得囂張,可是卻是雷聲大雨點響,半天都沒什麼動靜。
“不敢就不敢,找什麼藉口?破銅爛鐵!”
風秉文自然不會放過這等絕佳的機會,當即便是一通嘲諷。
“無知小兒,大爺不與你計較,好好看着!”
話音落下之際,便有一道劍光縱橫蒼穹,滿天血色頓時被一分爲二,澎湃的仙威也隨之橫掃全場,清靈之氣驅散妖氛魔氣。
而那血河真君探出的手掌,也在這一道劍光下分崩離析,橫貫天際,洶涌澎湃的血河以肉眼可見的蒸發了一截,但也僅僅只是維持了一瞬,便又繼續流淌,這血河又繼續流淌,好似剛剛的那一道劍光全無用處。
“劍仙!”
那端坐在扭曲寶座上的血色人影,並沒有因此而動怒,無面的頭顱“盯”着踏空而立的青年,竹杖芒鞋,布衣荊釵,可謂清貧至極,可是其身後,卻有一柄仙劍錚錚而鳴。
“天劍道的?”
血河真君詢問,哪怕是撞上了號稱同階殺伐第一的劍仙,他也毫無畏懼,再怎麼說他也是從中古時代,存活至今的魔道巨擘。
也別管他爲了活下來經歷了多少屈辱與難堪,反正在他功成名就之後,那些給予他難堪與屈辱的人與物都被他宰了個差不多,其中有不少被他練成了血奴。
若是單單論起輩分,只要上古及荒古時代的那羣老古董活化石不露面,他這中古時期的小人物反倒是最高的。
能苟到今天,他自然有幾道保命的手段,別說是劍仙了,他就算是自己想弄死自己,都未必能夠成功。
“阿彌陀佛!”
衣飾樸素,一副苦修士模樣的劍仙還沒回應,便聽到一聲佛號,在這片地域中迴盪。
本就被驅散逼退的妖邪之氣,頓時就被淨化得七七八八,一尊偉岸佛陀顯現於一側,上達蒼穹,下至幽冥,參天徹地。
“血河施主!許久未見,你的血河又擴張了不少,罪過!”
大佛慈悲的面容上露出了悽苦之色。
“淨雲老僧?你成佛了?”
血河的語氣中透露着幾分詫異,顯然這又是他的一位老相識。
這就是存活歲月過久之後所必然會擁有的苦惱,隨意的逛一逛,說不定就能夠碰見一個以往有過交集的大能,還是有仇的。
“阿彌陀佛,今日貧僧定度化施主,送施主入地獄!”
佛陀的面容上不見慈祥,亦不見悲苦,只有忿怒之火,熊熊燃燒。
“搞什麼?”
這一尊魔道巨擘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原本以爲只是一羣天資不錯的人族小輩跑來人族新拓的疆域歷練,增加閱歷,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
而他恰好得到一尊聖宗所扶植的神靈求援,就過來看一看,哪想到卻撞上了眼前這一幕,這看起來好像是刻意針對他而設下的殺局。
“無量天尊,道友罪孽滔天,今日還是瞭解一下因果吧!”
又一位精神矍鑠的道人顯露,不用懷疑,這就是一位天驕的護道人,本來出來露面即可,保證自家所培養的成仙種安全就行了。
但是奈何自家這一羣小子撞上的這位魔道巨擘就有些不一般,在過往的歲月中所拉的仇恨太大了,他所修的功法極爲特殊,今朝正好撞見了,正好乘勢將其給宰了,這等機會,千載難逢。
“本君何德何能?居然讓道佛聯手!”
血河依舊洶涌流淌,可是那激盪的浪濤,卻在不知不覺間縮小了許多,而那寬闊的血水也在逐漸縮減。
“你無德無能,只是你今日運氣不好罷了!”
血氣如龍,直貫霄漢,一尊披甲的戰將手持一杆龍槍,踏碎虛空而現,一槍便直刺血色人影,凜冽的武道罡氣攪碎一切妖邪之氣,那血色人影毫無抵擋之力,便被那龍槍直接貫穿頭顱,連帶坐下的血座也被刺了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