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大燈沒開,只有厲豐年那邊的牀頭燈亮着。光線昏黃而昏暗。我而又是在精疲力盡之後被厲豐年抱上來的。浴室裡又是一番翻雲覆雨,最後躺上-牀。我的雙眼幾乎沉重的睜不開,根本沒這個心思觀察周圍。
那是一束包紮的很漂亮的玫瑰花,花瓣上還沾着水滴,就跟剛剛纔摘下來的一樣。
玫瑰花,特別是大紅色的玫瑰花。女人總是對這種有着愛情寓意的美好事物充滿了嚮往。
原本充斥在胸口的悶氣,一夕之間煙消雲散。反而是被疑問所取代。
我的牀頭櫃上爲什麼會有玫瑰花?
我伸手出去開燈,隨着啪嗒一聲。天花板上的吊燈被點亮,而隨着目光移動,逐漸映入我眼前的是地板上的玫瑰花瓣,有白色。有紅色,原本好像是拼湊着什麼字眼,如今已經看不清了。隨後是天花板上的氫氣球,一個個的懸在上面。
我看的越多。心裡也越糊塗,是誰在房間裡做了這些事情,厲豐年雖然沒有潔癖。但是他一向是簡約乾淨風格的。他看到這些難道沒有生氣嗎?
除非……我在心裡涌現出一個可能。
除非安排着一切的人,就是厲豐年本人,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正困惑不解的時候,身後傳來厲豐年一貫薄涼的說話聲,“我剛纔的要求就難以讓人接受了,恐怕我接下來的要求,更是不會有人會應允了。”
接下來的要求,他還有什麼更過分的要求嗎?
我微蹙着眉心,在掙扎由於之後,還是忍不住慢慢地轉回身。
厲豐年斜躺着,英俊的臉龐上沒有什麼表情,他一手撐在太陽穴的位置下方,另一首擺放在胸口前方,他的目光就凝視在自己指節分明的手指上。
而他的指尖正翻轉着一個東西,閃着銀色的光圈。
我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是一枚戒指。
戒指!……
我的心,一下子就亂跳了起來,噗通噗通很大聲,彷彿連厲豐年都能輕易的聽到。
厲豐年眼眸掀了了掀,他明明將我驚喜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沉默不語。
那一個小小的銀圈,被他修長的手指轉啊,轉啊,轉啊的。
同時隨着他的指尖一起轉動的,還有我的心臟。
“你……你……”我深深地吸上一口氣,好不容易纔把問題問了出來,“豐年,你接下來的要求是什麼?”
我哪裡還有剛纔心酸又氣憤的模樣,那聲音輕柔又諂媚,幾乎讓我擡不起頭來。
“你連上一個要求都不同意,下面的難道你會答應嗎?”厲豐年說着,如星子般閃耀着的眼眸,就直直的對上了我。
我緊張地吞嚥了一下口水,“你說說看,說不定,我就答應了呢。”
明明什麼都沒發生,明明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然而只是這樣,我白皙的臉頰都被染成了粉色,貝齒不停地啃/咬着下脣,一雙眸子裡盡是羞澀和期待。
厲豐年無聲無息的揚了揚脣,曇花一現般的笑容很快被他收了起來,他手裡的戒指就像是選在我面前的胡蘿蔔一樣,我無論怎麼追趕就是吃不到。
我的目光不停地在厲豐年和戒指之間遊離,明知道這是他挖的坑,可是我像是發了瘋一樣要跳進去,明知道自己應該矜持或者高傲一點,可是我怎麼做得到啊。
厲豐年一直就是我求而不得的男人,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
我像是馬拉松選手一樣,在漫長的時光之後,終於看到了終點。
如此靜默了良久,厲豐年總算是吊夠了我的胃口,慢悠悠的輕啓了薄脣。
我在那時猜測着,他或許還會說一些帶着我繞圈的話,然而我聽到的卻是一句——
“宋臨夏,你願意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嗎?”他褪去了滿身的寒氣,用一種嚴肅而認真的態度,說出了這句話。
那一瞬間,我以爲自己是出現了幻聽,耳邊一個嗡嗡嗡的聲音在不停的轉動着。
鼻頭一酸,我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嗚咽聲可以捂住,眼淚去沒有這麼容易控制住了,喜悅的淚水撲簌簌的往下滑。
厲豐年伸手摩挲着我的眼角,將炙熱的淚水一點一點的抹去,可是怎麼也擦不乾淨,而且還越來越多。
“傻瓜,這有什麼好哭的。”他含笑的說着,然後側過頭來,親了親我的雙眼,將源源不斷的淚水統統吸-吮了去。
柔軟的脣瓣劃過,引得我敏感的身體渾身一顫。
厲豐年吻的差不多了,才放開我,“我剛纔的要求,你答應嗎?”
“嗯嗯嗯。我答應。”我捂着嘴巴不停的點頭,說話聲都是從脣齒之間困難的溢出來的。
厲豐年笑了笑,“既然答應了,還不把手給我。”
說着,他將自己的左手,手心朝上,攤開在我面前。
我淚眼閃動,眼眸都眯成了兩輪彎月,慢慢地將自己的左手也搭了上去。
人人都說,左手的無名指是離心臟最近的。
當厲豐年將戒指套進我手指的時候,我終於信了這句話。
戒指很樸素,是一個銀色的鉑金素戒,在中間鑲嵌了一個小小的鑽石,不大,但是很閃。
簡單幹淨,是我平常就能帶的。
隨後,厲豐年又拿出了同款的男戒給我。
“幫我帶上。”厲豐年說。
我咬着脣,不停地偷笑着,拿着戒指,一點一點滑進厲豐年的無名指上。
就我知道的,厲豐年有過兩枚戒指,第一枚是他打算送給江清妍,但是沒送出去的。第二枚是他跟沈明珠的訂婚戒指,就收在盒子裡,從來都沒帶過。
戒指都已經戴上了,但是我還是抓着厲豐年的手,不停地翻看着,問說,“你會一直帶着它嗎?”
厲豐年卻哼笑了聲,“這就要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了。”
真是一個傲嬌的男人呢。
我擡頭去看他的神情,從他的眼神中解讀出來,他這是又在說剛纔那個門禁時間的事情呢。
可是十點啊……
這一回,我不在跟厲豐年來硬的,而是不停地纏着他“曉以大義”,好不容易纔讓他鬆口,將十點再往後推一個小時,變成十一點。
談判結束,我抓着他的手,十指緊扣,厲豐年則合着眼假寐着。
夜已深,我興奮地毫無睡意,俯身趴在他的胸口上,問他說,“房間裡的這一切都是你準備的嗎?”
他的胸膛起伏了一下,說“不僅是房間裡,還有樓下,”他眼皮微起,冷眼掃過啦,“你這下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吧。”
我呵呵的笑了兩聲,不敢接他的話,怕又讓他不高興了。不過我這才明白了,爲什麼今天晚上的厲豐年,在我感覺起來是有些陰陽怪氣。
說不定……他也是緊張呢。
特別是準備好一切,可是左等右等還是等不到我的時候。
我抽了一隻玫瑰拿過來聞着,芳香撲鼻,又問他,“這些花瓣、氣球,豐年,你這麼知道要準備這個?”
厲豐年沒睜開眼,但是暴-露在空氣中的耳垂微微發紅着。我纏着他又問了一遍,他纔開口說,“網上關於求婚的帖子,十個裡面有九個是這種套路的,說明對於女性族羣來說,這些東西具有其強烈的吸引力……”
厲豐年宛如學術分析彙報的說着,我忙不迭的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還是讓我在浪漫的氣氛中多沉靜一會兒吧。
“該睡了。”厲豐年抽走我手裡的玫瑰花,往旁邊一放之後,又伸手關了燈。
房間裡陷入了黑暗,厲豐年卻睜開了眼,他攬着我說,“臨夏,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等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我明白厲豐年隱藏這句簡單話語之後的深意,我和他的關係,在眼下的還口,還是一段地下戀情或者地下婚約。
我說,“我不急,你可以按照你想法,一步一步來。我們可是有一輩子的時間。”
那一晚,我們十指緊扣的手,一直都沒分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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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求婚,對於我來說是突然又充滿詫異的,因此驚喜感更重。
可是對厲豐年來說,卻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產物,因爲在這一天,他讓陸南知道了我是他的妹妹。
從外婆,從夏紀梅的身上,厲豐年知道我對親人的重視,如果我知道自己還有這樣一個親生哥哥在,肯定會把陸南放在他的前面。
而且陸南對於厲豐年來說,雖然是上下屬關係,但是也有亦敵亦友的交情,他明明知道我的身世這麼久,可是直到這個時候才說出來。
他瞞了這麼久,難道陸南就不會攜怨報復嗎?
而報復厲豐年的最好手段,就是讓我不要嫁給他。
所以厲豐年纔會選在我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人會使絆子的時候,先下手爲強,讓我先答應了他的求婚,以後就難在反悔了。
當很久很久以後,陸南從我口中得知了厲豐年求婚日期時,他清俊的臉龐因爲憤怒而咬牙切齒的扭曲着。
(謝謝“蘇蔓a”“rainy”“許我夢長情”“小翠”小主的打賞,今天終於餵了一把狗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