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豐年帶着我走進禮堂後方的家屬休息室,偌大的休息室裡。只有厲皓月一個人在裡面。
她穿着一身全黑的連衣裙。腰上繫了一根白色珍珠的腰帶,袖子上帶着一朵小白花。本就身材玲瓏的她顯得更加的嬌小,白皙的臉蛋上帶着一絲病容,眼眶發紅又水汽朦朧。
“大哥……”厲皓月纔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厲豐年,就馬上站了起來,可是又看到身後的我。她的臉色微變,雙眼怔怔的緊盯着我不放。
“大哥。你怎麼會帶她來這裡?”厲皓月目光顫了顫,她來來回回掃視着厲豐年的表情和我們牽在一起的手。
“你先去那邊坐下。休息一會兒。”厲豐年對着我指了指休息室一邊的沙發,我點了點頭走過去,期間季世軍寸步不離的跟着我,就站在了沙發後面。
另一邊。厲豐年正沉着臉跟厲皓月說話。
“大哥,今天是爸最後的日子,你爲什麼要帶她來。爸不會想見到她的!”厲皓月一面說,一面偷偷瞪向我。
“皓月。從小到大隻要是你的要求,大哥從來都是順着你,沒有一次反駁的。就算上一次。你假裝發病故意比我跟沈明珠繼續婚約也是。但是這一次。大哥想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做事。”厲豐年對於自己疼愛了二十幾年的妹妹,雖然清冷,但還算是溫和的跟她說着話。
但是厲皓月依舊被他話語中的堅持個嚇到了,她發白的嘴脣顫抖着,“大哥,必須是她嗎?明珠姐不行嗎?大哥,現在能幫我們拿回厲氏集團經營權的,只有明珠姐了,如果明珠姐願意支持我們,那些股東說不定不會……”
“皓月,夠了,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到這個人。”厲豐年嚴肅的沉聲道,“你要是真的在乎今天是爸最後的日子,就不吵不鬧的聽話些,跟她好好地相處。”
厲皓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厲豐年,沒想到他竟然會爲了這樣一個女人,而呵斥她。
厲豐年也一樣心疼的看着她眼瞼下搖搖欲墜的眼淚,最後只能瞥過眼去,他一直堅信厲皓月是單純善良的人,她的思想只是被沈明珠扭曲了而已,可是他們畢竟是兄妹而不是姐妹,就算在疼愛,也做不到親密無間,要消除隔閡只能交給時間了。
陸南瞭解了外面的狀況之後,敲門進來通知厲豐年該出去接待客人了。
厲豐年走到我面前,他卻不是跟我說話,而是對着季世軍說,“寸步不離的跟着她,不準發生任何意外。”
“是的,厲總。”季世軍點了點頭。
我和厲皓月皆望着厲豐年走出休息室的寬闊背影,他挺闊的肩膀上,壓着我們看不見的千斤重擔。
在厲豐年離開後,厲皓月或許是真的聽了厲豐年的話,一直坐在休息室的另一邊,連再多看我一眼都沒有,一直低頭敲着手機,這樣也好,起碼沒有再找我麻煩。
些許時間之後,休息室門突然的被打開。
厲兆年正往裡面走,當他陰蟄的目光掃到我時怔了怔,繼而有冷冷一笑,嘲諷道,“厲豐年真是越來越大膽了,竟然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帶着你來,你是什麼身份?厲家的兒媳婦嗎?哈哈哈哈,他難道是覺得自己不夠丟臉,拉着你來給自己雪上加霜?”
厲兆年說着,就章狂的笑了起來。
對於他這樣的冷嘲熱諷,我近乎已經習慣到不痛不癢了,任憑他譏笑着,畢竟比起我,他眉宇間的痛苦更顯而易見。
“你亂說什麼!”厲皓月卻突然的站了起來,她仰着小小的臉蛋兒瞪着厲兆年,“我大哥帶她來,自然是有他的想法的,輪得到你胡說八道嘛!”
“喲,你不是跟沈明珠一個鼻孔出氣的,第一次見面你厲大小姐還潑了別人一臉的紅酒,怎麼今天卻這麼護着她了?”厲兆年對着厲皓月不痛不癢的訕笑着。
“誰說我護着她了,我是護着我大哥,我不准你對我大哥說三道四的。”厲皓月努力的辯解道。
“不準,呵呵,好大的口氣啊,你是不是還要不准我以後做厲氏集團的總裁?”
“你別癡心妄想了,厲氏集團是我們厲家的,不是你這個私生子的,能做總裁的只能是我大哥。”
“是嘛,三天後董事會就要召開了,到時候我們走着瞧。”
“厲兆年!你別以爲你分到的股份多,就能耀武揚威了,我大哥纔是我爸唯一的兒子。”
就在他們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有人敲了門,進來的是野風管家,厲兆年的眉峰微微的蹙了蹙。
“兆年少爺,客人快要來了,你應該出去接待。”野風管家提醒道。
“老頭子的兒子就厲豐年一個,我出去幹什麼。”厲兆年說話時,不像是嘲諷,反而是有些厭煩,甚至不耐煩的看向野風管家。
“兆年少年,老爺的遺囑你也聽到了,你還要這麼說,就不怕傷了老爺的心嗎?”野風管家突然地沉了沉臉色。
聞言,厲兆年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晦暗不明,他彷彿是掙扎了良久,隨後大踏步的往外走,野風管家隨即跟了上去。
我的目光隨着他們移動着,不知爲何對於厲兆年和野風管家之間的氣氛,或多或少有些說不上來的逾常。
一時間,喧囂的休息室又恢復安靜,但是我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
厲兆年說三天後就是董事會,到時候大家走着瞧,他的語氣是那麼的自信囂張,就像是肯定自己會贏一樣。
而厲皓月說厲兆年分到的股份多,連野風管家野提到了遺囑的問題……
我心中最大的恐懼難道成真了?
“皓月,難道厲兆年分到的股份,比你跟豐年加起來的還要多?”我突然的發聲問道。
厲皓月倉皇的看了我一眼,雖然她倔強的不肯跟我說話,但是她愕然的神情,幾乎是給了我肯定的回答。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的……
厲旭成真的在兩個兒子之間,選擇了厲兆年,可是這樣的話,厲豐年要怎麼辦?
曾經他說的那麼信誓旦旦,厲氏集團是他厲家的東西,不可能落在厲兆年這個外人手裡,如今真的只能這樣拱手相讓了嗎?
怪不得他昨天晚上的情緒會這麼奇怪,顯然並不只是因爲厲旭成的去世。
******
又過了一會兒,陸南來通知我和厲皓月可以出去了,我和她就站在家屬答謝區,跟每個前來行李的客人表示感謝。
厲豐年在離我們更前面的地方,他筆直的站着,面無表情,只是機械的跟每一個客人鞠躬,如果遇見相熟的客人,還要禮貌的應酬着。
可是厲兆年呢?
我掃了一圈之後,才發現厲兆年躲在角落裡抽菸,煙霧迷濛了他的臉龐,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跟厲豐年如出一轍的黑眸,穿過沉沉迷霧,直視在禮堂上厲旭成的遺照上。
當我隨着厲皓月一起回禮的時候,有些人或多或少的目光,都會往我身上看。
“不是說厲家就一個女兒,旁邊的那個是誰啊?不會是厲家老爺子的二夫人吧?”
“別瞎說,大不敬的,反正跟我們也沒關係,只是代表公司出席而已,不影響跟厲氏集團的合作就好。”
兩個男人離開時,嘴裡還念念叨叨的,聲音不輕不重,可是我跟厲皓月都聽到了,她不屑的瞪了我一眼。
而另有些人,卻越說越過分。
“這個厲豐年的命也真苦,三年前,厲董事長接了自己私生子回來,他就被趕出了厲家,好不容易千辛萬苦的回來了,聽說厲董事長還把大部分股份都留給了私生子,他這個大兒子一個子都沒分到。”
“真的假的,都這樣了,那他今天怎麼還願意站在這裡,嘖嘖,真可憐。”
“誰知道啊,明明當了二三十年的獨生子,最後卻被一個私生子搶走一切,我要是厲豐年,早找個地方躲起來哭了。”
呼呼呼的,我聽到厲皓月急促的喘氣聲,一回頭正好看到她氣憤地瞪着那兩人離開的背影,儼然是一幅要撲上去廝殺的模樣。
“皓月,別激動。”我忙抓住厲皓月的手,阻止道。
“他們這麼說大哥,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氣嗎?”厲皓月的怒氣燒到了我身上。
“你現在衝出去跟這些人吵一架,只會讓你大哥更加丟臉而已。聽話,小不忍則亂大謀。”我不是不生氣,只是更在乎衝動後的結果,所以只能拼命地安撫厲皓月。
眼神緩緩地移動,我又看向了不遠處的厲豐年,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些人心裡的想法,可是他還是西裝筆挺、神色平靜的站着,絕不在旁人面前流露出一絲的脆弱。
“呼呼呼……”厲皓月的喘息變得更加的急促了。
“藥,你的藥呢?你的藥在哪裡?”厲豐年說過厲皓月不能激動,太激動她就容易發病。
“阿彥……我的藥在阿彥的身上。”厲皓月氣息微弱的說。
阿彥好像是厲皓月的男朋友,可是我不曾見過這個人的長相,焦急的東張西望,到最後也只是徒勞無功。
“宋小姐,交給我吧,我帶厲小姐去吃藥。”季世軍在我們身後突然出聲。
“好的,麻煩你了。”我將厲皓月交給季世軍,一時間倒也沒多想爲什麼他會知道阿彥是誰。
(謝謝“寶兒”“rainy146丨9068334”“春雨1465637904”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