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花了二十萬,大寶很驚訝,我心想還用五年,有兩年就夠了。唐先生邊開車邊回頭說:“大寶,這個事你心裡有數就行,趙總現在雖然心臟不太好,但好在沒什麼大問題。你千萬別把山精的事和綵鳳說,她這人又精又傻,知道了肯定沒好事。”大寶連連點頭。
我沒明白什麼叫“又精又傻”,心想可能是河北方言吧。
大寶忽然問我:“有了山精保佑,咱家是不是就能一連三代都不愁錢花?”
趙總哼了聲:“要是你還這麼敗家,可不好說。”
大寶說:“我可沒敗家,不就是玩網絡遊戲被人騙過七八萬塊錢嗎,那算什麼事。”趙總說不光你,你老婆也夠嗆,光從我手裡就借走多少,大寶不吱聲了。
不管怎麼說,這趟保定我算是沒白來,既然已經讓趙總的兒子意識到重要性,我也就完成了任務。當晚在飯店吃過飯後,我在唐先生的安排下住進保定火車站附近的一家賓館,他們各自回家。次日一早,我從保定乘火車來到北京,心想先別回泰國了,順便回瀋陽去看看父母。
在瀋陽呆了十來天,我還沒打算訂機票回泰國,某天中午忽然接到唐先生的電話,他的語氣變了樣,完全沒有以前的沉穩:“田先生,出大事了!”
我心裡一驚,心想難道是趙總死了?
唐先生說:“先能來趟保定嗎?您現在是在泰國還是國內的什麼地方?”我說我在瀋陽家裡。他說那你儘快訂機票到北京,把行程告訴我,我開車去機場接你回保定,一切費用我給你報銷。
我不明白什麼事這麼急,就算趙總死了也不用我去弔唁吧,就問:“到底怎麼了?趙總心臟病復發沒搶救過來嗎?”
唐先生搖搖頭:“要真是這樣也就算了,我們趙總活得好好的,可山精丟了,被大寶媳婦綵鳳給偷到孃家去了。”
“啊?”我驚訝得張開嘴。唐先生在電話裡從頭到尾講給我聽,直到現在,他終於對我說了所有的實話,再也沒什麼隱瞞。原來大寶這人也不知道是基因問題,還是家庭條件太安逸,總之他說傻不傻,說呆不呆。從高中畢業就不再念書,趙總花錢想送他去英國留學都不幹,就喜歡打網絡遊戲。趙總幫他安排了兩個事業單位的工作,還有正式編制,但都被大寶因曠工而搞砸。最後趙總也懶得管,大寶成天就是打遊戲,幾年前經人介紹和這個老婆綵鳳結了婚。
綵鳳是湖南人,家裡很窮,還有兄弟和妹妹。她心眼多得很,看到大寶家裡條件好,即使大寶這個人沒什麼優點,最後也同意結婚了。婚後綵鳳從大寶身上賺不到什麼錢,因爲他也不正經上班,就只好從趙總身上摳。今天說舅舅生病,明天說老家沒錢翻新房子,後天說妹妹生孩子剖腹產沒湊齊手術費。幾年間,趙總先後借了綵鳳也有二十來萬,綵鳳壓根就沒有還錢的意思。當時是寫了欠條,可欠條居然在綵鳳的授意下,被大寶從趙總手裡要出來說代爲保管,最後還是給了老婆,這錢自然就打了水漂。
綵鳳在家裡也不工作,但她不像大寶那麼成天玩,而是在搞某種*。她精力旺盛,無論遇到誰都套近乎,讓對方加盟。她從趙總手裡借的十幾萬並沒有真正貼補給婆家,而是都投在所謂的*事業中,被騙得血本無歸。綵鳳兩頭不是人,婆家和孃家都很討厭她,所以當初唐先生讓我別搭理她。
趙總家裡有這麼個活寶夫妻,自然是天天頭疼。他的身家除了保定和石家莊那兩套房產,其他的錢基本都被大寶敗光或被綵鳳借走,剩下的也沒什麼。轉眼趙總就快退休,他知道這份家業要是交給兒子,估計不是敗光就是被兒媳婦借去,總之肯定剩不下。他一直在發愁,不知道該怎麼才能保住這份家業,家裡開了佛堂,供了幾萬元的大佛,但似乎也靠不住,直到某天唐先生得知有泰國山精這麼個東西,趙總纔看到了希望。
自從大寶在石家莊看到真正的山精之後,他更來勁了,打起遊戲也更有精神。他這人胸無城府,有什麼事根本藏不住,綵鳳看出苗頭,再加上那天晚上我們四個人連夜驅車跑去石家莊,就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在她的追問下,沒怎麼費勁就從大寶嘴裡把實話掏出來了。
這下可要了命,綵鳳四處託人打聽,終於打聽出泰國山精的厲害。她高興極了,早就知道公公在石家莊的那套房子地址在哪裡,居然悄悄去了石家莊,花高價找來鎖王,先開防盜門,後開保險櫃,竟把山精連盒都給偷走,再叫來在北京打工的弟弟,讓他偷偷帶回湖南老家去了。
綵鳳的精明也只能在大寶面前,趙總是什麼樣的人,察言觀色相當厲害,從綵鳳的言談舉止中就看出有些異常。他和唐先生又去了一趟石家莊,打開保險櫃,發現裡面空空如也,這才知道出了大事。
回家後趙總大發雷霆,心臟病差點又犯,被逼無奈,綵鳳只好和盤托出。趙總當時就昏過去了,又進了醫院ICU病房,搶救兩天才從死亡線上回來。大寶氣得抽了綵鳳好幾個嘴巴,問她都有幾個人看到了山精。
綵鳳很委屈,說她多了個心眼,當初並沒打開裝山精的木盒,還用透明膠帶反覆纏了好幾道。託弟弟帶回湖南的時候特意囑咐他,把這個木盒放在家裡就行,千萬別打開。趙總抱着一線希望,讓唐先生立刻跟綵鳳和大寶來到湖南她的老家,看到木盒上面纏的膠帶還在,就連忙把東西帶回石家莊。
我聽得驚心動魄,唐先生又讓我去保定,我說:“就算我去了又有什麼用?這個事你們自己已經搞定,我去能幹什麼?”
唐先生說:“唉,田先生,我是對綵鳳的話不太相信,她說當初自己沒看過,她弟弟和家人也都賭咒發誓稱絕對沒打開過膠帶,但你能相信嗎?”
我心想,換成我是趙總和大寶,肯定也不會相信綵鳳那種人說的話。做佛牌生意兩年多,我對人的貪慾再瞭解不過,人的慾望比整個宇宙都大,放着能保三代富貴的一個山精而忍住不看,對某些好奇心強的人來說,確實很難。
接着唐先生又問:“現在趙總心裡沒底,不知道綵鳳和她家人到底有沒有打開木盒看過山精,您有沒有什麼檢驗方法?”我只好告訴他沒有,心裡暗想,檢驗方法只有一個,過些天看綵鳳和她家人誰開始倒黴就知道了,但我沒說。
唐先生在電話裡嘆了口氣:“當初我真不應該插手這個事,結果現在越搞越亂。田先生,記得以前你和我說過,山精除了供奉者之外,不能讓外人看到,否則不但誰看到誰倒黴,供奉者也會出事,是這樣嗎?”
我猶豫片刻,說:“那只是阿贊師父們的說法,其實師父也不知道,因爲山精這東西太稀有,很多師父一輩子也沒機會看到。”
“好吧,那隻好求天保佑,最好不要出什麼意外就行。”唐先生說。
對於山精這種陰物,我真是再也不想賣了,能賺幾萬也不想。因爲這東西太邪性,效果霸道,這就不免招人覬覦。就像誰家裡有一個超大的金元寶,哪個愛錢的看了不動心?更何況還要避着父母老婆和兒女,難度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