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瓊姐,您要下降頭的這個人,有多壞多惡?”瓊姐嘆了口氣,開始給我講。
從瓊姐來到這個涼亭,就能明顯看出她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而她的自述中,當然也要回避有關自己的一切信息。其實我覺得很奇怪,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是誰,完全可以出錢僱人和我接觸交易,爲什麼非要親自來。
按她的說法,有個男人讓他十分痛恨,此男人作惡多端、人品極差,但他姓甚名誰,做什麼工作,和瓊姐是什麼關係,完全沒告訴我。看來這個瓊姐不但不希望我知道她是誰,也不想讓我知道她要整的那個男人。
對於解降和落降生意來講,瓊姐的自述應該算是最短的了,從頭到尾不超過十句。我問:“您不向我提供此男人的個人信息,我就沒辦法下這個降頭,因爲要提供給我對方的真實姓名、出生年月日,有時候甚至還要他的居住地點方位,這樣才能更有效地施法。”
雖然有絲巾隔着,看不到瓊姐的表情,但我能猜出她面露難色。瓊姐問:“如果不提供這些,就完全沒辦法給對方下降是嗎?”我說也不是,有那種降頭水,服下去之後就有各種症狀,比如嗜睡、生重病的疾降,體內有蟲子的蟲降,這兩種降頭不用提供資料,只把降頭水、粉或膏給你就行。
瓊姐問:“這兩種是否能讓人看出是被下了降頭?”
我說:“當然能,現在信息發達,東南亞的邪術也被很多中國人所熟知。尤其香港離東南亞又近,很多東南亞的法事在香港都很普遍,那些明星不是也紛紛去泰國請佛牌甚至鬼仔回家嗎?”瓊姐表示只聽懂了一半,讓我詳細講講。
我清了清嗓子,說:“有人中了蟲降,肯定要有出現蟲子的症狀,比如眼睛、臉上身體或體內等。這些蟲子都是降頭師自己養的原蟲,由多種毒蟲雜交數次而成,什麼醫院也查不到出處,但必定有人會懷疑是中了蟲降。如果這人的仇家不多,你算其中一個,那很容易就懷疑到你頭上。再經調查,就算你把那人給整死,他的親朋很可能也不會放過你。疾降也是一個道理,突然得了急症,怎麼也治不好,去醫院也沒用,沒幾天人就死了,你敢保證沒人懷疑是你下的藥?”
瓊姐點點頭,我繼續說:“所以,要想不提供對方信息,就只能下這兩種比較顯眼的降頭,保險係數也低。如果想人不知鬼不覺,就需要比較高級的降頭,如鬼降、靈降、魂魄降等等。”
“什、什麼是鬼降和靈降?”瓊姐很好奇。
我給她簡單講了鬼降和靈降、魂魄降的區別與症狀,這讓她非常感興趣:“我的天,南洋邪術這麼厲害,聽起來好像在看靈異電影啊!”我哭笑不得,告訴她這不是電影,而是真實的,只要你出得起錢。
瓊姐問:“這幾種降頭,要是中了以後,別人會以爲他患了精神病,甚至是自殺。這些行爲,就算警察也查不出呀!”我笑着說沒錯,所以這種收費也高,對原料的要求也多,而且需要降頭師的法力也要很厲害才行。我再告訴她,現在有位叫阿贊登康的法師,是馬來西亞人,菲律賓鬼王派的高徒,降頭術十分厲害,曾經在陳大師的佛牌店開過法會,陳大師和他也很熟。目前他人就在香港,不過馬上就要回馬來西亞,如果你想給人落降,就要儘快做決定。
這讓瓊姐很焦急,她站起身,在涼亭中走來走去。我能看到她性感的身體包裹在裁剪合身的黑色彈性連衣裙中,心想這女人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做生意的,還是藝術家?
過了幾分鐘,瓊姐對我說:“好吧,我要下這種魂魄降!”
既然她已經決定,下面就是商量細節。瓊姐首先要我對這樁生意的一切細節保密,除了我、她和那位阿贊登康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包括陳大師或者佛牌店裡的職員,否則她絕對不會放過我。我連連答應,心想賺的就是這種冒險錢,其實我有幾分猶豫,但還是想聽聽對方能出多少錢,如果價錢誘人,再做一次也可以考慮,畢竟不是每次接下降頭的生意都會出意外。
我對瓊姐身份的估計不會錯,她肯定不是平民百姓,至少也是富人。登康之前告訴過我落各種降的價格:情降三千美金,鬼降五千,魂魄降六千。於是我開出十萬港幣的價碼,自己想留一倍的利潤,如果她想還價,我就順便把這生意給推掉。要是她同意,我也不虧,畢竟五萬塊錢的利潤要賣多少條佛牌才能賺出來。
沒想到,瓊姐很痛快地就答應了:“十萬港幣不多,只要效果好,能達到你說的魂魄降的那種效果,沒問題。”我暗罵自己開低了,心想有錢人真他媽多,十萬港幣都不眨眼,早知道我就獅子大開口,要二十萬多好!
我說會把需要的原料和注意事項以短信發給她的手機上,在把原料湊齊交給我的時候,就要把十萬港幣的全款付清,如果施降不成功,會退回給她五萬港幣,另外那五萬就是降頭師的施法費用和辛苦費。
這些條件瓊姐都答應了,她說:“我之所以找你而不是託人去泰國或在本港找其他法師,就是因爲相信陳大師。他在香港有頭有臉,像他這麼穩重的人能開佛牌店,請的高級顧問肯定不是泛泛之輩。”
我連連點頭,心裡卻有了幾分疑惑,不知道爲什麼,我從她的用詞和語氣中,似乎覺得她和陳大師應該是比較熟,但瓊姐並沒有提過她和陳大師認識,或者有什麼關係。
於是我就想詐詐她,故做回憶地說:“我怎麼記得陳大師和我提過這件事,說你和他聊過泰國佛牌。”
瓊姐一愣:“什麼,他提過我的名字嗎?”我笑着說記不清了。瓊姐立刻明白我是在詐她,她很生氣地說:“請你不要多事!”我連聲說好,起碼知道她是陳大師的熟人了。
“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我對瓊姐說,“你要整的這個人,如果真像你所說,是個人品極差的壞人也就罷了。如果單純爲了泄私憤,甚至傷害無辜,那麼你的行爲就是有損福報的。還有可能反受其害,這一點你要想清楚。”
瓊姐問:“反受其害是什麼意思?是說如果我要整的這個人沒有我說的那麼壞,我也會中降頭嗎?”我笑着說當然不是,行善積福,作惡損壽,這是很簡單的道理。瓊姐笑了,說這個你不用操心,我既然想整他,就肯定有我的道理。
我心想這不是廢話嗎,無論行善還是作惡,都有自己的目的。
會面結束,臨走時瓊姐告誡我,不要試圖向陳大師或與他相關的人打聽關於她的信息,她並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我連連答應,心想就算我要問也問不出來,你又是墨鏡又是絲巾,捂得這麼嚴實,連你的嘴是方是圓我都看不到,怎麼打聽。
從黃泥涌回酒店的路上,我心想,這個瓊姐當初肯定不會把想給人落降的事和陳大師說,估計是在某次和他聊天的時候,陳大師無意中提起他開了一家佛牌店,然後瓊姐就記在心上,再找機會去店裡要了我的名片。
我掏出手機,給登康打去電話,把這事和他一說,登康笑得特別開心:“田顧問,你這生意做得真好,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