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老闆把兩塊佛牌拿在手裡比較,問老謝有什麼區別。老謝笑着說:“這是用兩種不同的法門加持出來的,你看哪塊對你有感應。”龍老闆分別把佛牌握在手心,抵在額頭閉着眼睛,最後挑了那塊用儺巫術加持出來的,說:“這塊佛牌我在摸的時候,身體會感覺發冷,不知道是不是有緣分。”
老謝說:“當然啦,那你就請這塊回去吧,這是心咒,你不要弄丟了。”那張紙是阿贊洪班將儺巫術中與鬼神溝通的幾句挑出來,由老謝用羅馬注音標好,打印在紙上的。
支付了剩下的一萬泰銖之後,龍老闆戴着佛牌走了。去掉給舒大鵬的三千和一些零碎花費,這筆生意賺了一萬出頭,再加上之前給小男孩阿育施法的費用,不到十天就賺了兩萬泰銖。老謝非常高興,連忙給家裡匯去三千塊錢,沒想到他老婆很不高興,問爲什麼這個月才匯錢來。
“你不知道呢吧,我已經把騰衝的遠房叔叔洪班接到泰國了,讓他在這裡做法師,我們倆合作,以後賺錢機會就更多啦!”老謝說。
他老婆哦了聲:“你這個什麼叔叔,我看也沒啥法力,咱兒子的病不但沒治好,還反而加重了。”老謝說那根本就不關洪班的事,巫術不是萬能的,要不然還建醫院幹什麼。他老婆不再多說,只告訴老謝不要在泰國花天酒地,把錢多寄回來纔是正經。
老謝連忙說:“我在這邊恨不得睡大街,省錢給兒子治病,哪有花天酒地?”他老婆哼了幾聲,不再多說,就把電話掛斷了。
晚上躺在牀上,一想起尿毒症的兒子,和那個就知道要錢的老婆,老謝就睡不着覺。他又想起之前問洪班的妻兒在哪裡,他回答說都死了,到底是怎麼死的?車禍,生病?他很想問,但又怕洪班不高興,也就算了。
十幾天後,那位龍老闆給老謝打電話,語氣很衝,像吃了炸藥似的:“謝老闆,怎麼回事?你這佛牌既有效果又沒效果!”
老謝沒聽懂,讓他說清楚點兒。龍老闆氣憤地說:“自從戴上這塊佛牌之後,我那些症狀還真消失了,晚上再也不做噩夢,更沒有夢遊。白天也不心慌了,可奇怪的是,我的工程現場幾乎每天都要出事,今天有個工人居然被剷車給剷掉一條胳膊,前天有工人從腳手架掉下來,摔壞了手臂神經,五天前挖掘機倒了,壓在電機上發生爆炸,七天前有人工人爬攪拌機查看水泥餘量,竟掉進去了,差點被水泥淹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沒事了,改成工地出事了?”老謝疑惑,難道厄運還能轉移不成。爲了讓龍老闆消消氣,老謝提出可以和阿贊師父去你的施工現場看看,但要收車馬費。龍老闆生氣地說:“我這邊好多工人出意外,都來找我賠錢,你還要收費!”
老謝嘿嘿笑着:“龍老闆呀,一碼歸一碼,你那邊工地出意外,就是因爲鬧邪嘛,陰牌不是萬能的,當初讓你直接做法事可你又不肯。阿贊師父平時特別忙,這樣吧,看來老客戶的份上,如果你願意施法而且成功了,我們只收五萬泰銖,車馬費就免了。要是你不願意,或者施法沒成功,就給個三千泰銖表示一下。要是這樣也不同意,那我也沒辦法啦。”
龍老闆早就沒了主意,只好答應,讓老謝儘快和阿贊師父過來。
兩人到了烏汶,這是烏汶市南部的一處規劃地,由當地政府包給中國的工程公司來施工。規模不算小,光挖掘機和塔吊就有七八臺,地基的面積也有上萬平方米。左側是工人居住的活動房屋,右側是幾間臨時辦公室,龍老闆就住在辦公室裡。
工地似乎停了工,龍老闆坐在辦公室沙發上,愁眉苦臉,好幾名穿着工作服的工人和婦女站在屋裡吵吵嚷嚷,有工人胳膊和頭部打着繃帶。看到老謝和阿贊洪班進來,龍老闆對大家說過幾天就給錢,正在想辦法借呢,光吵也沒用。工人和家屬悻悻地出了辦公室,老謝說:“龍老闆,這都是出事的工人?”
“是啊,他媽的天天來找我要醫藥費!”龍老闆把那條掩面佛牌拍在茶几上。
老謝說:“之前是你身上有陰靈糾纏,後來請了佛牌,把陰靈驅走,但它們恨的其實還是你,於是只好在你的工地上游蕩搞動作。你身上這些事發生了多久?”
龍老闆想了想:“有近兩個月了吧,怎麼?”老謝讓他仔細回憶,開始發生這些事的時候,他有沒有做過什麼事,遇過什麼奇怪的人,或者去過什麼不正常的地點。龍老闆想了半天,搖搖頭:“沒有,這幾個月除了在工地盯進度,就是吃飯睡覺,哪也沒去過。”
老謝問:“你沒有出去給工人們借錢?借錢的時候有沒有和人發生過口角什麼的?”龍老闆說,他的上級單位是南通某建築公司,要錢也只是通過電話,已經多半年沒面談過了,正準備回國去討債。老謝心想這就奇怪了,什麼事都沒做過,怎麼撞的邪?
又打聽了一下,得知龍老闆的工地已經開工近一年,由此判斷,應該不是因爲在這裡施工而驚擾了什麼東西。老謝問龍老闆有沒有施工的時候挖出過奇怪的東西,比如棺木甚至屍骨,龍老闆臉色變了,連聲說沒有。
龍老闆看到站在門口,正朝外看的阿贊洪班,說:“阿贊師父在看什麼?”
老謝走過去問,阿贊洪班指着外面的施工現場:“這裡有怨氣。”
“什麼地方?”老謝和龍老闆都走過來,老謝問。阿贊洪班搖搖頭:“具體還不知道,最好等到午夜的時候,我可以施法感應一下。”
龍老闆問:“能、能感應到什麼?”老謝說要是有怨氣大的陰靈在這裡,阿贊師父可以在深夜陰氣重的時候感應到它,那纔好設法驅趕。龍老闆說:“算了,我現在沒有錢付給師父施法費,等我從南通回來,要來錢再說吧。”
不知道爲什麼,老謝覺得這個龍老闆似乎隱瞞了什麼。他以前在傢俱廠跑業務的時候,接觸過大量客戶,爲了多推銷,就必須學會察言觀色,知道客戶心裡在想什麼。時間一長,老謝已經很善於從看臉和眼神讀懂對方的想法。這個龍老闆神色有幾分猶豫,但又不像是沒錢的那種尷尬,倒像在隱瞞着什麼。
老謝笑着對他說:“龍老闆,你就不要瞞我了,如果這事不解決,你的工地就算繼續開工,還得出事,到時候你要賠多少錢出去?萬一出個人命,可就不是斷胳膊腿的事了。”
龍老闆臉色很難看,他沒出聲,老謝也沒再追問。過了半天才問:“謝老闆,阿贊師父要是真能感應出什麼陰靈來,還能和它溝通對話嗎?”
“那倒不會,你的目的是把陰靈驅走,別的我們也不管。”老謝就知道龍老闆心裡有鬼,先給他吃上定心丸再說。果然,龍老闆臉色緩和了很多,在屋裡轉來轉去想辦法籌錢。過了一會兒,他掏鑰匙打開保險櫃,從裡面數出一些鈔票:“謝老闆,這是兩萬泰銖,先當定金,事成了再付你三萬,要是不成,你退我一萬七就行。”
老謝眼珠轉了轉:“龍老闆,泰國阿贊師父施法,都是要先收全款,如果不成,當時就會退錢給你,以防止客戶沒有足夠的現金支付,以後扯皮。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