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老謝肯定不會放過這種機會,估計他也是沒找到下家,愁得我睡不着覺。方剛告訴我,不要總是鑽牛角尖,有時候可以換換角度考慮問題,說不定就有辦法了。我連忙問他有什麼好路子,方剛哼了聲:“我是在教你方法,哪有什麼好路子!”
掛斷電話,我氣餒得連晚飯都忘了吃,直接回到酒店。在大堂裡坐着,我仔細回想剛纔方剛和我說的那番話,心想把商品賣給客戶,這個角度怎麼換?也沒有突破口啊。想了半天,越來越恨登康這個傢伙,心想要不是他硬把靈體山精塞給我,誰換這檔子事!放着好好的阿衣阿贊不當,非要用山精修什麼黑法,這不是吃飽了撐的麼。
想到“黑衣阿贊”和“修黑法”這兩個詞,我忽然想起靈體山精是要賣給客戶的,而這個客戶非得是普通人嗎。爲什麼就不能是阿贊?
我馬上給老謝和方剛羣發了一條短信,讓他倆把靈體山精的資料發給他們所認識的所有黑衣阿贊和降頭師。
老謝打來電話:“田老弟,這又是你拍腦袋的點子?居然能想出把陰物賣給阿贊師父,佩服佩服啊!”我讓他少廢話,問是否可行。老謝肯定地說當然可行,而且這個辦法相當有希望,他馬上就去辦。
方剛也回了短信:“好主意,可以試試。”
過了兩三天,方剛給我打來電話,問靈體山精是否還在陳大師的舊宅,我說當然。他說:“你還認識阿贊蓬嗎?”
聽到這個名字,我馬上記起,剛去泰國不久的時候,曾經去過住在曼谷東南部的一位阿贊師父的家,還第一次親眼看到火烤嬰屍,那就是阿贊蓬。這位黑衣師父的控靈術怎麼樣,因爲時間太長,我早就記不清了。
於是我問:“阿贊蓬師父怎麼?”
方剛說:“我給所有認識的黑衣阿贊都用手機發了資料圖片和介紹,阿贊蓬的助手給我回電話,稱阿贊蓬很感興趣,問能不能把東西運回泰國。我覺得你也認識運過來,畢竟阿贊們都在東南亞國家,你把它存在香港有什麼用?看貨也不方便。”
我心想,爲了儘快脫手,估計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只是還得自己搭運費。
將靈體山精運回泰國我費了不少周章,因爲它的特殊性,不能讓海關的人打開看,那樣搞不好會出事。最後還是託陳大師動用關係,在海關找了熟人,以工藝品出口的名義送到曼谷港。
幾天後,我提前在曼谷等候貨物,從曼谷港提出東西,方剛開着那輛半新不舊的豐田皮卡來接我,好在是輛皮卡,後鬥可以放大型佛像。要是房車還真不行,山精體積雖然不大,但那尊布周十面派就沒法裝了。
讓貨運公司的工作人員幫着把布周擡上車,我坐在副駕駛,腿上橫放着靈體山精。方剛開車駛到曼谷東南部的BanBueng,阿贊蓬師父就住在這裡。從曼谷開車要半個多小時,就到了這個叫BanBueng的地方,路邊都是一排排的六七層樓,又像工廠又像學校,看上去半新不舊的。
汽車停在一棟灰白色用鐵柵欄圍着的七層樓前,我跟着方剛下了車,方剛掏出手機正在翻電話本,就看到有個穿白色半袖T恤的矮個男人由樓裡出來,打開鐵柵欄門,和方剛互相行了合十禮,再讓我們進去。
樓裡很昏暗,燈沒有亮的,不知是不是爲了省電。那矮個男人帶着我們倆東拐西拐,來到一個房間裡。這裡供了好多佛像和佛牌,大大小小足有幾百個,一箇中年男人盤腿坐在地上,赤裸上身,光腳穿着人字草拖,胸前和手臂全是紋身,這就是阿贊蓬,上次看到他,已經是兩年多前了,時間真快。
交談了幾句我才知道,剛纔那個穿白T恤的男人之所以出來迎接我們,是因爲阿贊蓬師父坐在屋裡,感應到一股極強大的怨氣,猜出應該是我們到了,所以讓助手出去接。
看到我抱着的東西,阿贊蓬站起身,讓我們跟着他走。從房間出來又拐了幾道彎,竟出了樓體來到後院,這座樓中央有個空地,空地上修着一座寺廟,大概只有不到二十米見方,從樓的外面完全看不到。
進了廟中,有個巨大的法壇,我記得兩年多前還沒這麼大,應該是我見過的最大的地壇了。除了幾尊巨大的布周像之外,還有幾十尊大大小小的古曼童,地上擺着幾個無蓋的木盒,裡面全是鬼仔,外表塗着金粉,有的還扎着紅色繩帶。壇桌上有很多已經點燃的蠟燭,還有兩排賓靈佛牌,中央擺着一顆灰黑色的頭骨,沒有了下顎。桌下兩側的鐵托盤中還擺着不少屍骨,有大腿骨、頭骨和臂骨等。
助手從我手裡把靈體山精接過來放在地上,阿贊蓬盤腿坐在木盒前,手裡捻着兩串淺黃色的人骨珠串,嘴裡低聲唸誦經咒。幾分鐘後,他伸手慢慢打開盒蓋,露出裡面包着裹屍布的山精。
麻布上還能看出滴的血液,已經是暗紅色。阿贊蓬一層層將裹屍布展開,露出裡面的山精,黑黢黢的,我看到山精的雙手指甲已經長得老長,還打着卷,就像一隻只鉤子,而幾十天前看到它的時候,指甲也就才兩三寸長,不到兩個月就長了這麼多,讓我不敢相信。
阿贊蓬從壇桌上把那顆頭骨拿下來,放在地上,左手按着頭骨的頂部,右手五指張開,放在靈體山精胸口。他念誦經咒的頻率加快,但音量並沒提高,地壇上的那些蠟燭火光跳動,忽左忽右。
忽然,阿贊蓬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唸誦,沒多久他再次停頓,身體也有些顫抖。旁邊的助手連忙過去,彎下腰詢問,阿贊蓬搖搖頭,助手也盤腿坐下,把右手除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尖搭在山精身上,開始念着經咒。
我感到屋裡的空氣有些窒息,頭腦也不太清楚,很想出去透透氣,但又不想錯過這個場面,我想知道阿贊蓬究竟要用什麼方法來加持這個靈體山精。過了十幾分鍾,看到阿贊蓬的助手唸誦經咒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他身體向右歪去,就要摔倒。
方剛正巧在旁邊,連忙緊走幾步彎腰扶住,我過去一看,嚇了一跳,助手嘴角開始流血,臉色慘白,眼睛卻睜得很大。阿贊蓬停止唸誦,居然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再把裹屍布給山精包好,把那顆頭骨平放在山精胸口處,吹熄了那些蠟燭,起身扶着助手出了小廟。
在廟外,方剛問:“他要緊嗎?”
阿贊蓬搖搖頭:“沒事,他法力不夠,不能和我配合共同禁錮這個靈體,我要叫另一個阿贊過來幫我,他也住在曼谷,到這裡可能要兩個多小時。你們可以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看了看方剛,他說反正也沒什麼事,就在這裡等吧。
兩個小時後,天已經黑下來,果然來了一個人,這人我見過,以前給江蘇鹽城那位一心想考公務員的大治加持轉運符管,就是這位師父。他頭髮又長又亂,眼圈發黑,眼睛放着精光,但看人的模樣總是像個小偷。上次遇到他還是兩年前,他家中有個小鬼仔,每天都要用鮮活的魚和雞供奉。這阿贊家裡有不少大水桶用來養魚,還有很多雞籠子,每天把活魚雞用嘴生咬,將肉放在小鬼身上餵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