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佛牌店買過彈殼辟邪符管的那名警員又來例行巡視,在店裡和我聊了幾句後,看到放在茶几上沒來得及收起的八封週刊,我連忙過去收拾。警員說:“這個叫阿榮的娛樂圈經紀人昨晚在蘭桂坊一間酒吧被人追砍,渾身都是血,是我同事接的警。要不是他帶人去的及時,那人恐怕已經被砍死了。”我和美瑛大驚。
警員走後,美瑛說:“真是自討苦吃,做什麼不好,非要做逼良爲娼的事!”
下午四點多鐘,我問美瑛下班後有沒有興趣一起看電影,她說要打電話向老公請示,我一聽就說算了,哪個老公能同意老婆跟男同事去看電影。這時門被推開,阿榮胳膊上纏着繃帶走進來,把我和美瑛嚇了一跳。
阿榮哭喪着臉抓住我胳膊:“田顧問,你得幫幫我……”我說怎麼幫你,他說:“我惹上了那幫人,昨晚要不是警察來得快,我就沒命了。”
我苦笑:“我又不是黑幫大哥,拿什麼幫你?”阿榮說你不是認識陳大師嗎,他是全港有名的風水師,肯定也認識黑社會人物,至少有關係能說得上話,就幫我說和一下吧。我斷然拒絕,說陳大師和我沒什麼交情,我也是收他的薪水爲他做事,並不是朋友。
“你要是不幫我,我早晚會被人給砍死街頭呀!”阿榮苦苦哀求,旁邊的美瑛一臉鄙視,在後面悄悄朝我搖手,意思是讓我別幫他。我雖然心軟,但也知道什麼事能管,什麼事不能管。正要再次拒絕時,忽然透過玻璃門看到陳大師的那輛黑色奔馳車停在門口,他鑽出汽車,走向佛牌店。
不得不說,阿榮這傢伙運氣比以前好多了,陳大師剛進來,阿榮看到是他,連忙跑過去跪在陳大師面前就開始哭。陳大師疑惑地看着他,再看看我,我立刻解釋說這是客戶,惹了黑社會,非來找我求你幫忙斡旋。
陳大師問阿榮:“你是田先生的朋友?”阿榮連忙說:“是啊是啊,我們是關係很好的朋友!”我連忙反對,讓陳大師不要聽他的。
阿榮竟然指着我說:“你這人真沒良心,看到朋友有難都不忙,還是人嗎?”
我氣得說不出話,美瑛在旁邊說:“你這人真不要臉,只是在這裡買了一條佛牌,怎麼就成了田顧問的好朋友,我怎麼不知道?田顧問給你打過幾次電話回訪,你好像都沒有接過吧?怎麼出了事纔來找?”
阿榮頓了幾頓,又說:“對呀,要不是從你這裡請了邪牌,我怎麼會這麼倒黴惹上黑社會?”
我哼了聲:“邪牌是你自己要的款式,連阿贊師父也是你指定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陳大師是何等聰明的人,一看我們三人的表情就知道怎麼回事,他問阿榮惹的是哪路神仙,阿榮說出一個香港黑社會幫派的名字,爲避免麻煩,這裡就不提具體名稱了,反正和清末的陳近南有關。陳大師沉吟片刻,讓阿榮去找惹怒的那個人,約個時間把那人請出來,如果對方同意說和,他再考慮找關係去辦。
陳大師看來是不想得罪客戶,以免這種不講理的客戶日後出去亂說,壞了佛牌店的名聲。於是他用以退爲進的方法,既沒推辭,也讓阿榮有些難度。如果阿榮害怕不敢去找,這事也就不用幫了。
可沒想到的是,阿榮居然還真去找了那個黑社會頭目,對方一聽是陳大師想出面調停,就給了三分面子,畢竟自己女友沒真正吃虧。但要阿榮賠給女友十萬港幣精神損失費,否則沒戲。阿榮沒辦法,只好把最近從三位女星身上賺的佣金全都吐出來,還自己貼了不少錢。不過總算平息過去了,要不然,早晚還得被砍。
經過這件事,雖然陳大師並沒出馬去找人調停,但也不太高興,我向他保證,今後不會再出現類似事件,並印了一批免責聲明書,凡是出售的邪牌、小鬼等極陰物,都要同時附上這份聲明,稱顧客今後因供奉邪牌陰物而自身發生的任何改變,佛牌店不負任何責任。當然,在售出邪牌陰物之前,就要把這些利弊說清楚。
阿榮戴的那條“老鼠吸貓奶”的陰牌,我建議他送還回泰國,以免以後再對他產生影響。可阿榮沒同意,他找的藉口和大多數貪婪客戶的一樣,丟了。
在香港開佛牌店,生意是真不錯,有不少客戶都是陳大師一句話介紹過來的,這些人非富即貴,有頭有臉,從事各種行業,請牌的時候也不會太死摳價格,成交也爽快。轉眼我已經在香港呆了近兩個月,爲了走後店裡能忙活得開,經過陳大師的同意,我又招聘了一位男士,平時沒事的時候,我倆共同培訓他佛牌知識,和陳大師說好,半個月後我就回泰國去,佛牌店就交給他們倆了。
在香港的早餐和晚餐,我都要特意挑選有本地特色的地方去吃。吃來吃去,還是覺得對腸粉加辣椒醬和鮮蝦雲吞麪最愛了,隔幾天就要吃一次。
這天,我照例去街上閒逛,幾大賣頂級奢侈品的商店我都去過了,雖然買不起,但看了也算過眼癮。從某店鋪窗口往裡看,老闆正坐着看電視,裡面放的是娛樂新聞,好像是某頒獎禮的現場。我吃着冰淇淋站在窗口跟着看,放了十分鐘也沒看到什麼。我心想阿榮又不是劉德華,不可能什麼新聞都有他,剛要走,看到畫面轉爲一個穿着非常暴露的性感女人,旁邊站的又是阿榮,兩人面前圍了很多記者,都把話筒伸到兩人面前採訪。
說的都是粵語,但還好屏幕下方配有繁體中文的字幕,先是那性感女人說了些感謝金牌經紀人阿榮先生。又有記者說:“請問阿榮先生,聽說您要力捧X小姐爲全香港第一豔星,是這樣的嗎?”
鏡頭轉爲阿榮的特寫,他臉上帶着很奇怪、很誇張的笑容:“全香港有什麼了不起,我要讓X成爲全亞洲的第一豔星,比葉子媚和陳寶蓮還要紅,是不是啊?”說完還用手捏了一把那女人的胸,連記者都看傻了。
又有記者問:“聽說你挑選女演員的標準很特別,一定要性格豪放的,喜歡男人的,爲什麼呢?”
阿榮撇嘴:“不豪放怎麼能放得開?不喜歡男人,拍戲的時候怎麼能有反應?你自己有反應,才能讓觀衆有反應嘛!”
“那你怎麼知道女人是不是喜歡男人?”記者追問。
阿榮哈哈大笑:“那就只有我自己知道啦!”記者面面相覷,閃光燈更是咔咔閃個不停。
店鋪老闆是個中年男人,穿着白背心,手拿扇子邊看邊笑,回頭看到我站在窗口,就問我要買什麼,我怕被他當成小偷,只好又要了瓶礦泉水。
電視屏幕上,在阿榮說話的時候,我能看到他從襯衫裡露出半邊黑色像項鍊似的東西,和那條“老鼠吸貓奶”的佛牌鏈子同樣顏色,不用說,肯定是那條佛牌了。
幾天後,我在報攤上看到不少八卦週刊的封面和娛樂報紙頭版都有阿榮,旁邊是性感女郎,配的文字都是某明星經紀阿榮行事癲狂,專門與新出道女星開房助其上位,已引起圈內極度反感等等。我心想,阿榮這是要毀滅的前奏啊,不說有句話叫“上帝要誰滅亡必要其先瘋狂”嗎,我看他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