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內廷第一高手，曹小雨。
此人的名字齊宣並不是第一次聽到。
當初黃仲虎就曾說過，內廷之中雖然能人輩出，但能當得起“第一高手”四個字的，唯有這位橫跨三朝的曹公公。
據黃仲虎所言，這位曹公公的皇璽真氣已然練至了絕頂，直逼當年的靖懿太子！
皇璽真氣，便是李氏一族世代相傳的皇龍真氣的改良版本，雖然威力不如皇龍真氣，但修煉的代價卻沒有那麼大，且也有辦法讓非李氏一族的人修習。
而皇龍真氣則和大江幫的神龍拳一樣，是根據李氏一族體內特殊的血脈而創的。
無論是皇龍真氣還是神龍拳，一旦練成便可以躋身江湖絕頂。
但練成之後的代價也是極高，甚至有可能練成之日便是身死之時。
齊宣可是親眼所見，強如絕頂級別的高手“三川神龍”方嘯，也因龍血自焚而挫骨揚灰死無全屍。
所以現在齊宣有一點好奇，這位號稱內廷第一高手的曹公公，究竟修習得是皇璽真氣還是皇龍真氣。
如若是前者，那倒是沒什麼好擔憂的。
如果是後者，那可就有趣了。
不過對方沒有給齊宣一探究竟的機會，兩天之後便悄然離開了齊府。
“四公子，要不要派人跟着？”高傑問道。
齊宣笑着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堂堂內廷第一高手，就憑你手下那幾個人只怕跟不住，給趙二小姐送個口信，將此事告訴她就行了。”
“是！”高傑領了命迅速退下了。
就在高傑離開後不久，紫芸便進來通報，說是二公子相邀一敘。
齊寧。
自上清觀一別後，齊宣便再也沒有見過齊寧了。
此次武成侯府闔府遷來寧安府，齊寧自然也是同行而來，而且據說還將未婚妻也帶了來。
“表少爺和表小姐也在。”紫芸輕聲說道。
她口中的表少爺和表小姐，便是姑姑齊妍和姑父林桓的一對兒女，也就是齊宣的表哥和表妹。
畢竟是同輩兄弟姐妹，齊宣想了想便答應了。
當齊宣如約來到前院時，頓時被數道目光鎖定。
好傢伙……人還挺齊的！
除了二堂兄齊寧以外，二姐齊玉瑤，小郡主李若湘，三堂兄齊宇，表哥林長軒，表妹林文馨，以及大嫂鄭氏都在！
齊宣先是叫了一聲大嫂，隨後目光便移到了二哥齊寧身邊，一位身材挺拔的女子身上。
此女五官平平，但是身材修長，隱隱比齊寧還要高出了一截。
齊宣抿嘴一笑，隨後說道：“想必這就是那位二嫂吧。”
齊寧的婚事早就定下了，乃是一位將門孤女。
看這女子的身形，確實是出生將門了。
“四公子，我叫姚欣。”那女子眼睛一亮，隨後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道。
齊宣揮揮手：“都是一家人，二嫂不必如此見外，就隨二哥一樣叫我四弟好了。”
姚欣十分爽快地回了一聲“好”，隨後看了一眼身邊臉色有些尷尬的齊寧，繼而說道：“早就聽說江南風景秀麗和京城大有不同，所以今日和大嫂商議了下，趁着天氣好出去逛逛，不知四弟可願意隨我們一起？”
原來是要出去玩啊！
未等齊宣回答，一旁挽着李若湘的齊玉瑤撇撇嘴：“四弟堂堂大忙人一個，怎麼可能有時間陪我們閒逛。”
齊宣聞言一笑了之：“既然是大嫂和二嫂相邀，齊宣榮幸之至！”
……
一行人多，最後從齊府駛出了三輛馬車。
齊宣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齊玉瑤，調侃道：“你不去陪小郡主，跑我們馬車上來幹什麼？”
齊玉瑤白了他一眼：“若湘有大嫂和文馨表妹陪着，我過來陪姚姐姐不行嗎？”
齊玉瑤口中的姚姐姐，自然是和他們對坐的姚欣，而她的身邊坐着的便是齊寧。
兩人還未正式成婚，所以齊玉瑤不像齊宣，還是稱呼爲姚姐姐。
“可惜了，這麼好的天氣應該騎馬出來的！”而姚欣則是頻頻掀着車簾看着外面的情形，言語之間頗爲可惜。
齊宣也看出來了，這位姚姑娘纔是真正不拘小節的將門虎女。
不過看二哥的臉色，似乎並不是很喜歡。
“對了！四弟。”姚欣突然對着齊宣問道，“聽說寧安府最近有一場武林盛會，江湖之中許多高手都要參見？”
齊宣頷首笑道：“確有此事，二嫂對江湖之事也感興趣？”
“小時候聽奶孃說過……”姚欣眼中閃爍着希冀之色，“說是江湖之中的高手就像神仙一樣搬山填海無所不能……”
“區區婦人懂什麼！”一直沉默的齊寧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搬山填海那是神仙手段，武林人士武功再高也只是凡人之軀。”
齊宣見姚欣眼中光芒頓斂，當即笑着說道：“倒也未必，搬山填海可能差點意思，摧山斷江倒也不是不能做到。”
姚欣雙眼一亮：“當真？”
……
江南風光確和京城大有不同。
尤其是對從未來過江南的人來說，處處充滿了新鮮感。
如今武林大會在即，街上習武之人隨處可見，令一心向往江湖的姚欣頻頻稱奇。
而身懷武功的齊寧則是感到十分不安，一雙眼睛時時刻刻環顧四周，顯得十分緊張。
對於齊寧的反應，齊宣倒不覺得意外。
若能在這麼多手持兵刃的江湖人士之中毫無反應，要麼是武功高到了極點，要麼是根本不會武功。
這時，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從他們身邊路過。
出於高度緊張的齊寧不覺得心中一顫，隨後猛地側首，正好與一雙充滿兇光的雙眼對上！
“噔，噔。”齊寧不自覺地連退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綿力將其抵住。
“這位朋友，請。”齊宣一隻手搭在齊寧的肩頭，笑着對壯漢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壯漢不明所以地掃了齊寧一眼，隨後冷哼一聲便徑直離開了。
看着壯漢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之中，齊寧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四弟，剛剛多謝了。”
齊宣則是搖搖頭示意他不必客氣，同時開口問道：“二哥此前可是受了傷，爲何修爲……退步了不少？”剛剛他搭住齊寧肩頭的同時，順便查探了一下齊寧的內功修爲，發現他的武功竟然比當初在上清觀分別時弱了不少！
“京中事務繁雜，我已經好久沒有練過功了。”齊寧搖頭苦笑道，“只可惜辜負了師傅當初的悉心教導。”
齊宣正欲說兩句開解，突然聽到了前方傳來了爭吵之聲，細聽之下竟然是齊玉瑤的聲音。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便迅速地上前。
果然是齊玉瑤和人在一個攤販前爭吵了起來，瞧着對方緊身勁裝的衣着以及纏在背後的一柄寬背長刀，赫然是一位江湖人士。
也不知是爲了何事，那負刀男子被齊玉瑤三言兩語說的無力反駁，情急之下便伸手作打。
眼瞧着對方蒲扇大的手掌虎虎生風地招呼而來，齊玉瑤當即心中一沉，繼而凝氣至雙臂。
“先看看吧。”齊宣伸手攔住了欲要上前幫忙的齊寧。
只見齊玉瑤突然一步踏出，右手猶如靈蛇一般探向了負刀男子的手臂。
“你若再敢亂動一下，我便斷伱命脈！”齊玉瑤一聲冷喝，已然伸手掐住了男子的手腕脈門。
“好！”見一女子如此乾淨利落的將負刀男子制服，周圍的人不禁發出了陣陣叫好。
“咱們去看看吧。”這時齊宣才收回了手，繼而邁步上前。
看見齊宣出現，原本臉上冷若冰霜的齊玉瑤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怎麼回事？”齊宣掃了一眼齊玉瑤身後的李若湘，繼而對着齊玉瑤問道。
齊玉瑤三言兩語便交代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是這漢子對在同一個攤販上挑選東西的李若湘嘴上不乾淨，所以被齊玉瑤當場罵了回去，然後就發展到了現在這一步。
齊宣打量了一眼負刀漢子，並未看出其師承，而且武功也不高，想來就是個不入流的角色。
正巧這時巡邏的衙役撥開人羣走了過來，而且領頭的還是個熟人。
張虎！
寧安府的捕頭。
本來板着一張臉的張虎一看到齊宣立馬換上了一張笑臉。
“齊公子，您怎麼在這裡？”
齊宣當即一笑：“陪家人出來閒逛，結果遇上個嘴角不乾淨的。”
“將人交給張捕頭吧，不要敗壞了今天的興致。”齊宣示意齊玉瑤將人交給張虎。
齊玉瑤雖然有些忿忿不平，但還是聽從了齊宣的話，直接一扭手腕，那負刀漢子直接“砰”地一聲倒在了張虎的面前。
“來人，給我抓起來送回府衙大牢！”張虎也不客氣，既然是齊宣要求拿的人，自然沒啥好怕的！
一場小風波就這樣解決了。
這時，齊宇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疑惑地看了一眼周圍，隨即對着齊玉瑤說道：“二姐，大嫂她們說要去雲中樓坐坐，讓我來問你們去不去？”
雲中樓……
齊宣想起來，這不是馮九清的地盤嗎？
馮九清暴露其十殿閻君的身份之後，雲中樓便被查封了，連累一整個樓的店員都下了大牢。
難道有人將雲中樓買了下來重新開業了？
“快去告訴大嫂，我們馬上就來！”齊玉瑤還不知道雲中樓的事，自然是心向神往，連忙讓齊宇回去傳話。
……
雲中樓，齊宣時隔多日再次來到這裡。
但見大門口人頭攢動，果然是重新開業了！
“二姐，這裡！”剛一進店門，便看到樓梯口處，齊宇正朝着自己一行興奮地揮着手！
齊宣還記得原本一樓用來演奏的琴臺已經消失不見，整個一樓的格局和普通的酒樓並無二致。
他跟在齊玉瑤的身後一路上了二樓，便看到原本該在一樓的琴臺竟然被移到了二樓。
而在靠窗的位置，大嫂和姚欣一行已然落座。
齊宣邁步欲行，突然似乎覺察到了什麼，駐足側首看向了樓梯口的位置，從不斷上樓的客人之中鎖定了一道佝僂的身影。
齊宣嘴角浮出一絲笑意，輕聲道了一句“有點意思”後便徑直來到了大嫂她們所在的圓桌處坐下。
……
直至二樓客滿，一個長衫方巾的中年男人走上了琴臺，對着滿堂賓客一拱手：“諸位久等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賓客之中有人高聲回道：“別廢話了，老子是來雲中樓聽琴的，趕緊讓琴師上來！”
“就是，咱們是聽說雲中樓的情思都回來了才特意來捧場的。”
“趕緊的讓人上來彈一曲，要是不知道從哪請來的三流琴師，咱們趁早散了！”
“唉，可惜了雲容姑娘！”
……
琴臺之上的中年男人眼瞅着局面無法控制，只能匆匆下臺，不多會兒一個老者抱琴而來，現場的賓客才安靜了幾分。
雲中樓的老熟客早已認出了，這抱琴的老者正是過去雲中樓的琴師。
“看來這雲中樓的新老闆還真有辦法，朝廷欽犯都能弄出來！”
錚——
一聲弦起，滿堂寂靜。
一曲奏罷，衆人無不凝眉沉眼，已然陷於琴音之中。
正當此時，突地一道身影一躍上琴臺，一隻慘白的手臂從粗布袖管探出，直取演奏的白髮老者！
“砰！”
就在其修長的五指即將碰到老者的瞬間，一柄閃爍着寒光的劍刃憑空出現，將二人隔絕。
五指印在劍刃之上，隨着“噗嗤”一聲，那道身影凌空翻轉，落在了琴臺之上。
只見老者身後緩緩走出一人，面無表情地收回劍，繼而冷冷地衝着臺下之人說道：“看來樓主說的沒有錯，你們這些邪派餘孽不會死心。”
“什麼情況！”二人一番交手，原本陷入琴音的賓客們紛紛清醒。
“這裡沒你們的事，快滾！”琴臺之上的男子提劍一聲厲喝。
衆人一看那寒光熠熠的寶劍，頓時不敢多言，紛紛朝着樓梯口倉皇離去。
不多會兒，二樓便只剩下了寥寥數人。
只見琴臺之上的中年男人輕“咦”一聲，隨後目光緩緩移來。
“大嫂不必擔心。”齊宣見對方目光聚來，先是寬慰了在座的衆人幾句，隨後起身對着臺下那道佝僂的身影笑道：
“傅姑娘，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