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滿意的看着他蓋了國璽大印,“陛下的字跡和先帝一點也不像,果然當年的傳聞有據可依。”
她盯着穆乘舟,一字一頓道:“長子穆乘舟,非真龍之脈也,乃是奸/夫淫/婦苟合誕下的野種。”
“住口!”穆乘舟暴喝一聲,拎起她的衣襟,“徐節貞,朕留你的賤命至今日不過是想看你自取其辱,別侮辱我娘。”
皇太后‘咯咯’笑了兩聲,“你我的交易達成,哀家也不想再看見你這張臉。想知道莊妃的事,去黔郡吧。”
黔郡在江南,離京城千里之遙,怎會如此?
穆乘舟從佛堂出來,晚風拂面,月色朦朧,他定了定神,湮沒在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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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馮寶奉命守在地牢,生怕有人趁機把羊樂瑜給宰了。
此刻已入三更天,馮寶倚靠在牆上昏昏欲睡,聽見有騷動議論聲,打了個激靈醒了。
“吵什麼?怎麼了?”馮寶掃視四周,只見獄卒和囚犯們都聚成幾堆,慼慼咕咕的議論。
髒老頭摳了摳腳趾,“陛下發布了罪己詔,認下了罪。”
羊樂瑜一驚:“馮公公,是真的嗎?”
馮寶也不信,連忙打探一番,這才確定荒唐事是板上釘釘,“瑜太妃,陛下可不都是爲了你?唉喲,這下可如何是好?天子承認勒死繼母,當真要遺臭萬年了!”
髒老頭則樂了,“禍福相依,這是那孩子的好處,且瞧着吧。”
話音剛落,穆乘舟闊步走來,獄卒匆忙打開牢房,將羊樂瑜放出來。
羊樂瑜一把抱住他,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穆乘舟笑笑,撫摸她的背脊,“一個時辰不見,小羊怎麼這麼熱情?”
羊樂瑜望向他,“我知道你是爲了幫我和吳步月,可是你也不該寫罪己詔,莫非是皇太后逼你的?”
穆乘舟笑而不語,“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小羊放心。”
羊樂瑜相信他,這逆子雖然紈絝不羈,但辦起事情來還是靠譜的,或許他現在有難言之隱,不便當衆透露。
於是頷首:“我信你。”
穆乘舟握緊她的手,對不敢擡眼的獄卒道:“去把樂翊宮的宮人和吳女官放出來。”
“遵旨。”獄卒聞聲離去。
羊樂瑜瞧了一眼還在牢房裡的髒老頭,“乘舟,那老爺爺也是被冤枉的......”
“罪臣不冤!”髒老頭打斷她,沒讓她繼續說下去,“陛下,罪臣在這裡待着挺好,就是牢飯太反人類,您給調換調換就是。”
羊樂瑜一怔,“老爺爺,您不是和我說您含冤入獄嗎?”
髒老頭嘿嘿笑:“傻丫頭,記得我交代你的事,去吧!”
穆乘舟冷冷瞥了他一眼,握着羊樂瑜的手離開。
此時天色已亮,霽色的天幕籠罩在紅牆黃瓦間,有種空靈的美。
穆乘舟和羊樂瑜走在前面,馮寶悻悻跟在後頭,心裡想要是董姬還活着,估摸也能像這般和諧。
“馮公公。”羊樂瑜回首喚他,馮寶緊着倒騰碎步來了,“太妃有何吩咐?”
羊樂瑜略帶歉意道:“是我疏忽,沒有抓到殺害董太姬的兇手,馮公公節哀順變。”
馮寶哪能受的起主子的道歉,受寵若驚道:“不不不!奴婢從未懷疑太妃,更未埋怨過您!”
穆乘舟:“小羊心腸好,聽說你爲董姬的喪禮花了不少銀子,想着補貼你。”
馮寶眼前一亮:“當真?”
羊樂瑜點頭,“但我囊中羞澀,還要......乘舟先支給我用,回頭還給你。”
穆乘舟挑眉,“利息怎麼算的?”
羊樂瑜傲首,“你這人怎麼順杆兒往上爬?”
馮寶瞧倆人打情罵俏,心裡也舒坦了不少。後宮的嬪妃可沒一個稱陛下心的,龍嗣的事,這回算是有眉目了。
彼時,曦光投照下來,灑下金燦燦一片。
穆輕鴻從不遠處走來,瞧見二人歡快的氣氛不敢靠近,只靜默的立在屋檐下,還是馮寶提醒穆乘舟,才讓他過來。
羊樂瑜知道這兄弟倆表面和睦,實則不然,而且穆輕鴻最近的舉措漸趨越矩,她也不該讓人誤會,遂避開一旁。
穆輕鴻請安,“皇兄交給臣弟打點的江南事宜,臣弟悉數做好。皇兄此次出行還是便裝爲好。”
穆乘舟點頭,“朕要帶妃母一同前往。”
穆輕鴻倏地擡頭,看向他的眸光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妒恨。
“怎麼?你有異議?”穆乘舟故意發問。
穆輕鴻旋即垂下頭,“臣弟不敢。若皇兄執意攜皇母一同,請皇兄護她周全。”
穆乘舟引步而下,離他更近幾寸,“你很關心妃母。”
穆輕鴻依舊垂頭,“綱常之孝,臣弟五感名內,不敢相忘。而且......”他徐徐擡眸仰視面前人,“天下之主是皇兄,臣弟只有服從的份兒。”
穆乘舟漠聲道:“知道就好。”
穆輕鴻駐留在原地,望着羊樂瑜並肩同穆乘舟漫步在曦光下,眉川狹促的皺了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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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羊樂瑜徹徹底底成了窮光蛋,而且還是負債上萬的那種。馮寶從她這取走了給董太姬厚葬的白事錢,導致她連飯都吃不飽。
好在穆乘舟親自下廚給她做飯,羨煞後宮無數。
“太妃!您該出發了!”山海喜慶的從院外跑進來,“陛下的馬車在外面候着呢!”
此行是要去江南。
羊樂瑜撂下筷子,稍稍出了神。
她不知道穆乘舟是怎麼打算的,或許江南有要事不得不做,但既然是他決定的,她支持就是,不論有什麼艱難險阻,她相信這個男人會護她。
甘棠揹着包袱與羊樂瑜一同踏進馬車。
這次的馬車比上一回寬敞不少,而且馬匹是上好的良駒,果然皇帝微服私訪的設施更優越。
羊樂瑜瞧了瞧車窗外,納悶道:“咦?怎麼連個護衛都沒有?姜先生也不同行嗎?”
穆乘舟:“這次南下隨行的人越少越好,只有我們三個。甘棠可以照顧你起居,姜賁比我們先到黔郡,備好了住宅。”
聽到‘黔郡’二字,羊樂瑜便知此行艱難。不出所料,海陸空三條路,除去‘空’之外都要走個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