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一道長戟在空中劃過破風之聲,呼嘯着朝羊樂瑜飛來。
羊樂瑜瞳仁驟縮之際,杜康猛地跳躍,以肉身擋在她面前。
“杜少爺!”羊樂瑜竭聲大喊。
杜康口噴鮮血,倒在地上。
“杜少爺!”羊樂瑜扶起他的肩膀,讓他倚靠在自己膝間,顫聲道:“你別怕,我馬上就給你止血。”
杜康的口中不斷涌出血,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樂瑜......認識你.......算我還清了孽債。”
羊樂瑜不斷搖頭,用手帕捂住他的傷口,安慰道:“你再堅持一下,沒事的!”
杜康自知命數將盡,看向張齊。張齊早已冰釋前嫌,不再怪他。
杜康道:“張齊......你若不嫌,你我......結拜爲異姓兄弟可好?”
張齊點頭,“杜少爺,你我都是苦命人,難得有緣,我答應你。”
杜康聽他這話會心一笑,又對羊樂瑜道:“雙煞......喜歡你.......你.......”
他的流血過多,話未說完就漸漸閉上了眼。
“我會收養雙煞的,”羊樂瑜內心酸涌,將他輕輕放在地上,“杜少爺放心。”
雙煞走過來,對着他的臉頰蹭了蹭,似乎在告別。
羊樂瑜抱起雙煞,看向杜員外,“你的心真是肉長的嗎?怎會有你這樣的父親?就算是塊石頭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也該捂化了!”
杜員外瞥了一眼杜康,面色絲毫沒有痛惜。他的心是肉長的,但經過髒錢的浸泡,早已腐臭不堪。
彼時,忽聞鐵蹄踏杳之聲震耳欲聾,回眸一望,穆乘舟和姜賁率領百十名鐵騎衝了進來。
姜賁暴喝一聲:“陛下駕到,膽敢不敬!”
這些鐵騎是從江南府衙帶來的,今早下船分別之際穆乘舟便與姜賁去請救兵,這纔有了十足的把握和氣勢。
杜員外怔楞一秒,瞬間調頭往後就要逃跑,被張齊伸出一條腿絆倒,反剪了雙臂壓在地上。
穆乘舟跨馬而下,走到羊樂瑜身邊,“朕護駕來遲,小羊可曾受傷?”
羊樂瑜微微一笑:“沒有受傷,只是......”她傷感的望了一眼杜康,“杜少爺爲護我而死,乘舟應該厚葬。”
穆乘舟解下背後披的大氅蓋在杜康身上,隨後引步走到杜員外面前,低眉俯視:“聽聞杜員外殺伐果斷,不光將養育數十年的兒子一戟斃命,還意圖謀殺皇后和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張齊詫然的看着他。
姜賁甕聲道:“張大人,陛下口諭,封您爲正二品禮部尚書,不日啓程回京復職。”
張齊睜大雙眼,等反應過來才叩首道:“木老爺.......不,陛下!陛下聖恩,草民無德無能,愧不敢當!”
穆乘舟:“朕沒有說讓你立刻上任,黔郡從底下開始爛,你要爲朕調理妥當,將被拐的孩子們找回來才行。”
張齊連連謝恩,“草民感激涕零,必當恪守陛下諄諄之教誨!”
穆乘舟笑笑,用靴尖抵起杜員外的下頜,“朕不是百姓口中那般戾煞的人,你剛纔想跑卻沒有機會。朕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看你的腿腳快,還是弓箭快。”
杜員外瞅了一眼那羣鐵騎手中的弓弩,不禁打了個冷顫,“罪臣不敢!罪臣知道陛下想問什麼,拐賣孩童的事全是老裴,呃,全是裴侍郎一手謀劃,我等只是聽命於他,被迫爲他使喚而已!”
“好一個被迫使喚!”羊樂瑜插話:“難道昧着良心掙黑心錢也是被迫爲之?”
杜員外一個勁兒的磕頭,“陛下饒命!裴侍郎在黔郡隻手遮天,我僅僅是一名有着閒散官職的小人物,怎敢僭越?他以我妻妾的性命相要挾,這才讓我不得不聽命於他啊!”
穆乘舟勾脣一笑:“妻妾?就是花船上的那羣女人?”
杜員外頂着腦門上磕出來的大包仰望他,“對對對!陛下英明!”
穆乘舟的笑意倏然消融,猛地踩在他頭上,將他的臉朝地踩下去,“英明個屁!你是鐵了心把朕當傻子騙嗎?”
杜員外的腮幫子在地上摩擦,含糊不清道:“臣不敢.......臣真的是體貼妻妾才聽命與裴侍郎的。”
穆乘舟腳下的力度又狠幾分,“你方纔一口一個老裴叫的親切,不過朕忘了告訴你,他早就跑路了。”
杜員外一驚,想要擡起頭卻沒辦法,只得費力的撐着眼珠子往上看,“他跑了!?”
穆乘舟:“他是朝廷正三品的命官,跑的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何況朕已經將他在京中的孩子和老婆都懸掛於城牆之上,他一日不回來投罪,朕就一日不把他們放下來。算算日子,不出十日他的家小就會被餓死,不出半個月,風沙就會風乾他們的屍體。”
杜員外聽此描述戰戰兢兢,張齊也大氣不敢出,只有羊樂瑜知道,穆乘舟嚇唬人的本事向來一流,連她初見此人時都怕了。
穆乘舟低沉說:“你的那羣妻妾沒什麼價值,是威脅不到你的。對付你這種連老鼠都不如的人來講,親自體會一下更有用。”
他鬆開腳,望了望城東的城碟,“嘖,這裡不夠高,掛不住吧?”
杜員外鼻型臉腫的點頭附和,“是啊陛下,臣體型龐大,掛不住!”
穆乘舟脣畔笑痕微微擴了擴,“無妨,那就五馬分屍正好。”
還未等杜員外反應過來,姜賁就將他的脖子、雙臂與雙腳綁上麻繩,分別掛在五匹壯馬的身上。
“陛下!不要啊陛下!”杜員外嘶嚎着掙扎,整個人像是跳樑小醜般,“臣願意提供今晚交易的買家名冊,只求陛下饒臣一命!”
穆乘舟挑眉,“拿來。”
杜員外以爲自己即將得救,趕快從懷裡取出一份名冊單。
名冊單上記載的買家與路線圖上的地域分佈高度一致,並且其中有許多孩子都被波斯國周圍一個名叫‘鴛鴦渡’的地區所定。
穆乘舟:“鴛鴦渡是哪裡?朕從未聽聞。”
姜賁道:“此地荒蠻,前朝覆滅後有殘餘之孽逃亡此地,但因水土風化惡劣,死傷大半,餘下的都前往波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