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樂瑜把手攏在袖裡,“在外人面前你我身份有別,你不該那樣偏向我,會引起非議不說,對你我都不好。”
穆輕鴻道:“我對你一見如故,心裡早就把你當成朋友,不在乎她們背後如何說,難道你並非真意待我?”
羊樂瑜搖頭,“我自然把你當成朋友,但朋友之情與男女差異有別,凡事不該越矩。就像剛纔,你當衆抱起我,何時問過我的感受?而且......”
她攥緊指尖,“你讓陛下誤會了。”
穆輕鴻輕嘆一聲:“原來小瑜兒是因爲皇兄才惱我。”他道:“皇兄的後宮佳麗衆多,小瑜兒也想成爲那些悲慘女子其中之一嗎?”
羊樂瑜回憶昨夜穆乘舟想要封她爲後的話,咬脣道:“我與她們不同,我的路是我自己要走的,我喜歡何人,要不要在一起,也是我說了算,旁人勉強不得。”
“說得好!”穆輕鴻拍膝笑了,“正是這個道理。我早看出小瑜兒與她們不同,你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所以你我是知己。”
穆乘舟駐足門外,室內的對話一字不漏穿過耳膜,心下不禁悵鬱難受。
陸醫師略明天子之意,“陛下,要不臣把琅琊候請出來?”
穆乘舟擡手示意他不必,深吸口氣,緩緩轉身離去。
羊樂瑜似乎聽見門外有響動,但見門簾輕動,沒有人影。
穆輕鴻生怕那個人搶走自己和羊樂瑜短暫的獨處時光,連忙轉移她的注意力,“小瑜兒有沒有看清是誰推了你?”
羊樂瑜記得那時候吳步月就站在她身邊,而後就不見了蹤跡,但現在想來吳步月是去求穆乘舟相助的,而且如果將此事告知,說不定會給吳步月帶來什麼麻煩。
遂搖頭。
穆輕鴻看出她的猶疑,便不再追問,只道:“背後推波助瀾的人心腸歹毒,小瑜兒要多加小心。”
羊樂瑜頷首,但心裡卻泛起疑慮,當時法師、妃嬪與命婦們人滿爲患,究竟會是誰推了她呢?
她正琢磨着,甘棠撩簾進來,一見着羊樂瑜就抱住她,“太妃!奴婢還以爲您出了事!”
羊樂瑜拍拍她的背,“我沒事,就是崴了腳,不礙事的。”
甘棠抹了一把眼淚,瞟見穆輕鴻,低低作了個禮,又對羊樂瑜道:“奴婢路過宜歡宮,看到宮外淌着好些血,指定是鬧出人命了,所以才提心吊膽。幸好吳女官告訴奴婢您在太醫院,心才落下來。”
她將方纔發生的血腥一五一十告知給羊樂瑜。
羊樂瑜並不知道小歡被杖斃的事,乍一聽了此事惶然不已,“甘棠,這可不能亂說的!”
甘棠:“奴婢怎敢亂講?原是因爲小歡攀咬吳女官,說她推了您,才惹得陛下龍顏大怒,宜歡宮外面的血都流成河了。聽聞董太姬也被陛下許配給了馮公公,婚期就定在明日呢!”
羊樂瑜訝然,穆乘舟在宜歡宮開了殺戒,還當衆羞辱董姬,將她許配給一介太監,簡直是聞所未聞!
羊樂瑜沒有心情冷敷了,從冰桶裡站起來,“甘棠,快扶我,我要去見陛下!”
穆輕鴻攔住她,“小瑜兒現在去有什麼用?皇兄向來說一不二,何況董太姬屢次三番陷害你,你還要去爲她求情嗎?”
羊樂瑜深知穆乘舟因何發怒,自打昨夜他們聊完那次對話後,穆乘舟整個人就陰戾了許多,想來作出這種種也和她賭氣脫不了關係。
將先帝妃嬪許配給一介宦官,此事非同小可。俗話說名聲是帝王最好的底牌,百姓好不容易因爲錢家案子對新帝稱讚幾句,縱使穆乘舟紅眼瘋了,難道他不在乎自己的皇位了嗎?
羊樂瑜執意要去,卻在此時,吳步月也來了。
“步月,你來的正好,快陪我一起去找陛下!”羊樂瑜伸手要搭她,吳步月給穆輕鴻使了個眼色,穆輕鴻領會,對着羊樂瑜脖頸後的穴位點下去。
羊樂瑜被點了昏穴當即昏睡過去,穆輕鴻輕而易舉的抱起她,爲她穿好鞋襪。
甘棠急了:“琅琊候,吳女官,你們這是作甚?”
吳步月道:“小魚兒現在做的都是無用功,陛下是君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與琅琊候都知曉陛下的性子,就算她去挽回也改變不了局面,董太姬必然要嫁給馮公公的。”
穆輕鴻點頭,“吳女官說的在理。”
吳步月作揖:“那就有勞琅琊候照顧小魚兒,尚衣局還有事要忙,臣先行告退。”
吳步月離開後,穆輕鴻看向甘棠:“姑娘方纔說皇兄是因爲小歡指認吳女官纔將她杖斃的?”
甘棠不知他怎麼提起這茬兒,點頭。
穆輕鴻忖度半晌,笑笑道:“無妨,我就是隨口問問,這就把太妃送回去。”
他抱起昏睡的羊樂瑜,上了暖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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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馮寶的寢院內,董姬被鎖在一間屋子裡禁閉,吃食用品俱是由焱子放到門口的。
馮寶吩咐了,這是他們以後的‘乾孃’,得悉心照料。
董姬蔫蔫兒的窩在角落裡,並不碰一粒飯喝一口水,已經好幾個時辰了。
焱子隔着門道:“乾孃多少吃點東西,省着乾爹心疼。”
“呸!什麼乾孃?”董姬恨恨的唾了一聲:“你們這些閹狗少來噁心我,我是先帝的妃嬪,是你們的主子娘娘!”
焱子知道她是個不好惹的,也不再理會,轉而盤坐下來把供應給她的好菜好飯吃乾淨。
這時,院外傳來討好賀喜聲:“乾爹回來了,兒子們恭喜乾爹!”
焱子匆匆抹了嘴,乖順的立好。
馮寶即將娶媳婦,臉色紅潤光滑,笑呵呵的發給他們紅包,進了院。
焱子笑道:“兒子恭喜乾爹,乾孃的胃口好着呢!準是因爲要嫁給乾爹心裡高興。”
馮寶低眼看到光溜的碗,以爲是董姬想開了,美滋滋丟給他二兩銀子,“臭小子,賞你的喜酒錢!”
焱子揣了銀錠就跑了,空蕩蕩的院子只剩馮寶和屋裡人。
馮寶推開門,一道背影籠罩而來,董姬抓起燭臺朝他砸去,不當不正在他腦袋上敲了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