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樂瑜點點頭。
陳莊主繼續道:“我們倆的繡工都很好,各自收了幾個徒兒,慢慢的越做越好,不只黔郡百姓,連外省外地的人也都千里迢迢過來買。”
陳莊主:“漸漸地,我們掌握了江南水路,也發現了更快的賺錢門道,於是與人牙子暗通款曲可以掙箇中間差價。再者,我本身就不能生育,想着可以收養一些孩子在莊裡。
但賈秀娘不同意,她一直不贊成我這麼做。說是在現實世界違法的事,在虛擬世界中也不能做。”
羊樂瑜:“所以你們因意見不和鬧掰了?”
“這不是全部原因。”陳莊主搖頭,“起因是先帝壽誕,賈秀娘花了幾個月功夫繡成一幅祝壽圖,繡着國泰民安,並在皇后懷中繡了個襁褓嬰兒。皇后也一直無子,所以認定這是天意降福祉給她,賞賜了賈秀娘許多金銀,召她入宮,保她做尚衣監尚衣。”
羊樂瑜心說原來之前的尚衣是賈秀娘!她被皇后青睞有加,正好與髒老頭所言的皇室秘辛對上了。
陳莊主:“再後來賈秀娘就離開了聚元莊,我也曾寫信給她,但都了無音訊,直至今日。”
羊樂瑜:“有沒有可能是賈秀娘退出了元宇宙?”
陳莊主一口否認,“不會,我們都回不去了。”
羊樂瑜睜大眼睛,“這是什麼意思?”
陳莊主:“我剛纔說了,我們是第一批體驗者,當時的元宇宙還存在很多漏洞,進去就出不來了。”
“那.......”羊樂瑜不可思議,“那如果您在這裡意外死去怎麼辦?”
陳莊主淡然一笑,“萬般皆是命,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羊樂瑜不相信,“可是,您現在的所作所爲必死無疑啊!”
陳莊主看着她,“我的發心不好,從一開始想體驗成爲母親的幸福與快樂,再到後來陷入深淵漩渦中無法自拔,這一切都是自找的,不怨別人。”
羊樂瑜一時窒澀。
陳莊主:“小姑娘,你爲什麼到這裡來?”
羊樂瑜:“是我閨蜜帶我來玩的,本意.......本意是想找到暗戀的校草。”
陳莊主笑笑:“現在的元宇宙與之前的版本大相徑庭,我已經老了,你還年輕,找到心愛的人就珍惜吧。誰知明天會是什麼樣?”
羊樂瑜略顯晦澀的看着眼前人,她爲了一己之私傷害了另一個世界的家庭和孩子們,如今落得慘烈下場,不知該安慰什麼好。
從死牢出來後,羊樂瑜的心情一直陰悶悶的,腦海中徘徊着陳莊主的話,既是爲她惋惜,又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中。
她背離了初衷,那自己呢?自己是否也在與一開始的心願背道而馳?
“瑜太妃!奴婢可算找到您了!”馮寶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一骨碌跪在她面前。
羊樂瑜回過神來,看馮寶的額頭鼓起一塊包,好奇問:“馮公公是撞了南牆?”
馮寶剛纔在樂翊宮沒好意思打擾,本想着閉口不言的回勤政殿,就編個謊話說瑜太妃在小憩,糊弄了穆乘舟也就完了。誰知穆乘舟早就看穿他那點小九九,逼着他說出到底怎麼回事,隨即便甩手飛過去一顆西紅柿,剛好砸在他額頭上。
馮寶掩面而泣,“瑜太妃快跟咱家見陛下吧!再晚點,奴婢怕是要追隨董太姬而去了!”
羊樂瑜點頭。
.
勤政殿,燭火通明。
馮寶蝦腰垂手的領着羊樂瑜進殿,生怕再惹埋怨,趕緊溜了。
穆乘舟坐在龍椅上批閱奏摺,不曾擡眼。
二人就在琉璃宮燈明明滅滅的投照下對峙着,彷彿在進行一場暗自的較量,類似小時候玩的誰先說話誰就輸的幼稚遊戲。
羊樂瑜先開口了,“陛下不是要給我賞賜嗎?”
穆乘舟執筆的指尖一頓,看向她,“爲何來的這麼遲?”
羊樂瑜實話實說:“我去死牢看望陳莊主了。”
穆乘舟:“在那之前你做什麼了?”
羊樂瑜眉心一蹙,“陛下是在盤問我嗎?”
穆乘舟倚靠在椅背上,聲線沒有柔和,“朕想知道。”
羊樂瑜捏了捏指節,垂眸片刻,道:“與琅琊候去放風箏了。”
又是一片沉寂。
只聽椅子腿難聽發出‘嘶拉’一聲,穆乘舟走近。
羊樂瑜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穆乘舟比她高處兩個頭,低眼望着她的螓首,“你就沒有什麼要解釋的?”
羊樂瑜:“回陛下,沒有。”
穆乘舟:“爲什麼不叫我乘舟了?”
羊樂瑜攏在袖中的粉拳攥了更緊,“陛下恩威並濟,我不敢僭越。”
穆乘舟擡手抵住她的下頜,迫使她仰頭望着自己。
羊樂瑜在他那一雙狹長的鳳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二人就這樣互相對望着,誰都沒有說話,彷彿殿內的空氣都凝結一般。
忽然,羊樂瑜踮起腳尖,吻了他的脣瓣。
穆乘舟瞳仁擴大,驚異的看着她。
羊樂瑜:“抱抱。”
穆乘舟的心猶如被一箭貫穿,聽着心愛人軟糯的聲音,心底的怒火和不甘煙消雲散。
他抱住了他的小羊。
羊樂瑜把頭貼近他的頸窩,“乘舟,我喜歡你。”
穆乘舟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芬芳,“怎麼突然這麼說?”
羊樂瑜:“珍惜眼前人。”
簡短的回答充滿力量,僅此一句勝過萬千解釋。
穆乘舟摸摸她的頭,“可我還是生氣。”
羊樂瑜:“?”
穆乘舟:“下雨天去空曠的地方,會被雷劈的。”
羊樂瑜沒忍住,‘噗嗤’笑出來。
穆乘舟脣角翹起,吻上她的朱櫻。
羊樂瑜低哼一聲,隨即整個人都被他輕易的抱起來,壓在桌案上。
“乘舟!這裡是勤政殿!”羊樂瑜驚慌的試圖推開他。
穆乘舟戲謔的笑笑:“我今夜想學一回紂王,管他勤不勤政呢?”
羊樂瑜無力反抗,只能迎合着他。
朦朧間,她看到牆上掛着的那幅畫。當日穆乘舟給他們二人畫了一幅畫像,如今看來還真是緣分。
穆乘舟沉聲低喘,“看什麼呢?心不在焉?”
羊樂瑜笑笑:“看你帥!”她話音剛落,身前人猛一用力,桌案上的奏摺掉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