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說話的人正是熊庭玉,他拍着手說道:“祖大人說得好!我想這正是要你指點他們的原因,他們的技藝沒有多大進步應該就是心態上的原因。還請祖大人賞臉指點一下。”
沒等我回話,已經簽好生死狀的穆洋說道:“祖大人請!”
“請!”
我們所有人都來到庭院裡,此時陽光正足,太陽光肆無忌憚地傾灑在了地面上。我的眼角可以看出熊庭玉的手下都對我投以輕蔑神sè。
“鏘!”
穆洋掣劍出鞘,立時寒芒四shè。但見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威猛無儔地抱着劍把,“喳喳喳!”不進返退,後移三步,步伐力度之大踩得庭院中的石板“砰砰”作響。他雖往後退,可是氣勢壓力卻是有增無減,旁觀者都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大爲震懍。
我感到對方兇猛狠辣的氣勢,連忙收攝心神,防止比武時走神。穆洋暴喝一聲,猛地揮劍攻擊。穆洋剛動,人羣中立時喝彩叫好,爲他助威。這一劍迅若電光,往我的額中劈去,充滿一往無回的慘烈氣勢。我一看這穆洋拔劍的姿勢,便知此人臂力過人,專走狠辣險着,所以一定要避他一劍,以削弱對方氣勢。
我看他快接近的時候馬上身形忽動,快逾脫兔般往橫移去,來到上光口的位置,這樣就是我背對着陽光,而他迎面陽光。穆洋怒叱一聲,人隨劍走,再往我殺來。我看準機會裂天劍電掣出鞘,寶刃先橫擺一旁,劍身呈一定的角度角傾斜,立時捕捉到了shè過來的陽光,同時shè往穆洋圓睜着的眼睛。
穆洋連做夢都未想過天下間竟有這種劍法,驟覺眼前強光閃爍,一時間什麼都看不到。看到他晃眼,表情有些暈闕,我豈肯錯過這千載一時的機會,連忙避過劍鋒,風捲雷奔般一劍側劈,登時血光濺現,慘叫起處,穆洋頸側鮮血激濺,側跌地上。
這一劍割斷了對方咽喉,任何人都知道穆洋再無生還之理。此時的我手心和額頭上全是汗,我知道打他不過,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取勝。如果別人知道了內幕,非說我齷齪、卑鄙、不敢正大光明那我也沒有辦法。反正卑鄙的我還活着,而“正大光明”的他卻成了一具死屍。
所有人均看得冷汗直冒,誰想得到以穆洋的劍術,竟非我一合之將。我向熊庭玉深深施了一禮:“穆洋的劍法高明,我想留手亦有所不能,還請請恕罪。”
熊庭玉看着我,震驚地說:“祖大人真是好身手,本伯算是見識了。……比試之間當然難免過火,既然兩人都簽了生死狀,穆洋身亡也怪不得你。咳……”
原來圍觀的賓客中有人已經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們對我怒目圓瞪,已經悄悄亮出了利刃準備一擁而上把我剁成肉泥,熊庭玉只能輕咳一聲微微搖頭制止住他們的企圖。我站在原地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卻只能拿着寶劍暗暗防備,臉上表現地像個原木一樣對發生的一切沒有反應。
“明睿伯,既然比試完了我想先行告退,可以嗎?”
“祖大人,飯都沒有吃完不着急走吧?”
“不了,不了。剛纔和穆洋的比試下官有點氣血上涌,實在是吃不下了。現在有些胸悶想回府歇息一下,今rì就不奉陪了。望請明睿伯恕罪。”
“嗨。”熊庭玉尷尬地說道:“祖大人,你這一走別人會以爲我邀請你在府上一聚是專門找人和你切磋似的。本伯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只不過是前些rì子犬子爲非作歹觸犯了律法,同時頂撞了祖大人,我是怕祖大人氣還未消。所以請到府上來特意賠罪的。”
賠罪的?你就放吧!是要我命的還差不多。飯剛吃到一半你就找茬讓我和你的人比武,挑什麼人不行,偏偏挑出個穆洋。對了,穆洋這樣苗根正紅的齊國人,而且聲譽這麼好怎麼會和熊家一起來投燕呢?不過這個疑問我就是在腦海裡一閃而已,現在我最關心的還是當下。
剛纔比武吃飯的人全都出來了,我也沒工夫觀察裡邊的情況。如果這個時候某個熊府的下人把毒藥摻到了我的酒杯裡,或者直接往我的碗裡放點什麼,有誰知道?如果死在當場倒還好,就怕回去之後過個三四天再死,這樣的突然暴斃連兇手都找不到。
或者回去吃飯途中再找茬跟我比試,我這一天就什麼都不用幹了。不是我內心yīn暗,看着所有人臉上都像貼着“殺人犯”三個字,而是遇到的危險實在是太多了,我不得不想多點。我剛剛當上桃花源的縣尉沒多少rì子,事情就一個接着一個。我懂得了什麼叫做“世道艱險”。想的多點,雖然有些累,但不至於丟命,這比什麼都強。
熊庭玉見我執意要走,他也不好再強求。只好說道:“那祖大人路上小心。熊某初來乍到,一切還需要祖大人照應啊。這裡也不是什麼皇宮禁地,你想來就來,咱們好好暢談一番,你說可好?”
“好,一定。明睿伯的邀請自當遵從。”我口上答應着,心裡卻想着:我去?我去你的!這回來是給你面子,現在知道你什麼人打死我也不再登門了。我和他好言相別之後,拔腿就往外邊走。這個鬼地方我是實在是不想待了,越早離開越好。
還好,明睿伯府是縣令和我帶人修的,地理環境基本我都熟悉。我幾乎是和熊家的給我帶路的那個下人並列,快步往正門趕。快走到大門口了,後邊傳來了一個聲音:“祖大人留步,祖大人留步。”
我們回頭一看,是熊家的一個下人叫住了我。那個人說道:“祖大人,明睿伯要表示歉意,有一份禮物要送與祖大人。”
我看他兩手空空,問道:“禮物呢?”
他說道:“禮物在庭院裡,請祖大人隨我同去。”
給我帶路的那個下人說道:“熊平,你不是在公子爺那邊侍奉嘛,老爺什麼時候說要給祖大人禮物,他不是剛……”
那個叫熊平的有點氣急敗壞,說道:“你又沒在老爺身邊你怎麼知道?!我剛纔路過,是老爺叫我趕緊來的。”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牢獄”門口,猶豫了一下,說道:“多謝明睿伯的好意了,請轉告明睿伯,今rì錯手殺了他的賓客倍感慚愧,所以他的禮物愧不敢受。我先行一步了。”
熊平上前一步說:“祖大人,我家老爺也是一份心意,您這樣拒絕不好吧。”
給我帶路的也說:“大人,我家老爺畢竟是新封的伯爵,這樣拒絕了老爺面上也無光啊。請大人賞光,拿完禮物就出來不礙事的。”
熊平說道:“是啊。祖大人,以後熊家常住在這裡,還需要大人的照應啊,這點禮物也是應該。”
我心裡猶豫着,思考着這十分艱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