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呆立了半晌,他們不是文盲,也是通過九年制義務教育,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一路PK刷副本混進個尚且還算能入眼的大學,自然對葉書北這番簡潔明確的問話能讀懂每一個字。
可就像做四六級英語考題那樣,看得懂每一個單詞,可這些詞連成了一句話,就不懂言下之意了。
其中一人只能挑能明白的先回答了,可一看見像中了邪一樣的葉書北,結結巴巴,吞吞吐吐地說着,“小學弟。。就是。。比你。。晚進大學的。。。學子啊。。。。。這基佬。。。就是你啊。。。。。”
另外那人翻了個白眼,補充道:“你裝什麼傻啊,都說不嫌棄你了,基佬就是喜歡男人的意思,明知故問。”
野狗散人心說,比自己晚進大學是個什麼鬼東西?不管大學是什麼地方,那小學弟的意思不就是自己的師弟了!
這話纔剛剛消化完,就被後來那句喜歡男人給驚悚到了!
他。。。他竟然是個斷袖???
野狗散人花了三秒時間回憶了自己短暫的一生,不禁感慨萬千,無語問天。
他自小入道,師從名門大派,又中途背師棄義(世人對他的看法),爲天下道友所不齒,後行事詭異(世人對他的評價),做事瘋癲(世人對他的斷論),被其相處了數十年,“相敬如賓”的師兄閒鶴道人相邀於華山之巔,欲以比試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蓋想滅了這個背離師門,欺師滅祖之徒。
野狗散人表示他腦子沒壞,就連在師門裡經常喝酒吃肉,偷懶懈怠,撒潑搗蛋的細小往事都能記得清清楚楚,唯獨不記得他是個斷袖。
呸呸呸,絕非不是不記得,而是壓根不是!他肯定確定以及一定,他絕沒有對小師弟們存過不軌之心,更不可能是個令人髮指的斷袖!
那兩個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葉書北詭異複雜的神色變化,還在絞盡腦汁想着從剛纔那奇怪的發問裡,再挑出一些能回答的回答。
“在下宋豪情!”
“在下蕭正義!”
什麼鬼,神經病看來會傳染。。。
總之這兩個人在回答完這些後,肯定確定以及一定葉書北是腦子出了問題了。
這景區也就這麼一家可憐兮兮的醫務室,外加一個連鹽水和葡萄糖也分不清的赤腳醫生,看來得抓緊時間回去,好歹省城裡起碼能有個像樣點的三甲醫院。
兩人胡望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完全能明白對方的想法,非常同步地點了點頭。
蕭正義帶着同情之色,安慰道:“葉書北,你放心,你再躺一晚,明天就回去,給你找個好醫院,你準能好的!”
宋豪情立馬附和着,“是是是,就是這樣的!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你要吃些啥。”
聽到吃的,野狗散人就來了勁道,想吃啥?他生平最愛的就是喝酒吃肉,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實在是爽到爆了。
其實想來以前各處遊歷修行日子裡,他幾乎沒有這麼的爽快過,原因很簡單,他一窮二白,根本是吃不起。
我去給你買點吃的。。。這話他能理解成是請他吃飯的意思嗎?那如果不是,到了最後還得要自個兒掏銀子,常年只有幾吊錢的他,哪裡來的銀子哦。
這麼想着,潛意識往那寬大的袖子裡摸去,可摸了半天,才發現手連袖口也塞不進去。再仔細一看,原本寬大輕飄飄的袖口,如今窄得只有手腕粗細。這也就罷了,這白色的裡衣裡褲,總看上去怪怪的,還散發着說不清的古怪味道。
“我的道袍在哪裡?”
“。。。。。。”
野狗散人從牀上一躍而下,開始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頗有一股掘地破天之勢。
此刻他已經徹底清醒了,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怪異!極其的怪異!!!
雖說這屋裡牀,櫃子,椅子,和之前自己住過的的確有九成相似,可就是有些不太對勁,他跑來又跑去,連犄角旮旯裡都翻了個便。
蕭正義以爲他在找衣服,拉開白色旅行袋的拉鍊,拿出了一套葉書北的藍色運動服,好心遞到了他面前,“你的衣服。。。”
野狗散人接過成套的運動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還抖了抖,他發誓絕對不是他那件青衫道袍。這套運動服緊巴巴的,雖然摸上去手感不錯,可最關鍵的是一點仙氣也沒有!!!
修真之人,束腰長衣,袖口輕飄,恍若踏雲而來,那是仙氣!懂不懂!
這一套衣服是個什麼鬼,藍得一點不好看,一點不仙氣,上面還有些奇怪的鬼畫符
,倒有些像是符篆上的符號了,可又不太像。
結果就是這裡的一切和他熟悉的那些東西比起來,要說是那絕對不是,說像倒也有些像,可就是不是啊!
野狗散人扔了衣服,還有個最大的不對勁,他總感覺脖子後面空空蕩蕩的,走起路來,總有風往裡頭灌。
順手往脖子後這麼一摸,立刻大驚失色,瞠目結舌!
蕭正義和宋豪情看到他這幅模樣,心說他又有什麼東西不見了,好心問道:“你又在找什麼東西?”
“我的頭髮!”
“。。。。。。”
野狗散人最自豪的不是他的修爲,也不是他的長相,不不,他對自己的長相抱着十二萬分的信心,可比起顏值,最最驕傲的是那頭似墨染過的飄飄長髮。每每隨風揚起,都能迷倒無數的仙子,他收到的花收到的愛慕,可比他那位師兄要多的多了。
野狗散人飛快地在屋子裡一轉悠,沒有,沒有,哪裡都沒有!!!他打開門,連鞋子也沒穿 ,赤腳往外跑去。
“。。。。。。”
“葉書北,你去哪裡啊!外頭夜寒!”
野狗散人呼啦啦地在外狂奔,風中凌亂,憑着直覺,一路小跑到了小溪邊,伸着脖子往裡看去。可惜,黑燈瞎火的,他什麼也看不見。
那兩人緊追而來,氣喘吁吁,這一天裡,他們往返了一座高山,對於蕭正義而言,他僅用了一個小時就從山上小跑而下,還不算背上宋豪情的重量,現在小腿肚子還抽着筋呢。這他媽麼又跑了一公里來追葉書北,他發誓要不是靠着過去發小的情誼,他早就打包回家了。
他們剛追上,就看到葉書北一個勁兒的往河裡鑽,兩人對望一眼,大喊:“不好啦!出人命啦!有人要跳河啊!!!快來人啊!!!”
一邊一個,硬生生把葉書北拉回了岸上。
“臥槽,你他媽的就是想尋短見是吧。”
“兄弟,你到底想幹嘛,這是不是回頭你還得跳樓?割脈?喝毒藥?臥槽你有啥計劃一次全說了,好讓我們心裡有個準備。”
野狗散人心裡難受,雙手還不停的在腦袋後摸着,細小又扎手的觸感讓他心裡憋屈,他試着忍痛楸住一根,用力一拔,那長度,纔不過一寸。
心裡淌血,欲哭無淚,直嚷嚷:“我的頭髮不見了!我連現在是什麼模樣都看不見!不開心!”
“。。。。。。”
死拉硬拽着回了屋,宋豪情袋裡翻出了一面小鏡子,“給你!”
見葉書北一副傻呆呆的表情,他打開了摺疊形的小鏡子,還特意放在了能照的到他臉的角度。
野狗散人看着鏡中自己的模樣,一邊欣賞着高清□□的效果,一邊感嘆着這個到底是哪路沒見過的仙器法寶,可比照溪水要清晰得多了。
最後對自己這模樣又是驚奇又是滿意,坦白而言,他的長相沒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大變化。眉眼依舊,清秀得像個白面書生(以前師父也是這麼評價他的),就那頭驕傲的秀髮的確是沒有了,短得滲人,讓野狗散人心痛無比,可是又不得不承認,就這麼個奇怪的髮型倒也挺適合他的。唯一的缺憾就是,不能隨風揚起飄飄欲仙的遺憾了。
宋豪情輕推了下蕭正義,指了指葉書北,又指了指腦子,再指了指肚子。
三個動作一氣呵成,蕭正義明白得清清楚楚,說道:“葉書北,你還是躺牀上去吧,我去給你買碗麪條,你等着我。”
“我要吃肉,烤個羊腿吧,再燙壺酒。”
“。。。。。。”
宋豪情和蕭正義同手同腳地走到了門口,身後又傳來,“記得酒要燙熱,涼着吃了傷胃。”
“。。。。。。”
景區裡的食堂多數都是些是吃不飽,味不好,價格還死貴的東西,一碗青菜肉絲麪四十塊,這是他們能入眼的最便宜的東西了。
剛纔正好有人端着一碗麪條從他們身後走過,裡頭只有一團快坨了的面,和兩三根發黃的青菜葉子,至於肉絲,沒見到過,哦,也許是藏在面裡頭了,給吃麪的人來個最後的驚喜。
蕭正義猶豫了下,說道:“葉書北說要吃肉,我來看一看。啊,大排面!八十塊。。喂喂,宋豪情,你看看清楚,是不是八十塊?”
“是是是,就是這樣的!你沒看錯,八十塊。”宋豪情從兜裡掏了又掏,挖出一張皺巴巴的五十。
蕭正義把隨聲的皮夾子倒了又倒,裡面只有三十塊。
兩個人加一起,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八十塊。
宋豪情有些不忍,“這要是買個大排面,明天早飯我們吃什麼?”
“餓一天,餓不死,反正車一坐,半天就回學校了。”
“有理。”
“等下,那今晚我們兩個吃麼?”
“兄弟,葉書北爲情所傷,爲情所困,我們餓一頓,沒事。”
這邊宋豪情和蕭正義花了鉅款正在買大排面,而另一邊的野狗散人也沒消停,他盤腿坐在牀上打了會兒坐,試圖打開他的任督二脈,無奈不知道怎麼回事,身體特別的笨拙,使喚起來特別的不容易。
打坐的時候,是最能讓人靜心了,野狗散人在思緒裡遊蕩遊蕩,對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有了個完美無缺的解釋。
他身處的環境恐怕已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了,他左思右想,記得最後的自己正和師兄在華山一決高下,這七天耗盡了兩個人所有的精力和體力。野狗散人還清楚地想起了自己奄奄一息躺在溼潤的泥土上的情形,非常慘不忍睹,之後只感覺綿綿細雨輕拍着他的臉頰,渾身冰一樣的冷,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趁那兩人不在的時候,野狗道人脫去了裡衣,赤身裸體,袒胸露乳,非常肯定雖然這具身體的臉和自己的幾乎完全一樣,可這身體就不是那麼的相同了。
常年的修行歷練讓他的身體總有那麼些不同之處,可這具完全沒有,坦白來說,雖然不及原裝的,倒也還算的上可以,看來這身體的主人不是個懶散之人,常年有做運動的習慣,肌肉結實,小腹平坦,倒也沒什麼贅肉,身材也能打上個九十來分。
湊合湊合,先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