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北:“來說說, 這些壞事是不是都是你一個人做的?零食,紙巾,雨傘, 你偷這些幹什麼?”
陳一正插嘴道:“不止這些, 還有硬幣, 你偷人家幾塊錢做什麼用?”
那個小鬼臉色憋得煞白, 不停眨着眼, 一句話也說不出。
葉書北明白了,非常有禮貌地說道:“賀先生,他都說不了話了, 還請把手鬆開吧,好歹讓他把話說明了, 這古時候判案, 還得聽人訴冤, 你這一句不讓人家說直接判了死刑,似乎不合規矩啊。”
賀蔚南凌厲的眼神緩了緩, 一鬆手,這隻小鬼像棉花似的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我不就偷了點東西,罪不至死吧,你這麼掐着我脖子,要是把我弄死了, 你纔是殺人兇手!”這隻小鬼從地上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揉着胳膊老腿的, 說道:“我也知道偷東西不好, 可是我肚子餓口也渴了, 當然得吃東西了。我要不是離不開這裡,我也不會偷東西啊, 我就奇怪了我怎麼走也走不掉,後來看到了地鐵想到我大概是沒錢坐車的關係,我發誓我從來沒有多偷一分錢,根據價格表偷的錢都是正正好好的,可是就奇怪了,我還是離不開這裡。”
“。。。。。。”
白小生覺得自己智商不夠用,“我沒懂,他說他走不掉,還肚子餓口又渴?葉書北,你來解釋下。”
葉書北和賀蔚南幾乎同一時間說出了完全一樣的話,“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衆人:“。。。。。。”
小偷鬼大驚,“你們說什麼?我死了?我呸,你們才死了!”
葉書北沒搭理他,這樣的情形他以前遇上過幾次,很多人因爲突發事件或者其他原因,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在用原來的生活方式繼續生活着,只有當某一個截點出現了問題,纔會意識到。
小偷鬼胡亂喊了幾句,聲音漸漸輕了,他左看右看橫看豎看,然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陳一正職業病犯了,安慰道:“你也別哭了,生死有命不是麼。”
一聽到什麼生啊死啊的,小偷鬼哭得更來勁了。
葉書北蹲下腿,繼續問道:“你哭歸哭,我問管問,你偷東西的原因我算知道了,可你爲什麼摸人家姑娘的屁股,死後還要風流?”
小偷鬼立馬就不哭了,大怒道:“我堂堂正人君子,誰摸她屁股了!我手頭緊,一毛零錢也沒有了,看到她褲子後口袋裡有一張十元紙鈔,我想借用一下買張車票罷了。”
“。。。。。。”
葉書北掐指一算,“這麼多東西顯然也不是你一個人偷的下的,這裡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小偷鬼看他們人多勢大,絕對不是自己能擺平的樣子,尤其那個相貌堂堂的男人,手勁特別的大,剛纔掐着自己脖子的時候,放佛聽到了骨頭崩裂的聲音,要是正被他掐死了可太划不來了,突然想到自己的確已經不是活人了,不免心裡拔涼拔涼的。
自暴自棄道:“大家,你們都可以出來了。。。”
言罷,這地鐵運行的軌道深處,順勢鑽出數十個大大小小的鬼,男女老少,品種齊全。
葉書北用掌心猛拍自己額頭,喃喃着:“臥槽,這麼多隻,我怎麼一直都感應不到,這眼睛是怎麼回事。”
賀蔚南的眼神略過了葉書北,淡淡道:“地鐵架構的問題,磁場和外面的不同。”
白小生一拍大腿,“對哦,難怪了,我也沒感覺到什麼。就好比你在地鐵裡開個手機,信號都不太順暢的關係,因爲磁場。”
葉書北以防這賀蔚南又有什麼驚人舉動,率先問道:“你們一窩蜂的都擠在這裡幹什麼?”
數十隻大鬼小鬼一臉懵逼,“幹什麼?我們也要找個地方遮風擋雨啊!我們晚上窩在裡面,白天窩在裡面,沒出來嚇過人,沒出來害過人,夠意思了吧。”
其他鬼顯然憋壞了,直嚷嚷着,“就是就是,我們都沒嫌棄這裡不夠好呢,每天都吵得要命,不是車聲就是人聲,沒玩沒了的。”
“可不是麼,有一次我坐在鐵軌上思考人生,就這麼被地鐵從身上碾過去了,雖然我已經死了,可那感覺實在不夠友好。”
小偷鬼看着他們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這才反應了過來,“原來你們都死了啊,我還以爲是我一樣的可憐人。。。”
“。。。。。。”
其中一個鬼暗搓搓地墊着腳尖,在葉書北耳邊說道:“他不知道是不是傻的,一直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讓我們一起偷雨傘紙巾什麼的,一會兒說外面下雨了要打傘,一會兒又說自己感冒了要紙巾,智商感人啊。”
“。。。。。。”
葉書北問道:“你們一直就住在這裡?沒有出去過?”
“沒有,出去幹嘛,出去嚇人啊。”
白小生已經徹底淪落爲葉書北一族了,他摸着下巴表示說:“其實外面的世界還是不錯的,你們可以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到處走走,挺好的。”
“可惜了,我都好多年沒有出去過了,不認識路啊。”
“這個好辦。”葉書北對着手機就是一通說,“王婆婆,是我,葉書北,你們的公車線路能不能改一改,我這裡有幾個朋友好多年沒出去走動了,外面的路不認識,你讓李叔開車過來接一下成不,在XX地鐵站,成,沒問題,那等下見了。”
大鬼小鬼滿臉興奮,“有車來接我們?”
“是一輛鬼車,線路嘛我也不太清楚,你們可以問問李叔,至於收費方面可以問問王婆,你們可以時常出去走動走動。”
“聽上去不錯,多謝你啊,剛纔你說我們是你的朋友,真的假的?”
那話倒是葉書北隨口說的,不過朋友這事一回生兩回熟,沒準下次就是了,說道:“是,不過你們得答應我,千萬不能捉弄人,也不能幹壞事,當然這偷東西也不行。”
小偷鬼顯然已經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心也確實大,嚷嚷着要出去找找記憶中的路線,把身邊剩下的各種物品往地上一堆,“這都還你們,我再也不需要了。”
陸明風把他的零食都挑走了,葉書北想着等下就把這些送到值班的工作人員那裡,此事就算完了吧。
葉書北笑道:“好,完美,那祝你們一路順風。”
“慢着。”
衆人望去,只見是一直沒說什麼話的賀蔚南。
“哦,賀先生有事指教?”
賀蔚南淡淡一笑,“這樣就算了結了?”
“不然你有何高見?”
“你當真信他們?”
葉書北實在不懂他到底幾個意思,是不相信他的判斷還是非要消滅乾淨了纔是正確的?
“賀先生,我相信以我的道行能分別惡鬼凶煞和普通陰靈的區別,多謝關心。”葉書北話中明顯有些不悅,賀蔚南這副較真的模樣倒和他那師兄有些相似,總是不信他。
“你真是一點沒變。”賀蔚南言罷,從右手掌心頓時飛出數十張符篆,葉書北還來不及看清這些是什麼符篆,只見那些黃色的符紙已化作淡淡的星光融入了這些小鬼們的身體。
那些小鬼們各個神色有些驚恐,光芒淡去後,倒也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好了,你們暫且去吧,只需記得今後如果作惡,必定前來收了你們。”
在工作人員感激涕零,感恩戴德的聲聲道謝中,他們從其他通道離開了地鐵站,葉書北眼神好,餘光還瞄到了那輛鬼車遠去的背影,還不忘衝着背影揮了揮手。
他們三個都是坐地鐵來的,只有陳一正是開着警車來的,表示可以送他們回學校。
葉書北望向了賀蔚南,心裡頓時生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俗話說遇強則強,而葉書北天性就是這樣的人,當面發出了邀請,“賀先生,可願意和我們組隊共同歷練修行?”
白小生一臉你膽子真大的表情,而陸明風明顯有些一言難盡了。
賀蔚南帶着探究的目光看了眼葉書北,給出了一個簡單明確的回答,“好。”
“。。。。。。”
葉書北心裡大喊妙極了,好極了,能跟這麼厲害的人在一起修行,實在是雙贏的局面,又說道:“那我要怎麼聯繫你?那個,論壇的ID多少來着,方便我們更改信息。”
賀蔚南伸出了手:“那些不必了,把你的手機給我。”
白小生和陸明風站在在一旁看着他們二人互換了聯繫方式,內心一萬頭草泥馬跑過,這還是那個傳說中的賀蔚南嘛。
別說和傳說中的人設不符,哪怕和那次生日宴會上見到的也完全不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白小生實在沒有預料到竟然成功接近了這座冰山。
而陸明風內心百感交集,他果然是顆幸運星啊。
賀蔚南沒有和他們一道走,白色的運動服在黑幕裡漸漸消失了,葉書北還站在原地,不停嘮叨着,“厲害!實在厲害!”
白小生不解。
他解釋道:“一般處理小妖小鬼的方式便是超度,又或者是像上次電教室的麻煩鬼一樣化去執念,但是對於惡鬼凶煞,除了強硬的手段,沒有別的方法。”
白小生點頭,他表示本就知道這些。
葉書北輕嘆了口氣,頗有些羨慕道,“實際上還有另外一種更厲害的辦法,那就是化去其戾氣,戾氣煞氣是最兇猛的無形之物,如不是道行極深之人,別說化去了,只怕是會反噬到自身。而剛纔賀蔚南手裡的符篆便是此用,他也許是以防萬一,對這些小鬼先行用了符篆壓制,反正這個道術不會對無害的陰靈造成任何影響。”
葉書北感慨的另一個原因是這個方法昔日裡只有閒鶴道人才會使用。葉書北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他最近是怎麼了,怎麼總是有意無意地想起那個討人厭的師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