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章戰狼
入夜,高原的夜空乾淨而清爽,冬夜的風肆虐地到處尖叫着亂撞,碰到攔擋,發出嗚嗚的哭聲。楊頡命令幾人都去休息,只留下老九照顧着幾個姑娘,籠了火,餵馬警戒,醜兒緊跟着他的父親,唧唧喳喳地說着什麼,好像有父親在,世界便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偶爾有狼叫傳來,在風中飄搖動盪,顯得飄忽無蹤。給夜平添一陣恐懼。
星光格外明亮,西半天有一道彎月斜斜掛在無依無靠的天空,醜兒瞅了一眼月牙,歡笑着跟在老九的身後,來到馬棚,老九是玩大車出身,馬匹是自然很重要的了,醜兒從小就跟着父親伺候馬,對馬有很深的感情。一邊撫mo着馬鬃,一邊聽父親講說楊頡等人的故事。
忽然,淒冷的風中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如同有人銜枚疾走,又如同秋風捲起樹葉飛揚。醜兒一聽,心中猛生恐懼,雙手緊緊抓住父親的胳膊,“爹,”
“快,到隊長那屋,是狼羣。”
狼羣比預想的來的要早些。楊頡原以爲要到半夜,纔會有狼前來騷擾,所以命令南爲仁胡逸李影窩闊臺柳文娟幾人吃完飯馬上休息,準備對付狼羣的攻擊。他們幾人很快就入睡了,發出輕微的鼾聲。窩闊臺怎麼也睡不着,他就不明白,白天如此戰鬥,夜裡如此孤寂荒涼,怎麼能就這麼快地入睡呢。
老九過來的時候,楊頡等人也都驚醒了,吃驚地問,“這就是狼羣?”
窩闊臺聽了一會兒,說道:“狼!至少四羣狼!”
老九的臉都白了,什麼!四羣!楊頡等人聽不懂窩闊臺的話,都看老九,老九一翻譯,胡逸一聲大笑,“怕什麼!我們有機槍!”
窩闊臺一看胡逸晃動手中的機槍,伸手攔住他,說:“對付狼羣,不能激怒他們,否則,麻煩大了。”
南爲仁悄悄爬上屋頂,向四下裡觀察,見四個方向上都有狼羣,有的已經站住,開始聚積了,有的還在向這邊奔跑。狼多了,叫聲反而沒有了,夜裡寂靜的有些可怕。
狼們也知道不要打草驚蛇?
透過夜視瞄準器,南爲仁清晰地看到一頭巨狼立足一個高崗上,夜風吹動它項下長長狼毛,顯得更加威猛。測距發現,這裡竟然是槍擊的極限!
南爲仁一笑,他的狙擊步槍是特殊改裝過的,射擊距離略遠於一般槍支。輕輕地套住巨狼,南爲仁輕咬下脣,扣動了扳機。瞄準器裡,他很清楚地看到那隻狼的頭上濺起一朵血花,巨狼一頭栽倒。
猶如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一粒石子,旋風般將整個狼羣裹捲進來,狼鳴此起彼伏,哀怨之極。
“壞了。狼王死了。快,快,去告訴隊長,狼羣馬上要發動進攻了。”窩闊臺催促老九。
果然,狼號之聲很快在四周有了迴響,似乎在傳遞着消息,又想是彼此聲援。南爲仁發現,已經有狼開始伏下身子,準備攻擊了。
“爲仁,你負責北面,胡逸,你,南面;李影,東;我西;窩闊臺,”楊頡一拉窩闊臺,指了指四周,“監視偷襲的狼!”
還是老九翻譯過去後,窩闊臺才明白。
姑娘們在下面都躲在一個角落裡,柳文娟和老九各持一把刀,守候在門口和窗口。膽子大一點的姑娘,都分配了一把刀,是那次在蒙蒼之戰中繳獲的。
槍聲已起,稀稀拉拉的。雙方都在試探火力,狼羣不惜代價,開始突襲,楊頡已經感到緊張了,步槍的不能連發,妨礙了威力的發揮,遠射死的十幾只狼,遠遠不能震懾狼羣,反而使得狼羣進攻的速度加快了。胡逸那裡已經開始動用機槍了,南爲仁那裡也響起了手榴彈的爆炸聲,手榴彈,的確把狼嚇得後退起來,但很快,一隻母狼出現在南爲仁的瞄準器裡,它是那樣的完美,跳躍的身子幾乎沒有任何的停滯,到處嘶咬着後退的狼。每當南爲仁瞄準它的時候,卻發現時間已經不允許了,狼羣已經又攻到了。
楊頡也開始使用手榴彈了,但他的手榴彈不多,不習慣啊。手槍接替了手榴彈的時候,狼羣已經距離馬棚不足三十米了。幸而楊頡的槍法手法很到位,一口氣連斃二十幾頭狼,終於將狼的第一波次的攻擊化解。
胡逸李影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機槍很快耗光了子彈,將機槍扔在屋裡,持起步槍的時候,狼羣立刻感到壓力頓減,開始瘋狂地進攻胡逸李影方向,楊頡南爲仁那裡,竟然只是牽制作用了。弄得楊頡苦笑不得。
窩闊臺參戰,也沒有扭轉被動的局勢,倒是南爲仁幫着扔了幾顆手榴彈,才勉強將攻勢化解。
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血腥氣,窩闊臺嘴裡不知道嘟嘟囔囔地說着什麼,又像是在行禮,又像是在祈禱。
戰鬥的間隙,是最令人難熬的了,不知道下一次的衝擊是什麼。
狼羣開始改變策略了,主要攻向李影那裡。成千的狼一起涌了上來,即使手榴彈,手槍,即使後來所有人都過來幫忙,但狼羣還是源源不斷地進攻進攻進攻。
大草原的深處,不時仍有狼的低鳴,那是在召喚所有能聽到聲音的狼們,前來支援。
後來,草原上的人們發現,很長一段時間裡,見不到狼的蹤影。見不到狼,草原人心裡反而不踏實了。一直到有人無意間走到這個空寂的小土屋前,發現了狼的死屍,才驚訝地傳出來,騰格里派人來把禍害草原羊羣的狼收走了。
除了騰格里,誰能一下子將那麼多的狼收葬?
窩闊臺,一生和狼打交道,從來沒有遇到過那天夜裡那麼瘋狂的狼;窩闊臺一生打狼,從來沒有看見過象那天夜裡那麼殘酷的戰鬥,那麼屠殺狼的人,用各種槍支都沒有阻止了狼羣的進攻,最後狼羣突破了所有的防禦,躍過戰馬羣,直接向人羣進攻!戰場被壓縮在一個小小的屋子裡,這大大侷限了狼羣的優勢,狼們只能從兩個窗子和門口往裡涌,竄進來的狼,大都被楊頡他們砍死,因爲已經沒有了子彈,步槍不管用。窩闊臺本以爲自己隻身劈死過幾條狼,很有經驗了。但是看到南爲仁胡逸都那麼沉重,一刀過去,絕不用第二刀。甚至李影,也很在行地在楊頡身後建立起第二道防線;但是仍有狼衝進來,向着最弱的姑娘們撲去。
先擊殺弱者,在人的戰鬥裡,還是在狼的戰鬥裡,都是一個很基本的原則。
醜兒,一個被救助的女孩,在關鍵時刻竟然一刀砍死一頭惡狼,將同爲受難的女孩救下。
但是,儘管如此,代價還是慘重的。所有的馬匹都被狼們咬死,一個姑娘被狼撕開了大腿,深可見骨。
楊頡胡逸南爲仁窩闊臺幾人到最後,連舉刀的力氣都沒有了。屋裡狼的死屍堆積地幾乎將門口和窗子都堵住了,沒有人嘔吐,因爲沒有時間;沒有人恐懼,因爲沒有時間。
狼們開始撤退了,掃蕩了所有的馬匹後,帶着遺憾,長鳴着,呼號着,開始慢慢地撤退了。
黎明終於來了,大地撒滿陽光。
窩闊臺幾乎是癱軟在地上,小妹耶娜慢慢地給他揉捏,溫柔地善良的她,幾乎是閉着眼睛給哥哥揉捏,雖然狼吃羊,但耶娜仍舊不認爲狼就該死,象人吃東西一樣,狼也要吃東西的,它們不知道羊和野兔到底有什麼區別。
楊頡輕輕地拔開狼屍體,在門的縫隙裡向外觀看,發現天已經大亮了,殘雪上斑斑點點,盡是血跡。輕輕地拉開狼屍,一股晨風夾着糅合了血腥的新鮮空氣灌進來,屋裡的人一震,清醒了許多。昨天彷彿就是一場夢,惡夢。
早飯是現成的——馬被咬死,卻沒有被吃掉!這些狼們是報復,而非爲了食物了。
休息到十點,衆人才感覺恢復。楊頡看了一眼衆人,“我們要靠步行了,姑娘們,拿出你們最大的毅力,堅持走出老王爺的領地,我們不可能再有能力作戰了。”
胡逸背起受傷的姑娘,衆人走向納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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