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珍珍”的最新狀態是“還君明珠雙淚垂”, 讓唐槿看了哭笑不得,越發覺得自己之前真是瞎作,爲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矯情女人鬧一場, 真是不值得。
裴彧也看了, 他跟唐槿說:“看見了吧?真的是什麼事兒都沒有, 你可不能再這麼立場不堅定了。”
唐槿抿脣:“嗯, 知道了。”
裴彧卻語氣輕鬆:“其實有這麼一出也好, 我老覺得吧,自打咱倆在一塊兒以後,日子就太順, 順得都有點兒不真實,這麼一折騰吧, 踏實了。”
“你是不是骨頭輕啊?”唐槿拍他一下。
“那當然不是了。”裴彧就握住她的手, 放在脣邊親了親, “主要是吧,你看咱倆這結婚證總算也趁着你請假的時候領了, 往後得過一輩子呢。這過日子啊跟咱倆青梅竹馬的時候不一樣,而且咱們這麼些年沒在一塊兒,光那個念想會美化很多東西,我其實一直都怕失望,怕我自己失望, 也怕你對我失望。”
“現在呢?失望了?”唐槿問着, 心裡卻想, 至少自己並沒有對裴彧失望過。
“沒有, 遠遠超過我的預期。”裴彧伸出手攬過唐槿的肩膀, “而且經過了一些事情,我也開始知道, 要怎麼跟你相處,我是說,光憑着我愛你是不夠的。”
李秀蘭推開房門,正看見沙發上的兩個人依偎在一起,親親熱熱的說話,雖然聽不見說了什麼,但是明顯的,這新鮮出爐的小夫妻倆感情越來越好了。她欣慰一笑,又回了房間,躺在牀上。
她要好好的養身體,看着孩子們幸福。
大約是否極泰來,李秀蘭的身體恢復得不算快,畢竟歲數擺着,但是還是能看得出,她的情況在慢慢的好轉,而裴彧的公司效益也開始迎來一次急劇的增長,當然也是一個大大的喜訊。唯一不太理想的是唐槿的腳,確實傷到了韌帶,卻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法,只能少走路,多休養。
但是唐槿對此不算十分在意,只要媽媽好,裴彧好,她這點兒小傷又不影響什麼。
唐傑森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聽說了唐槿登記結婚的事情,就給唐槿快遞了一張銀行卡,然後說等婚禮的時候會參加,之後竟然再也沒找過唐槿,反而是把裴彧叫出來喝了頓酒。
唐槿問裴彧他們都說了什麼,裴彧一臉高深莫測,好一會兒才說:“反正沒什麼壞話,主要是說了些生意的事情,而且,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關心你,不過知道你不需要也就不怎麼表現出來罷了。”
“是啊,我不需要了。”唐槿看着這張銀行卡,她查過了,裡面是六位數,真正不少的一筆錢,她也不知說什麼好,大概,“是因爲他也老了吧。”
裴彧看她有些感慨,便勸道:“人和人的緣分都是定好的,你可能就沒有父親緣,但是你有個好母親,還有個好男人,說起來你還是賺了。”
“賺不賺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臉好大。”唐槿把卡鎖進櫃子,不再想它。
單位裡迎來了新的一撥職級和職位調整,本來幾乎已經定了要提升的唐槿光榮成爲炮灰。所有的考試、選拔和培訓都是成績最好的,可是到底還是抵不過一個“綜合考量”,唐槿說不失望是假的。
然而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果然是這樣”的釋然,反正晉升困難的也不是隻有她一個,這樣想心理也就平衡了許多。
葉子姐姐調到了其他科室,真正的分工調整,一切都不變,這還算好的,大熊也在被調整之列,換去了一個大家都不想去的部門。消息一出來,唐槿注意到,大熊的臉色當時就變得很難看。
可是這也是無能爲力的事情。
緩了一個下午,大熊纔打起精神來,招呼了在座的人們:“禮拜五下班以後咱們一起聚聚,散夥飯啊!”
幾乎所有人都響應了。
回到家說起這些事情,李秀蘭就嘆氣:“唉,難怪你時常就泄氣,說不想幹了呢,到底是我拖了你的後腿,只覺得穩當了,現在看看,你幹得也確實是憋屈。”
裴彧本來是下了班過來看看,確定沒事兒了就回去的——這已經形成了習慣,李秀蘭覺得這樣太辛苦,也讓他不要來回跑了,他卻還是堅持天天來看看,時間久了,李秀蘭看得出他的真心,倒是特別感動。
看着唐槿有些抑鬱不樂,李秀蘭便道:“裴彧別走了,住下吧,開導開導小槿,或者你們商量個辦法。”
裴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的看着她:“您,您,您說什麼?”
李秀蘭忍不住笑:“結婚證都領了,就住下吧,來回跑太累了,回了家你們還發短信打電話的,多折騰啊。”
裴彧脫口而出:“媽,您可真是太好了!”
正大光明的留宿!裴彧只是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了,還以爲怎麼也得等到婚禮以後呢。
躺在唐槿香軟的被窩裡,裴彧舒服得直嘆氣:“唉,我這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啊!”
唐槿剛一躺下就被他抱了個滿懷:“媳婦兒,要不你辭了你那個破工作吧,也沒啥前途。”
唐槿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其實我也想過了,這工作挺雞肋的。”
“之前你說一個家裡總得有一個穩妥的,現在我公司走上正軌了,已經穩妥了,你就別幹了,來我公司唄。”裴彧努力的忽悠。
“去你公司幹啥呢?”唐槿問。
“給我當小秘啊。”裴彧本來是隨口說的,然而說完就覺得,這個安排甚好。
唐槿捶了他一下,被他握住手,也沒掙開,低低的道:“說實話覺得挺寒心的,雖然我從來沒想過高升啊走仕途啊什麼的,可是這麼個情形確實是讓人覺得一點兒動力都沒有。說是奉獻,問題是擺明了的‘你幹活我拿功勞’,誰也不傻不是。”
“就說大熊這回,說是正常調動,誰還看不出來啊,這就是坑他呢。他就算再不着調,可着一個崗位也五六年了,沒出什麼問題,說給發配就給發配了,真是太過分了。”唐槿悶悶的,“再給我點兒時間吧,我要想想以後做什麼。其實這裡這麼半死不活的熬着,熬到最後真是什麼都不會,完全落伍了。”
裴彧輕撫着她的後背,認真的聽完,才輕聲說:“如果有了想法,就去做好了,我養得起你。不過,我是真的想讓你來我這裡,我知道你的能力。”
“你確定?”唐槿覺得沒那麼大的自信。
“當然。”裴彧說,“我知道你低調慣了,但是這並不代表你要低估自己。就算你不是我老婆,我也得承認你的優秀,別埋沒了。更何況,你要來了,我就公私兩便了。”
這事兒雖然沒有最後定下來,唐槿心中到底還是存下了心事。其實對於她來說,有了這個念頭,輕易也就壓不下去了,缺的,大概就是臨門一腳的勇氣和最後推她一把的時機罷了。
散夥飯上,大家的狀態都有些收不住。比平常高出許多的嗓門,略微有些刻意的鬨笑,都在表達着一種傷感、灰心和留戀的情緒。
老羅端着杯子陳詞:“這兩年咱們科裡來了不少新人,也走了更多的舊人,大家磕磕絆絆的走到今天,我很感激各位,工作很上心,也都很支持我,反而是我呢,很多時候權限不夠,不能幫到各位,不說了,咱們走一個。”
唐槿只覺得心裡有些酸澀。
大約是老羅今天貢獻的私家珍藏度數有點兒高了,大家多少都有些上頭,表情達意的就直接了許多,平常不大好說的話也出了口,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熊哥也算是科裡元老了,又走一個。”
不少人眼眶都紅了。
就有人拍着桌子低低的罵:“咱們特麼的算什麼,自己騙自己說工作好吧,誰拿咱們當個人物了?幹活累成狗,連個加班費都沒有,被人罵成狗也是活該,裡外不是人,這些年到底圖個什麼?”
分不清是誰說的,也許一開始分得清,但是後來也就忘了,只是並沒有人去糾正。那是大家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就說了吧,又沒有外人,不是嗎?
於是更多的話就像開了閘的水,傾瀉而出。
唐槿沒怎麼說話,默默吃着菜,只覺得嘴裡乾得很,便又喝了幾杯酒,卻沒覺得熱,反而冰涼的酒水下肚,讓她有了些冷意,春日的夜晚也還是帶着頗重的寒氣。
裴彧說了來接,就讓唐槿在酒店外面等着。站在酒店的門口,唐槿打了個冷戰,下意識的搓了搓手。
“你冷啊?”大熊站在他身邊。
唐槿也沒回頭,只是說:“可不是嘛,這鬼天氣,還真是挺冷的。你們點的酒裡還都加上冰,凍死了。”
“至於嘛。”大熊嗤笑一聲,伸出手搭在唐槿手上,“我去,真冷啊。”
這個時候唐槿並沒有多想,就隨口回答:“可不是嘛,都要凍死了。”
大熊卻並沒有收回手,反而把她的手握在手裡道:“這樣能不能好點兒?”
他的手心一邊溫熱,可是讓唐槿一下子出了汗。這也是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