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着火
大隊部裡徐南隊長正好在值班,他聽到着火的喊聲急忙跑了出來,剛一出門,立即又返回身,在辦公室裡拎了一桶水急急忙忙往着火的豆杆垛奔來。
場院值班房裡,趙錢包立刻跑到值班房前掛着的大鐵鐘前,用木槌使勁的敲了起來。
梆!梆!梆!的聲音在夜空裡顯得那麼清晰、急促,這是“五二零”場院房火警的信號。
人們紛紛拎着水桶、臉盆從家屬區涌出來,直奔場院,等人們趕到的時候,火已經着起來了,熊熊大火把整個場院映的通紅,火光把場院照的比廣場燈還要亮。
人們手裡的那點水別說救火了,連火焰的邊都夠不到。熊熊烈火烤的人根本就不能靠前。黃朝舉也遠遠的躲開了,剛纔竄出的火苗燎到了他的頭髮和眉毛,他的臉上都是草灰,黑一塊、白一塊的,看起來很狼狽。
豆杆燃燒噼噼、啪啪的炸裂聲,竄起來的沖天大火使驚恐的氣氛瞬間充滿整個火場。李書記指揮着幾個人,把火堆旁邊的一堆玉米快速地轉移,防止大火殃及到其他的糧食和草垛。徐南隊長告訴大家千萬不要靠近火源,防止燒到人。
喬七、合廣志、劉興旺等幾個人就像個機器人一樣,不知疲倦的來來回回跑着搬運玉米棒,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場院着火就怕聯營,一旦火起,連成一片,大火如果燒到糧食,這一年的收成就全完了。人們能不緊張嗎。
好就好在“五二零”的人們常年生活在大山裡,平時就強化養成了防火的意識和習慣,李書記平常要求的也很嚴格,無論糧食垛,柴草垛在擺放的時候,垛與垛之間都要留有一定的安全距離,如果不是刮很大的風,一個草垛起火,基本是殃及不到其他草垛的。
這個豆杆垛是合廣志家的,也是獨立擺着的一個,這也多虧了看場院的趙錢包。今天合廣志家在打黃豆時他提醒了合廣志一句,讓他把豆杆離糧食遠一點,合廣志也多虧聽了他的話,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旁邊的玉米堆只搬走了一大部分,也沒剩下多少了,由於離着火點太近,爲了避免發生意外的危險,李書記不再讓大家去搬了。
人們就這樣圍站在那裡,看着大火一點點地着起來,又一點點地熄滅下去。
合廣志的老婆又坐在場院邊上哭了起來,“我怎麼這麼倒黴啊!夏天,西地被大水淹了,這回着火,怎麼着的又是我家啊?”
喬七對合廣志說,“老合大哥,這多虧是打完的豆杆着了,要是還沒打完就着了,損失可就太大了,你勸勸嫂子吧,真是萬幸啊!”
愛蓮也來了,喬七看到她急忙走過去焦急地問道,“你怎麼來了,快回去,你懷着孩子呢!可別閃着。”
愛蓮說,“沒事,我這不是不放心你嗎?”
喬七說,“這裡沒事了,這火也救不了,只能等它着完,看着點別聯營就行了,你快回去吧,我求你了,姑奶奶,咱家寶寶要緊啊。”
愛蓮看到喬七着急的樣子,噗呲一下子樂了,“好、好、好!我回去,看把你給嚇的。”
愛蓮在楊柳媳婦的陪伴下回家了。
沖天的火光消失了,剩下的就是屢屢的青煙和滿地的狼藉,着過火的灰堆有兩米多高,裡面偶爾還有豆莢炸裂的聲音,啪啪地響着。
李書記和徐南隊長在一邊研究着可能起火的原因。首先排除了人爲放火的可能,這可不是開玩笑,放這麼大的火,要是造成嚴重後果,被抓住可不是鬧着玩的。再說“五二零”的人們之間也沒有結下這麼大仇恨的人啊!
後來,大家分析極有可能是幹活的人抽菸不小心,在臨走的時候扔下的菸頭沒掐滅,被風捲進了草垛裡熰着的。會是誰呢?李書記把合廣志叫到身邊,詢問他家下午幹活時都有誰在。
合廣志說了幾個“五二零”人的名字,李書記挨個問了一下,這幾個人都說下午抽菸都是去場院西頭廁所抽的,沒人在場院抽。合廣志又說還有另外幾個人是他從外面僱來幹活的老鄉,叫什麼名他也不知道。
李書記和徐南隊長基本確定了起火的原因,可能就是那些沒有防火意識的外地人,抽完煙隨手扔下的菸頭把草垛熰着了。
看到那些漸漸熄滅的火苗沒有危險了,徐南隊長喊道,“沒事了,沒事了,這裡留兩個人看着就行了,大家都回去吧。”
正當人們要往回走的時候,劉元波媽媽突然發現,和我們一起玩的劉元波不見了,大家圍着場院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不好了,是不是剛纔劉元波藏在這個豆杆垛裡沒出來啊!要是那樣孩子不是被燒死了嗎?想到這裡,劉元波的媽媽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元波,你在哪啊?”並像瘋了一樣往灰堆裡衝去。劉元波的爸爸一把拽住了她。
劉元波的媽媽一邊哭,一邊說,“元波啊,你要是被燒死了,媽媽也不活了!”
劉元波真的藏在這個豆杆垛裡了嗎?當李書記問我們幾個在一起玩的小孩時,大家都說沒看見,不知道。李書記那張長滿麻子的臉更難看了,嚇得我們都不敢正視他。
喬七拿着鐵鍬和另外幾個人開始翻灰堆,剛剛熄滅的草灰裡邊還有餘火,一翻起來又嗆人、又烤人,幾個人的臉被灰堆裡的餘火烤的通紅。
翻着翻着,果真翻到了一個黑乎乎燒焦了的東西,這一下,劉元波媽媽哭的更厲害了,一下子背過氣去了。
大家七手八腳的把她擡到一邊,何鑫大夫費了好大勁才把她救過來。看着灰堆裡被燒焦的東西,劉元波的媽媽目光呆滯、精神都快要崩潰了。
我們這些孩子更是嚇得驚叫,大哭起來。
正當大家亂做一團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在後面喊,“媽媽,媽媽!”
我們回頭一看,“劉元波!”大家異口同聲地叫起來。
劉遠波的媽媽回過頭,看到了自己的兒子,眼神馬上就恢復了光彩,她從地上爬起來,立即跑到劉元波身邊,上摸摸、下摸摸,前看看,後看看,確定孩子沒事,一把摟在懷裡,“你可嚇死媽媽了。”一邊哭着,一邊又笑了起來。就這樣哭一聲、笑一聲,高興地不知道怎麼纔好。
劉元波爸爸也走過去,一巴掌打在劉元波屁股上,“這熊孩子,你跑哪去了!把你媽媽都快嚇死了。”
劉元波就有這點好處,那就是即使捱打了也很少哭,他撇了撇嘴說,“我剛纔去學校房頭那邊拉屎去了。”
一句話把大家都逗樂了,李書記說,“孩子沒事就好,都回家吧,都回去吧,看好自己的孩子啊!別再丟了。”
喬七幾個人都很奇怪,既然劉元波回來了,那個從灰堆裡刨出來的東西又是什麼呢?大家用鉤子把它鉤了出來。左瞧瞧,右看看,原來是一個四條腿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人,倒像一隻狗。
合廣志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來,是他自己下午拴到這兒吃豆杆的一隻羊。晚上的時候他只顧着和老鄉們算賬、吃飯,送走他們的時候天就黑了,老合也忘記羊的事了,這隻羊已經被燒的面目全非、全身焦糊了。
喬七說,“老合大哥,你這心可真是夠大的,這回行了,拿回家去吃烤全羊去吧。”
合廣志的老婆一聽說是自己家的羊,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開了,“我的羊啊!合廣志你個天殺的,咱家就這麼一個值錢的東西,你還把它燒死了,我和你拼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鬧了一會兒,老閤家的大姑娘把她媽勸回家了,人們也各自領着孩子陸陸續續的都回去了。
第二天劉元波上學就遲到了,被成貴生校長罰站了一堂課。因爲着火當天晚上回到家裡,他媽媽給他講了很多大道理,睡的太晚了。
第一節課一下課孩子們就迫不及待地從教室裡衝出來往操場上跑。張林的眼睛就是尖,他總是能第一時間發現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況,剛剛衝出教室他就大聲地喊起來,“快看啊!三肥子的汽車,是三肥子的汽車來場院了。”
果真,三肥子開着汽車正在裝合廣志家的糧食,他滿臉笑容不停地和場院上忙碌的人們打着招呼。
三肥子不是一直在外面跑長途嗎,這時候怎麼回“五二零”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