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子承父業
一九八三年的春天，“五二零”退耕還林第一年的植樹造林任務全部按期完成。兩百三十多公頃的土地上植樹五十多萬棵，在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裡人們感覺到時間過的比一年還要漫長，辛苦的勞動使人感覺渾身就好像被剝掉了一層皮。
一場場春雨淅瀝瀝地落下來。
天空飄過的每一片雲彩都記錄着人們辛勤勞動的故事，每一個雨滴都書寫着人們曾經灑下的汗水。
大地裡栽下的每一棵樹苗都貪婪地吸收着水分，在陽光、雨露的哺育下茁壯地成長。
一片片的綠色染滿了山川大地。“五二零”的土地上呈現出一片春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景象。
就在這個多雨的季節裡，成貴生校長退休了。
這個消息對於我們這些學生來說非常的突然，雖然他平時對我們很嚴厲，還總打學生，可是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個學生記恨他，相反他的突然離開卻讓我們覺得很捨不得。
成貴生校長在退休之前的一個月，他作爲全國優秀中小學教師的代表和其他來自全國各地的優秀中小學教師代表一起去北京參觀學習。
北京！
天安門！
對於我們這些山裡的孩子來說簡直就是一幅畫，是寫在本子上、印在書中、刻在心靈深處最最神聖的地方。
我們是唱着“我愛北京天安門”長大的。
北京、天安門就是我們心目中的聖地，閃耀着和太陽一樣燦爛的光輝。
成貴生校長能去北京，作爲他的學生都感到無比的光榮，能去北京天安門是我們這些孩子每一個人心中的夢想，成貴生校長實現了這個夢。
成貴生校長退休沒多久，他的大兒子成利順利地通過了總場小學教師招錄考試，回到了“五二零”代替了他的工作。當然，成利老師還年輕，剛剛參加工作沒有當校長。學校的校長換成了何新然老師。
“成利，你爸都退休了，你好不容易考上了老師，爲什麼還回來呢？留在山下教書多好！”趙小榮在辦公室裡問成利。
“你當初不是也選擇回來了嗎！有什麼理由嗎？”成利反問道。
“你和我不一樣，我那時候回來是因爲咱們這裡缺老師，我也願意回來教這些孩子。”趙小榮回答道。
成利說，“那咱倆的理由差不多，我也願意教這裡的孩子，還喜歡這裡的老師。”
趙小榮沒有聽出來成利話裡有話，她接着說，“成老師，你看啊，咱們這裡幾年之內退耕還林、全都要栽上樹了，以後呢，人們可能陸續都要下山，學生也會越來越少，老師也會越來越少，到時候你不是還得離開嗎？”
成利說，“是啊！要走的遲早都會走，但是這裡就算剩下一個孩子，我也不離開學生，不離開學校，我會一直教下去，直到送走最後一個學生！”
趙小榮沒有想到成利會這麼說，她擡起頭看着牆上掛着的那幅成貴生校長親手題寫的字畫“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她又看了看面前這個意志堅定，甚至有一些倔強的小成老師，不禁對他的精神肅然起敬。
樹葉嬌翠欲滴，山花鮮豔爛漫。
“五二零”一年中最迷人的季節裡，小鳥在枝頭唱歌，蝴蝶在花叢間飛舞，魚兒在池塘裡嬉戲，蒼鷹在天空中盤旋，一片片白雲從頭頂飄過，不緊不慢地講述着它們在藍天自由漂泊的故事。青山綠水之間處處散發着殷殷萌動的活力。
學校裡下課的鈴聲響了，孩子們跑向操場，你追我趕地玩耍着。
成利老師夾着一摞作業本從教室裡出來，他走回辦公室，一進屋，看到幾位老師都在。何校長也在辦公室，這可是個好機會。
“何校長，天氣這麼好，咱們組織學生去爬山吧。”成利老師對何校長說。
“好啊，好啊！我們這幾天正好講到植物的葉子，讓學生們上山採集一些標本，更直觀地觀察一下。”趙小榮老師在一邊附和着。
何校長坐在辦公桌前正在翻閱教案，聽到成利和趙小榮說要去爬山，他擡起頭推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鏡，分別看了他倆一眼，然後又轉向孫老師和小顧老師。
“孫老師、小顧老師，你倆的意見呢？”
小顧老師說，“何校長，說句實在話，我來‘五二零’這麼長時間還沒真正爬過一次山呢！我贊成這個想法。”說完她看着孫老師，等待他的回答。
孫老師一看小顧老師說完話後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他急忙說，“都、都看我幹嘛？我當然贊成了！”說完話他把兩隻手舉過頭頂，原本是要做一個表示舉雙手贊成的樣子，可是做出的動作卻好像鬼子投降，把大家都逗笑了。
趙小榮說，“就知道你不會反對。”
何新然校長說，“既然這樣，那就準備一下吧。第一、要充分做好安全工作，各年級把參加爬山的同學分好組，統一行動，和學生講明白，爬山過程中絕對不能脫離隊伍；第二、孫老師你去診所一趟，向何鑫要一些急救用的藥品，特別是酒精、消毒水、繃帶等外傷用藥，以防萬一；第三、告訴每一個學生一定要帶足水，爬山沒有水喝可不行，到了山裡再找水就困難了。當然最好也帶一些吃的，因爲時間很長，不帶點吃的體力跟不上，我就想到這些。看看大家還有什麼其他意見，咱們考慮周全些，畢竟這是學校第一次搞這種活動，所以一定要保證學生的絕對安全。”
小顧老師說，“孫老師，你看咱們校長對這件事多支持。你作爲體育老師，你是不是更要大力支持啊。”
孫老師裝作一本正經地說，“小顧老師你說的非常正確嘛！這件事也充分體現了學校對體育課的重視，體現了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思想……”
“唉！唉！唉！！！跑題了，跑題了！討論需要你大力支持的事呢，和學生全面發展還扯不上邊！”成利老師提醒着孫老師。
“沒有啊！我說的不是挺好嗎，對不對啊，顧老師！”孫老師打趣道。
小顧老師說，“還沒跑題？成老師要不把你拉回來，一會兒你都跑美國去了。”
趙小榮給大家出主意說道，“孫老師，既然你這麼贊成，那咱們就來點實際的吧。剛纔校長說了爬山的時候要準備點吃的，這樣吧，我們就不帶了，你給大家準備好就行，到時候大家都吃你的！”
孫老師說，“別呀，趙老師！我這一天飢一頓，飽一頓的。自己都不知道吃啥呢！”
趙小榮說，“瞅你那小摳樣兒，不能做，你還不能買點呀！真是！”
小顧老師也在一邊幫腔，“就是嘛！你就給大家買點唄！別學的那麼摳門兒！”
兩位女老師對孫老師不依不饒，孫老師也看出來了，今天他要是不答應，後面可能還會有一輪新的語言攻擊在等着他。
孫老師看了看她倆，又看了看何校長，現在的何校長開始低頭看教案，擺出了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樣子，一言不發。
孫老師又看了看成利，心想，“你出的餿主意，讓我又損失人民幣了！”
成利也正在看着孫老師，他臉上掛着微笑，好像很有耐心地在等待着孫老師的表態。
孫老師一咬牙，下了很大的決心說，“好！今天我豁出去了，爲了證明我孫老師是一個大度、大方、大氣的人，咱們爬山吃的東西我全包了！”
“好！好！好！”
大家一起鼓起掌來，趙小榮和小顧老師還互相擊了一下掌說，“哦！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