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於廣芬的秘密（上）
第二天，於廣芬早早地就把兩個孩子送到了我家，急急忙忙向大隊部走去。“五二零”陸陸續續趕來的十幾個人聚集在大隊部門口，大家都在議論着下山買些什麼東西的事兒，原定的是六點，現在都六點半了，戶先進連個人影還沒看到。
“戶先進的車怎麼還沒來呢？”
“該不是昨天買回了新車，高興過度，睡的晚，早晨起不來了吧！”
“誰腿快，去馬號找找他去啊。”
……
人們七嘴八舌地正說着話，遠遠地看見戶先進開着“小四輪”拖拉機突、突、突地從下坡趕了過來。
車剛停下，黃桂英媽媽就對戶先進說，“小戶啊，你逗大家玩呢是不？你這車，就一個車頭，沒掛車鬥怎麼拉人啊？”
張友蘭說，“是啊，戶先進，大家等你一早晨了，你就開個車頭過來，你啥意思，還能不能去了？”
張友蘭一問這話，大家都開始跟着起鬨，都問戶先進還能不能去了。
於廣芬這時候心裡更是咯噔一下子，本來一年到頭專門下山買東西的機會就不多，看到戶先進沒有帶車斗，她心裡失望到了極點，完了！去不成了！
戶先進看到大家都很着急就大聲地說，“去、去、去！大家彆着急嘛，先聽我說。”
人們安靜下來，於廣芬聽到戶先進說能去，立刻又打起了精神，聚精會神地等待着戶先進下面的話，她心裡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戶先進說，“剛纔啊，大家誤會了，我沒掛車鬥是因爲我家那個車斗太小！裝不了太多人，再說人坐多了也不安全。”
“那怎麼辦啊？你不掛車斗不是更拉不了人嗎。”黃桂英的媽媽又問。
戶先進說，“嫂子，你別急，我正要找你家我哥說這事呢。正好你在，就和你說吧，你家的車斗比我家的長，比我家的寬，把你家的大斗掛上，坐的人多，還安全。這事兒我也沒提前和你們打招呼，是今天早晨纔想起來的，不知道行不行？”
黃桂英媽媽說，“那你還墨跡啥呀？快去呀，大家都着急了！”
戶先進沒想到黃朝舉老婆這麼痛快，他說，“唉！唉！那我去了，嫂子！”
戶先進說着話剛要走，黃桂英媽媽急忙喊住他，“你等等，我和你一快兒去！”一邊說，一邊跑到戶先進的車旁邊，蹭地一下躥到車上，坐在駕駛位旁邊的車輪蓋上。
戶先進高興的說，“太好了！嫂子你坐穩了！”說完咔嚓一下掛上檔，很踩了一腳油門，拖拉機突然竄了出去，黃朝舉的老婆也跟着突然閃了一下身子。
拖拉機轟鳴着往黃朝舉家開去，張友蘭在後邊喊，“桂英媽！你小心點，別掉下來。小戶，你也彆着急，時間趕趟兒！”
戶先進開着車頭也沒回，大聲喊道，“知道了！大家再等一會兒，馬上回來！”
拖拉機掛上車斗出發時已經七點多了，車子在顛簸的盤山路上開了近三個小時，中午時分終於到了裕德公社供銷部，大家紛紛從車廂裡跳下來，於廣芬一下車，差一點摔倒，一路的顛簸讓她的兩條腿都麻木了，下車後她又是敲，又是錘的緩了好一會兒才能走路，黃桂英媽媽和李愛波在一邊扶着她關心地問道，“廣芬，你沒事吧！”
“嫂子我沒事，可能是不經常坐車，不習慣，一會兒活動一下就好了！”
戶先進打趣地說，“怎麼樣，因爲是新車，我還沒快開呢，要是再快點，都得把廣芬顛散架嘍！”
黃桂英媽媽不滿意戶先進取笑於廣芬，她剜了一眼戶先進說，“小戶！你快去幹正事吧，別在這兒扯皮了！顛散架嘍我們願意。”
戶先進嚇得衝着黃桂英媽媽吐了一下舌頭說，“嫂子，你這張嘴可真厲害，我服了！”
一路的顛簸，大家都很疲勞，下車後人們紛紛先找個能坐的地方休息，張友蘭一下車就迫不及待地點上了一顆旱菸，蹲在供銷社門口吧嗒吧嗒地抽上了。
戶先進把車頭和車廂的連接軸拽了下來，把車廂卸在了供銷社門口，便於大家往裡邊裝東西，他自己興高采烈地開着車頭去農機合作社買柴油去了。
劉長樂最先下的車，他沒休息直接快步走到供銷社裡面，拿着兩個塑料壺打了一壺醬油、一壺醋，又買了十斤小燒酒、幾斤鹽和兩包火材，他拎着東西很快回到了車廂裡。
劉長樂對着外邊還沒有來得及進屋的人說，“大家都進去吧，買完東西就拿到車上來，我買完了，哪兒也不去了，就呆在這兒給大家看堆兒。”
張友蘭說，“劉電工，你辦事就是利索啊！這麼一會兒就買完了？”
劉電工說，“買完了，你看你，一顆煙到現在還沒抽完。”
張友蘭說，“着什麼急嗎？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我一會兒啊，在供銷社裡好好轉轉，先過一過眼癮，然後再買！”他的一句話把旁邊聽說話的人都逗笑了。
於廣芬和李愛波在來供銷社的路上就商量好了要一起買毛線，兩個人進了供銷社，先到了賣毛線的櫃檯前。
賣毛線的是一個小姑娘，十七八歲的年紀，嘴很甜，對於廣芬一口一個姐姐的叫着。雖然年紀小，察言觀色的能力可不差，她一邊給於廣芬和李愛波介紹着毛線的品種和質量，一邊注意觀察和揣摩着兩個人的實際需要，不斷地給兩個人推薦着毛線。
愛波很快就選好了兩團湛藍色的毛線，她準備給孩子的爸爸周思聰織一件毛衣，賣貨的小姑娘給她打完包說，“姐姐，你可真會挑，這是今年最流行的顏色，很多人都買這個顏色的毛線織毛衣。你家我哥可真有福，娶了你這麼有眼光的老婆。”
愛波被小姑娘誇得心裡美滋滋的。當看到於廣芬在那裡挑來選去的拿不定主意時，就對她說，“廣芬，你先慢慢挑着，我到那邊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花布，扯一塊回去做棉襖。”
於廣芬說，“好吧，你先去吧！我再挑一會兒。”李愛波高興地拿着毛線走到了另外一個賣布的櫃檯。
於廣芬讓賣貨的小姑娘幫着她挑了一團灰色的毛線給李華剛織毛褲用，又拿了一團綠色的，是給孩子用的。
毛線挑完了，於廣芬站在櫃檯的邊上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賣貨的小姑娘看出來了她的心思，“姐，你這麼漂亮也給自己買一些吧，織個紅色的毛衣或者織個紅圍脖戴上，保證像個仙女兒似的。”
於廣芬沒有說話，低着頭繼續擺弄着手裡的毛線，扒拉來、扒拉去，就是不說再買什麼樣的。
賣毛線的小姑娘看到於廣芬猶猶豫豫的樣子，好像再沒有相中的顏色了，於是她回過頭去，費了很大勁在櫃檯裡面搬出一捆毛線說，“姐姐，我看擺着的這些你好像也沒有相中的。你看看這種酒紅色的毛線，今天剛到的貨，我還沒來得及往櫃檯上擺，你看看都沒拆封呢。”
小姑娘一邊說，一邊用剪刀把毛線的包裝剪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包打開，露出了一種顏色靚麗的酒紅色毛線，於廣芬用手摸上去感覺很輕盈、很柔軟也很暖和。
“姐，你看看，這種毛線不僅質量好、柔軟貼身，而且顏色非常漂亮，織毛衣、織圍脖都挺合適的，不論男的、女的，穿上、戴上都很好看，不過價格要稍微貴一點。”
小姑娘說完話，用眼睛看着於廣芬，讓於廣芬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有些微微發燙。她對賣貨的小姑娘說，“行，我就想織一條圍脖，就給我來一團兒這個顏色的吧。”
“好咧！姐姐，相信我，這個顏色織出來的圍脖保證誰看到都喜歡。”小姑娘一邊說話，一邊給她打上包。於廣芬付了錢，把那團酒紅色的毛線放在了兜子的最下邊。
於廣芬買完毛線，感覺心裡一下子踏實了很多，她左看看右瞧瞧，供銷社裡的商品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大家都在專注地選着自己想要買的東西，於廣芬又走到賣服裝的地方給自己選新衣服。
於廣芬不僅人長得年輕貌美，而且身材也非常好。在試衣服的時候漸漸引來很多的人圍觀，她就好像展示時裝的模特一樣被大家圍着。認識的、不認識的，一句句由衷的讚美聲，讓她很靦腆，感到很不好意思，可是心裡又非常渴望和享受這種成爲人羣的焦點，被衆人關注的感覺。
正當人們歡天喜地在供銷社挑選各自需要的東西時，三肥子和於六開車回“五二零”正好路過裕德供銷社。兩個人從車裡看到劉長樂在供銷社門口的車廂上坐着抽菸呢，就停了下來。
於六從車上跳下喊道，“劉電工！劉哥，你在這兒幹啥呢？”
劉長樂聽到喊聲一擡頭看到於六，他站起身說，“哦，是於六啊！我們坐戶先進的車來供銷社買東西。”
於六說，“你說啥？戶先進的車，他哪來的車啊？”
劉長樂說，“哦，忘了說了，你可能好幾天沒回‘五二零’了吧，戶先進昨天買了一臺‘小四輪’拖拉機開回了‘五二零’，今天就拉着我們下山來買東西了。”
於六說，“是嗎？戶先進可真行啊，真有錢啊！”
劉長樂說，“於六，你姐姐也來了，在屋裡買東西呢，你不進去看看啊！”
於六高興地問，“真的？我姐也下山了？”
劉長樂說，“那還有假，就在供銷社裡面呢，你進去看看吧。”
“好的，我進屋了啊，劉哥！”
於六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姐姐，他三步並做兩步，急急忙忙走進供銷社屋裡。於廣芬正在專心致志地試衣服，猛然一擡頭看到於六進來，高興的不得了。
“老弟，快過來幫姐看看，哪件衣服好看！”
於六走到姐姐面前說，“姐，都挺好看的。你相中了就買，錢不夠我給你拿，難得你能下山一趟。”說着打開揹着的皮包就要掏錢。
於廣芬制止了他說，“不用，不用！我能花你的錢嗎，你的錢留着娶媳婦結婚時用吧。”一句話把於六說不好意思了。
“姐，你看你，一天就把我娶媳婦的事掛在嘴邊上，張嘴就來，這麼多人呢！”
於廣芬環顧了一下四周，可不是嗎，大家正看着他們姐倆呢。於廣芬說，“好、好！不提了。對了老弟，忘了問你了，你咋來了？”
於六說，“三哥和我這幾天接了個活，要跑一趟長途，我們回‘五二零’收拾收拾東西，三哥還要回家再取點錢，我倆開車正好路過門口兒，看到劉電工了，他說你在這兒呢，我就進來了。”
於六接着說，“姐，我在城裡給你買的大鏡子也在車上呢，回去就能安到你家的梳妝檯上。要不你和我們一快兒回去啊？”
於廣芬說，“你倆先走吧，我再等一會兒，下一次山不容易，我再看看還有什麼要買的。”
於六說，“那好吧，我回去把鏡子直接送你家去。”
於廣芬說，“行，你姐夫也不一定能在家，把鏡子給小木匠就行。”
於六沒再過多地停留，他和“五二零”的其他人打了招呼，告別了姐姐，出門上車和三肥子兩個人開着車繼續往“五二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