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濛濛的景王府門前,毗奴撐着油紙傘靜靜等候。
朱管家看到她的時候不禁在心裡哀嚎,劈頭蓋臉地對着小廝一通怒罵。
小廝冒雨跑了出去,“轉告溫小姐,王爺真的不在府中,你和你家小姐以後都不要來了。”
蘭兒樣子的毗奴說,“你先把我的話帶到,王爺來不來隨意。”
………
暗衛營地下密室,楚堯在桌旁作畫。聞人腳步,斜睨一眼。
筆尖微頓,問,“變天了?”
無痕想到外面坐着小板凳仰頭望天的無塵,淡定的搖搖頭。
筆尖繼續,說,“好好看着,一旦出現銀雲和紫電,立刻來告訴本王。”
無痕答“是”,剛要稟告,又聽見那玄衣男子說,“颳風了也告訴本王。”
無痕,“……”
“還有事?”楚堯俯身在畫作上吹了吹遲遲未乾的墨跡,趕人,“沒事就出去罷。”
“剛暗衛來報,日前紫電的出處找到了。”
楚堯一愣,面露喜色,匆匆畫完最後幾筆,“馬上就走。”這畫的是阿紫,比上一次畫得更好。
“王爺且慢。”
“嗯?”
“屬下還有事。”無痕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問,“王爺要不要見假的溫舒然?”
冷笑。
“讓她去死。”楚堯沒什麼情緒的說。暗道,管你什麼真的煮的,誰也阻止不了他去找阿紫。
無痕默了默,“恐怕不行。”
楚堯直了腰,將毛筆放下,微勾薄脣,“那你去死。”
本王要你們這幾個下屬純屬膈應自己來了?這幾個月的聒噪可真是夠夠得了!你們想本王的王妃,難道本王不想?娘了個巴子的……
“她說王爺會去見她的,在聽完了她帶來的話之後。”無痕又看他一眼宛如冬月寒霜的臉色,繼續,“她說……‘王爺的女兒很乖’。”
楚堯眯起了眼,心頭突的跳了起來。前日夜裡的紫電和銀雲本就讓他懷疑,再加上十三說過,她身子不便。仔細算了日子,卻是早了半月。本就在徘徊不定,竟不成想是真的?
“何地?”他淡淡的問,將畫作摺疊夾於書本,動作緩慢。
可無痕看出他極力的壓抑和冷冷的殺氣,還有摺疊紙張時指尖的焦急顫抖。
“會是……姑娘和您的孩子嗎?”
楚堯沒答,只在原地佇立片刻之後,快步離開書案。
他和她的孩子,不用疑問。值得疑問的是,他和她的孩子爲什麼會在假溫舒然的手裡!
客棧的門被推開了。屋子裡站着毗奴,楚堯帶着無痕進去,見牀上坐着的假溫舒然,懷裡抱着一個孩子。
“殿下來了。”趙燕姿微笑,食指勾着小人兒的手,“瞧,你爹爹來了。”
楚堯眉眼一深,沉默幾息,旋身坐於椅上,聲音沉冷,“條件。”
“娶我。”
“你想死,本王可以成全你。”
“我自然是不想死的。”趙燕姿還是微笑,勾着的食指來到小人兒的頸間,手掌鬆鬆箍住,“殿下的女兒很乖巧,在我身邊兩天,滴、水、未、進,竟也不哭不鬧。”
楚堯募地捏緊了手指,寒意四散。
聽見她繼續說,“殿下可莫要衝動。即便我速度再慢,但在殿下動手之前掐死一個剛出生幾天的嬰兒那還是輕而易舉的。”
“該死的。”男人咬牙切齒,“你究竟是誰?”
“我?”趙燕姿眨了眨眼,好似在考慮着要不要說實話,“我與紫妹十年姐妹之情,有相同的愛好,如今就連男人也要同一人。”
她笑,意味不明。
楚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她的方向走,說,“原來是你。”
趙燕姿警惕,手微微用力,“殿下作甚?”
“你不是要本王來嗎?爲何又不想本王靠近?”楚堯腳步沒停,微垂的鳳眼緊緊的盯着她的手。
卻在靠近她兩步左右時被迫停下,因爲他看到襁褓中的孩子,襁褓鬆鬆垮垮,露出心臟皮膚上的符文。
楚堯雙目通紅,“你……究竟是個什麼鬼東西!她只是個孩子!”
男人的低吼夾雜着恨與怒,趙燕姿恍惚了一下,心底涌出些許歉疚。
說,“我可以放了她。殿下你過來,讓我抱抱你,我便放了她。”
楚堯忽地仰面笑了起來,“軀體一具,你要,便拿去好了!”眉眼厲色閃過,“先把孩子交給本王!”
趙燕姿身體後仰,側身將孩子放在牀裡,故意把孩子身上的符文露的更多,妄圖提醒男人‘莫要輕舉妄動’。
笑着說,“殿下自己過來。”
楚堯微眯鳳眼,銀髮泛芒,剛一靠近牀邊,便被她抓住了衣襟。
“王爺!”身後無痕迅速抽劍阻止,尚未近前,便見那婢女手現黑雲。
同一時刻,楚堯傾身,指腹觸及孩子的心口,趙燕姿也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香味極濃極烈。
男人覺得心臟砰砰直跳,那感覺猶如懷中抱着他的女人是他今生摯愛。
心神恍惚間竟聽見身後一聲高喝,“殺了孩子!”
趙燕姿微有猶豫,也就在這猶豫間聽見男人胸腔間的悶哼。立刻退離他的懷抱欲去掐死孩子!
男人的嘴角掛着血,身體有些反應遲鈍,四肢更是不受控制。當下又自損心脈兩分,右手指腹含着兩分內力寸寸擦去了孩子身上的血符,左手抵禦趙燕姿。
無痕被黑雲纏住,毗奴開始唸咒催動香蠱。
“湮滅!”楚堯理智尚存時,對着外面低吼了一聲。
湮滅破窗而進!見楚堯旋身翻進牀裡,將孩子仔細護在懷中。
一把灰白的彎刀忽現眼前。
楚堯擡腳踢開趙燕姿握着彎刀的手腕,趙燕姿則順勢握着尼泊爾軍刀攻擊身後襲來的湮滅。
就在此時,毗奴大喝,“香蠱已成!”
周遭頓時安靜,接踵而至的是牀榻的劇烈抖動,帳幔無風自飄。
所有人看着牀榻上的異常,也看着牀榻上抱着孩子的男人酡紅着一張臉,俊顏掙扎糾結,一雙劍眉蹙得死緊,一雙鳳眸痛苦的得緊閉着。他歪倒在牀上蜷縮着身體,隨着劇烈抖動的牀慢慢躺平,臂彎裡仍舊抱着孩子,彷彿那是忘記心底珍愛的最後一種執念。
“阿紫……”他緩緩的緩緩的睜開眼,脣色蒼白更甚,心臟抽離的痛楚,眼角處滑落了一滴淚,沒入鬢邊銀絲中,消失不見。
一隻白皙的漂亮的手突然從帳幔上方憑空伸了出來,先是來回摸了摸,指尖在帳幔頂上停留片刻。
“又是牀?”大概是那隻手的主人說話了,語氣略顯無奈,聲音低低的好聽。
楚堯驚訝,緊跟着眼前晃過紫色片影,身體被覆上一片柔軟的嬌軀,帶着點奶香,頭髮很黑很長很順很亮,披散着,遮住了女子的幾分嬌顏,容顏絕色。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