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瑾惡狠狠的回頭,淡紫色的眸子掃了一眼馬車,厲聲,“我沒有這樣的爹爹,你也不準有!”
握瑜,“……”
已經有些西斜的太陽帶來了幾片烏雲,一陣風拂過,也飄起了車窗簾,小小的懷瑾與車中男人的那一雙黑眼視線相撞。
她幾不可見的翹起了嘴角,擡起了手,卻驟然握緊五指。
整個馬車瞬間碎裂,前頭的兩匹馬兒受了驚嚇,嘶鳴了兩聲瘋狂的跑了。
而摔在地上的兩人頗有些狼狽的從廢墟里坐起,雙腳被束縛,無法起身。
男人一臉怒意,隱忍不發,肩背上微有寒意。
懷瑾昂了昂下巴,毫不畏懼的開口,“我們姐弟此生只有一個孃親,你說的那個又是從哪個雞腳旮瘩裡蹦出來的?哦,莫非你說的是我今天教訓的那個蠢女人?切,身材一般,人品一般,心腸更是壞到無可救藥!而你呢,錯怪我娘,誤會我娘,打傷我娘,爹爹是中了香蠱被人控制了沒錯,但卻不是瞎了眼睛!爹爹要成親是嗎?好啊!端看那時是懷瑾殺了那個女人還是由孃親她親自動手!”
“姐姐……”
“姐什麼姐!咱們走!”
“小哥哥,等等我啊!小胖子中午沒吃飽啦!”
………
姐弟二人那日走的方向應當是返回了皇城,可楚堯命人在皇城暗中尋找的結果卻是——
“三日了,本王養你們這些廢物何用?”男人狠狠地擲了杯盞。
嚇得無塵腿一軟,也隨着湮滅跪在了地上,“王爺息怒。”
湮滅單膝跪着,他那日奉主子的令跟着兩位小主子,但是卻跟丟了,對於堂堂第一暗衛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可是沒辦法,“懷瑾小主子手段高明,屬下等毫無對策。”
楚堯想到了那日她是忽然出現在馬車裡的,且還有那與生俱來的特殊能力。束縛着他雙腳的紫電整整過了三個時辰才自動解了開。
她……究竟是給他生了個多厲害的女兒啊!
心裡剛冒出了這個想法,尚未來得及讚賞一番,便被心痛席捲。
楚堯立刻來到書案邊,強行告訴自己,我不愛她,我不愛她。
然後執了毛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句話——她給自己生了個好女兒。
這幾天心痛的越來越頻繁,只要心裡頭一旦出現對她的喜愛,誇讚,歉疚,他就會立刻出現心痛的感覺,比以前來的還要兇猛,着實奇怪。
今日他發現了這種辦法,將她的好隔絕在心房之外,只在腦子裡隨意想想,紙上記錄下來。
這樣好受些。
起碼不會再無緣無故的心痛,從而導致記憶錯亂,感情消失,以至於對她只剩厭惡。
男人捂着心口轉出案後,邊走邊說,“繼續找。”
湮滅領命出去。
男人又對無塵說,“握瑜是個愛吃的,你親自去一趟樓中,與佟掌櫃交待一番。”
無塵也領了命出去。
男人緩步來到軟榻,臉上頗有幾分倦色,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他準備稍稍休息一會兒,但又聽到了外面的腳步。
“王爺。”
“進來。”男人閉目躺着,聽到了下屬推門進入的聲音,問,“有何發現?”
無痕看了一眼軟榻上的他,答道,“並無發現。”
楚堯稍稍睜眼,眼尾睨着他,問,“何以今日才歸?”
那一眼睨的帶着危險的疑惑,無痕微有斟酌,“屬下一直跟着她到了鄉下,才發現她是回去省親的。”
“一個丫鬟回鄉省親,乘的卻是丞相府的馬車?”
無痕沉默了。
須臾之後,在男人冷冷的眼神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屬下確定沒有被她發現。至於馬車的問題,應當是丞相夫人所贈。倘若王爺覺得有問題,屬下且再去細查。”
楚堯靜默幾許,輕嗤了一聲,重新閉目,“不必了。”
室內微有寂靜,無痕在原地站了片刻,去牆上取了摺扇給男人緩解悶熱。
“自行休息去罷,本王何時熱過?此先不過是小小懲罰你而已。”
打着摺扇的手頓了一下,慢慢收起。無痕安靜的看着男人閉着的眼,問,“屬下方纔遇見無塵,他說兩個小主子走了。可如今您成親在即,是否需要去雪山通知姑娘?”
“爲何要通知?”楚堯面上沒什麼情緒的反問,嘴角淡淡的勾了一下,“她會來的。”
無痕默了一下,笑說,“屬下也覺得姑娘是不會放棄王爺的。”
楚堯嗯了一聲,蹙眉捂着心口翻了個身面朝裡,“本王睡一會兒,你也下去休息罷。”
無痕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片刻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過了不久,軟榻上傳來男人均勻清淺的呼吸,他在睡夢中輕輕的笑了一下,她……會來的。或許,她現在已經回來了。
巫紫的確是回來了。
昨日剛到的清風居,一路上緊趕慢趕的都沒追上那兩個小傢伙。
當初她走時將所有的傳送陣全都消去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本來以爲這裡應該還會有人把守,未成想是她自己草木皆兵。
“姑娘。”尤大進來,說,“有人找。”
巫紫正在看無聊教意外寫字,聞言挑了眉,她昨日纔到的這裡,應當不會這麼快有人知曉纔是。
所以當那個人進來的時候,她還是小小詫異了一番。因爲這個人穿的是景王府暗衛的衣服。
“只你一人?”
“正是。”
巫紫問,“你找我有事?”
暗衛答,“屬下奉湮滅大人之命特來此地碰碰運氣,看是否能尋到姑娘。”
這倒讓巫紫覺得新奇了,首先時間太巧,她剛回來,湮滅就讓人過來碰碰運氣,顯然,他猜到她可能回來了。
“他尋我何事?”她問。
暗衛陳述,“日前兩位小主子已與主子見過了面,但卻跑了。”
這個事情吧,巫紫並不覺得奇怪,懷瑾握瑜本就頑皮。
暗衛看了她一眼,繼續說,“主子……要成親了。”
她神情微頓,三年孝期已過,倒和她所算時間相差無幾。
“還有呢?”
暗衛瞧她很鎮定,有點懷疑這姑娘是真的還是假的。
“湮滅大人說,主子近兩日心痛的厲害,比以往更甚。似乎每次都是提及您他纔會如此,所以想問問姑娘,香蠱到底能不能解?”
比以往更甚是什麼意思?莫非這香蠱還帶升級的?
不對,她若有所思的在屋中來回踱步,心痛更甚,或許是因爲操控香蠱的人變厲害了?
“有這個可能。”巫紫自言自語的點點頭,看得暗衛一臉懵逼。
她說,“這樣吧,你幫我帶個話給湮滅。”
暗衛靜靜的聽着。
巫紫說完,問,“溫太傅與其夫人可還好?”
暗衛覺得她的關注點很奇怪,不問主子不問小主子,反而問溫家。
“屬下不在城中值守,但主子對溫府還是挺在意的。”
這意思就是還不錯。
臨走之時,她又問,“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暗衛誠心一笑,“死亡之地時承蒙姑娘相救,屬下還未來得及道歉和道謝。”
巫紫默了默,恍然大悟,“原來是你,我想起你來了。”
想必這個道歉是因爲當初這個暗衛在石洞裡對她的質疑和埋怨的態度。
暗衛抱了拳,“屬下這就回去稟告,姑娘暫且保重。”
她目送暗衛遠去,回首見無聊走了過來。聽無聊問,“他要成親了?娶的趙燕姿?”
“嗯。”她看了一眼還在書案後念字的意外,認真的問,“我現在只想問你,是否需要回到以前?我的意思你明白。你也不用顧及我的想法,我和她早已形同陌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