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四人有片刻的安靜。
一女子開口,“你是誰?”
懷瑾淺笑,“算是這千味樓的主人。”
女子心下暗道,這酒樓的主人未免年紀太小了些。遂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男人,問,“大公子?”
男人眉眼不動,只望着懷瑾。
女子面上閃過狐疑,又去看另外一個男人,見他自顧與懷中女子調情。無奈道,“方纔是我小妹多有挑剔,老闆莫怪。”
另外一女子不幹了,“誰挑剔了?那也叫酒嗎?淡而無味,着實低品!”
懷瑾看向這個說話的女子,淡淡的扯了嘴角,說,“這位小姐說的是,爲表歉意,故而我特地取來了極品陳釀,小姐再嚐嚐?”
一個罈子擺在了桌子上。
女子訝異,隨即嫌棄的道,“極品陳釀就裝在這種上不得檯面的罈子裡?你當我沒喝過極品陳釀?”
懷瑾禮貌的笑,“小姐不信?我保證,絕對好喝。”
女子從男人的懷抱裡站起來,道,“快給我拿走!你們千味樓不是城中最大的酒樓嗎?連極品陳釀都沒有,還妄圖用這種低品的酒釀混淆視聽,我看也不過如此!”
懷瑾說,語速很慢,“你不喝,又如何知道是極品還是低品?”
女子見她雖然年紀小但難掩極美之姿,遂嫉妒的輕蔑道,“看到你這個樣子,不用想也知道這酒釀是什麼味兒了,飲酒看人,低品!”
“小妹!兩位公子面前,說話注意點!”另外一女子低斥。
呵。
懷瑾輕輕的笑了一下,瞳仁淡紫,冷冷的吐出一個字,“喝。”
席間安靜。
然後,幾人就這麼看着女子一言不發地打開了封口,抱着酒罈就往嘴裡倒。
酒罈不大,酒也不多。
女子很快喝完,搖搖欲倒。
懷瑾含着笑問,“好喝嗎?”
女子口齒不清迷糊道,“好喝,是極品。”說完,身形一矮,竟是變成了一隻小狐狸。
“小妹!”
“小妹?你在酒裡放了什麼東西?!”
對於質問,懷瑾恍若未聞,臉上帶了幾分冷漠,“常言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諸位,今日招待不週的地方還請見諒。極品陳釀已經被這位小姐喝完,貴客結賬時,請把這罈子的酒錢也給付了。畢竟,這極品‘酒罈’和‘酒釀’在我們樓中,不是輕易可以喝得到的。”
“你!”女子怒視,見她眸中淡紫,立刻一驚,“你的眼睛!”
懷瑾瞥了她一眼,無視屋中兩個男人,漠然道,“貴客慢用。”
她走後,塗山茂拎起了酒罈一聞,笑說,“外頭最差的路邊酒。”
塗山蘇黯然的瞌下了眸子,“她只進來時看了我一眼……”
塗山茂毫不掩飾的笑了,鼓勵道,“哥,人類的女子和族中女子到底是不一樣的。”
塗山蘇涼涼的睨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起身,說,“無事不要過來煩我。”
“族中事物你不管了?”塗山茂急急攔住,“你剛坐上王位,族中長老可都看着你呢。”
塗山蘇眯眼,“你是個廢物?”
塗山茂,“……”他當然不是個廢物,但也不是他塗山蘇專屬的免費勞動力啊!
——
行人熙攘燈火闌珊的街道上,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
跟了一條街又一條街。
懷瑾有些煩躁,故而轉身對他怒喝,“你跟着我幹什麼?”
塗山蘇沒說話,只含着笑意看着她微怒的小臉。
路上的行人紛紛奇怪的向她看了過來。
有個行人前後左右的看了看,還說,“我沒和你說話啊。”
懷瑾面上微微尷尬,咬了咬牙,快步走了。
方纔的情況別人不清楚,她再清楚不過。這個狡猾的狐狸是施了法術嗎?別人看不到他,只有她能看到?
很快,懷瑾就得到了驗證,她剛到府門,握瑜和意外的馬車也剛好回來。
握瑜下了車問,“你怎麼一個人先走也不說一聲?”
懷瑾看了一眼旁邊被形同虛無的白衣男子,抱歉的答道,“忘記了。”
握瑜嘀咕,“女孩子家家的,晚上一個人很不安全,況且你現在這麼吃香,方纔在席間,好幾個公子哥兒都問我你平時的愛好。”
懷瑾抿抿脣,沒接話,但能明顯感覺到身旁的男子一直盯着她。
“姐姐十六了,是該挑個好人家了。”意外笑着走了過來,“姐姐知道翰林院的張大學士麼?”
她好像聽說過這位張學士曾經是娘舉薦的。
懷瑾想了想,便問,“你說他的兒子張嘉禾?”
意外詫異,“姐姐認識?”
她答,“方纔見過。”然後往府門走,說,“我的事情不要你們操心,管好自個兒吧。”
懷瑾腳程極快的回到自己的園子,不管身後跟着的男子,徑直進了屋中。
丫鬟給她斟了茶,問,“小姐,可要備水沐浴?”
懷瑾喝茶的動作頓了頓,看向剛邁進門檻走進來的男子。
說,“過一會兒的,你們先下去等着。”
待屋中只剩下二人時,懷瑾才壓低了聲音,“你跟着我幹什麼?”
塗山蘇在她旁邊坐了下來,看她一臉疲憊,問,“是不是我不在,你睡不好?”
懷瑾神情一僵,立刻沉下了臉色,“跟你沒關係,有話快說,說完就滾。”
“小瑾兒……”
“別噁心我!”她皺眉低斥,“我跟你沒那麼熟!”
塗山蘇靜默幾許,“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是有意騙你,單純的只是想留在你身邊。而我想留在你身邊也並不是爲了跟你……交配。我的目的很簡單,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永遠的那一種。”
懷瑾的睫毛顫了顫,“說完了?說完就出去。”
塗山蘇像是早已經預料到了似的,平靜的問,“你不信我?”
懷瑾看他,目光冷淡,“信你也好,不信你也罷。大美,你是你我是我,你是妖我是人,我們絕對沒可能。”
“塗山蘇,我的名字。”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說,“小瑾兒,我等了你十年,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嫁給別人。我雖是妖,但我對你的心是真的。”
懷瑾冷臉趕人,“夜深了,你該走了。”
她見他不動,接着道,“大美,別逼我對你出手。”
塗山蘇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站起來,施了一法,白霧過後,已不見人影。
懷瑾原地佇立了好一會兒,才讓人備水沐浴。
期間將他方纔說的話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不知道什麼緣由,但就想這麼做。
如塗山蘇所言,沒有他原身的陪伴,她的確很難入睡。
畢竟以前的每天晚上,她都會抱着它,早已習慣。
懷瑾盯着帳頂看了許久,房間昏暗,一抹白色忽現牀畔。
“誰!”懷瑾頓時一驚,尚未起身,便覺困頓襲來,意識掙扎間見到熟悉的男子容顏。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