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切磋可就厲害了。
厲害的結果自是不用說,端看此時馬車中的情況便可知曉。
“阿紫,過來。”男人笑的愉悅。
女人往車門邊縮了縮,“不要。”
太可怕了,這個男人是狼啊狼!免費送他兩個字——不要臉。
哦,不對,是三個字。
楚堯失笑着搖頭,同時心中納悶不已,當時的她明明很舒服,爲何此時卻如此害怕?
奇怪。
馬車停,外面傳來了些許聲音,是無塵在同別人交涉。
馬車重新行駛起來,他疑惑的問,“昨晚你只說治好了七妹的嗓子,可是卻沒說爲何進了皇宮?是母妃找的你?”
“怎麼可能啊?”她給了景王殿下一個白眼,賊嘻嘻的道,“還不是那皇帝老兒貼了皇榜,懸賞萬兩黃金,不然我才懶得來呢。”
皇帝老兒……
景王殿下揉了揉睛明穴,無奈道,“阿紫,何必爲了錢辛苦自己,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再翻一個白眼,“男人慣會花言巧語,哼,我不信。”
楚堯無語了。
進了宮門後,直接去往碧波宮,因天色尚早,所以途中遇上各宮各府的女眷不在少數,景王府的馬車無人敢不認識,即便馬車仍在行駛中,也阻擋不了該行禮的人行禮,該問候的人問候。
她雙手環胸挑了挑眉毛,“景王爺,您老人家可真是出名啊?”
老人家……
景王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名雖老,可兵器卻不老,阿紫別擔心。”
巫紫,“……”
她的確是不擔心的,或者說她擔心的不應該是這個,而是,可能不經意就出現的情敵,比如說。
“舒然見過殿下。”
馬車外傳來一道甜美的女聲。
男人的解釋停留在耳,她這才明白了,皇宮的宮門分爲三,進入一道門的,可以是所有人,但是無名無籍之輩不可乘車而入,必須步行。
這一點,她已經親自感受過了。
第二道門的,是官宦大臣,除此之外,還是要步行。
第三道門的,例如這裡,唯有皇親國戚方可乘車至此。
“溫小姐免禮罷。”馬車裡傳來平淡的聲音。
溫舒然似不死心,二哥今日才抵達家中便告知她景王無意與她婚嫁,早做打算。
她不相信,故而晌午後便入了宮中,遞了碧波宮的拜帖,可是未曾想,那容妃娘娘竟也如此一說。
雖是陛下口頭賜婚,但已經有六年之久,誤人青春,實在欺人太甚。
“殿下,舒然懇請有個合理的解釋。”
馬車裡的二人對視片刻,皆不言語,也不下車,氣氛僵住。
“殿下……”
“溫小姐。”車簾被掀開,玄錦衣袍的男子下了馬車,他神色很淡,說出的話也是冷淡到凍人骨血,“當年之事,本王從未允諾過。承蒙溫小姐另眼相看,然則本王愧不敢當。今有一女,已是本王心中之人。往事只能從此做罷,各自安好矣。”
宮道邊的宮女侍衛無人敢出聲,可溫舒然似乎聽到了他們內心的嘲笑。
“殿下……”她嘴脣發抖,臉色有些蒼白,話未說完,又被打斷。
“阿紫。”
完全不同於剛纔和她說話時的冰冷絕情,而是溫柔,溫柔到任何女子聽了都無法抗拒。
她怔愣着擡起頭,看到那玄錦衣袍的男子左手掀簾,右手上前,自馬車內伸出一女子的手,緩搭而上,不等男子握住,那隻手卻忽然反手打了男子的手心。
“起開!”那女子避如蛇蠍的語氣,“不要你扶!”
男子倒也不氣惱,自然的收手入袖,“罷了,我去前面等你。”
無痕跟上,無塵留下。
“姑娘,容妃娘娘該等急了。”無塵掀開簾子。
一抹紫色進入眼簾。
溫舒然僵住,脊背涌上了一絲寒意,果然……果然是她。
那個見過兩次,總是以絲帕遮面的紫衣女子。
“小兔崽子,說了不要扶!”
“是。”
女子快速出了車門,跳下馬車,瀟灑帥氣,利落乾脆。
就連溫舒然也忍不住內心誇讚,紫衣女子擡頭,禮貌的頷首,“溫小姐。”
她不禁倒退兩步,身後藍衣婢女扶住,憤憤的瞪了女子一眼。
巫紫毫不介意的笑笑,稍稍整理了裙襬,“抱歉,是否我過於着裝不雅?”
無塵眼觀鼻鼻觀心,在她身後憋住笑。
“非是如此。”溫舒然到底是名門世家的小姐,最初的確是被她的容貌驚住,這會兒已然端正了該有的淑女儀容,“請問姑娘是?”
巫紫捋了髮絲別在耳後,“我是治好了七公主失聲之症的醫女。”
坦蕩。
若說溫舒然對她的第一感覺是自嘆不如的驚豔,那麼第二感覺就是坦蕩,這女子一言一行毫不遮掩,縱是區區低等平民,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竟有種高貴孤傲之感。
“好沒規矩的醫女!”藍衣婢女上前指責,“我家小姐可是當朝太傅之女,你這低等賤民怎得不知下跪行禮?!”
“蘭兒!”溫舒然低斥,“休要放肆!”
“小姐?”
“閉嘴!”
巫紫面含微笑,猶如在看一場短暫的鬧劇,身後無塵臉色不愉,喘氣聲粗重,想必氣的不輕。
溫舒然微頷首,“這位醫女莫要介意,我這婢女性情直率,若有無禮之處,請多多擔待。”
呵呵。
性情直率?這意思,就是她的婢女說的是實話,是真的,是事實?
“擔待自不敢當。”巫紫撫了鬢邊凌亂髮絲,話音一轉,“溫小姐能有如此護主婢女真乃幸事,想必這位蘭兒婢女能有溫小姐這般護短的主子,也是此生之幸。”
溫舒然臉色一變。
蘭兒昂了昂下巴,“那當然了!”
“住口!”溫舒然呵斥,她言語中的嘲諷說的隱晦,一邊意指有這種婢女是自己的幸運,一邊又指自己身爲世家小姐太過護短,縱容婢女胡亂侮言,如此,沒有規矩,沒有教養的便是自己。
“這位醫女……”
“總要認識的。”她輕笑着打斷,伸出了一隻手,“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巫,單名紫,正爲殿下口中心頭之人是也。”
“你!”溫舒然臉色白的難看,氣的再次退了一步,這個女子,竟然如此……如此理直氣壯,虧的她之前還認爲此女坦蕩,如今再看,簡直是不要臉!
巫紫看了一眼被無視的手掌,收手負後,算了,古人都是不懂握手交際之禮的。
這個時候,有人快步走了過來。
“阿紫姑娘,娘娘等急了。”雲姑看到溫舒然也是明白,只對她欠身行了一禮,並不主動搭話。
巫紫笑笑,告辭道,“溫小姐自便,恕不相陪了。”
說完就走。
雲姑也是愣了一下,暗道這阿紫姑娘當真和娘娘年輕時一個性子,不拖沓,很果斷。
直到幾人走遠,消失於昏暗夜色,蘭兒纔開口憤言,“這個女的,當真是沒有教養!小姐,她根本就比不上你!如何配得上王爺!”
溫舒然勉強的扯了嘴角,笑的彆扭,縱然不看教養,不看其他,端是容貌,她已是輸了。
蘭兒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想法,對着夜色呸了一聲,“狐媚子臉!以色侍人罷了!小姐,我們回去吧?天晚了。”
溫舒然沉默不語,想了片刻邁開了腳步,緩緩笑了,是啊,以色侍人終不長久,這皇城之中,論起才女之稱,她當第二,無人敢爲第一。
一介醫女,普通百姓,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