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頭,宮門已關。
幾匹馬在宮門外停了下來,爲首的紫衣女子並不下馬,只掏出了身上玉佩。
“速開宮門!”
“縣主恕罪。”守門的禁軍腰間佩劍,看着她們眼神冷冷,“亥時已過,宮門不開。”
“放肆!我是未來景王妃!”
“等縣主坐實了景王妃之位,再來問罪卑職。”
巫紫心裡着急的很,但是不能再耽擱了。五彩之光絲絲縷縷,宮門被她輕鬆打開。
“你們三個在這裡守着,我很快出來!”
她留下這句話便策着馬奔跑進了宮門。守着宮門的幾名禁軍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用眼角餘光難以置信地看着她騎馬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宮中策馬狂奔,引起了巡視的禁軍紛紛躁動起來,巫紫人過無聲馬過留人。遇到一批禁軍就定住一批。
隨手抓過一名禁軍,然後控其神志,“告訴我,宮裡犯了錯被主子公然處死的婢女屍體會丟在哪裡?”
“西北門的望直崗。”
“是何方向?左右述之!”
“沿着這條宮道一直走,右拐再一直走,約莫十里,便是望直崗廢墟。”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巫紫立刻馬不停蹄的往那處趕去。宮燈漸漸少了,前方一片黑暗。
巫紫翻身下馬,十指翻飛,森森冷冷漆黑的不見五指的廢墟立刻被五彩之光籠罩。
滿是屍體。
她在縱橫交錯的屍體中快速穿梭,腐爛的臭味,各種噁心的味道交雜在一塊,讓她幾欲作嘔。
一片白布吸引了她的視線。
她小跑着過去,看到白布旁死去的三名太監,正是先前與她在碧波宮門口遇見的那三個。
難怪……當時就覺得那個宮婢看起來很奇怪,本以爲是嚇得渾身發抖,可現在想來,她低着頭渾身發抖是在笑吧?
什麼在家裡沒有帶她出來!那個宮婢根本就是毗奴易了容的!
白布掀開,一張鮮血淋漓的臉展現在她的面前,或者已經不能說是一張完整的臉,因爲這張臉沒有臉皮,並且屍體的脖子上有一個匕首扎出的血窟窿。
巫紫緩緩地跪了下去,指尖顫抖着,顫抖着牽起了屍體的手。那隻手的拇指上有一條淺淺短短的傷痕。
………
“母妃手怎麼了?”
“午間用膳的時候摔了碗,雲姑被劃傷了,我就去幫忙,也被劃傷了。”
………
巫紫咬着脣,“不……不會的……”
她有些失控,用力撕扯着屍體的衣襟,看到右肩下的那顆看過一次的黑痣,頓時心裡沉到谷底,心尖透涼。
“青、青姨……”她幾欲崩潰,眼淚奪眶而出,抱着冰冷的屍體不停的說着,“我的老天……我該怎麼救你……我該怎麼救你?我該怎麼救你啊!”
寂靜的春夜,陰森的廢墟,忽地吹起了風。灰濛濛的烏雲逐漸遮蔽了清冷的殘月,霞光收,白光頓現。
她從屍體堆裡緩緩起身,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握緊成拳。長髮飄飄,鬢邊一縷髮絲纏上了她微垂的長睫。淚痕未乾,長睫微顫,髮絲滑落。眼簾掀開,露出了雙眸中極端的狠辣紅芒。
這一夜,這皇宮,註定要發生一些事情。
楚堯等人趕至宮門,見尤氏三姐妹和幾名被定身的禁軍已是凝重了神色。
“出了何事?”他在馬上問,“爲何在宮裡動手?她呢?”
尤大答,“姑娘只說‘糟了’,便來了皇宮,讓我們在這裡守着。別的什麼都沒說。”
楚堯抿着脣沉思,想到方纔無塵所報,如果無聊是溫舒然,那麼現在這個溫舒然又是誰?她此次進宮已然出手,會否和溫舒然有關?
“她不會做沒有分寸的事情,你該相信她。”一旁的了厄策馬前行幾步。
“你來做什麼?”楚堯聲冷。
了厄微凝着清秀的眉,嗓音淡淡的,“我總覺得她會出事。”
楚堯沉默兩息,“分頭尋找,碧波宮集合。”
子夜過去了很久,如此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皇帝。楚堯直奔碧波宮,路上看到了不少被定住身的宮女太監以及禁軍。
“救命啊!縣主瘋了!”一名太監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二道門。
無痕飛身攔下,抓住了他的衣領,“縣主在哪?”
太監已經快被嚇傻了,看到馬上那玄衣男子時,更是嚇到腿軟尿失禁。
楚堯沉聲,“說。”
太監跪嚎,“縣主發了病,一雙紅眼,渾身五彩,殺氣騰騰的衝碧波宮去了!”
與此同時。
碧波宮院裡已經被定住了幾十人,宮婢,太監,還有隱藏着的暗衛。
而正屋裡,容妃娘娘,溫舒然還有蘭兒分別站於三個不同的位置,將那手握烏沉匕首的紫衣女子圍了在中間。
“想不到你發現的這麼早,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蘭兒道。
“年紀輕輕,能耐不小。倒是我們小瞧了你。”容妃娘娘撫摸着自己的容顏,誇讚,“這張臉還挺好看的呢。”
巫紫一雙眸子翻騰着殺意,看容妃,“你就是族長?”
容妃愣了一下,有些輕蔑的笑了起來,“瞧你傻的。好兒媳,我是你母妃啊!哈哈哈。”
紅芒泛泛,容妃的腳底燃起了紅色火焰。
容妃悽叫之時,巫紫已感受到了後背襲來的攻擊。或者可以說,她已經預料到的攻擊。
烏光反手一揮,同時避開了毗奴的攻擊,巫紫護着肚子連連後退數步。
美目一瞥,見那假容妃已施起了咒術,頓時眯了眼,“你是屯族四長老。你們的族長爲了延續你們的壽命,現在應該是個廢人不能用巫力纔是。”
假容妃有些詫異,停下了施咒,“這個你都知道了?”
巫紫握緊了匕首,她的想法是正確的,音嬤嬤是四長老,廢人族長的魂魄則附身到了敬德太后的身上。
安樂的手指應該是屯族族長巫力尚在時治好的。她們,早就埋伏在了皇城。她們的目標,是離開被施了絕子咒不能生子的囚海屯族之地,佔領皇城,通過皇權,讓整個星月都成爲她們屯族的囊中之物!
“知道了又怎樣?你以爲憑你現在挺着個大肚子又在禁了巫的情況下,能殺了我們三個?”假溫舒然捂着方纔被那匕首劃傷的小臂,想到晚間她的問題,便說,“你打不過我們的。不如交出秘術和戒指,我們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你不是想知道香包的秘密嗎?你投降,我就告訴你。絕不會傷害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
巫紫涼涼的笑,笑中嘲諷,“趙燕姿,你成功的耗光了我對你所有的耐心和感情。”
趙燕姿無所謂的笑笑,從懷裡掏出香包,“不要廢話。秘術和戒指交換香包的秘密。換,還是不換?”
“小姐!如今局勢對我們有利!做什麼還要交換條件?你不想要那個男人了?”易容成蘭兒樣子的毗奴手裡翻騰出了黑雲。
“紫妹,你交出秘術和戒指,我答應和你公平競爭。”
“小姐!你傻了嗎?公平競爭你討不了好的!那男人根本就不喜歡你!”
“你給我閉嘴!”假溫舒然的臉猙獰了些。
而假容妃手上的動作已然開始繼續,“趙小姐,別執迷不悟了,我們一起制住她,等得到了戒指,族長自有辦法讓那個男人徹底的身心屬於你。”
“哈哈哈哈……”巫紫忽地大笑了起來,手中‘寒月’泛出紅芒,撫着肚子的指尖帶起一陣強烈的暖流。
“制住我?想要不死秘術?想要戒指?”巫紫看着假容妃,咬字清晰,“你殺了他的母妃,你殺了青姨,你……竟敢奪了她的臉皮!我今日,便要讓你嚐嚐這活生生揭人臉皮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