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付錚身邊的付夫人和騰王妃哪裡還有心思關注外面的狀態?付夫人坐在付錚身邊拭淚,“我的錚兒怎的這樣命苦?……”
騰王妃拉着付夫人的手:“姐姐,錚兒不會有事的。”
魏西溏看着付錚漲的發紅的臉,一把拉住御醫道:“快拔針!”
那御醫正專心扎穴位,被嚇了一跳,待他看清付錚的臉色時,急忙拔針。
付夫人不明所以:“怎得要拔針了?這臉色不是回過來了?”
御醫把針拔了才道:“剛剛公子的臉色不是改善,而是氣血被堵,若是不及時拔針,只怕會暴血而亡。”御醫猶豫了一下,才道:“付公子這病況……夫人,王妃娘娘,有句話老夫不知當講不當講。”
付夫人道:“丁御醫有話便講不必猶豫,只要爲了我兒,什麼話都不甚要緊。”
老御醫道:“老夫幼年學醫,跟隨師父四處行走,聽過無數傳聞逸事,許多事並非我等所能知曉。公子脈象無礙,偏公子又吐血不止,施針止血反倒差點讓公子暴血。聽殿下之言,這武師乃仙尊所贈,想必也不是凡人,解鈴還須繫鈴人,只需把這武師請過來詢問一二,或許就能知道緣由……”
老御醫話未說完,被魏西溏關着的門被人一把推開,付振海從門外走了進來,道:“什麼武師?不過是個以大欺小欺瞞殿下年幼的江湖騙子!”
魏西溏眼角一瞄,發現幾個下人裹着那中年武師的屍身擡了下午。
老御醫:“……”趕緊低頭收拾醫具。
見他進屋,付夫人站起身問:“夫君,那傷錚兒的武師可還在?”
付振海皺眉:“敢傷我錚兒,豈能留他性命?”
付夫人白眼一翻就要暈過去,付振海急忙去扶,“夫人!”
就連騰王妃都癱在椅子行,“這可如何是好呀?”
付振海一看這兩人反應,大驚:“錚兒!”
魏西溏道:“剛剛丁御醫說,若能把武師請過來詢問一二,或許就能知道付大哥吐血不止的緣由……”
付振海呆住,騰王也愣住。
老御醫收拾好東西,背起藥箱就要離開,付振海哪裡敢讓他走,死活扯着:“丁御醫,你救救錚兒!你走了,錚兒怎麼辦?”
老御醫嘆氣:“實話跟將軍說,老夫無能爲力,將軍求老夫,還不如去求仙尊。那武師既是仙尊所贈,肯定都是世外仙人,或許知道那武師功夫套路的玄機……老夫告辭!”
老御醫是扯着藥箱趁機溜走的,不是不救,而是確實沒那本事救。
騰王的眼睛掃了一週,最後落在魏西溏身上,她一看騰王的眼神就知道什麼事,想往付錚那邊走,結果騰王趕緊拉了魏西溏到一邊,“池兒,你隨父王入宮一起去請仙尊,若是能救錚兒性命,你也高興不是?”
魏西溏道:“父王去就行,何必要池兒一起去?”
騰王哄她:“父王瞅着那仙尊喜歡池兒,你若去了,定然事半功倍。”
魏西溏瞪眼,“那便要孩兒出賣色相?”
騰王伸手捏她的臉:“你一個小丫頭有什麼色相?走,錚兒平時那麼護你,如今輪到你來護他。”
付振海是武將出身,行事作風乾脆利落,平日最討厭那娘們唧唧的妖道,也沒甚交情,剛剛他又打死了人家送給小殿下的武師,明顯沒立場去求人。再者,這種求人的事若是有人代勞,自然能躲就躲,人是在騰王府被傷的,騰王要去求人那也應當。
聽騰王父女在商量小殿下不願意,付振海急忙蹲在魏西溏面前跟着一起鬨:“小殿下,你付哥哥平時有好吃好玩的都給你,你去求求神仙,他身體好了自然能繼續帶你玩?”
魏西溏看着面前老臉努力做出溫柔的模樣誘哄她,簡直不忍直視,默默的扭過頭,道:“若那神仙不答應怎麼辦?”
付振海立刻道:“小殿下就說是他送你的武師不知天高地厚,用卑鄙的手段傷了你付哥哥,反正死無對證……”
話沒說完,騰王拉了付振海一下,這些話會帶壞他家小姑娘。
付振海怒視騰王,是他兒子躺在牀上半死不活,騰王當然不急。
騰王知他心裡所想,不跟一個心急的父親爭辯,伸手牽魏西溏的手,“池兒,走,跟父王入宮,聽話。”
魏西溏問付振海:“付伯伯不生池兒的氣?是池兒的武師打傷了付大哥?”
付振海道:“那是仙尊的武師,不關池兒的事。快去!快去!”
回頭看他一眼,魏西溏被騰王牽着手上轎,趕緊往宮裡跑。魏西溏撐着頭,說不上什麼心情,無鳴有鬼無疑,只是目的是什麼還沒想清楚,思來想去,肯定還是那妖道從中作梗,也料準了她捨不得無鳴此人。
這種感覺讓魏西溏很不爽。
可是付錚確實不能死,最起碼不能死在騰王府,否則就如他自己說的,騰王府和付府的仇肯定就結下來了,再好的手帕交涉及到家裡兒子的生死,也那成了空談。她身邊有能力有本事又有家世的人,無疑只有付錚,其他那些要麼是紈絝子弟,要麼是寒門,成不了大事。
騰王帶着魏西溏直接進宮,魏西溏直接跟騰王說:“父王,孩兒去找仙尊,父王去稟皇伯父,免得皇伯父奇怪付將軍好好的怎就出現在咱們府上了。”
騰王伸手捏了下她的小臉:“我家池兒真聰明,父王這就去,若是那仙尊不願意,父王還得求求陛下下個旨。”又捏着她臉搖了搖:“不準惹禍!”
魏西溏捧着臉急忙點頭:“父王,孩兒明白,不惹禍!”
騰王鬆了手,召了個小太監領着魏西溏過去,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她惹事,若不是知道那仙尊以善待小姑娘聞名,騰王說什麼也不會讓她一個人去。
小太監領着魏西溏朝前:“殿下,這邊請。”
走到上回的地方,魏西溏還特地朝那假山後看了一眼,小太監站住不敢往前,更加不敢過院子門,只小聲提醒:“仙尊不喜奴才這等人靠近,殿下您要自己過去。”
魏西溏揹着雙手,直接朝前走去,走的院門口的時候停下,對院門口立着的兩個小童道:“煩請轉告,騰王府魏池求見仙尊。”
其中一個小童道:“仙尊久候多時,殿下請!”
魏西溏擡腳進了院門,進門以後就聽到後院有琴聲傳來,一聲一聲卻不成調,即便如此魏西溏也覺得這琴聲十分好聽。
她循着聲音過去,在院子裡那棵香樟古樹下看到了妖道相卿,那人正坐在樹下調試一把古琴。
魏西溏還未開口,便聽到相卿道:“殿下大駕光臨,恕在下未曾遠迎。”
看他一眼,魏西溏警惕的在離他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腳步,審視的看他:“無鳴傷了付錚,是不是你指使的?”
聞言,相卿似乎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似得,放下手裡的古琴站起,看向魏西溏,笑道:“在下不知殿下所說何以。不過,想必殿下也聽在下說過,付公子長了一副短命相……”
魏西溏往前兩步,“什麼短命相?付錚重傷,分明就是無鳴傷的,無鳴根本就是你故意往我身邊放的。”
相卿笑,笑的周圍景象黯然失色,“殿下。”他走到魏西溏身邊,伸手撩起她耳鬢的一縷碎髮,道:“殿下是相卿所求之人,相卿怎會做這等蠢事?”
“少裝了。”魏西溏左右一看,問:“你以爲本公主會信你?無鳴還給你,以後你少去騰王府,少跟我裝模作樣的!”罵完了,突然又想起自己來的目的,然後眼觀鼻鼻觀地,“不過,你得先去看看付錚的傷,你之前不是說會做續命的丹藥?你幫付錚做幾顆,宮裡的御醫都看不出什麼甚問題,他就一直哇哇吐血,都快死了。”
相卿走回樹下,盤腿坐下,重新調試那琴,嘴裡道:“英年早逝,不過提前了幾年罷了。殿下想開些,早逝晚逝都是逝,讓他去吧。”
魏西溏兩步走過去,擡腳,一腳踩在他手裡的琴身上,提高聲音吼道:“死的不是你是吧?說的輕巧,有本事你也提前死死!你救不救?”
相卿看着手裡被無情踩下的琴,嘆道:“殿下這是求人的態度?”
魏西溏趕緊把腳拿下來,拿袖子虛虛擦了擦腳印,假模假樣的對着相卿行了個禮,“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人命關天事關緊急,本公主無禮之處還望仙尊海涵,煩請仙尊移步騰王府一探究竟,感激不盡。”
相卿伸手把琴放下,端坐未動,只是嘴裡道:“相卿跑這一趟倒是可以,不過,相卿對殿下有多求。殿下請坐!”
兩個小童擡着一個小几過來,上面擺放着茶具。
魏西溏哪有閒心喝茶,急道:“付錚都要死了。”
“一時半刻死不了,不過多吐些血罷了。”相卿伸手拿過茶壺,倒滿一杯遞到魏西溏手裡,道:“殿下請。”
魏西溏端到手裡,聞了聞,然後問:“下毒了?”
相卿笑着搖頭:“殿下真會說笑。相卿不遠萬里走過七國,只爲了尋殿下,又怎會害殿下?”
魏西溏喝了一口,喝過世上所有瓊枝玉露異常挑剔的嘴,倒是被這茶驚豔道,不由脫口道:“好茶。”
“若覺得好喝,殿下多喝些便是。”相卿重新給她滿上,道:“這是相卿從招搖山帶下的仙葉,凡間百茶自然不能比。”
看他一眼,對面這人始終不變不急不燥不怒的態度倒是讓魏西溏高看一眼,最起碼這份氣度不是以前見過的那些妖道能比的,只是他裝的太像神仙,讓魏西溏老忍不住往歪裡想,這人要如廁不?就寢會踢被子不?一把年紀了會想女人不?……
相卿見她一邊喝水,一把偷瞄他,冷不丁開口:“殿下。”
魏西溏迅速錯開視線,應了一聲:“嗯?”
“殿下怎不問,相卿所求何事?”
魏西溏放下杯子,問:“不知仙尊所求何事?”
相卿執壺,看她道:“相卿要殿下一個秘密。”
“秘密?”
相卿點頭:“正是。一個只有殿下和相卿的秘密。”
魏西溏沒應,只是把杯裡的水喝完,“是不是告訴你了,你就會去救付錚?”
“是。”
魏西溏道:“本公主有朝一日會替自己取個字。”
“什麼字?”
“西溏。”
相卿執壺倒水的手一頓,水撒了出來,他慢慢掀起眼簾,看向對面身着男裝的少女,慢條斯理的放下手裡的壺,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