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來求見的時候,沒在上書房見到她,柯大海把他帶到了另一個書房。
他還說陛下怎麼在這裡呢,來了之後擡頭看到正廳掛着的門匾,才知道這是付錚的書房。
魏西溏頭也沒擡的說了句:“來了?自己找地方坐,朕把這個寫完就好……”
她說的很放鬆,很明顯這個地方讓她覺得很放鬆,以致高湛也跟着不由自主的放鬆。
宮女都在外面候着,屋子裡只有他們倆,一個在低頭寫字,一個就自己亂轉悠,這氣氛差點讓高湛以爲他們回到了當年無憂無慮的國子監學堂。
他揹着手,一點一點的看書房裡的東西,倒是覺得有些意思,原來付大哥當初在宮裡的時候,會琢磨這些東西,很多東西雖然有些殘缺或者破損,不過,猛一看,還是很好的,若是拿到集市上,還能賣些銀子,分明就比很多人做的還好。
他回頭看了一眼,也不知陛下在寫什麼,不過,看陛下那般認真,該是在寫很重要的東西。‘’
高湛也不去打擾,自己默默的看這些東西,魏西溏更是頭也不擡的摘抄古籍,一筆一劃的記錄下。
好一會過後,魏西溏那邊出了聲:“朕今日接到消息,說溧水城的城主已經在路上了,你很快就能見到了。聽說好像還拖家帶口了。”
高湛一愣,這麼家常的話,從陛下嘴裡說出來,他都有些不敢相信,頓了頓,才道:“唔……那最好。”
不知道是不是素垣帶着孩子來了。
魏西溏握筆的手停了下,擡頭看了他一眼,說:“信使也到了西溟,不過,季統還沒有出行的跡象。”
高湛的心跳了下,其實,他是盼着季統來的。
如果季統回金州,這便說明他暫時無心其他,可一旦季統拒絕入金州,他便會背上抗旨的聲名,如此一來,陛下想留他,恐怕也留不得了。
高湛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心裡卻是默默盼着季統不要一時糊塗,趕緊回來纔是真的。
陛下雖然不動聲色,可她對這些事的權衡比誰都敏捷,季統不該猶豫的。
高湛心裡是這樣想的,其實季統心裡也是這樣想的。
西溟城內,季統看着擱着的聖旨,沉默的低頭。
而付振海正來回的走動,一邊,一邊搖頭:“不行!絕對不行!你絕對不能回金州!”
付錚沒了,付振海對金州的所有希望也隨着付錚的消失破滅。
他一夜之間白了大半的頭髮,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十歲。
付錚啊,他那優秀的不知該用何種語言來表達的嫡長子啊,竟然就這樣沒了。
付振海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兒子沒了,付家最大的指望,隨着付錚的消失沒了。
而他對女帝支持的僅有理由,也隨着付錚的離開消失。
付錚活着,他是女帝王夫,付振海還能忍受,可現在呢?他爲什麼要忍受?他賦予了那麼心血的兒子就這樣沒了,他還指望什麼呢?
付夫人已經連續多日臥牀不起,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付錚二字成了禁忌,她都快哭瞎眼睛了,甚至連水都喝不下去,日日以淚洗面,誰都勸說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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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振海畢竟還是男子,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本想什麼事都不再管的,哪裡知道,竟然從金州聽到了有關季統身世的消息。
付振海當時的心裡涌出了兩個字:天意。
這是不是老天在給他暗示,這天下該改頭換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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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爲什麼偏偏在他對金州什麼指望都沒有的時候,這個消息卻流了出來?
季統是付振海一手保下的。
爲了保下季統,付振海甚至連外界關於季統是他私生子的流言都未曾理會,甚至還因爲季統跟付夫人鬧過矛盾。
皇家子嗣本就尊貴,付振海原本是打算千方百計把季統送回宮中的,可是宮裡皇子之間的爭鬥太過激烈,那時候只有一點點大的季統如果入宮,只有死路一條。
權衡之下,付振海沒有選擇把孩子送入宮,而是養在了宮外,那時候他心裡倒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單純的不想一個好好的孩子送死。
可是後來,當皇宮裡的皇子們因爲各自各樣的原因陸續死了之後,付振海的心思便有了微妙的變化,這也更堅定了他要抱住的季統的決心。
也正因爲如此,他纔不能表現的對季統更加關注,畢竟,他關注的多了,會讓人懷疑,所以,季統和季籌兩人小時候過的並不好,最起碼,明面上是這樣的。
付振海那時候想的,只要保住皇室的這點血脈,就不至於日後皇位後繼無人。
騰王府世子是個意外,騰王府世子變郡主更是個意外,而付錚那樣拼死拼活爲郡主鞍前馬後,甚至一心要扶持她登基稱帝,則是大大的意外。
付振海若那時候知道付錚會這樣的下場,他是絕對不會同意付錚和女帝在一起的,哪怕是打,也要把他打暈了帶來西溟。
季統的身世不知什麼原因被人捅了出來,付振海到現在都沒想通,應該是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的,可如今那些流言傳的竟和當年的實際情況*不離十,這分明就是有人認認真真調查過事,纔有瞭如今這一說。
說西洲的瑜王爺入金州帶來的消息,可付振海對瑜王爺的印象還是停留了當年年輕的時候,一個唯唯諾諾,在榮承帝面前連話都不敢說的皇室外親罷了,不過女帝登基之後他纔有這些好日子過。
一條女帝的走狗。
不過,卻查對了一件事。
季統確實是榮承帝在微服私訪過程中臨幸一個民女誕下的皇子。
一個母親身份低微,只怕入宮就會死的連渣都不剩的貧女罷了。
付振海第一時間來找季統,不過,季統早已被這個消息打擊的呆若木雞。
他知道自己和季籌不是親兄弟,他猜自己可能是某個豪門世家振權奪利下的犧牲品,也可能是某個朝中重要官員家的某個私生子,可他從來沒想到,他竟然是皇子。
他不該是的,他也不想死的。
他可以是這天下的任何人,但是他怎麼能是榮承帝的私生子呢?
他如果是前帝的皇子,那麼陛下不就成了他的妹妹?
他怎麼能皇子呢?
他呆坐了一晚上,不吃不喝,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季統覺得,這一定是有人想要害他,想要陛下敵視他,所以纔想了這麼一個花招。
畢竟付大哥被人害死了,如今該輪到他了。
那麼什麼人會害他?
季統想過很多人,可是他不知道什麼人會害一個在西溟默默無聞待了這麼多年的武將,他真的很多年沒有入金州,更加沒有進入別人的眼裡,他甚至相信,朝廷裡很多新來的官員,一定不會知道他是誰的。
可如今,他成了天下人皆知的,陛下忌憚警惕的一個人。
這不可能是真的。
付振海來找他的時候,季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衝過,抓着他的胳膊,用一種近乎哀求的口吻問付振海:“付將軍,付將軍……付叔叔,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他們說的……不是真的,是不是?”
他真的不信這是真的。
可付振海打破了他所有的奢望,那就是真的。
付振海是整件事情的當事人,他是所有流言裡決定事件真實性的關鍵人物,他鄭重的看着季統,一字一頓的說:“這、是、真、的,殿下!你是天禹的皇子,你是天禹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如果不是女帝橫插一槓,你就如今就是天禹的皇帝!”
季統慢慢的退到了椅子前,緩緩的坐下,陷入長久的發呆。
他還是不信。
流言的速度很快,可陛下的速度更快,從金州傳到西溟,傳來流言沒多久之後,陛下的宣召入京的聖旨跟着也到了。
付振海走了幾個來回後,然後拿起那詔書,一字一頓的看着,半響他猛的按在桌案上:“殿下,你不能回金州,絕對不能回去!這是個陷阱,女帝一定安排好了人馬,只要你敢進京,她就一定會想方設法殺你……”
“我不是什麼殿下。”季統只是低聲反駁,付振海的身影在他眼前來來回回的走動。
“你就是!你是誰,我最清楚!她現在說什麼封王封侯,不過是引你回金州的藉口,你絕對不能回去!”付振海急的跟什麼似得:“聽到沒有?你不能回去她現在一定磨好了刀,專門等着你回去的。”
沉默了良久之後,季統搖了搖頭:“陛下不會,她不會的。”
“怎麼不會?”付振海提高聲音:“那女帝是什麼人,她殺人看是不會眨眼的,更何況,她不傻,你如今什麼身份,天禹誰人不知?你比她年長,又是男子之身,不論從哪方面來講,你都該是天禹的皇帝,就算按位輪,也輪不到她!”
“陛下殺的人,都是該殺之人……”季統拒絕聽付振海的話,搖頭:“陛下是凰女轉世,她……”
“季統!”付振海猛的打斷,他盯着季統,道:“你如今,還是對她有私心,是不是?你用腦子想想,你跟她有可能嗎?她是你什麼人,她是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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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俺是渣小稿,俺又來了,大渣爺再怎麼嫌棄俺,也改變不了大渣爺很渣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