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雙魚是個極爲小心謹慎的人,她身邊的丫頭婆子全是當初自己家裡帶過來的人,就算有皇太后撥了新人過來,那也是不能挨着她太近的。宮裡不比其他地方,說什麼也不能讓不信任的人進來。
若是嫁給太子的時候她是滿心權勢,如今則是滿心高澤,沒了對比之後,那高澤自然就是千萬般好萬般好,越不是自己的,她就越想把他變成自己的。
每回看到魏青蓮,她都在心裡恨的要死,卻又只能笑臉相待,在宮裡一日,她和高澤,還要這蠢女人遮掩。
魏青蓮從宮裡出來,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太子妃似乎……她是過來人,太子妃臉上的那點顏色怎麼看也不像是養出來的,前一陣她去看時太子妃還是猶如枯草,也就今日臉色緋紅,紅的豔麗可人。
那含羞帶怯的表情和眼裡還未散開的春意,分明就是享受男歡女愛後的神情。
魏青蓮自己是過來人,哪裡不知被心愛的男人擁在懷裡享受親密的甜蜜?可惜新婚時這種事就不多,至於現在,根本就不指望。
她匆忙離開,除了不願提起孩子這事,再一個則是怕和太子妃牽扯過多,她是不敢朝着那方面想,偏那樣又是最符合猜想的,她越想越怕,唯有儘快離開是非地。
如今宮裡稱得上男人的沒有人,榮承帝死了,唯有一個還在襁褓裡的小皇帝,大多是太監宮女,魏青蓮似乎可以想到,若是太子妃真的偷人,那麼此人必然是能出入皇宮的朝中大臣。
只是這人究竟是誰,只怕難以說明,朝中文武大臣共有百人,哪裡就那麼容易探查出來?
晚上高澤回家,對她的態度倒是溫和了一些,魏青蓮看了眼前這人一眼,突然道:“夫君今日可是入宮了?”
高澤眉眼一跳,下意識的就想到了董雙魚說差點叫她看出來的話,便道:“今日祭天大典,哪裡有時間入宮?我是男兒身,宮裡沒主子宣召,去了幹什麼?憑白惹人口舌。”
魏青蓮點點頭:“夫君今日沒入宮,妾身倒是去了。太子妃早上叫人傳了帖子,說今日祭天,宮裡沒甚人,找妾身過去說話。”
高澤點頭:“那便好。我因太子有了今日,太后也是看中我這一點,不能叫太后覺得我玩恩負義,我又不便和太子妃接觸,唯有你去交好才妥當。”
她笑了笑,隨口一說:“今日妾身去瞧太子妃,也覺得太子妃臉色紅潤,和上次去瞧大不相同。也不知道吃了甚藥那樣有效,真想討來吃幾顆補補妾身這臉色。”
高澤頓了頓,半響才說:“如今太后執政,就算念在太子的面上,太子妃的日子也比以前好過。”他指指桌子上的菜:“好好的一直提太子妃做什麼?旁人家的事,不要瞎操心。用膳!”
魏青蓮安靜用膳,“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哪裡就是操心?”
高澤看了她一眼,心裡提醒自己,這一陣還是別去找她,免得露了馬腳。魏青蓮的身份畢竟擺在這,如今騰王又成獨立一勢,大有和皇太后分庭抗禮的架勢,更何況如今她是自己娶回來的夫人,不能太過明顯。
晚上的時候高澤在同房時難得積極了一回,就是爲了轉移她的注意力,生怕她看出點什麼來。
皇太后在祭天大典那日風光無限,總算是嚐到了位於皇家權勢巔峰的滋味,連帶着看着小皇帝也順眼了很多。
只是正式聽政的十日後,關於各部撥款的奏摺一封接着一封往龍案上擱,越積越高。
工部尚書上奏,要求撥銀修壩,且明確指出這是凰女出世後,先帝對天下發布的正式詔書。壩不但要修,還要修的牢固結實,否則就是愚弄天下百姓,所費銀兩自然也要多於往年。
西關戰事吃緊,西溟被大敗過一次後,不敢全兵進犯,便騷擾不斷,沒有大的戰事,卻要重兵把守西關,一旦破城,整個天禹淪陷後果不堪設想。西關氣候偏寒,入秋後便要棉衣加身,因爲金州祭天大典延遲物資派送,如今物資緊缺糧草緊張,付振海發往金州的急報一封接着一封。
皇太后坐在御書房,身側的奶孃抱着小皇帝候着,她打開一個奏摺是要錢,打開第二個奏摺還是要錢,錢錢錢,她哪裡來的錢?國庫的銀子都被榮承帝掏出來煉丹藥,哪裡來的銀子?
這會她倒是忘了,祭天大典花費的銀兩,可是掏空了一半的國庫。
眼前一堆奏摺,皇太后倒是想大一筆一個“準”字批示下去,只是提着筆怎麼也不敢落下,她批了準,就意味着國庫要往外掏錢,哪裡敢隨便批。
西關要軍餉物資要過冬的棉衣,修水壩築河堤到底要怎麼修修成什麼樣,這些皇太后哪裡有甚概念,一氣之下,傳懿旨,把戶部工部刑部三大部的人全叫了過來,當着她的面商量,到底哪個先撥銀子。三大部的人吵了一上午也沒吵出個所以然來,倒是人人憋了一肚子氣,一個個要求皇太后替他們做主。
高小胖把這事當笑話偷偷告訴魏西溏,聽的魏西溏差點噴出一口水,“你聽誰說的?”
高小胖抓着胖手得瑟的笑:“當然是小爺我的故事渠道打聽來的,都跟說書人說了,到時候這些都成故事。”
魏西溏搖頭,高小胖上心的東西怎就跟旁人不一樣呢。
“大姐最近還好嗎?你哥可有跟她吵架?”相比較而言,魏西溏對魏青蓮還是挺上心的,三天兩頭都會打聽一下。
高小胖如今就朝着自己認真觀察來的結果說,生怕說錯了殿下要砍他腦袋:“我看大嫂不是很開心,也不常出去,這兩天要好點,看着人會笑了,前一陣她的臉色一直都拉着的。大哥還會跟她吵架……”
最後這句說的特別小聲。
魏西溏點頭:“前一陣?那是了,你大哥那幾日想必正是春風得意收不住勢的時候,人一得意忘了形,跟大姐吵架倒也正常。只是,這兩天有什麼高興事叫大姐看到人都會笑了?”
魏青蓮的個性就是那樣,魏西溏可不覺得她那樣。
高小胖鼓嘴,“這個我真不知道。我昨天早上和今天早上,就看到大嫂坐在院子裡的藤椅上曬太陽,跟身邊的丫頭說說笑笑的。”
魏西溏“哦”了一聲,“她高興便好。她還去宮裡嗎?”
“昨天祭天大典哪日她本來想去看看你,不過守衛不叫她過去,她就去宮裡,好像是探望了太子妃。”高小胖抓頭,“沒想到太子妃還有爬起來的一天,本來瞅着就是個廢人了。聽說皇太后可憐她,還叫她搬到一個好一點的宮裡住了。這就是命好。”
魏西溏看他一眼,“看你羨慕的一臉血的模樣,出息!”
高小胖嘆口氣,垂着肩膀往地上一蹲,惆悵的說:“誰說我羨慕她?按照我孃的話說,她那樣的就是個寡婦,有什麼好羨慕的?我可是有從龍之相的人,誰稀罕……”
說道從龍,魏西溏問他:“你時常說什麼從龍之相,你覺得你從的龍是何須人士?”
高小胖一頓,然後他慢慢扭頭看向魏西溏,憋半天才說:“殿下,我要說了,你可別讓仙尊把我做成胖佛陀。”
“你說。”
“我以前覺得是太子,不過後來太子被你那個了,後來我就想着是不是小十七,可現在小十七因爲跟他娘董貴妃謀反逼宮失敗,被咔嚓了,不但皇子是身份沒了,還被降爲庶人,下葬都沒入皇陵。所以,我想着……”他偷偷瞅了眼魏西溏,說:“我想着殿下,你以後要不要當皇帝玩玩?”
魏西溏看着高小胖道:“原來你打算從的人是本宮公主?”
高小胖抓頭,“殿下,你想不想當皇帝啊?我覺着你要是不想當皇帝,我這輩子都沒辦法認識能當皇帝的人了,皇太后懷裡抱着的小皇帝,總不至於還要我幹啥吧?人剛生下來沒一個月就是皇帝了,哪裡還需要別人廢那事?”
然後高小胖伸手胖爪子,一個一個掰手指:“殿下你看看,現在王爺有兵權,這兵權只要不撒手,皇太后也不能拿他怎麼了,再者,王爺身邊現在也有那麼多人幫他,皇太后找茬的理由都沒有,她也怕把王爺逼急了,咬死她。還有付大哥和季統不是去西關了?他們這算是從武將裡爬出來的,不管他倆是誰,到時候手裡抓的肯定都是兵權,殿下身邊有三個是掌了兵權的人,還怕誰啊?裴宸他爹和他祖父都是守關的,他爹如今是子承父業,裴宸跟殿下交好,就算他到時候不幫殿下,最起碼也不會反對,要不然他還是人嗎?顏陰馬大凱那幫王八羔子不用怕,到時候去恐嚇恐嚇,提點一下,幫不了忙不添亂也不錯……”
掰完手指,高小胖說:“反正朝裡那麼多人,個個都是有眼色的,只要掌了兵的人都站在你這邊,他們不答應也得答應。”
魏西溏聽他說的頭頭是道,於是問他:“說了這麼多,這個掌了兵權那個掌了財政,好歹人家還有些用處,你說你到時候能幹什麼?”
高小胖:“嘎?”卡巴了兩下綠豆小眼,抓頭,一臉苦相:“我,我也不知道……”
魏西溏搖搖頭,伸手點了點高小胖的胖臉蛋,“唸書不認真念,練武你怕苦,文不文武不武,正宗一紈絝。”
高小胖垂頭喪氣,不過魏西溏又補充了一句:“好在還有點眼色,不是無藥可救的蠢貨,不算一無是處。要不然,我當皇帝,你到時候入宮當個大總管什麼的……”
話還沒說完,高小胖已經一聲哀嚎:“殿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我娘還指着我傳宗接代呢,我要是當大總管,我娘肯定得哭死……殿下你饒了我吧!”
魏西溏一臉惋惜道:“其實你很有當大總管的潛質,絕對命長。”
“殿下……”高小胖快哭死了,他一點都不想當大總管,他還指着娶個漂亮的媳婦,生五個小胖墩帥兒子呢。
魏西溏只好說:“起來起來,不過就是說說,你還真信了……”
高小胖抽噎:“殿下,你可不能這樣嚇我,會死人的。”看着魏西溏繼續說:“殿下,人家入宮當太監的都是長的好看的,我瞅着仙尊長的好看,你留着當大總管多好。”
“他啊?”魏西溏操起手,咂咂嘴,道:“他長大總管有些可惜了,還是當個男寵面首什麼的比較適合。”
高小胖剛要點頭贊同,突然覺得不對味,什麼面首男寵?他可是替付大哥守着殿下的,急忙追過去:“殿下,這可不行,你可是有付大哥了,你們倆可是有婚約的,付大哥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
魏西溏提醒:“這話你說了很多回了。”
“殿下,那你得記住!”高小胖跟着她就追,“殿下?你別跑啊!殿下我跟你說,付大哥臨走的時候……”
回到騰王府,魏西溏的耳邊總算清淨下來,騰王還未回府,她一個人在她的小院裡練劍,算算時間,若是路上順利的話,母妃和兩個姐姐應該到了南陵。
練了一會劍,她又拿出血紅絲,這是無鳴特地給她做的,兩個可以束在胳膊上的隱形武器,一層層繞在滾軸上,有個機關按鈕,觸動機關血紅絲便射出,扣回按鈕血紅絲就會縮到滾軸上。無鳴教她的時候以劍爲主,她自己倒是興趣多多,如今用起來可謂收放自如。
看着像是絲絲柔柔的線,實際上這些細絲上佳的韌性和彈性,具有極強攻擊力,若是力量足夠大,叫人身首分離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聽無鳴說,是招搖山上一種獼猴上肢的筋煉出來的,世間極少見的物件。
練完了,她便坐道亭子裡,兩個孿生小童擺上茶水和零食,她坐在亭子裡喝水,喝了一半騰王回來。如今騰王府就他們父女倆在,騰王回來自然要找她,“池兒。”
“父王。”她扭頭看向騰王,“父王哪裡去了?很忙嗎?”
騰王在她對面坐下,“忙自然是忙了些。皇太后有些事做不了,盡胡來!一個祭天大典耗了本就不充盈的國庫,如今還反過來怪旁人。可憐戶部尚書被罵的焦頭爛額……”
想想自己怎對她說這些,又一想她遲早要知道的,倒也不遮掩,“這宮裡越來越亂,皇太后太過自負,現在來看,她並無高人一等的頭腦,還不如當初你皇伯父。”
騰王自然只得榮承帝的死和皇太后有關,只是他要想刨根究底,根本不是時候。
“父王想送你大姐出金州,就怕她不願意。如今你母妃不在,父王又不好過去說,池兒有時間就過去問問,你如今身份不同,高家自然不敢怠慢你。到時候編個理由,把人接出去。”騰王嘆口氣,“父王如今有些後悔,當初就不該鬆口叫你大姐嫁給高澤。”
騰王是真有些後悔,愈發覺得高澤靠不住。人往高處走他倒能理解,只是這走到高處就要踩着後面往山頂爬的人,品性似乎差了些。
魏西溏點頭:“那孩兒明日就去找大姐,她在金州一日,孩兒也覺得放不開手腳,就怕她聽到風聲或是被人捉了把柄,大姐確實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騰王點頭:“你大姐性子軟,心善,容易叫人拿捏住。那高澤對父王都是這樣的態度,何況是對她?”騰王直嘆氣,“真不知道我家青兒平日裡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魏西溏聽了明白,想必是高澤如今攀上高枝,地位也穩固下來,倒是不把她父王放在眼裡,就算不敢給他眼色看,想必也是做了什麼叫父王不高興。
“父王不必把旁人的話記在心裡,不與小人一般見識。”她對騰王笑的花兒一樣:“只管想想大姐就行,她高興了便好,哪裡還管旁人?不值當氣壞父王的身體。”
騰王點頭,“倒也沒甚,就是擔心你大姐在高家受欺負,偏她又是不說的性子。”
因爲騰王一直惦記,第二天午時魏西溏便和高小胖去高府,早上遣了人去知會了魏青蓮,知道她要過來用膳,魏青蓮早早就叫人準備好午膳等着她過來。
高夫人臨近中午才知紅靈公主要過來,臉色頓時就不好了,紅靈公主如今的身份可不單單是公主,那還是祥瑞鳥轉世的凰女,到了高家怎能屈就在一個小院裡?這是要陷高家於什麼樣的地步?
可魏青蓮心裡,池兒就是池兒,就算身份不同,在她心裡那也不過是被灌上了凰女封號的池兒,與以前沒甚不同,她到高家來看的是自己,第一次她來高家就是在她這小院裡用的膳,第二次還是一樣。
作爲晚輩也不能跟她反駁,高夫人的話她只是低頭聽着,一句話都不反駁。
魏西溏和高小胖來的時候,高夫人剛剛閉了嘴,高夫人倒是主動見禮:“臣婦見過紅靈殿下,殿下萬安。”
魏西溏對她點點頭:“高夫人免禮。本公主今日過來,不過看看長姐,不必見外。”她上前一步,伸手把魏青蓮扶了起來,“大姐你這是要折煞池兒嗎?還真敢跪下,回頭等娘身體好些從雲德回來,看她不削我腦袋。”
對外騰王府是稱騰王妃帶着兩個女兒回雲德老家探望家中老人,要過些日子纔回來。
魏青蓮跟着問了句:“母妃病了?”
魏西溏點頭:“路途勞累,加之氣候變化,母妃身體有些不適,暫時不宜回來,怕是還要過些日子。”
魏青蓮的臉上頓時露出急色,“那些人怎麼伺候的,好好的母妃怎會病了呢?”
可急歸急,也沒別的法子,她現在又飛不過去,對着高夫人行了禮:“母親,兒媳帶池兒去後院小坐,先行告退。”
高夫人生氣也沒法子,魏青蓮牽了魏池的手就走了,高小胖只能抓頭,“娘,大嫂和殿下走了,我們也去用膳吧,我都餓了。”
高夫人只好帶着高小胖去用膳,只用膳的時候嘴裡說的話也不是很好聽:“難怪你大哥不喜歡她,這樣沒眼力見,有這麼大的力不叫高家使,盡做些上不了檯面的事……”
高湛努力睜着小眼看高夫人:“娘,你不是說大嫂吧?娘千萬別這樣說大嫂,我覺得大嫂挺好的,又溫柔,又善良,又好看。使力什麼的,娘,不是兒子說你,這個就是爲難大嫂,一頭是自己親爹,一頭是夫君,你叫她入怎麼給高家使力?難不成爹孃不要頂着不孝的罵名幫着高家?”
高湛說到這的時候是有些擔心又有些生氣,他娘腦子是不是跟旁人不一樣?這麼簡單的道理她都不懂,她自己還知道嫁到高家怕挨欺負,和孃家關係那樣好呢,何況大嫂是王爺和王妃寵大的,感情那樣好,她沒和大哥撕破臉皮回騰王府,是大嫂人好心善。再說些有的沒的傳到殿下耳裡,說難聽點就是找死。
高夫人被自己的寶貝兒子這樣說,臉有些下不來,“湛兒你這就不懂了,嫁出去的女兒撲出去的水,出嫁從夫,你大嫂嫁給你大哥以後,那就是你大哥的人,她幫襯你大哥是應該的。高家是她婆家,她就該幫着高家。”
高湛是真有些生氣,他覺得自己夠本的,如今倒有些覺得他娘比他更笨,不愧是母子倆:“娘,我怎麼沒見你跟外祖父祖母那邊決裂?大嫂要是真跟騰王府決裂,她得頂着多少罵名?她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這些話娘以後還是別說,若是叫外面人知道當家主母這樣慫恿兒媳婦,人家不定怎麼說我們家多齷齪呢!”
高湛說完,拉着臉,伸手扔了手裡的筷子,東西也不吃,直接走了。
“湛兒!”高夫人哪裡就想到在她面前素來乖巧的兒子今天突然發的什麼瘋,竟然還摔筷子走了,高夫人多少也心虛,本來覺得兒子還小,說點什麼也沒所謂,反正這家裡她是主人,她說什麼其他下人也不敢亂傳話。這會被高湛摔了筷子後,高夫人突然發現兒子好像長大長高了不少,就連他身上去年的衣裳,今年再看似乎也短了些。
高湛晚飯沒吃,被氣的,都讓別亂說別亂說了,他娘還是不聽話,剛剛那些話要是殿下知道怎麼辦?非得把高家害慘了他娘才知道怕。
高夫人心裡一直惦記,兒子不吃,她也吃不下,後來端着點心專程送過去:“湛兒?湛兒!娘給你賠不是過來了……”
高湛爲這個話題跟高夫人說了一晚上,反正就是讓她不要亂說話,還把這時政也說了一遍,其實他本來知道的很淺顯,可他身邊又裴宸和魏西溏,兩人偶爾也會提幾句,他在旁邊有時候會聽到有時候會問幾句,本來對這些內容就敢興趣,如今這樣一說倒是高夫人有些驚喜。
她確實不懂這些事情,可她覺得兒子說的好,說的頭頭是道,也理的順,“湛兒,娘覺得你說的對,紅靈公主如今身份不比以前,你大嫂自然也就有了個了不起的妹妹,你大嫂若是不高興,那公主自然就不會高興,再怎麼人家都說一家人,多年的感情在……”
高湛這才點點頭搭理,“娘早就該想到這些。你想想,殿下跟我親還是跟大嫂親?人家爲了搭上殿下,都來巴結我,那要是有人來巴結大嫂,不是效果更好?我們高家佔着這麼大的優勢不好好待大嫂,還打算把人逼走?娘你說是不是?”
高夫人現在是他說什麼都點頭:“湛兒說的對,是娘想茬了,沒湛兒有眼力見,娘認錯。”
母子倆這就重新和好了。
後院裡頭姐妹倆正一邊吃飯一邊說話,院門被魏青蓮叫人關了起來,沒出嫁前在騰王府的時候很放鬆,如今到了這裡規矩多,但是池兒來了,魏青蓮又不想委屈她,所以叫人把門關了,說說笑笑也沒人聽到,自然也沒人管。
“父王叫我跟你知會一聲,怕金州起亂,要送你出金州,娘身體不適,剛好也想你,叫你去雲德。”魏西溏也怕她不同意,心裡盤算如何開口。
魏青蓮猶豫了一下,問她:“父王說金州會亂?”
魏西溏點頭:“對。大姐,父王實是爲了你好,他是皇家嫡子,身份敏感,不論是誰都要忌憚三分,如今父王有了兵權,祭天大典之後手中權力也更加穩重,天下人皆知我的凰女轉世,父王則是凰女之父,宮裡那些人只怕會想方設法消弱父王的權利,畢竟,他越做越大,實在叫人不放心。可事到如今,父王是絕然不能放手,否則死的就是他。”
魏青蓮緊張的繃起身體:“那父王他……”
“所以,”魏西溏打斷她,說:“你若留在金州,父王怕你成爲別人對付他的利器,他絕然不會捨棄你,一旦你成了別人對付他的把柄,父王必敗無疑。就算是爲了父王好,你也不能留在金州。否則你就成了害死父王的罪魁禍首,知道嗎?”
魏青蓮的表情很震驚,她張着嘴,半響她點頭:“池兒,你說的對,我不能成爲讓別人對付父王的把柄。我離開金州!”
“那姐夫……”
她對魏西溏安撫的笑笑,說:“放心吧,我好歹也是騰王府的郡主,他頂多不願意說幾句,拿我沒辦法。”
魏西溏揚起乾淨的小臉,對魏青蓮笑的燦爛,一副小孩子的模樣,叫人沒法相信剛剛那些話是她講出來的:“長姐最善解人意。你若是有什麼難處,一定要講出來,池兒如今的身份不比往常,他們不敢不聽話的。”
魏青蓮一臉愁的看着她:“池兒,姐姐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能仗勢欺人,你就是不聽。哪能借着身份壓人?有理講理,知道嗎?不能太張揚。你這樣倒是叫我擔心你了,雖說你不能離開金州,不過還是個孩子,直叫人不放心。若是這樣,我還是留着金州看着你妥當些……”
“千萬別!”魏西溏急忙擺手:“我留下來,皇太后都要保護我,怕什麼?”
魏青蓮只好笑着說:“就你理由多……嘔——”
剛開了口說了一句話,魏青蓮突然乾嘔一聲,不由擰了擰眉,那帕子擦擦嘴,對魏西溏笑笑:“沒事,別擔心,好似有些噁心……嘔——”
魏西溏看着她,問:“長姐可是有喜了?”
魏青蓮愣了下,臉上露出一抹驚喜:“難不成真的是……嘔——”
魏西溏站起來:“大姐你等着,我現在就給你抓個大夫過來!”
魏青蓮趕緊拉着:“池兒,你別嚷出去,萬一不是豈不是白歡喜一場?”
她回頭笑笑,“放心,我找個女大夫過來便好。不叫你婆家人知道不就行了?”
院子門口自動自覺的候着兩個小廝,魏丁走後,另外兩個魏甲和魏丙就被魏西溏調了過來,魏甲是家生子,原本一直都是看家的,魏丁走了以後他就跟了出來,魏西溏走的院門口,“魏丙,去找個懂女科的女大夫過來,記得不要叫人看出是大夫,速回。”
魏丙應了一聲,快速的跑了出去。
魏西溏對魏青蓮笑笑,“大姐放心,很快就會有人過來。”
魏青蓮心裡有些期待,又怕失望,很是忐忑,桌上那些菜都被撤了下去,就是油味太大讓她直犯惡心。
兩人等在屋裡,不多時,院門被人敲響,魏丙身後跟着一個打扮過的婦人走了進來,“見過兩位主子。”
魏西溏示意:“替這位婦人號脈,可是喜脈?”
她問的直白,那女醫便認真號脈,完了便是一陣恭喜:“這位主子吉言,果真是喜脈,脈象平穩有力,想必是個健康結實的小子。”
嘴甜會說討喜,魏西溏順手掏了塊銀子遞過去:“賞。記着,閉上你的嘴上,晚上你可沒來過這地兒。”
女醫一聽就明白意思:“主子吉祥,老婦從來沒來過這地兒。”
等那女醫被送走以後,魏西溏看向魏青蓮,“這下確認了,大姐可是高興了?”
她一直求着想要子嗣,可一直不得願,嫁過來一年多,婆婆不知明示暗示了多少次,這回總算叫她如願了。
魏青蓮一臉喜色,一個人孤苦久了,對夫君沒了指望,就只能放在孩子身上,如今總算有了孩子,魏青蓮當然高興,伸手摸在肚子上,有些擔心道:“只不知這個時候出行,對孩子可有影響。”
魏西溏笑道:“長姐只管放心,出行的馬車自然給你佈置的舒舒服服,絕不叫你覺得累覺得乏,覺得身體不適。就算遇上大坑小坑,也不叫你覺得車子顛,保證不會傷了我這小外甥。”
魏青蓮小心的摸着很少平坦的小腹,“還不知是男是女呢。我懷了身孕這事不能叫夫君和公婆知道,否則決計走不了,只能先瞞了下來。”
魏西溏過來啦她的手:“大姐,也就這一段時間,等金州穩定以後,就把你們接回來,又或者不會出大亂,很快就能接你回來不是?”
魏青蓮點點頭:“嗯。我明白,池兒說話就會叫我寬心。這會看看,池兒都長高了。”說着她站起來跟比劃了一下,驚奇道:“池兒,你這竟是快和姐姐我一樣高了!”
魏西溏對她笑:“我若是再過個生辰,都是十二歲的人了,再不長個子怎麼辦?”
因爲魏青蓮有孕,魏西溏這下越發覺得有些麻煩,路上安全成了首要考慮的東西,回去以後就跟騰王說了,騰王真是又喜又愁,喜的青兒在高家總算能擡起頭了,憂的是高家又多了拿捏的把柄。
好在兩個閨女商量後一致決定不對高家人講,倒是讓騰王好受了些,先把人送走再說,這樣幹什麼都不受限制。
魏青蓮要離開金州,自然要跟公婆和夫君說一聲,同時還要入宮跟皇太后知會一聲,畢竟她是臣婦,且是皇家的郡主,沒有不告而辭之說,當初騰王妃走之前,也跟皇后提過,不過走的日期未說,趁了晚上沒人注意的時候走的,這會魏青蓮自然也是如此,探望回孃家生病的母親,若是有好轉就把人接回來,這理由也說的過去。
高澤倒是沒什麼反對的表情,高夫人不滿頗多,女子回孃家她不能說什麼,哪有出嫁的女兒還要回外祖父家的?可高演和高澤都同意了,她一個人反對,倒是弄的她像惡人似得,高湛還在旁邊看着,她最後也只能同意。
騰王和魏西溏爲了魏青蓮的馬車就想盡了法子,騰王特地跑到工部,找了個擅製造車馬的侍郎幫忙,花了好幾日的時間,總算想了個法子讓人坐在馬車上時不覺得那麼顛簸了。
最近董雙魚的日子也好過了些,董家又有了爬起來的苗頭,皇太后不但對她有了好臉色,還許她走出自己所居的宮殿四處逛逛。
得知魏青蓮要去探望騰王妃,董雙魚心裡倒是有些高興,她走了也好,最好是永遠不要回來纔好,她走了,自己和高澤纔有機會多接觸。
騰王安排好出行的人員隨從,日子也通知了,魏西溏還讓高小胖提前一天的時候再通知一回,怕她忘了,明天一早去接她,早點起來。
高小胖興高采烈的應了,回去以後就要往後院跑,高夫人急忙拉住:“湛兒,你幹什麼?”
高湛回答:“殿下叫我給大嫂帶話,明日叫她早點起牀,要出發了。”
高夫人白了後院一眼,把高小胖拉回來,說:“她早上被皇太后召到宮裡,說是給她賞賜些東西帶給騰王妃,心可真大,到現在還沒回來。”
高小胖抓頭:“那我等大嫂回來以後再去說。”
高夫人說:“你讓下人通知一聲就是。哪裡就要你親自去了?再者你是小叔子,男女有別,這點道理都不懂?”
人不在,只能等大嫂回來了。
高小胖吃晚飯就把這事給忘了,不過殿下交給他的任務沒完成,高小胖睡到半夜竟然醒了,一拍牀板,急道:“完了,殿下交給我的事我沒還通知到大嫂,殿下絕對要把我做成胖佛陀的!”
一掀被子爬起來,拿了外套穿上,踩着鞋就往外跑,伺候他的丫頭急忙披衣追出來:“二公子?”
高小胖對她扎招手:“你隨我一起去找大嫂,到時候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我有要事找大哥。”
丫頭便陪着他一起去了高澤的院子,他們剛到門口,便看到幾個下人在院子裡來回打轉,看到高湛過來,頓時嚇了一跳,高湛問:“這麼晚了,你們幾個幹什麼呢?”
其中一個眼淚都是淚的丫頭衝過來說:“二公子,少夫人早上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也沒叫人傳話回來說不回來。早上出去的時候,奴婢還聽到少夫人說明日是出發的日子,要早些回來,可到現在她還沒回來!”
高湛一愣,“通知母親沒有?”
丫頭哭着說:“下午少夫人沒回來,奴婢們還以爲是晚些時候就會回來,晚上的時候稟了夫人,夫人說……”
“說什麼了?”高湛覺得有點不好,大嫂那樣講究的大家閨秀,不可能有夜不歸宿這種事。
“夫人說少夫人該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可夫人到現在……”
“大哥呢?”
“大公子醉的不省人事,根本叫不醒……”
“怎麼會醉?”高湛茫然,大哥喝酒了?
丫頭小心的說:“大公子晚膳後纔回來,就喝的醉醺醺的,說今日有個同僚生辰,宴請了幾個好友,都喝醉了……”
高湛伸手批着的衣裳穿好,“去給大哥準備醒酒湯!少夫人沒回來的事不能外揚,誰敢說出去,我就割了誰的舌頭煮了吃!”說完他朝着前院跑去,高演和高夫人被他叫了起來,高湛對周圍的下人說了句:“都出去!”
等人走了,纔在高演和高夫人疑惑的表情裡說:“爹,娘,大嫂早上入宮,到現在都沒回來!我已對府裡知道的人封了口,現在要想法子找人。”
見他往外走,高夫人急忙問:“湛兒,你現在去哪?”
高湛回頭說了句:“明日一早騰王府就會來人接大嫂,若是我們交不出大嫂,我們就是知情不報,大嫂是皇家郡主,不是兒戲,我現在去騰王府,騰王入宮找人必然比我們家入宮方便。”
高演急忙穿衣,“我去宮門口守着,再過一個時辰也要早朝,絕對不能再家裡待着……你大哥呢?”
高湛冷着臉說了句:“說昨晚陪同僚喝酒,醉的不省人事,我剛叫準備醒酒湯。”
說完帶了幾個下人,牽了馬騎上,朝着騰王府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