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豫舊部被打散在大豫各地,魏西溏從留侯鎮前往下一個地方,目的依舊爲找到自己曾經的舊部。
擁護魏西溏的舊部,自然是不被東方長青所容的,這些僥倖存活的舊人嗎,個個都是夾着尾巴做人的,一旦真實身份暴露出來,必然會被大豫朝廷緝拿,死罪倒是次要的,最怕的是那些因爲跟這些人沾親帶故而被誅連的族人。
這些深藏於市井之內,低調化名而活的人,在魏西溏出現之前,誰都不敢信任。
可魏西溏出現之後,這個年輕俊秀的公子,打破了他們堅守多年的秘密,揭穿了他們精心的僞裝,甚至說出了那些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這個公子始終不說自己的是誰,卻處處都像他們透露着一個不可思議的事實。
再之後,他們陸續接到了曾經同僚的來信,甚至各方親自會面。
這些他們相互以爲再不會相見的舊友,卻在那個年輕公子出現之後,竟然不約而同的重新聚首到了一起,即便他們不能光明正大,即便只能在隱秘的地方,可他們竟然重逢了。
兵馬在壯大,聯絡的舊人越來越多,皆因一個身份成謎的公子。
“公子,我們離開天禹已有三月之久,是不是該回去了?”似乎除了魏西溏,其餘人都不知陛下到處跑是爲了什麼,眼見着離開的久了,便有些急。
國君離京太久,就怕京都會有意外,更何況,陛下這還是從巡視點偷偷摸摸離開的?
魏西溏頭也沒擡的說了句:“本公子心裡有數,你們不必擔心。”頓了下,她擡頭看了那臣子一眼,道:“待去了燕州之後,自然會回去的。”
幾個臣子大吃一驚:“公子!”
這是連去幾個大豫要地,如今竟然還要深入大豫都城燕州,這其中風險多大不言而喻,更別說這路上是不是還會有其他意外了。
兩個陪同而來的臣子心下發急,便趕緊去找左相大人商量一下勸阻陛下,結果左相大人眼皮子都沒擡的應了句:“公子的決定誰人能更改?你們倒是擡舉了我。”
兩個臣子被噎了下,左相大人話是沒錯,可他身爲天禹左相,在陛下面前的分量也是舉足輕重,更別說這些日子陛下對左相大人的態度詭異的熱情了。
“公子的心性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與其想着怎麼勸阻公子,倒不如多想想安防佈局該如何應對。”左相大人慢條斯理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兩個臣子面面相覷,一時無語,最後默默無言的走開了。
那兩人走開之後,相卿垂眸看着手裡的杯子,半響,伸手放了下來,擡腳朝着魏西溏的房間走過去,伸手敲門:“公子,屬下求見。”
魏西溏道:“進來吧。”
相卿進門施禮:“公子。”
“有事?”魏西溏看着他問,然後擰了下眉,道:“你可別跟他們兩個人一樣,朕聽的耳朵疼。”
“臣只是不解,陛下名單所列之人盡數找齊,不知陛下還要前往燕州是何目的。”
魏西溏擡了擡眼簾,道:“離開燕州這麼多年,也該回去看一眼了。”她笑了下,道:“東方長青對燕州的佈局,朕總要了解一二。燕州重地,東方長青必然十分重視,這天下,沒有比朕更瞭解他的人了。若不見上一、二,朕還真是不放心。”
相卿只是看着她,半響才道:“臣知陛下所想,只是,陛下想要看的,究竟的燕州,還是那個叫東方長青的男子?”
魏西溏愣了下,然後瞅了他一眼,走近,低頭看着他,一雙眼睛十分明亮,亮閃閃的盯着他,道:“唔?若朕想要看的,是東方長青,相卿會當如何?”
相卿默了默,才道:“陛下所思所想自有道理,臣自當全力以赴以助陛下功成。”
魏西溏臉上帶着笑,然後她突然伸手,在相卿的肩頭輕輕一拂,彈落他肩頭一片微小的鴿子羽,俯身,低頭,笑道:“朕還以爲,朕的左相大人嗔怪於朕呢。倒是朕自作多情了。”然後她嘆口氣,道:“果然相卿心中所思所想之人,乃大豫前女帝啊。”
她剛嘆完,伸出去的手還未縮回,不妨相卿突然伸手,一把拽住魏西溏的那隻手,將她那隻白皙纖細的手握於掌心,仰頭看她,道:“臣心中所思所想之人,唯有陛下而已。陛下本就是大豫女帝,大豫女帝也就是陛下,於臣而言,並無分別。”
魏西溏被他握了手,並未急着抽回,而是嘆了口氣,道:“可朕與大豫女帝,容貌相差甚大,朕與她,雖說本是同一人,可如今,到底還是有了分別。”
說着,她順着相卿握住的手,擡起,送到自己的面前,“想必相卿心裡頭也存疑,你如今握着的,究竟是大豫女帝,還是天禹的女帝。”
相卿盯着她,應道:“只要是陛下……”
“相卿,”魏西溏又開口,“你仰慕之人,可是有着傾國傾城容顏的女子?”
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了些懊惱,微微擰了眉,握着她的手也有些緊,半響,他才重新開口:“是陛下……”
魏西溏依舊笑:“究竟是朕,還是那與朕完全不同模樣的女子?你可是想清楚了?”
然後她略略有力,便脫開自己的手,她倒背雙手,看着他道:“朕憐惜你不似尋常人家男子,並未完全知曉情愛之事,自然不能逼迫你一口斷言,不過,朕要你清楚,如今朕和大豫女帝,並非同一人,最起碼,在朕看來,朕如今是另外一個活人。你若想要的是朕那早已化爲塵埃的身子,朕只怕不能如你所願,畢竟世上難找第二個那樣的身體。不過,你若是對如今的朕心有所想,朕倒是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
她擡頭挺胸,一身貴公子的打扮,只是眉眼之間獨屬於女子的風情是男子學也學不來的,她睨了相卿一眼,不等他開口便繼續道:“相卿還是想清楚的好些,你到底心悅何人,好歹自己心中有些掂量,否則,你這般對朕,倒是讓朕有了誤會,不知該不該回應你一片癡心了。”
話說到這份上,魏西溏似乎也覺得乏了,“好了,朕想歇下了,你也回去歇着吧。”相卿緩緩站了起來,看了她一眼,依舊是擰着眉,“臣告退。”
然後慢慢走了出去,待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又站住腳,回頭:“臣只知道臣心中仰慕之人乃陛下,卻沒想過陛下剛剛所言。臣這就回去想上一二,再來跟陛下稟奏。”說完了這話,他才走出去。
魏西溏站在原地,半響吐了口氣,因着剛剛那手被相卿握過,她順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後又擡起手看了看,乾脆走到盆邊上,用裡面的水洗了洗。
出門在外,她倒也沒那般講究,就怕太過講究了反倒讓人猜忌,凡事倒是親力親爲起來。
她要去趟燕州,這路程就是足夠趕了,那跟隨而來的臣子心裡光着急也沒法子,陛下本就是個有主意的人,哪裡會聽他們唧唧歪歪些不願聽的話?
相卿回了自己的臥房,這位世人眼裡的世外仙尊,身邊少了那些標誌性的孿生小童近身伺候,倒也適應,只是這尋常的服飾穿在身上,雖少了飄飄繞繞的仙氣,卻也讓他平白沾了許多人氣,丰神俊朗的年輕公子,哪怕再怎麼低調,也少不得吸引些他人的視線。
一行人以商隊名義前往燕州行商,如今在大豫境內有人接應,倒是讓一切順理成章起來,手中文書身份一應俱全,再不怕人想在這些方面動上手腳。
客棧門口,早有兩人等在門口,其中一個容貌俊秀的年輕人上前一步,對着魏西溏恭敬的施禮:“請問可是唐公子的商隊?小人杜珏,是奉我家主子於當家的命,替唐公子引路的,前往金州的行程路途遙遠,官道繁複,小人識得些便道,可節約一半行程,又可保唐公子和諸位的安全。”
那幾個臣子自然不敢信,他們本來到此處來就是惶恐不安的,再加上陛下一意孤行,行事又不讓他們知道,是以如今更是不安,魏西溏倒是心中瞭然,所謂於掌櫃,其實就是南宮家倖存的那個小兒子南宮賦,隱沒多年,以行商爲生,怕是得了南宮宇的提點,纔有今日一說。
魏西溏看了眼那年輕人一眼,皮膚略黑,雖瘦卻精壯,一看就是走南闖北習慣風餐露宿之人,也不管那兩個臣子從旁暗示,只道:“既然是於掌櫃讓你們二人來的,本公子自然不好回了他的好意,那就勞煩兩位,與我等一路同行吧。”
笑眯眯的看了那年輕人一眼,善意十足。
相卿立在旁邊,看了那年輕人一眼,又看了魏西溏一眼,略略有些不大高興的樣子,便上前一步,道:“公子,既然有捷徑可尋,公子便不必騎馬辛苦了,屬下看還是着人去尋輛馬車過來,也能在必要之時擋風遮雨更妥當些。”
魏西溏點點頭:“說的也是,那就這麼辦吧,這麼一路走來,確實累的緊。”看了眼兩個一臉苦相的臣子,魏西溏道:“你二人別擺着一張哭喪臉,這點辛苦都受不了,以後還怎麼想着賺大錢?”
孫誅和劉元心知勸不動陛下,就只能跟着,趕緊應了:“謹聽公子吩咐。”
魏西溏擺擺手:“罷了罷了,走吧。”
因着多了兩個領路,特別是其中一個還長的頗爲秀氣,魏西溏就跟新找到了一個玩具似得,難得有閒情雅緻的跟那個長的白淨俊秀的男子說說話。
不過,這局面倒是讓孫誅和劉元有些擔心了。
之前不是看到陛下和左相大人頗有“情投意合”嗎?陛下這麼快就找到了新目標了?
這樣一想,這兩人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偷看向左相大人。
左相大人這是失寵了?
自然,這兩位大人都有這樣的察覺,左相大人也不可能無動於衷,於是對那一直跟着陛下交談的引路男子怎麼看都不順眼的很。
兩日前的晚上陛下還跟他說了那麼多話,這會就被那人纏了去。
左相大人冷冷的看了那邊一眼,半響,他站起來,施施然走過去,臉上倒是帶了些笑意,道:“公子。”
魏西溏擡頭:“有事?”
相卿應道:“前幾日公子讓屬下想的事,屬下想好了,特來跟公子稟報。”
魏西溏微挑起一眉,眼尾掃了那引路的男子一眼,那男子顯然很有眼色,一看就知這位主人要和下屬談事,趕緊站起來道:“我去那邊幫忙,公子您忙!”
待那人走了,魏西溏才閒適的看向相卿,“說吧。”
“公子問屬下,心儀之人究竟是誰。屬下認真想了兩日,屬下自是心儀公子,屬下心中,公子風姿無人能及……”相卿的話沒說完,魏西溏“嗤”的笑了下,她微微傾了身子,朝他探了探,伸手勾了下他的下巴,笑道:“倒是會哄人高興了。本公子還以爲你這不知俗事之人,這輩子都說不出什麼好聽話呢。”
相卿的姿勢沒動,更沒因她這般帶着調戲的姿勢有所羞惱,只是道:“公子可願屬下相伺左右?”
魏西溏笑道:“這話問的好,那本公子這之後的一路行程,就由你來服侍,倒是省了本公子的些許麻煩。不過,你畢竟身份不同,本公子也不能叫人落了把柄,說本公子公私不分,強佔下屬,這若傳出去,豈不是壞了本公子的名聲?”
她收回手,還捻了捻手指,道:“不過,就是可惜你這長臉,旁人若是看到,倒是有鮮花配了牛糞的感覺。”惆悵的嘆口氣:“果然男子生的太好,也不是件好事呀!”
相卿的表情有了龜裂的先兆,半響才道:“公子言過其實了,屬下眼中,公子風采無人能及。公子若覺得屬下生的太過,屬下去了這相貌便是。”
魏西溏趕緊道:“這可千萬別,此話傳出去,旁人還以爲本公子容不得下屬俊美過本公子呢,這人還要不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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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渣小稿,是大渣爺,新年快來了,大渣爺表示很懶。
另:討厭過新年,木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