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錚聽到那聲音以後一愣,他猛的轉身,一臉的不敢置信:“陛下?!”
魏西溏身上穿着和外面那些禁軍一樣的便服,臉上還有不少灰塵,一看就是一路趕來未曾停頓的結果。
“陛下!”付錚覺得自己是想的多了,以致出現了假象:“陛下……”他試探的伸手摸她的臉,發覺她確實就在自己眼前時,才長長的嘆了口氣,伸手把她扣到自己懷裡,不知道該說什麼,知緊緊摟着她,光知道喚着“陛下”二字。
魏西溏喜滋滋的摟着他的腰,這下知道她沒來錯,看看他驚喜的模樣,就不枉她給了他這麼一個驚喜。
“你傻了麼?就知道喚陛下陛下的。”她靠在他胸前,他身上有股鎧甲鐵鏽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有些高興道:“我可算見到你了……”
付錚摟着她就不願鬆手:“臣在做夢,臣一定是在做夢……”
魏西溏幽幽的擡頭,直勾勾的看着他,撇着嘴,有些不高興道:“你一直臣臣陛下陛下的,倒是喚的我跟自己的臣子偷情似得。人家好容易千里迢迢的趕來看你,你就不會說些好聽的?”
“君臣有別……”
魏西溏繼續看着他,表情有些委屈道:“你就是跟我不親,怎沒聽你喊你爹付將軍?他以前還是你將軍呢,你怎麼一直喊他爹?你就是跟我不親,你就是故意跟我拉開關係,你就是怪我以前那次待你,你別不承認,你就是……”
“陛下!”付錚哭笑不得,“沒有的事……陛下!”
魏西溏怨氣沖天的看着他,幽幽道:“我就知道你不喜看到我,你就是跟我不親,我跑了那麼遠來看你,你都不高興!”
說着,還真推開付錚,朝着大帳門口走去,以行動表達她的不滿。
付錚一見,哪裡敢讓她走,伸手一把拉了回來,牢牢的扣在懷裡,低頭堵住她的嘴。
想都來不及,又怎捨得叫她傷心,她好容易找到這裡,又怎能讓她這樣回去。
懷裡的人兒總算安靜下來,付錚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湊近輕輕抵着她的額頭,道:“池兒,你若不惱,你叫我喚什麼都行。”
魏西溏得意了,收斂住臉上得意的表情,重新靠在他胸前,哼哼唧唧道:“你喚的,什麼都行。”
付錚低笑:“好。”
魏西溏就摟着他不撒手,付錚只得:“你一路辛勞,我叫人備下熱湯,你洗洗可好?”
魏西溏擡頭看他:“你幫我洗?”
付錚窒了一窒,倒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話,清了清嗓子然後他點點頭:“好,我幫你。”
魏西溏歪着腦袋,看着他道:“不準反悔。”
付錚嘆氣:“不反悔。”
魏西溏笑着說:“你等着,不出一日,你軍中的將士就會私底下傳開,將軍的大帳中養了個小倌。”
付錚伸手撐着頭:“有這樣說自己的嗎?”
魏西溏仰着頭,道:“本來就是。”
付錚只得道:“是是,我的陛下言之有理。”
還別說,當天晚上營地的將士們私底下都在竊竊私議,“將軍的大衆中多了個眉清目秀的親兵,將軍洗澡的時候還是讓那親兵在帳裡伺候了,以前將軍洗澡都不讓人伺候的,就連吳剛吳則都沒機會伺候過。”
“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們將軍畢竟跟旁人不一樣,他可是陛下的王夫,自然不能像其他人那樣出去尋歡作樂,不過他要是找一兩個孌童,又不是女人,陛下想必就不會跟男人計較了。”
“將軍也挺可憐,出門在外,女人都不能找……”
“你小聲點,叫將軍聽到,有你好果子吃。”
被洗的乾乾淨淨的魏西溏正坐在付錚的大帳中用晚膳,付錚就在旁邊替她佈菜,剛剛洗澡鬧的有些過了,如今魏西溏沒多少力氣,吃的有些懨懨的。
付錚看了她一眼:“陛下可是不餓?”
魏西溏立馬擡頭看着他,對他連連眨眼睛,道:“是不怎麼餓,誰叫你剛剛喂的那麼飽?”
付錚真是哭笑不得,“池兒!”
魏西溏努嘴:“就我們兩個人,我想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
付錚嘆氣:“是是,是我迂腐了。”
“知道就好。”魏西溏繼續吃東西,一邊吃,一邊道:“也不知母后能不能瞞得住,不管了,來都來了,要是還管那般多的事,我乾脆不來妥了。”
付錚都不知說什麼好了,她自己也知道這趟來到唐突,若是朝裡那些大臣知道她離開金州倒是不打緊,就怕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知道她在這裡,北貢那些人首先就不會放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還不一窩蜂的圍上來?
付錚就想着,要不要自己再送她回去。
“無鳴也來了?”
魏西溏點頭:“在邊上的仗裡,你有事找他?”最後這句話問的虎視眈眈,好像付錚要是有事找無鳴,她就會咬死無鳴一樣。
付錚趕緊搖頭:“只是想知道陛下的護衛帶的可足。”
魏西溏睨他一眼,繼續低頭用膳。
“冷嗎?”付錚問:“我再讓人添個火盆。”
“就這樣剛好,”她應道:“不必添。”
吃完東西,魏西溏就在他的大帳裡看那個沙盤,付錚讓人收拾了桌子,然後給她講戰局亂事,結果魏西溏扭頭,瞪着他:“人家千里迢迢跑到這裡來找你,你就說這些給我聽?”
付錚只好問:“那池兒想做什麼?”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後伸手扯他的腰帶,一邊扯,一邊說:“剛剛吃飽了,不過現在又覺得餓了……”
付錚:“……”
他伸手扣着她的後腦勺,剛要低頭,不妨大帳門口有人稟報:“將軍,吳剛回來了!”
魏西溏氣的瞪眼,盯着他,滿臉都是寫着不高興。
付錚只得低聲道:“吳剛是跟着高湛的,他回來一定有要事稟報。就一會會,可好?”說在她脣上親了一下,“我的池兒最是善解人意了。”
魏西溏被哄的高興,便點點頭應了,“嗯。”
付錚扶着她坐下,然後對門口道:“快讓他進來!”
大帳的門被人一把掀開,吳剛風塵僕僕的進門:“將軍!”
然後他看到了坐着的魏西溏,吳剛幾人常年跟隨付錚,自然認得,當即被嚇的趕緊跪在地上:“小人蔘加陛下。”
“起來吧,”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沒幾個人知道,管住自己的嘴。”
“小人遵旨。”吳剛小心的說。
付錚對他道:“陛下讓你起來,出去別說破了嘴。還是你一人回來的?高湛呢?”
“回將軍,高公子現在在溧水城!”吳剛把自己知道的說了一遍,道:“溧水城原本是閉城的,不過,高公子不知道跟守城的人說了什麼,他們就讓他進去了。不過溧水城到處都是眼線,高公子沒機會跟我多說話,只讓我回來跟您稟報,說溧水城開城放糧,救助流民。”
“高湛去了以後,溧水城就開城放糧救助流民?”付錚追問。
吳剛想了想,又趕緊說:“哦,他還說或許不久之後,溧水城會派人跟將軍您接洽……”
魏西溏擡頭,道:“莫非高湛拿下了溧水城?”
付錚扭頭看向她,點頭道:“陛下說的是,臣也以爲高湛拿下了溧水城。”
吳剛“啊”了一聲,“這樣……”
付錚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去歇着,晚些時候我給你一封信,你找機會交給高湛,若是找不到機會,也不急,高湛那般聰慧,自是知道該如何做。”
溧水城是北貢附屬國。
說是國,其實就是一座獨立的城池。
溧水城以擅制兵器聞名,北貢之所以讓溧水城獨特於其他城池,實在是畏懼溧水城這座兵器之城。
若是硬來,北貢畢竟國土廣袤,倒也不懼,拿下是遲早的事,只是折損些兵將損耗銀錢是必然的,且北貢落不得多好,老狐狸自然不會做這等費心之事,兩方簽訂協議,溧水城以附屬國依附北貢。
溧水城樂得逍遙自在,不過俯首稱臣的一個噱頭,實則溧水城與北貢並無過多交集,也不過就是北貢需要兵器時,奉上些便是,權當溧水城不受外界干擾,給北貢的謝禮罷了。
“是!”吳剛趕緊退了出去。
付錚有些高興道:“高湛果然沒讓我失望!”
“你見過高湛了?”魏西溏問,頓了頓,她又開口:“他現在如何?”
付錚在她身邊坐下,道:“他很好。比以前更聰明,更機靈,也長大很多。怕是在外風吹日曬的吃的不好,所以瘦了,但是精神氣很足,還跟我說,他很想念金州,很想念陛下。”
魏西溏抿了抿嘴,然後低着頭沒開口。
付錚握着她的手,輕聲道:“池兒不必耿耿於懷,高湛的心態遠比我們想的好。他當初離開金州時就說,那是高家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他離開金州也並非對陛下懷有怨恨,只是他身爲高家子弟的身不由己。”
魏西溏點頭:“我知道,只是……”然後她對付錚一笑,道:“只是很久未見他了,不知他到底怎樣,有些擔心罷了。”
說着,她身子一歪,靠到付錚的懷裡,“我從金州一路過來,看到一路都有流民逃難,一時也不知自己做的對與不對……總覺得自己能讓建起一個強國,能建起一個和大豫相抗衡的國度,卻讓無辜百姓跟着受難。我看着他們的時候,於心不忍……”然後她睜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着付錚,問:“我是不是很虛僞?”
付錚笑:“怎麼會?你問出來的時候,便不是虛僞,而是無奈。臣很慶幸,時至今日,陛下心中仍有慈念,臣也很慶幸,陛下決心始終未變。如此便足矣,臣在一日,只要陛下需要,臣便當陛下的刀,陛下指向哪裡,臣便砍向哪裡。若陛下不需要,那臣便守着陛下和曦兒墨兒,守着陛下的後宮便是。”
魏西溏眼圈略略紅了,伸出隔壁圈着他的腰,道:“你來邊城以後,我一直想着你,都後悔叫你過來了,待北貢的戰事結束,就叫曦兒和墨兒天天煩你,哪裡都不許你去。”
“行,”付錚點頭,低頭在她腦門親了一下:“好,聽你的,你說好便好,你說不好,便不好……”
話還沒說兩句,付錚就覺得她的手又在亂摸,腰帶都被扯的半開了。
付錚哭笑不得:“池兒這表現可是十分急色。”
魏西溏瞪她,手上的動作沒停,嘴裡道:“我就是急色,怎麼了?你是我夫君,我睡自己的夫君,誰敢亂嚼舌頭?小心我割了他的舌頭。”
付錚被她推的壓在了簡陋的行軍牀上,仰面躺着,笑着問:“那若是有人偷聽呢?”
魏西溏一邊扯他衣裳,一邊繼續瞪眼,道:“割了他的耳朵!”
付錚怕她着涼,伸手拉了被子蓋在她身上,道:“陛下說的對,就該割了偷聽的耳朵……”
隔壁大帳的無鳴默默的摸了兩個棉花團塞到耳朵裡,還特地往遠處走了走。
天氣雖冷,不過軍中主帳內倒是一片春意盎然,呼吸聲時輕時重,夾雜着細碎的低吟,直到風暴過後的風平浪靜。
付錚把她摟到懷裡,低聲問:“可覺得冷?要不要添個火盆?”
外面的雪雖停了,這氣候卻是愈發的冷,他擔心她受涼。
魏西溏抱着他的腰,他就是個大火爐,哪裡會覺得冷?
她悶聲悶氣應了句:“抱着你就不冷。”
付錚笑:“好,那就抱着我。”
一夜好眠,不過僅針對魏西溏而言,付錚有些擔心金州的局面。
第二日一大早,魏西溏早早就醒了,因着有些冷,她便賴在付錚懷裡不願起來,她不起,付錚自然也沒發起。
在被窩裡光着身子她還亂動,付錚只得把她扣在懷裡,把被子壓好,道:“陛下乖些,若是着涼怎麼辦?”
“本來就是裝病來的,着涼更好,回去以後叫那些人一見,就知道我是真病了。”她倒是不在乎,說的理所當然。
付錚的臉都黑了:“池兒,這樣可不好。你的身體怎麼能不注意?”
結果魏西溏厚顏無恥道:“我的身體是你的呀。”
這話頓時堵的付錚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他重重的嘆口氣,然後點頭:“說的也對。”
說着摟着她裹着棉被坐起來,自己騰開地方,把她重新擱在牀上,自己取了衣裳先穿好,再過來把火盆搬近,坐在牀邊,認命的一件一見伺候她穿上。
魏西溏就一臉得意洋洋,被人伺候還挑釁:“你不樂意嗎?還是被累的沒了力氣?你不是在外行軍嗎?怎的這點力氣都沒有?”
“池兒!”付錚警告的喊了一句。
魏西溏笑:“怎麼了怎麼了?你這人怎這樣開不得玩笑呢?真是的……你就是無趣。”
她這次來興許是隔了太久的緣故,以致在他面前十分放鬆,還動不動就撒嬌,看的付錚恨不得現在就跟她回金州,管他什麼的北貢溧水城的。
可惜這事他就只能想想,自然是做不出來的,“用完早膳後,我帶你去周圍逛逛,隨手流民不少,不過這附近倒是沒多少,這邊的百姓還是頗爲鎮定的。想必是誰執政對他們的日子並無影響,所以十分適應天禹軍參與鎮上生活。”
魏西溏穿的雖不是昨日的便服,不過還是一身男兒服飾,怕她着涼,付錚還特地讓人連夜趕製了一件貂皮披風,早早就替她披上:“不準脫,萬一着涼怎麼辦?”
魏西溏瞅他,付錚瞪她一眼,道:“看什麼看?別忘了,你的身子可是我的。”
“你臉皮怎這樣厚呢?”魏西溏問,“早上我說的時候,你還害羞呢,這會就能說出來了?”
付錚沒好氣的應了句:“還不是跟你學的。”然後對外吩咐一句:“準備早膳。”
用完早膳,付錚便讓人去佈防,待安頓好了,便帶着魏西溏到附近的集市轉悠,無鳴跟在後面,拉的遠了,因爲付錚嫌棄他挨的太近,他就只能拉的遠遠的。
“池兒打算在這裡待幾日?”付錚問,想必她也不能待太久,畢竟她是偷跑出來的。
魏西溏道:“我想待到過年,不過……”她吐了口氣,道:“還有個祭天大典跑不了……”
一說這個她就這表情,看的付錚跟着嘆氣:“好了,我知道你想我,我也一樣。不過,若是北貢拿下,我儘快就會趕回去陪着你和曦兒墨兒……”想想又有些傷心:“想必那兩個小東西該是把我忘的一乾二淨了。”
魏西溏也沒法子:“要不然我叫人把你畫下來,天天拿給他們瞧?”
付錚笑,“那還是算了,我親自回去叫他們瞧見不是更好?”
即便是戰亂小鎮,這要到年間,小鎮上也是熱熱鬧鬧的。
鎮上的北貢官員早已逃了,倒是沒了官家統一打點集市,不過路邊的人家都自覺掛起了許多燈籠,自發讓小鎮的年味濃郁起來。
周圍佈滿了暗哨,付錚帶着她倒是放心,一邊走一邊讓她看什麼東西她喜歡,要什麼都給買,魏西溏回頭看了他一眼:“我若是沒記錯,你牀底下的那隻箱子裡,都是小玩意吧?”
付錚笑:“是,池兒倒是眼尖,勞煩池兒這趟回去,幫我捎帶幾個個曦兒和墨兒,可好?”
魏西溏問:“那你要如何謝我?”
付錚捏了下她的手,“你要如何謝都成。”
魏西溏朝前走去,道:“算你是識相。”
走了幾步,發現路邊有很多大姑娘小媳婦會朝付錚多瞧兩眼,頓時有些不爽了,回頭一看付錚正指着一個花花綠綠的圓娃娃詢價,然後還掏了銀子買了下來。
她便走回頭,在旁邊等着,等他發現她了,才擡着下巴問:“你在這邊,有沒有跟什麼女人勾勾搭搭的?”
付錚瞧了她一眼,點頭:“有,昨晚上還躺一起睡了。”
於是她滿意了,哼了一聲自顧朝前走。
付錚趕緊快走兩步跟着,“好好的怎突然問這個?難不成我還叫你捉住小辮子了?”
“你最好別有小辮子叫我捉。”她氣鼓鼓道:“要不然,我非親手割了你老相好的小辮子。”
付錚嘆氣,連連點頭:“是是,池兒說什麼就是什麼。”
兩人慢悠悠的路上逛,看到什麼就好過去,看着集市不大,不過慢慢逛起來,倒也花了不少功夫,逛了半天不過才逛了一半的路程。
魏西溏彎腰看着一個小玩意,付錚過來問:“喜歡?”
魏西溏看他一眼,問:“就是覺得新奇,多看兩眼罷了。我這麼大人總不至於會玩這些,至於曦兒和墨兒,你都買了那麼多了,我就不必買了。”
付錚點頭:“說的也是。”
兩人正慢悠悠的朝前走,不妨身側有人喚:“唐公子!唐公子!”
這唐公子的稱呼付錚就用過一次,壓根就不覺得是叫自己的,倒是魏西溏,她用了很長一段時間,以至於現在有人突然喚唐公子,她又是出門在外的,便意外是叫自己的,停住腳步扭頭看去,便發現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廝,雖說是小廝,不過那模樣和言行一看就是個女子,她想了想不認識。
不過,那女子眼睛看的方向是這邊,偏眼睛看着的位置不是她,魏西溏順着她的視線看向付錚,“難不成她是叫你的?”
付錚擡頭看去,覺得那小廝有些眼熟,不過一時想不起,主要是他不覺得自己是唐公子。
那女子見他們一行人繼續朝前走,便急忙走過來:“唐公子……”
結果人還沒捱到,已經被無鳴一陣劍氣甩了出去,她可是朝着魏西溏這邊跑的,無鳴肯定不會讓她挨近。
那女子撞到牆面,摔在地上,頭上束起的頭髮散開,便讓人覺得是女子。
本就是容顏清秀,男子頭髮再如何也沒那麼長,一看就是嬌嬌弱弱的女兒家,“哇”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她急忙擡頭喊道:“唐公子,我家公子姓藍名賦,您可還記得?”
魏西溏轉身:“怎麼了?”看向付錚:“你認識?”
付錚一聽藍賦倒是想起來了,“她我倒不記得,不過,我確實認識一位叫藍賦的公子。”
魏西溏一聽,趕緊道:“那想必是誤會,快,把那姑娘扶起來吧,誤傷了人。”
“奴婢是我家公子的婢女,奴婢喚着月兒,奉我家公子之命,前來求助,求唐公子行行好,救救我家公子。”月兒一邊哇哇吐血,一邊還掙扎着把話說完。
付錚和魏西溏對視一眼,“不知藍公子出了什麼事?”
“……”月兒只有出的氣,話都說不出來了,魏西溏指了指路邊,有人扶着她坐下,還給她喝了口水。
月兒這才吃力道:“公子被人所害,如今在鎮頭的一座破廟裡避難,奴婢便過來看看能不能尋到大夫,不曾想因爲沒有錢銀,大夫根本不願出診……”
魏西溏問付錚:“你與她家公子認得?”
付錚點頭:“有過一面之緣。”
魏西溏拉拉他的手,道:“相逢便是緣,那便幫上一把吧。”
付錚想了下,轉身吩咐道:“你們備輛馬車,前往寺廟把藍公子接過來,至於月兒姑娘,也先安頓下來,等藍公子過來一起再說吧。”
安排好了,他便拉着魏西溏繼續逛着,這麼長時間才見到她,可不能因爲外界的事耽誤了他們的相聚,這一點付錚還是很明瞭的。
她千里迢迢往這裡趕,不就是爲了見他一面?
藍賦有事,他讓別人去便是,不必費上他和陛下兩個人的時間。
一路逛下來,魏西溏說不買東西,還是買了一堆東西。
付錚笑道:“剛剛誰說什麼都不買,看看便好的?”
魏西溏瞪眼:“……”
兩人用午膳後,便有人來報,說藍賦被安頓想一家客棧裡,付錚點點頭:“若是他要大夫,便請外面的大夫去替他醫治,好生照顧不得怠慢,去跟他說我這幾日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前去看他,還請他見諒一二。另外,不得與他談論任何和軍營有關的話,可明白?”
“是將軍!”
付錚對這方面十分在意,且他之前讓人調查的藍賦身份是北貢官員之子,雖然藍賦自稱並不涉及朝政,他卻十分小心。
魏西溏倒是不介意:“人家來找你一趟,你也不必因爲我連個面都不露,叫人看了笑話,你自己去說一聲就走也比現在這樣好。”
付錚笑道:“池兒說的也對,那一會我們回去的時候,便從那裡走一趟再回吧。”
客棧內,賀蘭詞躺在房間的牀上,身體十分虛弱,剛剛換下一身沾着血跡的衣裳。
堂堂北貢的七公主淪落到今日,也是讓人唏噓。
說起來她也無辜,原本她是待嫁之人,該安心待嫁便是,不成想竟然落入圈套之中。
後宮爭鬥素來激烈,皇后和嬪妃的爭鬥更是比比皆是,如今的她便是皇后和貴妃宮鬥下的結果,她被人下藥,武力全無,若是不逃,只怕想逃也逃不了了。
如今北貢朝廷找她都快找瘋了,她卻不能輕易露面,她一露面,只怕皇帝的人還沒找到她,就讓貴妃的人找到殺了。
北貢這麼大,她逃來逃去,竟然發現沒有她安身立足之處,唯一能想到的,卻是隻有一面之緣的付錚。
在寺廟等待月兒的時候,看到有陌生男子闖入,她當時嚇的魂飛魄散,後來得知是付錚的人,差點哭出聲來。
如今住在這宅子內,她也不敢暴露身份,依舊是以男裝示人。所幸傷處不在*位置,倒也讓她還能忍受下來。
只是,賀蘭詞有些失望,付錚並未過來探望。
想想也是,她在付錚眼裡什麼都算不上,她自己也已這樣認命,哪裡知道宮廷內鬥竟然會讓她再次不由自主的靠向付錚。
他連自己是男是女都沒看清,更別說其他的了。
賀蘭詞說不上來的心情。
她盼着付錚好好的,受天禹女帝的賞識,又希望他別那麼好,女帝別那麼重視,這種猶豫的心情一直持續,讓她無所適從不知所措。
如今北貢上下還在找她,她卻不敢大聲說出自己在哪裡,只能窩在付錚爲她提供的地方,不知要待到什麼時候。
“唐公子這邊請。”門外突然傳來侍女的聲音。
賀蘭詞一聽唐公子,立刻就想到了付錚,她認識的人裡,只有付錚一人自稱姓付呀。
付錚的身側跟着魏西溏,聽付錚說了這位叫藍賦的公子,她也願意認識一下,誰叫他覺得不錯的呢。
魏西溏進門,看到那爲藍賦藍公子的第一眼就懷疑了。
沒辦法,誰叫她是女人,女人才最知道女人的心思。
賀蘭詞長的其實很漂亮,若單論容貌,其實比魏西溏更甚一籌。
只是,天禹的女帝不覺得臉蛋好看又能如何。
這世上那麼多好看,讓皇太后喜歡的偏偏是個叫面兒的小丑妞。
所以長的再好看又能如何?她不順眼了,劃花她的臉。
魏西溏看着藍賦公子的言行舉止,不過站下沒一刻鐘的時間,她便斷定這什麼藍公子的,根本就是個假男人,真女人。
這小臉咔嚓一下就拉下來。
身側的付錚完全沒有自覺,還在詢問對方發生了什麼事。
魏西溏有些生氣。
這人,男女都看不出來嗎?她學的再像,那也是個女人。
自然,魏西溏承認這人學的還是挺像的,最起碼她看在眼裡還算不錯,只是如今她臉上多了病容,吃藥喝藥看到付錚的表情和動作就像是見到心上人時的女人。
魏西溏在磨牙,拉着臉不說話。
她的男人也敢有女人覬覦,活膩歪了!
“你先等着,”魏西溏突然道:“我去去就來。”
付錚立馬站了起來:“池兒,你去哪?我陪你一起。”
魏西溏瞪了他一眼,這回一點嬌嗔的意思都沒有,就是生氣的瞪眼,付錚也瞧出來了,“池兒!”
魏西溏回頭又說了句:“不要跟過來!”
惡狠狠的一眼。
付錚站住腳,知道她生氣,只是不太明白生氣的緣由。
他瞟了藍賦一眼,有些瞭然,想必他顧着跟人家說話,忽略了她,有些不高興了。
嘆口氣,付錚只得站起來道:“藍弟,我去瞧一眼……”剛走到門口,門口守着的將士便道:“大公子,小公子吩咐,請你稍等片刻就好。”
付錚:“……”
還叫人攔着不讓他出去了,付錚沒辦法,只得又坐了回來,“讓藍弟見笑了。”
賀蘭詞如今還是滿心歡喜付錚到底過來看她一眼,笑道:“黃公子這般有個性,唐兄這個兄長想必也十分辛苦。”
付錚笑道:“這倒不覺得,就是怕她難得來一趟,失望而歸,還是得多照看點。”
賀蘭詞想說自己也是千辛萬苦來的,可自己沒有立場,只能有些落寞的低下頭,“確實如此,唐兄確實該多照看點纔是。”
付錚嘴裡跟賀蘭詞說話,心裡就一直惦記那個小心眼的,也不知跑哪去了,怎還不回來?
正想着呢,便聽到外面的動靜,一個俏生生的人影便從外面走了回來,雖還是穿着剛剛的貂皮披風,不過,整個人精神貌卻是和剛剛完全不一樣,“我回來了。”
付錚急忙站起來:“池兒……”然後愣了下,她不知跑到什麼地方換了一身衣裳,不但衣裳換了,就連頭髮都被人重新梳理了一番,剛剛還是個俊俏少年的模樣,這會便成了俏麗的小女子。
“看什麼?沒見過長的像我這麼好看的人嗎?”魏西溏瞪他一眼,哼了聲。
付錚伸手拉她的手,倒是沒反駁,只怕她不高興。
魏西溏在他身側坐下,對披衣一副病弱模樣的賀蘭詞道:“藍公子有禮了。不怕藍公子笑話,他是我相公,眼見着過年了,總不能叫人以爲他身側連個女子都沒有,剛剛在集市上,還有漂亮的姑娘兒朝他瞧,與其這樣,不如叫那些個姑娘家知難而退。”
賀蘭詞的笑有些僵,若是如她所說那樣,那眼前的這個正在爭風吃醋的女子,便是天禹的女帝,偏她還不能表現半分。
賀蘭詞看着對面的女子,有些明瞭月兒說她不過就是想去找唐公子,結果就被人拋出來,然後便是重傷。
原來如此,女帝護衛又怎會輕易放一個來路不明的侍女靠近?
她就是天禹女帝,模樣兒並不是那般驚豔絕倫,但是她氣質超然,一舉一動都帶着常人不可及的威儀,就連她看向付錚的眼神,即便帶着嬌嗔,也透着只有帝王纔有的大氣凌然。
她的眼裡,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平常的,她根本不在意外界的影響,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有人覬覦付錚。
賀蘭詞不確定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知道她對自己有幾分輕視,否則不會出去的時候連個招呼都不打,或許在她眼裡,能讓她高看一眼的人沒有幾個,更別提自己了。
“原來是唐兄的夫人,藍賦這裡有禮了。”賀蘭詞小心的掩飾眼中的失落。
她設想中的天禹女帝並不是這樣,最起碼不是這樣小巧,不是這樣……讓她有說不出的壓迫感,僅僅是因爲她看過來的眼神。
賀蘭詞想象中的女帝,該是和男子一樣高大威猛,粗魯暴躁崇尚無力,否則她也不會登基之日就殺了那麼多人。
所以,她潛意識裡一直覺得,付錚若是戰敗,他的日子一定不好過,也覺得,其實付錚並不如他說的那樣幸福。
可現在,她所有的自以爲是都被打破,天禹女帝不是她以爲的那樣。
付錚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神,一如天下所有的男子,看着自己心愛之人的眼神,夾雜着愛,夾雜着寵溺,夾雜着讓人不忍靠近的幸福。
付錚見她的模樣,也不知她消氣,生怕再待下去,她被忽略了又不高興,便道:“藍弟還要養傷,那我們便不打擾了。藍弟你好好養着,不必擔心其他。若是有什麼事,便讓人傳話,爲兄自會受到。”
賀蘭詞急忙站起來身側丫頭趕緊過來扶着:“唐兄!”
魏西溏回頭,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賀蘭詞不由自主後退一步,小心道:“多謝唐兄和夫人收留,藍某感激不盡。”
“藍弟不必多禮,好生養着便是。”付錚攙着魏西溏,帶着她出門:“小心些。”
出了門,魏西溏的臉色便難看了,付錚急忙跟在後頭:“池兒,怎麼了?”
魏西溏站住腳,擡頭問:“我好看,還是她好看?”
付錚哭笑不得:“自然是你好看。再者他一個男子,如何跟你比?”
“我記得你以前挺聰明的,怎這回就這麼笨了?”魏西溏氣呼呼的問:“你自己就不會看,哪裡看出她是男子了?那分明是個女人!”
付錚一愣,他是覺得藍賦長的眉清目秀,但是還真沒想過會是女人,畢竟這亂世小鎮,再如何也不會有女人有這樣的閒情雅緻女扮男裝來接近他,“池兒,你可是生氣才這樣說……”
魏西溏站住腳,看他一眼,突然轉身朝回走,邊走邊冷聲道:“來人!去給朕扒了那女人的衣裳,朕倒要瞧瞧那什麼藍公子究竟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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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渣爺勤奮的眼神^_^o~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