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這麼久,終於看到了人影兒,他們興奮不已,立刻拍馬上前,準備仔細查看一番。
眼前的這兩個人,渾身上下都是泥土,連臉上都不是十分乾淨,狼狽不堪。他們圍着這兩人看了很久,終於確定這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沅天洛悠悠醒來,一醒來便覺得自己的雙手和肩膀痠疼得厲害。她艱難地坐直身子,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紗布包紮起來,自己正坐在一個雕花大牀上。她擡眼望去,發現這是一間淡雅舒適的房間,香爐裡有青色的煙霧嫋嫋而出,伴隨着一縷清香,溢滿房間。
沅天洛拍了拍腦袋,努力回想都發生了什麼,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可是,想來想去,她只記得自己一直在密林中拖着百里奚和在走,走着走着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之後的事情,她更是一無所知。只是,這裡是什麼地方?百里奚和又在哪裡?
沅天洛費力地下牀,就在她的腳剛觸到地面的時候,門從外面被人打開了。閃身而進的,正是赫連紫月。她的身後,是沅天洛的暗衛。他們焦急地看着沅天洛,有個急性子的忙問道:“主子,你好點了嗎?”
沅天洛點了點頭:“好多了,百里奚和現在在哪兒?”
“在隔壁的房間裡,已經用了藥,但還在昏迷着。”
沅天洛繞過面前的赫連紫月,費力地往外面走,要去看百里奚和。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的安危,畢竟他曾那樣不遺餘力地救助她。
赫連紫月的面上閃過一絲慍怒,冷聲道:“你就不感謝一下救命恩人嗎?”
沅天洛並未回頭看她,聲音冷得嚇人:“赫連前輩,在感謝你之前,我是不是還要先問問你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呢?”
赫連紫月垂下眼眸,道:“你都知道了。”
沅天洛點了點頭,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做這一切,是爲了什麼?”
“自然是爲了擇得明主。能得到我赫連紫月傾心相扶持的,必得是能夠通過我考驗的人。”
沅天洛冷笑一聲:“你若是要考驗,只考驗我一人便是,拉上別人算什麼?”
“我有我的理由,現在你只需要知道,你已經通過了我的考驗。我會傾心幫助你治理好月徹,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沅天洛回頭看着她,眼神中神色莫名:“你讓我面對蟒蛇,出現了百里奚和,是考驗我在關鍵時刻能不能犧牲自己保全他人。你讓我面對雄鷹和猛虎之爭,是考驗我有沒有仁心,特別是在那仁心會傷害到自己的時候。你設計我深陷陷阱,是爲了考驗我在面臨絕境時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這就是你所謂的考驗,要拿人命來作爲代價的考驗!你說我通過了你的考驗,那麼,你呢?”
赫連紫月高傲地昂起頭,道:“你可知,那些國君來求我的時候,從來不會這般與我說話。”
“那是因爲,他們從來沒有機會與你這樣說話。若我所料未錯,之前從未有人通過你的考驗,對嗎?”
赫連紫月眸色深沉,目光悠遠:“不,有那麼一個。只可惜,就在我動身準備去找她的時候,卻得到了她難產而死的消息。”
難產而死?是母皇!沅天洛只覺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兒,卻還是竭力沒有讓它掉下來。她看向一旁,道:“你可知道,你所設置的這些考驗,會要了人命。若只是會傷害到我,那並沒有什麼,這一次若是百里奚和不能恢復如初,那麼赫連前輩還是待在這裡與溪水爲伴吧!”若赫連紫月是一個視人命爲草芥的人,她不屑與之爲伍。
“這便是你對我的考驗,對嗎?”赫連紫月問道。
沅天洛沒有回答,朝着隔壁房間走去。那裡,躺着百里奚和,她要去看看他的現狀。
她沒有看到的是,在她走後,赫連紫月看着她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語。良久,她才喚出胖呆呆,道:“呆呆,去取我的凝息丸來。”
胖呆呆噘着嘴,有幾分不情願:“師父,那凝息丸難得得很,真要給那百里奚和用嗎?”
“呆呆放心,這藥一定會用得很值。”
隔壁的房間裡,沅天洛看着牀上一動不動的百里奚和,忍不住淚如雨下。不知何時,那些暗衛也跟了來。沅天洛看向他們,道:“可有醫者給百里奚和看過,怎麼說?”
“那赫連紫月已經給他上過藥了,斷骨也接上了。只是,因爲之前在泥水裡浸泡的時間過久,加上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所以他會昏睡一些時日,並無大礙。”
如此,她便可以稍稍放心。爾後,她繼續問道:“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都發生了什麼?”若是這些暗衛明明知道赫連紫月在考驗她卻什麼也不做,那麼這些暗衛也就沒有繼續留在身邊的必要了。
“回陛下,那一日陛下和百里奚和突然就不見了蹤影。我等找遍了樹林也沒有發現你們,突然便有一陣煙霧襲來,我等便失去了知覺。再醒來的時候,一旁就站着那赫連紫月,是她給我們指了方向,讓我們去找你們。”
原來如此。
沅天洛擺了擺手,道:“你們出去吧,我在這裡坐一會兒。”
暗衛退去。然而,很快門口又傳來腳步聲。
沅天洛甚覺煩躁,道:“不是說了讓你們出去嗎?”
而那腳步聲依然沒有停止,反而步步靠近。
沅天洛意識到有些不對,轉過身來,便看到了那叫做胖呆呆的女孩一步步走近。看着她臉頰上的笑意,沅天洛的怒氣消散了些許,道:“你來幹什麼?”
胖呆呆將手中硃紅色的盒子遞了出來,道:“這是凝息丸,你給他服下吧。”
聽到這個名字,沅天洛有片刻的失神。凝息丸,這個只在傳聞中聽說過的奇藥,竟然真的存在。聽說凝息丸有起死回生之效,即便是瀕死之人,服下之後也可以即刻醒來,恢復如初。想不到,赫連紫月這裡,竟然有這等奇藥。她能將這藥拿出來,倒也難得。如此,沅天洛倒是有點後悔自己方纔的苛責了。只是,她向來不容許有人傷害到自己身邊的人,即便是面對赫連紫月,她也不許。剛纔,也是她太過生氣了。
沅天洛發呆的瞬間,那胖呆呆已經將凝息丸給百里奚和服了下去。胖呆呆笑着看了看沅天洛,道:“放心吧,師父不會怪你的。”
這個時刻帶着笑容的女孩,總是讓人覺得舒心。
沅天洛開口道:“替我謝謝你師父。”
胖呆呆眨巴眨巴眼睛,說道:“師傅說過,若是真心的感謝,要自己說的纔算數呢。”說完,胖呆呆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沅天洛聽了,若有所思。就在這時,牀上的百里奚和發出輕微的聲音:“水,水……”
沅天洛看到百里奚和醒來,欣喜不已,慌忙將桌子上的茶水遞給百里奚和。百里奚和掙扎着起身,湊到那杯子口喝着水。爾後,他又躺在牀上。
沅天洛放下杯子,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百里奚和試着活動了一下四肢,驚奇地發現自己腿上竟然不疼了,就連背上的傷都疼得輕了很多。他驚奇地看向沅天洛:“這是什麼地方?是誰爲我醫治的?”
“這是赫連紫月的住所,也是赫連紫月爲你醫治的,方纔,她遣人送來了凝息丸……”
聽到“凝息丸”這三個字,百里奚和頓時從牀上驚坐而起,雙手緊緊抓着沅天洛的胳膊,道:“你確定你剛纔說的是凝息丸?”
沅天洛點點頭,道:“我很確定,怎麼了?”
她的話音剛落,百里奚和的手就伸到了嘴裡,似乎是竭力想要摳出什麼來。沅天洛頓時緊張起來,驚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對?”難不成百里奚和體質有異,並不適合服下這凝息丸嗎?
百里奚和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一雙手仍是在嘴裡掏着什麼,甚至還按壓舌根希望自己吐出來。
沅天洛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到底怎麼了?”
“凝息丸,那是凝息丸啊!”百里奚和咆哮道,“你怎麼能讓我吃下呢,若是能好好研究一下它的成分,將它製出來,該多好啊!”
原來如此,沅天洛沒好氣地白了百里奚和一眼,她還以爲那凝息丸有問題呢,害她白白擔心半天。
沅天洛將百里奚和按在牀上,道:“你就好好休息,別的事不要多想,等你康復了我們還要儘快趕路回月徹。所以,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臥牀靜養,其他的事,什麼都不要管。”說完,沅天洛轉身而出。
她在暗衛的指引下到了赫連紫月的房間,赫連紫月正坐在窗前沉默不語。見沅天洛來,赫連紫月輕聲道:“坐。”
沅天洛有幾分不好意思:“赫連前輩……”
赫連紫月猛地打斷沅天洛的話:“百里奚和醒了嗎?”
沅天洛點點頭。
赫連紫月淡淡道:“如此甚好,既然我們都已經通過了彼此的考驗,那我們是不是也要商量一下日後的事了。”
明人不說暗話,赫連紫月既然這樣說,就代表她沒有生沅天洛的氣。如此,沅天洛只好把道歉的話放回了肚子裡,虔誠道:“赫連前輩,請賜教。”
赫連紫月擡眸懶懶地看了一眼沅天洛,道:“既然我決定要去月徹,有些規矩我還是要說在前面。若是日後你犯了這些規矩,我赫連紫月絕不會在月徹多留一日。”
沅天洛心裡一驚,不知這赫連紫月會提出什麼樣的規矩來,是不是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