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速之客

太行山麓的百泉鎮,又熱鬧起來了!

古老的小鎮,如今沿着山麓,搭蓋了無數棚帳,像長龍一般,足足有五六里長,往來人羣中,包括了川、廣、雲、貴和黃河兩岸的人。

這是一年一度的盛會,大家都以“泉會”相稱。

“泉會”,主要是藥材市集,全國各地的藥材商人,幾乎都趕到這裡來交易,但因會期長達一月,所以除了藥材,茶館酒肆,也應運而生,同時也成了日常用品,和牛馬驢騾的市場。

於是唱大鼓玩雜耍,算命看相,跑江湖的,也聞風而來,應有盡有。

再加上各地趕來的遊人,簡直把這座古老的山村,擠得到處都是人潮!

蘇門山南麓,背山面湖,有一所大莊院,那是懷幫龍頭六合刀鄭錫侯鄭老爺子的別墅。

別墅面臨百泉湖,水色風光,風景秀麗!

鄭老爺子平日住在懷慶府,很少出門,但每年一到了“泉會”的幾天,(泉會每年三月十五日開始)他就親自趕來,接待賓客。

當然,有資格住到“百泉山莊”來的賓客,不用說全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黃河兩岸,原是懷幫的天下,龍頭六合刀鄭老爺子的字號,在這一帶,更是響透過半邊天。鄭老爺子外號“六合刀”,許多人還當他是六合門的人,其實這可誤會了。

他這外號的來歷,據說在他一柄金背撲刀之下很少有人走得出六合。

話雖如此,可是鄭老爺子卻堅決否認。

但天下事你越謙虛,越不肯承認,人家就更說的活龍活現,六合刀之名,也傳遍了北五省。

就是爲了這個外號,也給鄭老爺子找來了不少麻煩,六合門幾次派人前來,希望他取消這個和六合門有混淆的外號。

鄭老爺子說的好:“江湖朋友如有外號,都不是自己封的,我叫鄭錫侯,並沒叫六合刀,人家要這樣叫我,我姓鄭的沒辦法去堵人家的口,貴門中人最好叫人家別這樣叫我,纔是道理!”

這話可把六合門派來的人,說的啞口無言。

說起來六合門在北五省,可算得上是勢力雄厚的門振,懷幫卻只是懷慶府一方之霸,原也惹不起人家。

但鄭老爺子爲人四海,交遊廣闊,黑白兩道中人,都有交往,六合門心裡雖有疙瘩,卻也不敢輕起爭端,就這樣隱忍了下去。

這原是多年前的舊事,如今早就沒人提了。

這是三月二十日的傍晚時分。

暮靄漸深,百泉湖上,盪漾起一片蒼茫煙景!

這時,沿湖一條青石板鋪成的路上,正有個藍布衣衫的少年,朝百泉山莊疾行而來!

那藍衣少年,看去不過二十來歲,身材頎長,雖是一身布衣,卻掩不住他劍眉朗目,英颯丰神!敢情他已經趕了不少路程,額上還在淌着汗水!

不,眉宇之間,也隱隱流露出焦灼之色,似是有着什麼急事。

只見他奔近百泉山莊大門,略一瞻顧,便走上石階,舉手叩了兩下門環,才舉袖拭拭汗水,佇立等侯。

過了好一陣子,只聽一陣門閂響動,兩扇黑漆大門緩緩開啓,走出一名灰衣漢子,當門而立,兩雙眼睛,上下的朝藍衣少年一陣打量,冷冷問道:“小夥子你找誰?”

藍衣少年雙拳一抱,問道:“請問老哥,這裡可是百泉山莊?”

灰衣漢子哼道:“這裡不是百泉山莊,你說會是什麼地方?”

藍衣少年吁了口氣道:“請問老哥,有一位川南桑藥師桑老前輩,可在府上落腳?”

灰衣漢子道:“這幾天從各地來的賓客,不下數十位之多,你找桑藥師,有什麼事?”

藍衣少年道:“在下有十分急要之事,煩請老哥代爲通報一聲。”

灰衣漢子臉色一沉道:“要找人,也該早些來,這是什麼時候?”

藍衣少年道:“在下剛從百里外趕來……”

灰衣漢子道:“不成,就是千里外趕來也不成。”

藍衣少年心頭有些冒火,但依然忍了下來,問道:“那是爲了什麼?”

灰衣漢子不耐道:“我已經告訴你了,這時候來,不是時候。”

藍衣少年雙眉陡然一軒,深遂的眼神,隱隱射出兩道寒芒,沉聲道:“老哥可是不肯替在下進去通報麼?”

灰衣漢子和他目光一對,心頭不覺一凜,忖道:“你這小夥子兩道目光,倒和我們老爺子一樣的懾人!”

腳下不自禁的後退一步,道:“不是我不肯替你通報,實在沒法子進去通報。”

口氣顯然軟了不少。

藍衣少年道:“爲什麼不能通報?”

灰衣漢子道:“這時候,筵席方開,東西兩廳,和花廳上,貴賓全入席了,幾十位賓客,我總不能挨個的去問,誰是川南來的什麼桑藥師。”

藍衣少年啊了一聲,攢攢眉道:“那麼老哥就替我通報鄭幫主一聲,說在下尹天騏求見。”

灰衣漢子搖頭道:“不成,我們老爺子正在花廳款待貴賓,不見外客。”

藍衣少年道:“在下一定要見呢?”

灰衣漢子道:“一定要見也不成,這是老爺子交待過的這時候不見任何外客,可不是我故意和你爲難。”

藍衣少年心中暗道:“師傅果然料事如神,沒想到區區一個懷幫幫主,還有這麼大的架子。”

他想起臨走時,師傅要自己帶來的成名兵器,這就探手從身邊取出一支兩尺來長,雕刻精緻的紫金判官筆來!

灰衣漢子看他忽然亮出兵刃,不由的臉色一變,疾退一步,喝道:“好小子,你想在這裡撒野?”

吆喝甫落,但見從門內奔出四名灰衣大漢,同聲問道:“什麼人敢到百泉山莊來撒野?”

灰衣漢子看到同伴趕出,膽子一壯,伸手朝藍衣少年一指,道:“就是這小子!”

奔出來的四名大漢中,有人喝道:“這小子吃子豹子膽,大家把他拿下。”

藍衣少年倨傲一笑,隨手就把紫金判官筆往前一推,朗聲道:“你們把這個拿進去,送給鄭幫主瞧瞧,說我有事求見。”

一名漢子冷哼道:“小子好大的口氣,憑你也配……”

另一名漢子接口道:“還和他多說什麼?把他拿下了就是。”

五名漢子正待一擁而上!

突聽裡面傳出一個蒼勁的聲音,問道:“是什麼人?”

五名漢子聽到話聲,立即垂下手去,站住不動。

藍衣少年舉目望去,只見一個方面濃眉盼老者,緩步走了出來。

先前那個開門的漢子慌忙躬下身去,說道:“回那總管,這小子先前說要見川南來的什麼桑藥師,後來又說要見老爺子,小的告訴他老爺子正在宴客,他就掏出兵器來了。”

那總管目光朝藍衣少年望來,拱拱手道:“小友……”

“小友”兩字堪堪出口,他目光已然落到藍衣少年手中的紫金判官筆上,神情突然一震!

藍衣少年趕忙抱拳道:“在下尹天騏,奉家師之命,原是求見川南桑藥師桑老前輩來的,不知桑老前輩是否在貴府落腳?”

那總管連連拱手,問道:“尹少俠尊師,可是鐵面神判耿大陝麼?”

藍衣少年道:“不敢,總管說的正是家師。”

那總管臉露驚喜,拱手道:“果然是耿大俠的高足,老朽幸會之至。”

一面回頭喝道:“不長眼睛的東西,尹少俠大駕光臨,你們不進去通報,還敢出言不遜,開罪尹少俠,要是給老爺子知道了,當心你們的腦袋。”

那幾個大漢、被總管罵得垂手恭立,不敢作聲。

尹天騏抱拳道:“總管不可貴怪他們,在下登門求見,實在來的不是時候。”

那總管道:“尹少俠好說,尊師耿大俠,盛名滿天下,武林中人,誰不尊崇?敝幫主要是聽到少俠來了,倒履相迎,還來不及呢?”

說到這裡,一面回頭喝道:“你們還不趕快去通報老爺子?”

側身肅客,讓尹天騏先行。

尹天騏收起判官筆,略作謙讓,就舉步跨進大門。一面抱拳道:“在下尚未請教?”

那總管道:“老朽那如山,掌百泉山莊管事。”

尹天騏道:“原來是那總管,在下失敬。”

那總管連說:“不敢。”

尹天騏問道:“那總管還未見告,桑老前輩不知來了沒有?”

那總管拍拍腦袋,乾笑道:“該死,少俠不問,老朽差點忘了,桑老人家每年泉會,必然在會期以前就到,今年卻遲了幾天,直到今天中午,才行趕來,現在正在花廳……”

說話之間,已穿過二門,行近大廳。

但見一個身軀偉岸,鷂目鷹鼻的紅臉老者,轉過長廊,急步朝外行來!

那總管眼快,一見紅臉老者,立即低聲說道:“尹少俠,敝幫主出來了。”(此處缺少4頁)桑藥師一腳跨進廟門,就急着問道:“令師人在那裡?”

尹天騏道:“就在大殿左首。”

領着桑藥師直向殿上行去。

那香火道人瞧清兩人身後跟着來的,赫然是百泉山莊莊主鄭錫侯,不由的大吃一驚,慌忙躬下身去道:“原來是鄭老爺子,小道替你請安。”

鄭錫侯問道:“耿大俠傷勢如何了?”

香火道人巴結的道:“鄭老爺子來的正好。這是天大的善事,那位老施主只怕……”

鄭錫侯沒待他說完,臉色一沉,揮手道:“快去把燈剔亮了,好讓桑老哥替他醫治。”

香火道人沒命的應“是”,趕忙奔了過去,剔亮油盞。

大殿左首角落上,蜷曲身子,側臥着一個青袍老者,那不是鐵面神判耿存亮還有誰?只見他雙目緊閉,口齒微張,只是不住的喘息。

這情形有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弱病人,不知道的人,有誰能夠相信他竟是名震江湖,譽滿武林的大俠?尹天騏瞧的一陣心酸,忍着滿眶淚水,急步拜行,緩緩俯下身去,湊近老人耳邊,輕聲叫道:“師傅,桑老前輩來了!”

耿存亮身軀微動,終於緩緩的睜開眼來,一雙失去神光的眼睛,望着桑藥師,口齒啓動,吐出微弱的聲音:“桑……兄……”

桑藥師打開藥箱,取出了一顆藥丸,納入耿存亮的口中,一面道:“耿兄快不可說話,先讓兄弟瞧瞧。”

一手輕輕抓起耿存亮手腕,三個指頭按在腕脈之上,但兩道眼神,卻落到了耿存亮左肩頭上。

那是一個烏黑的掌印,連肩頭衣衫,都被灼焦了!

桑藥師暗暗叫了聲:“好歹毒的斷魂掌!”

心念轉動,不覺左手一探,疾快的撕開了耿存亮肩頭的衣衫,但見他的皮肉上,卻只有淡淡一個掌印,心頭不由一寬。

這一情形,分明是斷魂掌夏侯嵩這一掌還未擊實,就力道陡然消失,而力道消失的原因,不外是驟然死去。

因爲這等近身相搏,鐵面神判若無追殺斷魂掌夏侯嵩的必勝把握,哪會容他近身?這就是說,這一掌傷的不重,並不足以使耿存亮的傷勢,嚴重到如此地步。

桑藥師一手搭着耿存亮脈門,心頭感到困惑,他實在看不出他究竟傷在那裡?放下耿存亮左手,再取過右腕,用心切脈。

鄭錫侯雙目凝注,問道:“耿大俠可是中了毒掌?”

桑藥師搖搖頭道:“夏侯嵩的斷魂掌,已是強弩之末,毒中的不重。”

鄭錫侯又道:“那麼以桑老哥看來,耿大俠傷勢如何?”

桑藥師吟道:“耿兄內腑負創,本已極重,但中途似是運氣逼住傷勢,足有一盞熱茶時光之久,以致傷勢更加惡化……”

鄭錫侯低聲道:“有沒有救了?”

桑藥師臉上一片嚴肅,徐徐說道:“傷勢雖重,並非無救,但行鍼用藥,必須對症。兄弟還未查出耿兄傷在那裡?”

耿存亮似是聽到了他的話聲,張張口,吃力的道:“玄……機……透……骨……指。”

桑藥師心頭一凜,迅速伸手解開耿存亮胸口衣襟,凝目看去,果見胸骨頂下,有一點綠豆大的紫血影子,只是離“玄機穴”稍微偏了一些。

這一瞧,不由的心頭又是一凜!

他雖然聽到耿存亮口中說出是被“透骨指”所傷,但從傷勢上看去,卻又極像是傷在“乾元指”之類。

“乾元指”乃是無極門的獨門秘傳,昔天之下,除了鐵面神判耿存亮,可說別無人會。

桑藥師在這剎那之間,心頭不禁升起一絲陰影:“自己這位老友,今番遇上的是二十年前陰毒出名的千面人魔褚秋陽,莫非……”

他雙目神光炯炯,如同兩柄利刃,在耿存亮臉上,髮際,頭頸等處,仔細察看了一陣,覺得並無可疑之處,心頭稍覺放寬。

回身從藥箱中取出一個玉瓶,倒了兩粒丹藥,投入耿存亮的口中。

耿存亮一雙失神的眼睛,只是望着桑藥師,他一舉一動,顯然全看到了,此刻服下丹藥,就緩緩合上眼皮。

尹天騏直等桑藥師替師傅喂下藥丸,才低聲問道:“老前輩,家師不礙事吧?”

桑藥師道:“據令師說出,是傷在“透骨指”功之下,老朽對這種指功,並不詳細,所幸略微偏右了些,沒有點中正穴,尚無大礙,不過最少也需十天半月,才能痊癒。”

尹天騏感激的道:“全仗老前輩施救。”

桑藥師拂髯笑道:“老朽和令師相交三十年,小兄弟毋須客套。”

鄭錫侯道:“桑老哥,兄弟命下人舉準備了擔架,耿大俠服下丹藥,是否可以移動?”

桑藥師點頭道:“耿兄傷勢不輕,確需好好調養,鄭兄莊上,那是最適宜也沒有了,此刻服過兄弟丹丸,即可沉睡過去,鄭兄就要他們把擔架拾進來吧。”

鄭錫侯道:“如此甚好。”

接着擡頭朝階前吩咐道:“那總管,速把擔架送進來。”

那總管答應一聲,立時領着兩名莊丁擡了擔架進來。

尹天騏雙手抄起師傅身子,輕輕放到擔架之上。

鄭錫侯吩咐道:“那總管,要他們路上小心,走的輕一些。”

那總管道:“屬下理會得。”

說完,指揮兩名莊丁,擡起擔架,往殿外走去。

鄭錫侯道:“桑老哥,尹少俠,咱們可以走了。”

跨出大殿,早有莊丁們提着燈籠伺侯。一行人離開山神廟,迴轉百泉山莊,下人們已經騰出一間上房,作爲鐵面神判養病之所。

安頓好鐵面神判,尹天騏眼看師傅服藥之後,果然睡的甚是嚴穩,心下稍覺寬慰。

鄭錫侯道:“少俠一路奔波,尚來進食,還是到花廳用餐,老朽已吩咐使女,在這裡問侯,少俠但請放心。”

桑藥師點頭道:“小兄弟,鄭兄說的不錯,令師眼藥之後,需要一段時間的安息,不可有人驚動,走,咱們到外面去。”

尹天騏應了聲是,跟着兩人,回到花廳。

廳上四人,還在那裡等候消息,看到桑藥師、鄭錫侯和尹天騏進採,大家都站了起來。

乾坤手公孫氏慶迎着問道:“桑老哥看過耿大俠的傷勢了,究竟如何?”

桑藥師道:“耿兄是被‘透骨指’所傷,目下已經服下老朽丹藥,大概不礙事了。”

黃衫客盧錦堂道:“透骨指,兄弟似是從未聽到過這個名稱,不知在座諸位老哥,可知“透骨指”的來歷?”

桑藥師道:“說來慚愧,老朽和慶兄一樣,從未聽人說過。”

乾坤手公孫長慶捻鬚道:“光聽名稱,不外是異派中的外門功夫了。”

只聽面情冷漠,很少開口的辛棄子冷冷地說道:“桑老哥說的‘透骨指’,大概是‘透骨陰指’之誤,此種指功,源出天竺,據聞擊中經穴,直透骨骼,傷人無形,中人必死……”

他口氣微頓,接着說道:“聽桑老哥所說,耿大俠吉人天佑,僅僅負傷,若非對方尚未練成,那就是他已傷在耿大俠手下,髮指在後,取穴未準了。”

桑藥師矍然道:“辛兄說的一點不錯,耿兄傷在玄機偏右三分,若是被他擊中‘玄機穴’,只怕華陀再世,也無法挽救了。”

這時候鄭錫侯已命下人重新整治酒席,請大家入席。風雷劍姬叔明道:“據辛兄所說,這‘透骨陰指’乃系天竺武功,那是什麼人傷了耿大俠?”

桑藥師道:“耿兄左肩曾被斷魂掌擊中,肩頭衣衫印有焦痕,但僅僅傷及皮肉,據兄弟推測,夏侯嵩這一掌尚未擊實,似是被耿兄所制,那麼發‘透骨陰指’的,當系千面人魔褚秋陽無疑。”

說到這裡,但覺心頭陰影,重又升起,暗想:“透骨陰指僅系傳說,江湖上從未有人使過,千面人魔褚秋陽是否會此,尚未可知。但自己在耿兄身上發現的傷痕,那點綠豆大的紫血影子,卻明明和‘乾元指’力甚相近似!”

心念轉動,不覺轉臉朝尹天騏問道:“小兄弟,令師負傷經過,你是目擊之人,老朽說的可對?”

尹天騏道:“家師如何負的傷,晚輩並未見到。”

桑藥師心頭又是一震,問道:“小兄弟當時並不在場麼?”

尹天騏道:“在場,只是家師如何搏殺二人,晚輩並沒有看到,等晚輩跟蹤追去,家師已身負重傷了。”桑藥師似是對他述說,十分注意,沉吟道:“小兄弟是否可以說的詳細一點。”

尹天騏道:“家師趕來太行,似是和這次泉會有關……”

鄭錫侯驚詫的道:“耿大俠會是赴泉會來的?”

尹天騏道:“晚輩好像聽家師提起過泉會。”接着又道:“昨晚在林盧山附近,遇上兩個老賊,晚輩原也不知他們就是千面人魔褚秋陽和斷魂掌夏侯嵩……”

桑藥師點點頭道:“小兄弟自然不認識他們,夏侯嵩早在十年前就傳說他已經死了,就是千面人魔褚秋陽,也有多年不曾在江湖露面。”

尹天騏續道:“當時只聽到夏侯嵩向家師道:‘耿大俠久違了,十年不見,沒想到兄弟還活在世上吧?’家師冷笑道:‘當日兄弟指下留情,別人相信你業已死去,兄弟自然不信,但你能在短短十年之間,修復一身武功,倒是出乎兄弟意料之外的事。’”

乾坤手公孫長慶吃驚道:“斷魂掌夏侯嵩十年前傳出死訊,原來竟是耿大俠廢了他的武功。”

尹天騏道:“那時站在夏侯嵩邊上的那人說道:‘耿大俠意料之外的事,只怕並不止一件呢!’家師望了他一眼,道:‘願聞高論。’那人笑道:‘耿大俠可認得兄弟是誰?’家師道:‘和斷魂掌夏侯嵩同行之人,那自然也是一丘之貉了!’那人大笑一聲,揚手一指,朝家師迎面點來。家師側身閃開,咦了一聲,喝道:‘透骨指!’那人陰笑道:‘這是你第二件意外之事,對是不對?’家師點頭道:‘不錯,透骨指在中原武林,絕蹤已有百年之久了。’那人又道:‘耿大俠果然是博學多聞,兄弟欽佩之至,至於第三件意外之事,哈哈,耿大俠更是猜想不到。’家師道:‘兄弟願聞其詳。’那人一字一字道:‘鐵面神判耿存亮畢命於此。’家師仰天大笑道:‘果然是驚人之語,但就憑兩位,耿某未必畢命於此。’這時兩人已有動手之意,家師喝令晚輩退後,晚輩遵命後退,三人已經動上了手。搏鬥之中,但聽家師大笑道:‘原來你是褚秋陽,哈哈,老夫正要找你。’晚輩才知和斷魂掌聯手的那人,就是千面人魔褚秋陽。”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略微生頓,接着又道:“那時戰場中,已然搏鬥的十分激烈,家師也已取出判官筆來……”

思索了一下,又道:“晚輩也記不清多少時間,但少說也有二三百回合,但聽一聲唿哨,緊接着就是家師的沉喝:‘哪裡走?’三條人影,急如弩箭,向西飛射而去,這種情形,分明是兩個老賊自知不敵,企圖逃走。家師平生嫉惡如仇,豈肯放過他們,追了下去,等晚輩跟蹤趕去……”

桑藥師道:“且慢,小兄弟跟蹤追去在何處發現令師?”

尹天騏想了想道:“他們三人去勢如箭,晚輩哪裡能追趕得上?等晚輩循着山徑趕去,約在四五里處,發現斷魂掌侯嵩的屍體,再過去裡許光最,纔看到家師倚鬆而坐,只是喘息,在他老人家不遠的地方,躺着一具屍體,那是千面人魔褚秋陽。”

桑藥師一手捻着霜髯,凝神細聽,心中暗自琢磨:“從耿兄脈象上看來,他在負傷之後,中途運氣逼住傷勢,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

聽尹天騏的述說,他功力較差,這四五里路,就夠他奔上一頓飯的時光。

這段時間,爲時雖促,但也有足夠的時間,做許多事,其中經過,就無人說的出來了。鄭錫侯道:“林盧山離此不算太遠兩具屍體大概還在,兄弟立時着人前去運來,也好昭示武林三十年來積惡如山的兩個魔頭,已在耿大俠筆下伏誅。”

說完,立即吩咐那總管派人前往林盧山而去。

試想百泉山莊若找到了千面人魔褚秋陽和斷魂掌夏侯嵩的屍體,再加上鐵面神判耿存亮又在他莊上養傷。

消息傳出江湖,懷幫百泉山莊和六合刀鄭錫侯之名,立時可以傳遍天下。

三代以下,未有不好名者,難怪鄭錫侯眉飛色舞,興致勃勃!

桑藥師自是正中下懷,暗想:“兩具屍體運回來了,自己正好仔細檢驗一番。”

飯後,使女替每人沏上香茗。

乾坤手公孫長慶回顧鄭錫侯道:“鄭兄,咱們該去瞧瞧耿大俠傷勢了。”

風雷劍客姬叔明接口道:“不錯,兄弟也有此意。”

兩人這一說,大家全都站了起來。

桑藥師連連搖手道:“諸位老哥,這怕不成,耿兄傷勢沉重,服藥之後,切忌有人驚動,諸位最好還是隔天再去探望的好。”

公孫長慶笑道:“藥師這麼說了,咱們敢不遵命。”

桑藥師拱手道:“公孫老哥好說,事實如此,兄弟不得不說。”

大家坐了一回,便各自迴轉賓舍。

(此處缺少2頁)尹天騏道:“這要看老前輩問什麼事了,若是晚輩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沒法子回答老前輩了。”

桑藥師手捻銀鬚,點頭道:“這個自然。”

尹天騏道:“那麼老前輩就請問吧!”

桑藥師道:“小兄弟方纔曾在席間說起,令師趕來太行,和此次泉會有關?”尹天騏道:“是啊,晚輩家師這樣說過。”

桑藥師問道:“令師如何說了?”

尹天騏想了想道:“家師還是前幾天說的:‘咱們此去,正是趕上泉會’。”

桑藥師問道:“令師還說了什麼?”

尹天騏道:“家師只說了這一句,晚輩當時曾追問他老人家,泉會是什麼?家師說,泉會是藥材市集,旁的就沒說什麼了。”

桑藥師沉吟道:“你再想想看?”

尹天騏滿腹狐疑,搖頭道:“沒有了,當時晚輩還待再問,家師就說,到了那裡,你自會知道,現在不許多說。”

桑藥師一手捻,須,點點頭,“晤“了一聲道:“你們從那裡來的?”

尹天騏道:“雲中山。”

桑藥師似極注意,問道:“令師去雲中山做什麼?”

尹天騏道:“他老人家好像是應約去了。”

桑藥師奇道:“應誰之約?”

尹天騏道:“晚輩不知道。”

桑藥師又道:“你沒有隨令師去麼?”

尹天騏道:“晚輩是隨家師同行,但到了一處深谷,家師即命晚輩在上守候,他老人家就獨自攀援而下……”

桑藥師道:“一處深谷?”

尹天騏道:“是的,那山谷深不見底,家師下去了足有半個時辰,才行上來。”

桑藥師道:“你以後也沒聽令師說起麼?”

尹天騏想了想,才道:“家師上來之時,臉上神色,似極難看,晚輩也不敢多問,直到昨晚爲止,家師一直沒和晚輩提起這谷中之事。”

桑藥師心中暗道:“耿兄修養功深,平日喜怒不形於色,但從深谷上來之時,連他門人都可以看出他臉色極爲難看,可見他定然遇上了一件使他極爲憤怒之事了。”

心中想着,一面側臉問道:“後來如何?”

尹天騏道:“從雲中山下來,就趕到這裡來了。”

桑藥師心中忖道:“如此說來,耿兄趕赴泉會,那是和雲中山深谷之事,也有關了。”

想到這裡,但覺其中似是隱藏着一件十分複雜,而又十分重要之事。

試想這件事,如果並不重要,以鐵面神判耿存亮的身份,決不會如此匆忙。

這就使桑藥師感到十分困惑,“泉會”,只是一個藥材市集,他實在想不出會有什麼重大之事,值得鐵面神判從雲中山一路緊趕而來?尹天騏眼看桑藥師只是捻鬚不語,心中覺得非常奇怪,忍不住問道:“老前輩,你覺得什麼地方不對麼?”

桑藥師搖搖頭道:“沒有,老朽只是隨便問問……”

“啊!”桑藥師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接着道:“小兄弟,方纔席上你只說到追上令師,發現他倚鬆而坐,只是喘息,以後他和你說了些什麼?”

尹天騏道:“晚輩發現家師似是傷的不輕,心中大急,問他老人家如何了?家師沒有回答,只用手指在地上畫着字跡。”

桑藥師矍然道:“令師寫了些什麼?”

尹天騏想了想,道:“家師似是並沒用力,只是在地上畫着,晚輩仔細辨認,那是:‘餘爲褚老賊透骨指所傷,等汝趕來,有要事囑咐,從此刻起,餘將以本身修爲,試圖療傷,如至明天,傷勢轉劇。餘懷中尚有傷藥一粒,納餘口中,速背餘去塔崗山神廟,然後持餘隨身兵刃,趕赴百泉山莊,去求見桑藥師,切記勿忘’。”

桑藥師皺皺眉道:“令師就是生就的古怪脾氣,既知自己傷的不輕,怎不早些趕來?唔,小兄弟直到今天中午,發現令師傷勢加重,才前他來的?”

尹天騏道:“家師這樣吩咐了,晚輩自是不敢違拗,中午時分,家師突然口吐鮮血。昏迷不醒,晚輩餵了他老人家一顆藥丸,才遵囑趕來。”

桑藥師點點頭,忽然注目問道:“你喂令師的一顆什麼藥丸?”

尹天騏道:“晚輩也不知道,那是一粒原衣藥丸,外面有黃蠟固封,好像有股檀香香氣。”

桑藥師沉吟了下,道:“檀香氣味?那是少林寺的旃檀護心丹了,難怪令師經過一日一晚,傷勢並無變化……”

“哦……”

桑藥師突然心中又是一動,暗想:“照說服過少林寺旃檀護心丹,傷熱已可穩定,再加自己兩粒迴天奪命丹,就不應再有方纔那樣沉弱脈象。除非他已經發現自己已留了一手,(迴天奪命丹,應該一次眼下三粒,才能治癒重傷的,他第一次只給了鐵面神判兩粒,那是因爲他心中疑念未釋,纔有意留了一手)才故意使脈象沉弱,好讓自己認爲他傷勢尚無起色,又餵了他兩粒奪命丹,他先後服下四粒奪命金丹,自己這一手,也等於白留了。”

想到這裡,心中暗暗追悔不止。

眼看自己和尹天騏淡了半天,依然找不到絲毫可疑之處。只好說道:“時間不早,小兄弟也該去休息了。”

尹天騏起身道:“老前輩別無吩咐,晚輩就告退了。”

桑藥師哦了一聲,壓低聲音鄭重的道:“小兄弟,老朽今晚和你說的話,千萬別告訴令師。”

尹天騏心中暗想:“今晚你問我的話,又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幹麼要我不可告訴師傅?”一面點點頭道:“晚輩不說就是了。”

桑藥師笑了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老朽從小兄弟口裡探問耿兄行動,給令師知道了,總是不好意思。”

尹天騏道:“老前輩說的極是。”

退出桑藥師臥室,心中惦記着師傅,再回到師傅房中,剛一跨進房門!

只見師傅緩緩睜開眼來,問道:“是騏兒麼?”

尹天騏心中一喜,急急趨近牀前,說道:“師傅醒過來了。”

青衣使女慌忙站了起來,說道:“耿大俠已經醒來一回了。”

尹天騏問道:“家師服過藥了麼?”

青衣使女回道:“小婢已經喂耿大俠服了。”

尹天騏道:“多謝姑娘。”

青衣使女低着頭,幽幽的道:“少俠這般說法,小婢如何敢當?我叫小翠,少俠以後就叫我名字好了。”

尹天騏那有工夫和她多說,望着師傅正待開口!

鐵面神判慈祥的道:“騏兒,藥師叫你去了?”

尹天騏暗想:“敢情師傅醒來,不見自己,已然問過小翠了。”

口中應了聲“是”。

鐵面神判問道:“他和你說了些什麼?”

尹天騏心頭暗暗一驚:“師傅果然會問!”

一面說道:“桑老前輩只是問起師傅受傷的經過。”

鐵面神判目注尹天騏,又道:“他還問了什麼沒有?”

尹天騏心中覺得奇怪,一面答道:“沒有。”

鐵面神判微微地─笑道:“藥師是個生性多疑的人,以後他還會向你不厭其煩的追根詰蒂,問個不休。”

尹天騏不敢接口,只是說道:“師傅傷勢初愈,不宜多說,還是靜養一回的好。”

鐵面神判藹然笑道:“爲師已經好了,不礙事,倒是你已有兩晚未休息,快去睡吧!”

尹天騏道:“弟子還不累。”

鐵面神判道:“這裡有小翠伺候爲師服藥,你只管去睡好了,年輕人,睡眠比什麼都重要。”

小翠欠身道:“少俠臥房,就在隔壁,小婢替你帶路。”

尹天騏不知自己臥室在那裡,臉上一紅,道:“如此有勞姑娘。”

小翠低頭一笑,點起一支銀燭,手執燭臺,走在前面引路。

出了房門,是一條寬闊的走廊,樓板漆得光滑如鏡。

走沒多遠,小翠已在一間房門口停下步來,伸手推開房門,回眸道:“少俠臥室,就在這裡了,小婢替你點上了燈。”

便自往裡行去,點起燭火。回身瞧去,尹天騏依然站在門口並未進來,不覺嫣然一笑道:“少俠請進來呀!”

尹天騏應了一聲,隨着舉步走入,但卻不敢朝她看上一眼。

小翠抿抿嘴,取起燭臺,欠身一禮道:“少俠請安歇吧!”

說完,轉身退出,隨手替他帶上了房門。

尹大騏深深吸了門氣,舉目四顧,自己這間臥房,雖比師傅的房間略小,卻也佈置得甚是講究。

錦帳繡被,幾如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的香閨一般,足見此地的主人存心結交,把自己師徒,視若上賓。

他因一天一晚沒有好好休息,確已感到十分睏倦,無暇多看,匆匆解衣上牀,倒頭就睡。

時間逐漸接近二鼓!

百泉山莊第三進上房,雖然還有燈火,但中間那間正屋,此刻已然沒有燈光。

那就是說,百泉山莊莊主六合刀鄭老爺子已經睡了!

驀然,南首屋脊上,飛起一道黑影,宛如灰鶴展翅,掠空而來,轉瞬之間,已然微風一颯,嗖的一聲,飄落檐前。

只見他雙手一負,目中飛閃過一絲陰厲之色,低咳了一聲,問道:“今晚可是月嬌當值?”

屋中立時有一個年輕女子隔窗應道:“正是小婢。”

那人問道:“老爺子已經睡了麼?”

月嬌低聲道:“已經睡了。”

只聽屋中傳出鄭錫侯的聲音,問道:“什麼人?”

月嬌回道:“啓稟老爺子,是那總管。”

鄭錫侯道:“叫他進來。”

月嬌答應一聲,屋中登時殼起燈光,一名青衣使女開門出來,躬身道:“老爺子請總管進來。”

那總管緩步跨入居中,只見鄭錫侯身上披着一件長袍,站在房中,臉上微露詫異,目注那總管,問道:“莊上出了什麼事嗎?”

那總管神色凝重,微微含首,躬身道:“老爺子聖明,有人給咱們莊上下了書。”

鄭錫侯勃然動容,急急問道:“是什麼人給咱們下的書?”

那總管道:“大概沒有多少時間,書信釘在咱們百泉山莊大門上,是屬下發現的。”

鄭錫侯臉色微變,回頭朝月嬌吩咐道:“老夫和那總管有事要談,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月嬌躬身應是,瞧了那總管一眼,含笑退出房去。

鄭錫侯擡目道:“信呢?”

那總管趕緊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雙手遞上。

鄭錫侯眼看信封並未緘口,不覺問道:“你看過了麼?”

那總管神色恭謹,說道:“老爺子尚未過目,屬下不敢擅拆。”

鄭錫侯道:“老夫要你擔任百泉山莊總管,自可代老夫怍主,此後毋須拘泥。”

說完,伸出兩個指頭,抽出一張信箋。

但見信箋上只有一行潦莫字跡,既沒寫受信的是誰?下面也沒人具名,只是寫着:“車馬已備,見字希即啓程,幸勿自誤。”

鄭錫侯濃眉一攏,冷笑道:“這是什麼意思?”

那總管湊過頭來,看了一眼,說道:“此人信上,好像是請老爺子到一個地方去。”

鄭錫侯道:“什麼地方?”

那總管道:“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語氣一頓,接着聳聳肩,諂笑道:“他信上並未具名,也許是老爺子熟悉的朋友。”

鄭錫侯嘿然道:“老夫那裡有這等朋友?”

口中說着,不覺又朝信箋上看了兩眼,忽然臉色一寒,點頭道:“你說的倒不錯,此人縱然故意掩飾,但這筆跡,又豈能瞞得過老夫眼睛。”

那總管道:“老爺子看出是何人筆跡。”

鄭錫侯兩道目光,望了望那總管─眼,似笑非笑的道:“據老夫看來,這封信。

極像是你那如山的筆跡!”

那總管面露譎笑,慌忙躬身道:“果然瞞不過老爺子法眼,這信正是屬下寫的。”

鄭錫侯沒想到他居然會一口承認,微微怔道:“目的何在?”

那總管神色恭謹,又躬了躬身:“莊外車馬已備,老爺子這就可以動身了?”

鄭錫侯已然感到事態嚴重,但依然力持鎮定,冷肅的道:“你要老夫何往?”那總管陰沉一笑,道:“老爺子何用多問?到時自會知道。”

鄭錫侯右掌緩緩提起,面現怒容,凜然道:“那如山,你究竟受了何人指使?”

突聽門外有人應聲道:“老夫。”

鄭錫侯凜然一震,朝那如山冷笑道:“你果然還有羽黨。”

疾快的回過頭去,沉喝道:“什麼人?”

不用你問,人家已經掀簾走了進來!

鄭錫侯目光和那人一對,虎驅驟震,幾乎懷疑自己眼睛看錯了!

原來此人身穿團花藍袍,棗紅臉上,濃眉鷂目,鷹鼻獅口,留着一把花白鬍子。

不論面貌、身材、神態,無一不和六合刀鄭錫侯生得一模一樣!

他身後緊跟着一名青衣使女,那正是方纔退出去的月嬌。

六合刀鄭錫侯在江湖上經過多少風浪,但從沒有今晚這太突然,這般出人意外!

心頭暗暗叫道:“陰謀,這是一件惡毒的陰謀!”

那如山一見此人,趕忙趨前一步,躬下身去,恭謹道:“屬下該死,不知老爺子已經來了。”

那人一手捋須,目光落到鄭錫侯身上,冷冷問道:“怎麼還不把他弄走?”

他居然喧賓奪主,要把鄭錫侯趕走。

那如山連應了兩聲“是”,倏地轉過身來,含笑道:“事已至此,朋友也只好委屈些子!”

叫了十幾年“老爺子”,如今居然變成了“朋友”。

鄭錫侯駭怒交迸,那還忍耐得住嗔目喝道:“那如山,老夫待你不薄,你膽敢吃裡爬外,叛幫背主,老夫先斃了你……”

呼的一掌,直向那如山迎面劈去!

六合刀鄭錫侯雄霸黃河兩岸,手下若無真實功夫,豈能久享盛名?這一掌,他不但蓄勢已久,又在盛怒之下發出,照說該是何等凌厲?但他一掌出手,驟然感到不對,自己劈出的這一掌,只是徒有形式!數十年苦練的功夫,竟然一點力道也使不出來!

不,這一運氣,突然感到頭暈目眩,四肢軟弱無力,一掌出手,人也跟着一個踉蹌,幾乎是站立不穩,心頭不禁大駭!

這情形,不用說已是中了賊人暗算!

一時急怒攻心,雙目盡赤,滿口鋼牙,咬得格格作響,厲聲道:“那如山,你在老夫身上下了毒?”

那如山陰笑道:“可惜朋友知道已經太晚了,兄弟在信上塗的是散功……”

鄭錫侯臉色慘變,身軀一陣顫慄,獰厲的道:“那如山…”。你好狠毒……”

另一個鄭錫侯已是不耐,濃眉一堅,冷喝道:“老夫臥室之內,豈容他多說,你們還不快點把他弄走?”

這真應了鵲巢鳩佔,看來整座百泉山莊,全已落在他手中下。

月嬌輕笑道:“看來那總管心念舊誼,還下不了手呢!”

急忙閃身而出,一指點了鄭錫侯的穴道,“砰”的一聲,鄭錫侯一個高大身軀,登時應指跌坐下去。

那如山給月嬌一說,身子悚然一震,惶恐的道:“屬下不敢,”月嬌輕笑道:“別說啦,快叫他們進來吧!”

那如山那敢怠慢,匆匆跨出房門,舉掌連擊兩下。

院外立時奔進兩名大漢,躬身施禮,那如山領着他們進入臥室,月嬌已用黑布蒙起了鄭錫侯頭臉。

那如山一揮手,兩名大漢立即奔了上去,從肩頭取下了一隻麻袋,張開袋口,把鄭錫侯裝入袋中,紮緊袋口。

那如山朝另一個鄭錫侯躬身施了一禮,便率同兩名大漢,扛起麻袋,住外行去。

於是百泉山莊,甚至整個懷幫,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易了主兒。

這像一粒石子,投進池塘,雖然起子一陣漣漪,但漣漪很快就消失了。

惡毒陰謀,在黑暗中進行,在黑暗中完成,等到明天,百泉山莊仍然有一位六合刀鄭錫侯頂着,有誰會懷疑列他已經不是六合刀鄭錫侯?第二天早晨,百泉山莊,靜謐如恆!

尹天騏起牀之後,早有使女送來臉水,他匆匆一洗,就向師傅房中走來。

鐵面神判傷勢大見好轉,這時已能坐起,倚枕靠在牀上,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緩緩睜開跟來,說道:“騏兒你起來了麼?”

尹天騏喜道:“師傅,你老人家傷勢已經好的多了。”

第十二章 封山練劍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十一章 百劍之廳第二十章  雙屍再現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三十章 宮中老妖第十八章 金輪劍影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十五章 羣魔亂舞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七章 荒谷奇人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三十三章 極大秘密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三十章 宮中老妖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五章 安樂山莊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十五章 羣魔亂舞第三十三章 極大秘密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十五章 羣魔亂舞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二十九章 斬將奪關第十二章 封山練劍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十二章 封山練劍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二十四章 密室定策第十一章 百劍之廳第二十四章 密室定策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八章 金輪劍影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二十四章 密室定策第三十章 宮中老妖第二章 暴屍示衆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三十三章 極大秘密第三十一章 輦車大戰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二章 暴屍示衆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四章 崑崙一腳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十章 金鳩婆婆第四章 崑崙一腳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八章 金輪劍影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
第十二章 封山練劍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十一章 百劍之廳第二十章  雙屍再現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三十章 宮中老妖第十八章 金輪劍影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十五章 羣魔亂舞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七章 荒谷奇人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三十三章 極大秘密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三十章 宮中老妖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五章 安樂山莊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十五章 羣魔亂舞第三十三章 極大秘密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十五章 羣魔亂舞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二十九章 斬將奪關第十二章 封山練劍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十二章 封山練劍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二十四章 密室定策第十一章 百劍之廳第二十四章 密室定策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八章 金輪劍影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二十四章 密室定策第三十章 宮中老妖第二章 暴屍示衆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三十三章 極大秘密第三十一章 輦車大戰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二章 暴屍示衆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四章 崑崙一腳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十章 金鳩婆婆第四章 崑崙一腳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八章 金輪劍影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