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荒谷奇人

桑南施冷喝道:“你是什麼人?”

青衣少午道:“此刻無暇多說,唐家堡已經派出高手,分頭搜索,快要追來,兩位趕緊離開此地纔好。”

尹天騏望了青衣少年一眼,道:“你就是方纔指點在下兄弟逃出唐家堡的那位兄臺麼?”

青衣少年兩點亮晶晶的眼珠,轉動了一下,點頭笑道:“就算在下吧。”

尹天騏只覺他那雙眼睛看來極熟,心中突然一動,暗道:“他莫非就是……”

青衣少年避開他的目光,催道:“唐家堡這次派出的幾撥人中,不乏高手,我特地趕來通知的,你們還是快走吧!”

桑南施拱拱手道:“多蒙兄臺相助,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青農少年的心中似極惶急,回頭望望來路,說道:“萍水相逢,賤名不說也罷,兩位再遲就走不脫了。”

桑南施看他說的鄭重,這就點點頭道:“大哥,這位兄臺說的不錯,這裡還在唐家堡的勢力範圍之內,我們不宜多留。”

此時天色已將黎明,晨風吹來,尹天騏覺得身上有些寒颼颼的感覺,聞言立即站起身來,那知這一站,身子搖了幾搖,突然摔了下去。

桑南施吃了一驚,失聲叫道:“大哥你怎麼了!”

慌忙蹲下身去,伸手扶住尹天騏的身子。

尹天騏身子起了一陣顫抖,咬着牙關,說道:“好……好冷……”

桑南施只覺大哥手指冰冷,身上不住的顫動,不禁大吃一驚,急道:“你是不是受了傷,連手都冷了,真急死人了!”

青衣少年目注尹天騏,失色道:“莫非中了玄冰掌?”

桑南施望着青衣少年問道:“玄冰掌很厲害麼?”

青衣少年道:“在下也只是聽說,那玄冰掌乃是一種極爲歹毒的外門陰功,以寒冰之氣,揉合於掌力之中,傷人無形,凡是被他掌力擊中之人,當時但覺寒風透體,並無感覺,漸漸就澈骨奇寒,全身冰冷,直至……”

說到這裡,忽然住口,如是直說下去,該是“直至心脈凝結而死”。但話到門邊,頓的一頓,接道:“這位兄臺,全身發冷,極像是中了玄冰掌……”

這幾句話的工夫,尹天騏已然雙目緊閉,直是喊冷。

桑南施心頭又驚又急,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磁瓶,咬開瓶塞,傾出一顆藥丸,塞入尹天騏口中,一面說道:“大哥,你傷得很重麼?快服下這顆藥丸,過一回就會好的。”

青衣少年不住的回頭望着來路,一面說道:“令兄是被玄冰掌陰寒之氣所傷,其實並不是真正的負傷,你給他服的傷藥,只怕並無用處。”

桑南施這下也沒了主張,問道:“那該怎麼辦?”

青衣少年道:“唐家堡追蹤兩位的人,快要到了,你抱着他,咱們先離開這裡,然後再想法子替他療治。”

桑南施輕輕抱起尹天騏,低頭看他雙目緊閉,氣息微弱,全身涼涼的,當真和青衣少年說的一般,心想:“方纔大哥曾和假長眉上人對了一掌,莫非是傷在那老賊手下的?”

一時但覺心頭一酸,忍不住流下淚來,雙臂緊緊摟着他身子,口中低聲叫道:“大哥……”

只聽青衣少年低喝一聲道:“有人來了,你快抱他到林中去躲一躲,來人由我來對付他們好了。”

桑南施聽的一驚,急忙擡目望去,果見遠處有三數條人影,奔掠而來,匆促之間,也無暇和青衣少年多說,抱着尹天騏,身形一閃,躲人林中。

肯衣少年已然疾快的迎了上去,那對方三人堪堪奔近,見到青衣少年,立即腳下一停,朝他抱了抱拳。

青衣少年似在和他們說話,只因相隔過遠,聽不到話聲。

桑南施暗暗忖道:“原來他竟是賊人一黨,自己差點上了他的惡當!”

只說了幾句話,那三人朝青衣少年拱拱手,就轉身而去。正當此時,但聽慘叫驟起,兩個大漢突然倒了卜去。

剩下的一個漢子,驚惶失措,拔腿就跑,青衫少年那還容他逃走,縱身撲起,揚手打出一支暗器,但聽又是一聲慘叫,那人也應聲倒地。

青衣少年探手入懷取出一個小瓶,在三具屍體上灑了少許,便自回身走來。

桑南施心中暗道:“他灑在三具屍體上的,敢情是化骨丹了!”

心中想着,一面抱着尹天騏,走出林去。

青衣少年似極焦急,招招手道:“這三人只是唐家堡的眼線,說不定後援即將趕到,咱們必須趕快離開此地,在下替你們帶路。”

說完,當先向前奔去。

桑南施抱着尹天騏,緊隨他身後而行。

兩人一路疾行,奔了將近半個時辰之久,這時天色已經大亮,但見山巒起伏,不知到了什麼地方?青衣少年略一打量,繼續往前走去。

又翻過幾座山嶺,青衫少年忽然朝西首一指,說道:“那邊有一處山谷,地勢隱僻,令兄傷勢沉重,不如到谷中暫歇,再行設法。”

桑南施終究只是一個女孩兒家,平日縱然聰彗機智,但事不關心,關心則亂,此刻抱着昏迷不醒人事的尹天騏,方寸已亂,那裡還有主張?聽了青衣少年的話,目含淚珠,點了點頭。

兩人腳下加快,朝西趕去。

行約一里光景,果見兩山之間,有一道山谷,向裡延伸。

離谷口一箭來遠,蓋着兩間茅蘆,依山而築,正好擋着山口,兩扇柴扉,半掩半開,敢情是山中獵戶人家。

門前一株大樹底下,還放着一把大壺,和一隻粗瓷藍花飯碗。

兩人堪堪走近山腳,但聽呀然門響,走出一個身穿土布長衫的瘦小老人。

桑南施擡眼望去,只見那瘦小老人顴骨高聳,臉無四兩肉,但卻色如紅火,雙目炯炯有神,一望而知不是尋常山野老叟。

瘦小老人走出之時,臉上微有怒意,但瞧到來的只是兩個少年,稍見和緩,冷冷問道:“你們做什麼來的?”

青衣少年拱手道:“在下三人,昨晚迷了方向……”

瘦小老人看到桑南施手上抱着一個人,輕哼道:“你們有人受了傷,想借在老夫茅舍,是麼?”

桑南施道:“老丈說的極是,我們昨晚遇上了仇家,大哥在動手之時,被人所傷,而且傷勢很重,無法趕路。”

瘦小老人又望了不省人事的尹天騏一眼,冷聲道:“你們當真是無心找來的麼?”

桑南施聽他問的奇怪,心中暗想:“他好像是懷疑我們有心找他來的!”

青衣少年搶着答道:“在下遠處看到這裡有一所茅屋,才找來的,我們自然是無心找來的。”

瘦小老人沉嶺了下,問道:“他傷勢如此沉重,你們要在這裡養息幾日?”

桑南施道:“我大哥傷勢一好,我們立時就走,決不多打擾老丈。”

瘦小老人道:“好吧,反正老夫在這裡已是最後一天了,你們要多留幾日,那也無妨,只是在這一日一晚之中,你們只能住在屋裡,不準四處走動。”

桑南施愈聽愈奇,忍不住問道:“過了這一天一晚呢?”

瘦小老人道:“明日天一亮,老夫就離開此地,只要你們喜歡,把茅屋拆了,也和老夫無關。”

桑南施暗道:“這老頭大是古怪。”

青衣少年道:“在下三人只要有個地方歇腳就行,這一日一晚,要替我們大哥療傷,自然不會出屋一步。”

瘦小老人點點頭道:“這樣可以,你們進來吧。”

兩人舉步跨進茅舍,見中間是一間小廳,只擺了一張木桌和一把竹椅子,左邊門口掛着一道布簾,分成內外兩間。

右邊一間的廚房,除了一口土竈之外,還有三四個酒罐,此外飯鍋、碗筷,雜放一起,簡直又髒又亂。

桑南施目光轉動,心中暗暗忖道:“這所茅屋,除了廚房,一共只有兩間房子,自己三人住到那裡去呢?”

心念方動,只見瘦小老人朝左邊房中一指,說道:“裡面有一間房,你們可以住到裡面去。”

桑南施道;“那麼老丈呢?”

瘦小老人不耐道:“老夫不睡覺。”

桑南施又是一奇,一個人會不睡覺的?但她並沒有再問,抱着尹天騏朝左首房中走去。

瘦小老人道:“且慢!”

桑南施道:“老丈還有什麼事麼?”

瘦小老人銳利目光打量了二人一眼,緩緩的道:“你們都戴了面具?”

青衣少年道:“這和借住老丈這裡有關麼?”

瘦小老人微微哼了一聲,道:“到了老夫屋中,最好能以真面目見人。”

青衣少年道:“在下要是不願意呢?”

瘦小老人道:“老夫說出口來,非辦到不可。”

青衣少年還待再說,突覺臉上一涼,他戴着的面具,已經到了瘦小老人的手上。

這一下實在太快了,他幾乎連眼睛都還沒眨動,人皮面具已被人家揭去,如非臉上被風吹的一涼,他還茫無所知。

就是連站在他邊上的桑南施,都沒看清瘦小老人是如何揭下他人皮面具的?這一揭下面具,青衣少年登時露出了杏眼桃腮!

瘦小老人瞪了她一眼,怔道:“你是女子?”

隨手把人皮面具遞還給他。

青衣少年“嗯”了一聲,接過面具,重又覆在臉上。

桑南施瞧的一怔,暗暗忖道:“她不知是誰?”

瘦小老人發現青衣少年是年輕女子,倒不好再向桑南施出手,問道:“她是女子,你大概也是女的了?”

桑南施怕他出手,慌忙自動把面具揭了下來,一面說道:“老丈說對了。”

瘦小老人疑惑的問道:“你抱着的,到底是你們何人?”

青衣少年道:“自然是我大哥。”

瘦小老人道:“取下他面具來,老夫也要瞧瞧。”

桑南施只好依言揭下了尹天騏的面具,但見他雙日緊閉,臉色已經凍得發紫。

瘦小老人炯炯目光,朝尹天騏臉上一注,奇道:“令兄傷在玄冰掌下?”

桑南施沒看到尹天騏臉色倒也罷了,這一看到他的臉色,但覺心頭一酸,急的流下淚來。

瘦小老人望了桑南施一眼,徐徐說道:“令兄傷勢雖重,但倒有一種藥物可以救他,只是……”

他似是自知失言,話聲修然頓住。

桑南施聽的心頭一動,急忙問道:“老丈,那是什麼藥物?”

瘦小老人只是沉吟不語。

青衣少年道:“老丈說的大概是離火金丹了?”

瘦小老人遲疑良久,才道:“除了離火金丹,那只有練過三陽神功的人,肯替他打通全身經脈,也是一樣。”

說完不待兩人開口,揮揮手道:“你們可以進去了。”

桑南施聽出他話風已轉,好像方纔說的,並非如此,但也不便多問,抱着尹天騏,舉步朝左首房中走去。

這裡間倒是放着一張木榻,但榻上並無被褥,那瘦小老人說他不睡覺,似是不假。

桑南施剛把尹天騏放到榻上,只聽瘦小老頭在外面說道:“兩個女娃兒聽着,你們到了老夫屋中,這一日一晚,只要不出茅屋一步,在屋小可以自由行動,廚房裡有米有柴,餓了就自己做飯,不論屋外有什麼動靜,都不許出來,知道麼?”

青衣少年應道:“我們知道了。”

桑南施看了屋中佈置,只覺這座茅舍,充滿着神秘,既不像高人隱居的地方,也不像黑道人物的聚集之所。

尤其那瘦小老人武功奇高,言詞閃鑠,又住在這樣一個荒僻山谷之間,實在使人有莫測高深之感!

心中想着,不覺走近木窗,往外看去。只見瘦小老人已在那棵大樹下向着陽光,四千八穩的躺了下來,心中暗道:“難怪他屋裡沒有一條被褥,原來是曬着太陽睡覺,啊,那麼晚上呢,難道也這樣睡的?”

青衣少年悄悄眼了過來,低聲說道:“這老頭武功奇高,他一個人住在這裡,只怕大有古怪!”

桑南施點了點頭,道:“姐姐說的極是,我也有此感覺,只是眼下大哥的傷勢不輕,只有留下來的了。”

青衣少年笑了笑道:“我想此刻就是要走,只怕這老頭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桑南施心中一動,暗道:“此女十分機智,不知究竟是何來歷?我要設法問問她纔好。”

兩眼望着青衣少年,問道:“這一路多蒙姐姐相助,我們同是女兒之身,姐姐現在總該告訴我如何稱呼了?”

青衣少年反問道:“你呢?你也沒告訴我呀!”

桑南施道:“我叫伊南英,大哥伊琦。”

青衣少年道:“你要我報化名?還是說真姓名了?”

桑南施道:“自然要聽姐姐的真姓名。”

青衣少午輕笑道:“我問你,你說的是真姓名麼?”

桑南施暗暗一驚,道:“我說的自然是真姓名!”

青衣少年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桑南施道:“姐姐知道什麼?”

青衣少年笑道:“你們的來歷嘛!”

她用手朝榻上一指,低聲道:“他名叫尹天騏,是當今武林盟主鐵面神判的高弟,你是桑藥師的女兒,我說的對不對?”

桑南施聽的更是吃驚,說道:“你……”

青衣少年笑了笑道:“你不用驚奇,我一直跟在你們身後,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

桑南施道:“姐姐究竟是誰?”

青衣少年笑道:“反正我不會是你們的敵人,是麼?”

桑南施道:“姐姐一再相助,自然不會足敵人了,但姐姐總該告訴小妹纔好。”

青衣少年道:“我不肯說,實是另有爲難之處,將來你自會知道。”

桑南施心中暗道:“她口風好緊!”

一面故意淡淡一笑,說道:“姐姐既有爲難之事,那就不用說了。”

青衣少年道:“我們不談這些,眼前該設法如何救治尹少俠纔好。”

提起尹天騏,桑南施不覺雙眉緊蹙,說道:“我爹的傷藥,最是靈效不過,他服了快一個時辰了,怎會一點用也沒有?”

青衣少年道:“我說過,他不是傷,是中了一種極寒之氣,只有離火金丹,才能醫治。”

桑南施道:“離火金丹,到那裡去求呢?”

青衣少年道:“離火金丹,是玄冰掌的獨門解藥,自然只有練玄冰掌的人身邊纔有。”

桑南施黯然道:“你是說那假長眉上人身邊有離火金丹了?我這就找他去!”

青衣少年搖搖頭道:“來不及了,他已經走了。”

桑南施道:“姐姐如何知道的?”

青衣少年道:“我趕來的時候,長眉上人已經走了。”

桑南施道:“姐姐知道他往那裡去的?我追他去。”

青衣少年道:“我也不知道。”

桑南施道:“這老賊一定是回峨嵋去的,我追上峨嵋伏虎寺,也非要把解藥取來不可。”

青衣少年道:“來不及了,中了玄冰掌的人,十二時辰,寒氣攻心,就無救了。”

桑南施聽的大急,道:“這該怎麼辦好?唉,要是我爹現在這裡,一定會有辦法的,可惜我不懂醫道……”

說到這裡,忽然“呵”了一聲,道:“方纔那老頭不是說除了離火金丹,還有練過三陽神功的人,替他打通全身經脈,也是一樣。”

青衣少年道:“你練過三陽神功。”

桑南施搖搖頭道:“沒有。”

略一沉吟,接着說道:“我從小練的是乙木神功,本能生火,我拚着耗些氣力,替他打通全身經脈試試,不知有沒有效?”

青衣少年道:“我想未必會有效吧?”

桑南施道:“我先試試看,沒有效再另想辦法。”

青衣少年道:“以本身的真氣,來替人打通經脈,自己必須有深厚的功力才行,咱們只怕做不到呢?”

桑南施道:“眼前的情形,做不到也只好試一試了,除此之外,那裡還有別的法子?”

青衣少年點點頭道:“好吧,那你就動手吧!”

桑南施正待扶起尹天騏身子,讓他靠壁坐好。

青衣少年道:“你這是做什麼?”

桑南施擡頭道:“我把大哥扶起來,坐好了,才能替他打通經脈呀!”

青衣少年道:“不成,尹少俠身中血液,已經冷得逐漸凝結了,你有多大功力,能衝開他的血脈?”

桑南施手指觸到尹天騏的身上,果然寒冷如冰,肌肉都已僵硬,若不是腳口尚溫,口中還有奄奄一息,幾乎已和死去相差無幾。

心知青衣少年說的不假,憑自己這點功力,怎麼能夠衝得開他僵冷的血脈?不覺怔道:“那該怎麼辦呢?”

青衣少年道:“我倒有個法子……”

說到一半,忽然住口,沒有再往下說去。

桑南施眼睛一亮,急急問道:“什麼法子?你快說嘛!”

青衣少年道:“你附耳過來。”

桑甫施依言附耳過去,青衣少年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兩句。

桑南施忽然雙頰飛紅,啐道:“虧你想的出來!”

青衣少年正容道:“我說的是真話,只有先把真氣度入,使他內腑不至於受陰寒之氣侵入,纔能有救。”

桑南施紅着臉,搖搖頭道:“這個如何使得?”

青衣少年道:“這有如何使不得的,我要是從小練的乙木神功,早就替他度氣了。”

桑南施攢攢眉羞急的道:“我不是不肯,只是我……有些害怕……”

青衣少年笑道:“這有什麼好怕的?你是爲了救命,事貴從權。”

桑南施點點頭,柔順的道:“好,我就試試。”

青衣少年道:“你只管放大膽子,我自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桑南施答應一聲,閉目調息,運集本身功力,提起一口真氣,緩緩低下頭去,正待提兩片嘴脣,接在尹天騏的嘴上!

突然一陣羞澀,襲上心頭,仰臉道:“我心裡害怕。”

青衣少年道:“你也是武林世家出身,怎的如此扭扭捏捏,裝出女兒姿態來了?咱們救人要緊,快些給他度氣吧!”

桑南施經她一說,果在減去了不少羞怯心理,再看尹天騏臉色,慘白之中,凍得隱泛紫色,心頭一急,那還顧得羞澀?突然一咬牙,伏下頭去,把兩片紅脣,緊接在尹天騏嘴上,舌尖用勁,撥開尹天騏緊閉的牙關,把自己提聚的“乙木神功”一股真氣,緩緩度了過去。青衣少年也毫不怠慢,立即伸出手去,掌心緊抵桑南施背後,緩緩催動真氣,一股熱流,傳入桑南施體內,助她行功度氣。

這樣合兩人之力,替尹天騏祛散了內腑寒氣,也引接了他奄奄─息的元氣。

足足過廠一刻工夫之久,尹天騏心臟跳躍漸漸有力,帶動全身血脈,本已凍得發僵的身子,也漸漸有了轉機!

桑南施正在全神貫注,以本身真元,打通了他內腑血氣,突然間,只覺他舌頭轉動,輕輕吮吸了一下!

桑南施終究是黃花少女,這一下,宛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心頭猛然一驚,忙不迭的直起腰來,胸口小鹿猶是狂跳不止!

青衣少年也急忙收回手去,長長吸了口氣,問道:“你怎麼了?”

桑南施臉上紅霞未褪,說道:“他……”

話聲未出,但見尹天騏眼皮擡動,徐徐睜開眼來,望望兩人,又緩緩闔起。

桑南施大喜過望,說道:“大哥醒過來了,可見我們這法子,果然有效!”

要知尹天騏並不是內腑有甚傷損,他只是被“玄冰掌”極陰極寒之氣透體而過,全身僵凍。

此時由桑南施和青衣少年合兩人之力,替他引接元氣,也驅散了不少寒氣,自然很快就醒過來了。

但醒來並不就是傷勢好轉,也就是說兩人度入真氣,縱然一時之間,把他侵入內腑的寒氣驅散,但驅散並不是消除,消除是治本,驅散只是治標。

因爲僅是驅散,而不能把它消除,則陰寒之氣仍是留在體內,過上一會,自然又會聚攬來。

桑南施見他睜開眼來,只當自己“乙木神功”已經奏效,青衣少年當然也不知此中道理。

兩人消耗了不少體力,心頭一寬,同樣感到一陣疲倦,各自在地上坐了下來,運功調息。

茅屋中登時靜的沒有一絲聲息。

尾外瘦小老人,也在太陽底下呼呼睡去。

這座兩山之間的谷門,此刻雲淡風清,鬆吟細細,當真是恬靜已極!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青衣少年悄然睜開眼來,看了尚在調息的桑南施一眼,站起身子,走近榻前。

伸手摸摸尹天騏四肢,依然冰冷如故,只有胸口比先前似乎好了一些,不覺側身在榻上坐下,搓搓雙手,在尹天騏三十六處大穴,緩緩推拿起來。

桑南施倏地雙目一睜,急急問道:“我大哥怎麼了?”

青衣少年微微搖頭道:“只是好像比方纔好了一些,我們如果無法把他身上寒氣驅出體外,只怕仍然難以有效。”

桑南施道:“方纔我們運功度氣,不是已然見效了麼?只要再過一個時辰,再給他施行一次,我想他慢慢就會好轉的。”

青衣少年心中暗道:“以你我這點微薄功力,替他度上一二次氣,縱然消耗真元,還可勉強施爲,若要藉此延續他的生命,只怕自己兩人也支持不住。”

但這話她只是心中想想,並沒說出口來,雙手依然不住的在尹天騏身上推拿,一面點點頭道:“目前別無他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桑南施道:“姐姐,你歇息一回,還是我來替大哥推拿吧!”

青衣少年停手道:“也好,你來替他推拿穴道,我去廚下看看,也該做飯了。”

桑南施接替了她給尹天騏推宮過穴,回頭笑道:“是啊,姐姐不說,我也忘了,這時只怕連未牌都已過去了呢!”

青衣少年笑了笑道:“人是鐵,飯是鋼,咱們要吃飽了,纔有氣力。”

說罷掀簾朝外走去。

桑南施望着她的後影,不覺怔怔出神,心中忖道:“她雖是不肯告訴自己姓名,但人倒不錯,尹大哥傷勢這般沉重,若是沒有她相助,只有自己一個人,更不知如何是好?”

接着又想:“她肯這般拚耗真元,自然不是爲了自己,那麼他是爲尹大哥來的了?莫非她和尹大哥原是素識?這也不對,尹大哥若是和她相識,怎會當面認不出來?是了,她臉上戴着人皮面具,所以尹大哥識不得她。”

她想到人皮面具,心頭不禁又泛起了一陣疑竇,暗想:“石嬤給自己的幾副面具,說是她昔年留下來的,江湖上會制人皮面具的人,雖然不在少數,但只有昔年千面教製出來的,戴在臉上勉強可和天生一般。這位姐姐戴了面具,連自己都看不出來,莫非是昔年千面教的東西?否則不可能有如此精巧。”

心中只管沉思,不覺停下手來,等到警覺,又趕忙運掌推拿。

不多一回,只見青衣少年端着一個托盤進來,往地上一放,低笑道:“快來吃飯了,你瞧,有飯有肉,菜不錯呢,連那老丈留着下灑的一方鹿肉,也給我切來了。”

話聲甫落,但聽屋外傳來瘦小老人的聲音,說道:“老夫喝酒,很少用下酒菜,你們只管切着吃好了。”

青衣少年吐吐舌頭,悄聲道:“他好靈的耳朵!”

桑南施也壓低聲音說道:“看來我們方纔說的話,他都聽去了。”

只聽瘦小老人哼道:“聽到了,老夫也不會管你們的閒事。”

兩人不敢再說,各自裝了碗飯,蹲着身子吃了起來。

飯後,桑南施搶着收過碗筷,到廚下去洗滌,休息了一陣,又輪流替尹天騏推宮過穴。

尹天騏依然昏迷不醒,在兩人替他推穴之時,血脈稍和,身上寒冷,雖也略見好轉,但只要一停手,就又逐漸僵冷。

兩人無計可施,只好不停的替他搓拿。

時間漸漸過去,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瘦小老人履聲響起,從屋中捧了一大罐酒,回到大樹底下,倒滿一壺,便自斟自酌,倚着大樹根喝酒。

天黑了,屋中沒有燈火,一片漆黑!

但差幸今晚不是十四,便是十五,東邊山頂上,已經掛起一個皎潔的銀盤,山林間都鋪上了一片青光。

只聽瘦小老人哈哈大笑道:“人生幾回月當頭?來,老夫敬你一碗。”

桑南施心中一動,暗道:“不知是什麼人來了?”

急忙閃到窗下,往外瞧去。

只見瘦小老人一手高舉酒碗,一飲而盡,用衣袖拭拭嘴角,向天笑道:“難爲你陪了老夫三個月,這是最後一晚,也是最後半罐酒了,來,老夫再敬你一碗。”

倒了一碗酒,仰起脖子,又咕嘟嘟喝了下去,大笑道:“痛快,痛快!”

原來他是對着月亮說話!

桑南施看的好笑,心想:“這老頭真是怪人!哦,他方纔也曾說過,過了今晚,你們就是把茅屋拆了,也和他無關,現在又說今晚是他最後一晚了,不知他天一亮,要到那裡去了?”

心中想着,正待悄悄退下!

只聽瘦小老人又道:“怎麼?最後一個晚上,還有客人?哈哈,諸位既已來了,爲何不過來和老夫共飲一杯?”

桑南施心頭一驚,忖道:“聽他口氣,好像真的有人來了!”

急忙朝外望去,山林間清光灑地,四周都靜悄悄地,連鬼影子也沒見一個,心中暗暗罵道:“這老頭真是活見鬼!”但她念頭還未轉完,突聽右首林中,有人大笑道:“格老子,已經有人來的比咱們還早!”

此人聲若洪鐘。這一大笑,響亮無比。

接着只聽一個尖細聲音說道:“這叫做有志一同,這位朋友請咱們喝酒,倒是情不可卻。”

這人話聲雖然細小,聽來卻也甚是清晰。

桑南施心小暗暗一驚,忖道:“果然有人夾了,只不知來的是什麼人?”

就在兩人說話聲中,已可看到三條人影,大步從林中走了出來。

當前一人身材高大,面如淡金,短鬚蒼蒼,目光炯炯如電,胸前交叉縛着兩條黃帶。揹負九環刀。

正是七星會坐第二把交椅的大勇星張叔寶。

他左邊一個瘦小精幹的是又捷星劉三行,以輕功聞名江湖。

右邊一箇中等身材,滿臉堆笑是天機星巫連牛。

這三個人,桑南施雖沒見過,但他們這副長相,早就聽爹說過,日熱能詳,心頭暗暗一驚,忖道:“七星會七位頭領,一下到三個,莫非有什麼事故?”

桑南施道:“呈七星會的人。”

青衣少年舉日望了一眼,奇道:“天勇星早張叔寶也來了,聽他們的口氣,並不像是衝着這位老丈來的,那有什麼事?”

桑南施道:“姐姐在這裡看一回,我去替大哥推拿。”

青衣少年道:“不用了,你在窗下監視,還是我去替他推拿吧。”

說完,悄然退了下去。

只見瘦小老人舉起酒碗,笑道:“老夫正嫌寂寞,三位來的正好,快坐下來喝上一碗。”

天勇星張叔寶目光一注,抱拳道:“老哥就住在這裡麼?兄弟幸會之至。”

瘦小老人突然把一碗酒潑到地上,冷冷說道:“和老夫平輩論交的人,差不多死光了,憑你也配和老夫稱兄弟?”

天勇星張叔寶不禁呆的一呆。

天機星巫連生慌忙跨上一步,賠笑道:“老丈隱跡山林,自是隱世高人,二哥開罪之處,還得請勿見怪,不知老丈名號,如何稱呼。”

此人不愧是天機星,他見瘦小老人口氣託大,先給他戴上一頂高帽子,再探問人家來歷。

瘦小老人自顧自倒了一碗酒,才道:“老夫沒有名號。”

天機星巫連生細聲笑道:“遁世高人,自然不願再提名號,在下兄弟,不敢驚擾你老酒興,我們失陪了。

說完,連連拱手,暗中扯了天勇星的衣袖,說道:“二哥,咱們走吧,”

天勇星張叔寶沉嘿了一聲,舉步朝谷口走去。

瘦小者人正待舉碗喝酒,突然沉喝道:“你們給我站住!”

天機星巫連生又扯了天勇星一下衣袖,三人同時停了下來,仍由天機星一口道:“不知老丈還有什麼見教?”

瘦小老人問道:“你們要上那裡去?”

天機星陪笑道:“在下兄弟有些小事……”

瘦小老人道:“你們大概想到谷裡去吧?”

天機星道:“老丈的意思……”

瘦小老人截然道:“今晚不能進去。”

天勇星張叔寶目光睥睨洪聲道:“爲什麼?”

瘦小老人道:“你們沒看到老夫還在這裡?”

天勇星道:“你在這裡又怎麼樣?”

瘦小老人道:“有老夫在此,就不準任何人進去,你們還是等到子時再來。”

天勇星張叔寶拱聲笑道:“格老子,這山谷是你老兒買下來了?”

瘦小老人不耐煩道:“老夫叫你們子時再來,就是子時再來,那有這末嚕嗦?”

天捷星劉三行一直投有開口,此時接口笑道:“老丈那是想獨佔了?”

瘦小老頭雙目一瞪,怒哼道:“獨佔什麼?”

天機星道:“那麼老丈要在下兄弟於時再來,總有個說法?”

瘦小老人道:“老夫受人之託,看守此谷,到今晚亥時,三個月期滿了。”

天機星笑了笑道:“在下是說老丈代看守此谷,必有緣故,難道那人毫無緣故,會平白的叫老丈守在這裡?”

瘦小老人道:“這個……這個……”

他突然發覺天機星是在套問自己口風,不覺臉色一沉,揮揮手道:“你們去吧,老夫不喜歡和人多說。”

桑南施聽到這樣,暗暗忖道:“這老頭兒守在這裡,大概是在保護谷中一件東西,不然,七星會的人,決不會聞風趕來。”

只聽天勇星大笑道:“你守得住麼?”

瘦小老人冷冷道:“那要看來的是什麼人了?”

天勇星道:“你知道我們是誰?”

瘦小老頭愛理不理的斟了碗酒,回頭道:“老夫不管你們是誰?”

天勇星刷的一聲,從背上撒下九環刀,隨手一振,九個鋼環,發生一陣震懾人心的啷啷之聲,大聲道:“我們也不管有沒有人守護。”

這一陣啷啷之聲,在黑夜中聽來,直震得入耳中嗡嗡作響!

桑南施暗暗吃了一驚,心想:“此人內力如此深厚,果然不愧天勇星之號!”瘦小老人依然坐着不動,舉碗喝了一大口酒,微哂道:“你們要想硬闖?”

天勇星看他只是坐着說話,以爲這老頭只是空言唬人,不由大笑道:“我們正有此意。”

瘦小老人又喝了一口酒,點點頭道:“那很好!”

天機星爲人機智,早巳看出這老人決非易與,沉吟道:“二哥……”

天勇星沒待他說出,大笑道:“不用說,咱們從川東趕來這裡,所爲何事?這老頭故意和咱們拖延時光,說不定有人已在谷內快要找到了,你們只管先走,這裡自有我對付?”

天機星還待再說,天捷星接口:“二哥,咱們走!”

他外號天捷星,“走”字出口,身形一晃,一條黑影疾如流星,朝谷口飛射過去。

好快的身法!

好俊的輕功!

就在這眨眼之間,盤膝坐在大樹底下的瘦小老人,忽然不見。

桑南施方自一怔!

只聽瘦小老人的聲音巳在谷口響起:“你想不想死?”

桑南施急忙偏身瞧去,原來天捷星劉三行已被瘦小老人截住!

不,他右手多了一柄五寸長的小劍,劍尖正好抵住了天捷星的咽喉!

天捷星劉三行武功雖然並不如何傑出,但輕功之佳,不僅在七星會首屈一指,就是江湖上,也大大有名。

此刻居然被人後發先至,攔在他面前,而且舉手之間,劍尖不偏不倚,恰恰抵上他咽喉,而不傷及肌膚!

天捷星又豈會任人事劍尖抵着喉管不動?心頭一凜,動作奇快,身形一仰,立時向左閃出。

那知瘦小老人只跨了半步,劍尖依然直抵咽喉。

天捷星再次後仰,閃向右首,瘦小老人跟着橫跨半步,小劍還是頂在他咽喉之上。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天捷星身法靈巧,已然連閃了四個方向。

但不論你身法如何快速,瘦小老人手上那支小劍,簡直有如附骨之疽,始終抵在他天突骨上,怎麼也閃避不開。

天機星失聲驚叫道:“五弟速退,這位老丈是昔年大名鼎鼎的掌中劍司徒老人!”

“掌中劍司徒老人?”桑南施聽的心頭不覺─怔,暗想:“自己怎的從沒聽爹說起這樣一個人?”

只聽小老人冷冷道:“不錯,只要他退出老夫界限之外,老夫決不傷他。”

天勇星大笑道:“格老子,我張叔寶偏不信邪!”

九環刀一掄,縱身直向瘦小老人撲來!

但就在堪堪撲近,連招式都還沒使出,就聽到“叮”的一聽輕響,九環刀被震的飛上半天!

天勇星一個高大身軀,也呼的一聲,摔出一丈之外,那想站得住樁?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下去。

這一下瞧得桑南施大是驚凜,她知道天勇星在七星會坐了第二把交椅,人雖戇直,一身武功着實了得。

尤其臂力驚人,一柄九環刀,又厚又闊,足有六十斤重。

他在江湖上成名已二十多年,刀下也會過不少人物,也並沒聽他吃過什麼大虧?但這下他竟然連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就被人家一支五寸長的小劍挑了出去,連兵刃都脫手了!

天機星果然見機,他還是站在離大樹不遠之處,腳下動也沒動,此時朝樹下連連拱手,陪笑道:“在下兄弟,不知是司徒前輩在此,多有冒犯,實在該死,實在該死!”

桑南施覺得天機星巫連生簡直是丟七星會的人,他敢情嚇昏了頭,朝着大樹說話!

那知定睛瞧去,瘦小老頭不知何時,已經回到樹下,依然盤坐如故,一手端着酒碗,正在自顧自喝酒。

天機星話聲一落,急忙拉着天勇星劉三行,三條人影匆匆而去,霎時走的不見。

山谷前登時靜了下來,司徒老人好像根本沒有方纔這回事一般,月光下,安祥的坐着喝酒。

桑南施暗自忖道:“原來他白天曬着太陽睡覺,晚上就看着月亮喝酒,那麼雨天該怎麼辦呢?”

突然間,想起這一陣工夫,都是青衣少年替尹大哥“推宮過穴”,急忙悄悄走近木榻,說道:“姐姐,你休息吧,該我來了。”

青衣少年道:“我還不累,上半夜由我替他推拿,你快息一回,下半夜再由你來好了。”

桑南施想想這樣也好,如果兩人這樣不停的輪流推拿,那就不能睡覺,依她的說法,兩人都有半夜好睡,至少也好養養精神。

這就點了點頭,一面湊着她耳朵,以手遮嘴,悄聲問道:“姐姐,你知道‘掌中劍司徒老人’的來歷麼?”

青衣少年搖頭道:“好像聽說過,我也不詳細。”

桑南施又道:“這谷中大概有一種極珍貴的東西,這位司徒老人,住在這裡,是替人家守護這座山谷的。”

青衣少年一面推拿,一面說道:“不知那是什麼東西?”

桑南施道:“方纔七星會的人,堅要入谷,自然別有所圖,可惜他們都沒有說出來。”

青衣少年道:“不見得,聽他們口氣,大概也只是聽聞傳言,並沒把握。”

說到這裡,忽然輕“哦”一聲,道:“是了,我在唐家堡,好像也聽到有人說過。”

桑南施問道:“姐姐聽人說了什麼?”

青衣少年道:“我投有聽清楚,他們只是隱約的指出一件東西……”

桑南施突然心巾一動,暗想:“唐家堡今晚在酒中暗下迷藥,使得大家都昏睡過去,難道也和此事有關?”

心念方動,忽聽司徒老人沉聲喝道:“你又偷愉回來了,莫非當老夫不知道麼?”

接着只聽天機星的聲音,笑道:“前輩誤會了,你老要在下兄弟子時再來,在下兄弟怎敢不遵?”

司徒老人哼道:“那麼你還來作甚?”

天機星道:“在下只是想和休老商量,前輩受人之託,今晚既已滿期,也不爭這一兩個時辰,在下兄弟希望你老……”

司徒老人道:“要老夫早些走?”

天機星諂笑道:“這個在下兄弟倒是不敢,只希望你老坐在這裡,自顧自喝你的酒,對在下兄弟的行動,只當不見就好。”

桑南施在他們說話之時,又悄悄的閃到窗下,只見天機星巫連生站在離大樹兩丈遠處,雙手抱拳,說的認真。

司徒老人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起來,但他笑到半途,忽然停住。

天機星一臉諂笑,連連搖手道:“你老切莫大笑,笑得太厲害了,就會牽動真氣,酒裡如果有毒,那就會更快發作。”

司徒老人呆了一呆,舉起酒碗,問道:“你在老夫酒中下了毒?”

天機星雙日緊注着他手中小劍,依然聳聳肩諂笑道:“你老放心,現在已經沒有毒了。”

司徒老人道:“此話怎說?”

天機星道:“在下早就看出你老是個人有來歷的人,憑咱們兄弟三個,只怕不是你老對手,因此趁你老去追五弟的時候,就在你老酒碗中,偷偷投下了三顆毒藥。

你老一回到樹下,就舉碗一乾而盡,毒酒全唱下去了,如今碗裡的灑,自然沒有毒了。”

桑南施心中暗道:“原來他方纔站在樹下,是趁機暗下毒藥,這人當真陰險的很!”

司徒老人衝色自若,泰然道:“原來如此。”

舉起酒碗,緩緩喝了下去。

天星機縱然心機極深,但眼看老人神色不變,依然喝酒如故,一時倒是給愣住了,兩眼望着老人,當真有些奠測高深,一面餡笑道:“你老對在下在酒中下毒之事,好像並不在意?”

司徒老人摩撫着手中小劍,微唏道:“老夫確實並不在意。”

天機星心頭一寒,腳下連退幾步,道:“你老那是沒有中毒了?”

司徒老人道:“你不是明明看到老夫把一毒酒喝下去了麼?”

天機星疑信參半的點點頭道:“是了,在下一直站在樹下,直待你老把酒喝下去了才離開的。”

司徒老人忽然笑道:“這就是了,你還怕老夫不中毒麼?”

大機星原想套套他口風,那知司徒老人倒似怕自己不相信他中毒一般,心頭不禁暗暗冷笑,你不過仗着內功深厚,把毒逼住了。一面聳聳肩,唏笑道:“老丈那是已經應允在下的建議了?”

司徒老人道:“老夫答應了什麼?”

天機星道:“在下方纔已經說過了,你老不爭這一兩個時辰,只顧在這裡喝酒吧,在下兄弟此時進去,天亮就好出來,那時在下自會奉上解藥。”

司徒老人安坐不動,徐徐說道:“老夫很想答應你。”

天機星欣然道:“你老那是同意了,在下早就知道你老是個通達事故的人……”

司徒老人手掌一擺,小劍在掌心緩緩豎了起來,微哼道:“只怕它未必答應。”

天機星神色一凜,不由自主的又往後退出兩步,道:“你老……”

司徒老人道:“老夫話已經說的夠多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天機星腳下遲疑,望着司徒老人看了半晌,他瘦削臉上,漸漸露出笑意,點頭道:“你老說的極是,在下知道該怎麼辦的。”話聲一落,招手道:“二哥,五弟,快來,我和司徒老丈已經商量好了。”

只見天勇星張叔寶,天捷星劉三行兩條人影,如飛而來!

天勇星喜道:“老三,成了麼?”

天機星笑道:“司徒老丈已俯允聽請,事不宜遲,咱們該進去了。”

天勇星道:“但憑三弟作主。”

天機星道:“小弟之意,由二哥留在此地,守住谷口,我和五弟進去瞧瞧。”

天勇星手臂一振,九環刀又發出啷啷聲響,洪聲笑道:“你們只管進去,這裡由我把守,保管出不了差錯!”

天機星一臉奸笑,朝司徒老人拱拱手道:“多蒙老丈高擡責手,在下兄弟失陪了。”

說完,朝天捷星使子一個眼色,急匆匆朝谷中走去。

桑南施看的暗暗忖道:“這司徒老人,看來真的中了毒了!”

心念方動,但見司徒老人雙目倏睜,口中沉喝一聲:“豎子敢爾!”揚手作勢,掌中小劍,正待脫手射出!

忽聽谷中傳來了一聲怪笑,喝道:“回去,憑你們這兩塊料,也想覬覦奇珍?”

緊接着但聞“拍“拍”兩聲,似是有人臉上,被摑了兩個耳光,夜晚聲靜,聽來份外清脆!

桑南施急忙循聲看去,只見天機星,天捷星已經停下來了,兩人各自以手撫着臉頰,敢情被人家出其不意,各人賞了一記耳光。

在兩人不遠,不知何時已站着一個身穿麻衣的人!

這人身材不矮,但他那件麻衣,卻短的只到膝蓋,神情顯得百些詭異,尤其─張煞白的臉,月光之下,白得陰森森的,不像是個活人!

天勇星大喝一聲道:“老三、老五,你們只管進去,這廝交給我了!”

喝聲中,身形突然朝麻衣人躍去,九環刀九個鋼環爆出一片金鐵震響,先聲奪人,疾快的攻出三刀,這三刀,刀光霍霍,招沉力猛,威勢極強!

天機星視狀大驚,他一手撫着腫起半邊的臉頰,急急叫道:“二哥快住手,這位是……是……天勇星刀招出手,那還留的住手?一片刀光,已把麻衣人圈在裡面,口喝道:“我叫你們進去,你們只管走……”麻衣人既未躲閃,也未封架,陰惻側笑道:“看在韓傳淮面上,去吧!”

又是“拍”的一聲,天勇星刀法一滯,臉上同樣地捱了一記耳光,打的他─個身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還不知道人家是如何出手的?桑南施看的大奇,心想:“這人不知是誰,出手竟有這般快法!”

天機星趕忙拱手作揖道:“多蒙煞君手下留情,在下這裡謝了。”

人家打了他耳光,他居然還要道歉,真是天下少有!

麻衣人陰陽怪氣的笑道:“你還有點意思,嘿嘿,這三記耳光沒白挨吧?要不是老夫出手先教訓了你們,司徒長空劍下不嫌人多。”

桑南施心想:“原來司徒老人,叫做司徒長空!”

天機星連聲應道“是”,一手拖着天勇星,低聲道:“二哥,快走!”

天勇星那裡肯走,怒聲道:“老三,你今晚怎麼搞的,這人究竟是誰?”

天機星還沒答話,麻衣人陰聲道:“你回去問問韓傳淮,他自會告訴你老夫是什麼人?”

天勇星大聲道:“司徒長空早就中毒了。”

麻衣人怪笑道:“司徒長空會中了你們的毒,你再看看他像中了毒麼?”

這話沒錯,瞧!司徒老人不是好好的坐在樹下,神情悠閒,正在喝酒。

天勇星這回有些相信子,沒再作聲,隨着天機星、天捷星而去。

司徒老人酒碗朝地上一放,冷冷道:“怎麼,你也想到谷中去!”

麻衣人笑道:“天材異寶,誰不動心,你司徒老兒不想獨佔,還會守在這裡?”

司徒老人沉聲道:“胡說,老夫只是代人看守此谷。”

麻衣人奇道:“天底下還有誰能差遣你掌中劍司徒長空?”

司徒老人道:“這個不用你管。”

麻衣人道:“兄弟想進去瞧瞧,那是非經過你這關不可了?”

司徒老人道:“正是如此?”

麻衣人陰聲道:“別無他途?”

司徒老人道:“是,你亥末子初再來,老夫就不管了。”

麻衣人望望天色,道:“還有一個多時辰。”

司徒老人道“不錯。”

麻衣人陰笑道:“只怕到不了子時,東西早就給人取走了。”

司徒老人道:“這個與老夫無涉。”

麻衣人道:“看來兄弟非領教你掌中劍不可了:”

司徒老人道:“很好。”

說話之時,緩緩舉起掌中小劍。

麻衣一張白慘慘的臉上,登時神色凝重,疾快的退後了一步,雙目一眨不眨,緊注在司徒老人小劍之上。

桑南施凝目瞧去,只見司徒老人依然穩坐不動,只是劍尖遙遙指向麻衣人咽喉,並未出手。

麻衣人似是對司徒老人手中小劍,十分忌憚,腳下又緩緩退後了一步,也並沒立即出手。

桑南施看的不耐,心想;“怎麼兩人都不動手?”

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十章 金鳩婆婆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十一章 百劍之廳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七章 荒谷奇人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三十二章 奇峰突起第三十三章 極大秘密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二十九章 斬將奪關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三十二章 奇峰突起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四章 崑崙一腳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二章 封山練劍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三十章 宮中老妖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二章 暴屍示衆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三十二章 奇峰突起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二十九章 斬將奪關第二十章  雙屍再現第十章 金鳩婆婆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二十四章 密室定策第二十章  雙屍再現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二十九章 斬將奪關第二十一章 與虎謀皮第三十一章 輦車大戰第二十一章 與虎謀皮第十一章 百劍之廳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五章 安樂山莊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三十章 宮中老妖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十章 金鳩婆婆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二十九章 斬將奪關第二十章  雙屍再現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二十一章 與虎謀皮第十五章 羣魔亂舞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十八章 金輪劍影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七章 荒谷奇人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五章 安樂山莊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三十二章 奇峰突起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四章 崑崙一腳
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十章 金鳩婆婆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十一章 百劍之廳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七章 荒谷奇人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三十二章 奇峰突起第三十三章 極大秘密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二十九章 斬將奪關第十九章 雪峰恩怨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三十二章 奇峰突起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四章 崑崙一腳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二章 封山練劍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二十三章 深入虎穴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六章 隨機應變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三十章 宮中老妖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二章 暴屍示衆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三十二章 奇峰突起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二十九章 斬將奪關第二十章  雙屍再現第十章 金鳩婆婆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二十四章 密室定策第二十章  雙屍再現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三章 百密一疏第二十九章 斬將奪關第二十一章 與虎謀皮第三十一章 輦車大戰第二十一章 與虎謀皮第十一章 百劍之廳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六章 千里追蹤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五章 安樂山莊第三十四章 盟主壽辰第三十章 宮中老妖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十章 金鳩婆婆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二十八章 夜探幕阜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第二十九章 斬將奪關第二十章  雙屍再現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二十一章 與虎謀皮第十五章 羣魔亂舞第二十七章 以真代假第十八章 金輪劍影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七章 荒谷奇人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一章 不速之客第五章 安樂山莊第十七章 地室奇女第十四章 一劍破陣第二十五章 天機莫測第十三章 天壇使者第九章 計賺兇徒第二十六章 轎前二煞第三十二章 奇峰突起第八章 險詐小人第四章 崑崙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