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地道追兇

柳青青急叫道:“莫大俠請住手,你若是把這堵牆震塌了,這一段地道,就會自動崩潰,裡面兩人就再也出不來了。”

莫延年道:“老夫忘了姑娘精通地道機關,那就有勞姑娘,快快打開這道石門。”

柳青青一臉惶急的搖頭道:“知道的只是左首一道暗門,這道暗門我一點也不知道。”

銅腳道人道:“這裡面是否可通?”

柳青道:“裡面地道交織,共有百餘條之多,雖能互相貫通,但我不知道這條通道如何走法,一步失差,就會岔出老遠。”

萬鎮嶽道:“姑娘可否試試?”

柳青青道:“目前也只好試試了。”

柳萬春道:“青兒,你果然知道地道的路徑?”

柳青青朝老父點點頭,很快轉過身去,說道:“諸位大俠,請隨我來。”

領着家人急步朝右首一道門戶中走去。

再說尹天騏跟蹤追人,但聽身後砰然一聲,石門已然闔起,眼前登時一黑,伸手不見五指”心頭暗暗一驚,慌忙停步。

只聽耿存亮的聲音陰笑道:“小子,你進來了?”

尹天騏接道:“不錯,在下進來了,又待如何?”

他經歷了不少事故,自然也增長了不少經驗,心知自己這一出聲對方必然會出手偷襲,話聲出口,人已悄悄移動,閃了開去!

果然,耳中聽到嘶的一聲,指風劃空掠過,心中暗道:“這老賊使的雖非師門‘乾元指’,但風聲強勁,和‘乾元指’頗有近似之處,除了自己,只怕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分的出來了。”

他因想着心事,沒有出聲。

那耿存亮一指出手,聽不到尹天騏半點聲息,忍不住又道:“姓雷的小子,你當老夫不知道你在那裡麼?”

尹天騏喝道:“老賊,你也接我一招!”

振腕一指,朝他發聲之處。凌空點去。

“乾元指”一縷勁風,同樣挾着輕嘯,勢如電射!

但此人假扮耿存亮,自是積年老賊,那會呆在原地,等着你襲擊?尹天騏這一指,自然也落空。

兩人各自發了一指,心頭都已有數,對方用的,同樣是內家指法,可以凌虛擊敵。

只聽耿存亮喝道:“住手,老夫有話問你。”

尹天騏心知對方武功,高過自己甚多,早已暗暗褪下青萍劍布套,一手緊握劍柄,說道:“你要問什麼?”

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了火光,耿存亮站在一丈開外,目注尹天騏,冷冷的道:“你是何人門下?”

尹天騏暗暗運功戒備,說道:“在下並無師承。”

耿存亮道:“那麼你方纔使的是什麼指法?”

尹天騏隨口道:“通天指。”

“通天指?”耿存亮冷嘿道:“老夫從未聽人說過。”

尹天騏冷笑道:“那是你孤陋寡聞。”

耿存亮兩道冷厲眼神,只是盯在尹天騏臉上,冷笑道:“老夫覺得雷其武,不像是你的真名?”

尹天騏道:“你用的又何當是真名?”

耿存亮道:“你怎知老夫不是真名?”

尹天騏暗暗切齒,冷聲道:“你認爲能雙手遮天麼。”

耿存亮喝道:“你知道什麼?”

尹天騏道:“在下知道的多着呢!”

耿存亮道:“你究是什麼人?”

尹天騏心中暗道:“此人假冒師傅,武功定然極高,不知自己‘天機劍法’,能不能勝他?”一手緊抓劍柄,口中緩緩說道:“你要問在下是什麼人?先該說你自己究竟是誰?”

耿存亮道:“老夫耿存亮。”

尹天騏道:“在下雷其武。”

耿存亮沉聲道:“老夫要知道你真正身份。”

尹天騏心口已有準備,伸手揭去了臉上面具,說道:“在下姓尹。”

口中說着,一手按劍,一手已凝聚了“乾元指”力,目光直注耿存亮身上,只要對方一動,自己劍指也立可出手。

耿存亮臉色微變,陰森的道:“果然是你!”

他居然沒有出手!

但聽他四個字的口氣,已可證明他不是耿存亮了!

尹天騏突然逼前一步,喝道:“你假冒家師,你把我師傅怎樣了?”

耿存亮冷然道:“孽畜,你對老夫說什麼?”

尹天騏大笑道:“此時此地,你還要假冒下去?你雖然不說,在下也知道你的身份。”

耿存亮怒笑道:“你說老夫是誰?”

尹天騏道:“你就是賊黨魁首,天壇壇主……”

耿存亮目中兇光一閃,冷冷說道:“看來你是逼着我非殺你不可了。”

突然舉手一指,疾向尹天騏迎面點來!

尹天騏身子一閃,鏘的一聲,青萍劍已然出匣,一道青光,刺向耿存亮右臂,口中喝道:“在下若是死在你指下,那就不用說了,但你若傷不了在下,今天就要你說出我師傅的下落來。”

耿存亮不再答話,身形閃動,右手駢指如劍,接連點出,一片指風,記記都點攻尹天騏致命大穴。

尹天騏奮起全力,青萍劍展開“天機劍法’,幻出一片銀芒,直向耿存亮攻去。

耿存亮手無寸鐵,但他功力深厚,銳利指風,記記如鐵錘擊石,在青萍劍奇幻攻勢之下,竟然把尹天騏逼的無法近身。

瞬息之間,兩人已搶攻了二十來招,耿存亮眼看仍然無法勝得尹天騏,心中大是焦急,右腕連振,疾攻三招。

這三招,不但指法奇詭,激射而出的指風,更是銳急如箭,撞上青萍劍,鏘鏘有聲,迫得尹天騏後退了兩步。

耿存亮斷喝一聲:“住手!”

尹天騏不知他要說什麼?長劍一收,冷笑道:“你可是……”

他原是要說:“你可是願意告訴我師傅的下落了?”

但只覺說了三個字,陡覺右肩驟然一麻,整條手臂,登時垂下下去,手中長劍再也掌握不住,噹的一聲,落到地上。

不用說,這是對方在攻出三指之時,暗中發射了一支細小的淬毒暗器,自己一時不察,被他打中肩頭。尹天騏身邊帶有銅腳道人專解天下奇毒的“闢毒丹”,就是被淬毒暗器打中,原也無妨,但在此時此地,那有他探懷取藥的機會?尹天騏心頭猛然一驚,腳下後退一步,注目喝道:“老匹夫,你居然暗箭傷人,真是無恥之尤!”

耿存亮逼前了一步,笑道:“好小子,你已中了老夫‘天麻針’,半個時辰之後,就得全身麻痹而死,但你只要聽命於我,老夫仍可饒你不死,給你解藥……”

尹天騏怒喝:“老匹夫,你給我住嘴,要殺就殺,小爺決不皺眉。”

耿存亮又往前逼進了一步,陰笑道:“小子,我早該殺了你,派你前往西川,就是要你自投羅網,想不到你身歷重重險境,都被你脫危而出,老實告訴你,你老鬼師傅早就死了。”

尹天騏左手早已暗暗凝集功力,只是自知武功不如對方,萬一一擊不中,後果不堪設想,因此不敢貿然出手。

此刻驟然聽說師傅已遭毒手,不由的心頭一陣悲痛,眼看耿存亮朝自己逼近過來,口中大喝一聲:“老賊,我和你拚了!”

陡然一指,直擊出去。

他自幼練就“無極氣功”,此刻雖被“天麻針”打中肩頭要穴,但這一指,在情急拚命之下,依然極具威力,指風嘶然,電射而去!

耿存亮沒想到他中了“天麻針”,還能凝集功力發出“乾元指”來!

此時雙方相距不過數尺,等到警覺,已是遲了一步!

差幸他功力深厚,百忙中大袖一拂,身形側閃,左肘還是被指風掃中,上身連晃了兩晃!

但尹天騏卻在這一指點出之後,但覺雙腳一軟,一跤跌了下去!

耿存亮怒嘿一聲,道:“小子你是死定了。”

正待俯身拾取青萍劍!

但聽“喀”的一聲,壁上裂開了一道門戶,人影一閃,柳青青,莫延年同時衝了進來!

尹天騏跌倒地上,雖然是使不出力道,心頭依然十分清楚,但見耿存亮手中火筒倏地熄滅,依稀猶可看到一條人影,疾快的朝右首閃去。

這原如電光石火,一瞬間事,緊接着火光一亮,右首壁間,也同時閃出了托塔天王萬鎮嶽、萬里游龍李劍農兩人,一下擋住耿存亮的去路。

只聽萬鎮嶽大笑道:“耿老兒,你要往那裡去?”

柳青青一下搶到尹天騏身邊,急急問道:“你……受了傷?”

尹天騏來不及和她說話,口中大叫道:“老前輩快快截住他,這老賊不是師傅!”

莫延年洪笑道:“他走不了的。”

耿存亮後退兩步,急欲去搶地上的青萍劍。

銅腳道人比他還快,身形一晃,銅腳篤的一聲,踏在青萍劍上,笑道:“耿老兒,你自己的紫金判呢?”

耿存亮大笑一聲:“就在這裡!”

駢指朝銅腳道人當胸點去。

銅腳道人袍袖一揮,一記“流雲飛袖”朝外掃出,口中笑道:“想不到鐵面神判的‘乾元指’中,幾時夾帶起繡花針來了?”

原來他昔年誤中仇家毒藥暗器,廢了一條腿,曾痛下功夫,兩雙大袖專破暗器,耿存亮這一指,暗藏“天麻針”自然瞞不過他。

耿存亮緩緩從懷中摸出一大一小兩支金筆,冷然道:“諸位要待如何?”

萬鎮嶽手握劍柄,喝道:“耿老兒,你已被大家圍困了,聽兄弟相動,還是放下兵刃的好。”

柳青青眼看尹天騏似乎傷的甚重,心頭大急,一時顧不得男女之嫌,扶着尹天騏坐起,臉上一片關注之色,低聲道:“你到底怎麼樣了?”

尹天騏道:“在下被老賊天麻針打中了肩頭……”

柳青青急道:“那該怎麼辦?”

銅腳道人彎腰拾起青萍劍,回頭笑道:“不要緊,老道替他起出針來,就可沒事。”

大袖一下搭在尹天騏肩頭,突然往外一揚,然後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送給了柳青青,說道:“有勞姑娘快喂他服下。”

柳青青奇道:“道長還沒替他起出毒針來呢!”

銅腳道人笑了笑,伸手從袖角取下一支細如牛毛,通體發黑的針來,說道,“已經在這裡了。”

柳青青驚陰道:“道長什麼時候起出來的,我怎會沒有看到?”

接着慌忙回過頭去,朝尹天騏說道:“你快把藥丸吞下去。”

把手中藥丸,迅快塞入尹天騏口中。

只聽萬鎮嶽大笑道:“耿老兒,今日之事,最是簡單不過,咱們在場之人,都是你多年老友,只要你肯叫咱們檢查,免得大家傷了和氣。”

耿存亮道:“檢查什麼?”

萬鎮嶽笑道:“耿兄這不是多此一問?大家只是想看看你耿老兒臉上,是否真的戴了人皮須具?”

莫延年一直認爲托塔天王萬鎮嶽仍是賊黨同夥之人,只不知他使了何種手法,竟然使大家查不出他的僞裝來。

同時他懷疑假冒耿存亮的人,必然敢經過了特殊手法,縱使檢查也絕難看的出來。

這是他們故意安排好的,當着大家再經過一番檢查,於是證明耿存亮也不是假的,豈非兩人都是真的了麼?因此,莫延年的衝進石室,只是爲了救尹天騏,此刻儘管大家圍住了耿存亮,但他對當衆檢查耿存亮臉上是否戴有人皮面具,反應並不熱烈。

他這一看法,他早已和銅腳道人暗中以“傳音入密”交換了意見,是以銅腳道人也只袖手旁觀,並未幫腔,逼着耿存亮非檢查不可。

反正假的一樣檢查不出,何用再替賊黨幫腔?這就任由萬鎮嶽和耿存亮一搭一擋的去表演。

果然,這兩人的戲,愈演愈逼真了!

但見耿存亮臉色一沉,大笑道:“看來萬兄是存心和兄弟過不去了。”

萬鎮嶽笑道:“兄弟方纔已經讓大家檢查過了,耿兄自己說過真金不怕火,讓大家檢查檢查,有何不可?”

耿存亮目光轉動,冷哼道:“萬兄之意,兄弟如是不讓你檢查,就要傷和氣麼?”

萬鎮嶽道:“不錯,只有如此,才能讓大家釋去心頭之疑。”

耿存亮冷冷一笑道:“兄弟忝爲武林盟主,豈能讓入隨便檢查?”

萬鎮嶽道:“你如真是耿老兒,決不會當衆拒絕檢查,除非你真的戴了人皮面具。”

耿存亮怫然道:“萬兄既是認定兄弟戴了面具,看來這和氣是傷定了。”

萬鎮嶽神色冷肅,緩緩說道:“耿兄覺得非動手不可,兄弟自得領教。”

“鏘”的一聲,抽出了長劍,轉臉朝大家說道:“諸位老哥請退後一步,但有一件事,兄弟要提醒大家,就是在耿老兒真僞未分之前,大家莫要讓他跑了。”

耿存亮怒哼道:“萬老大,你不嫌欺人太甚麼?”

右手揮動金筆,寒芒一閃突向萬鎮嶽“天突穴”點了過去。

萬鎮嶽長劍一展,噹的一聲對開耿存亮金筆,喝道:“你既然不肯接受檢查,萬某說不得只好把你當耿老兒了。”

兩人叱喝聲中,已是展開了一場惡鬥,一劍雙筆,在火光照耀之下,奇招互出,各自搶攻。

莫延年、銅腳道人兩人認定他們是假戲真做,只是站立一旁,絲毫不動聲色。

柳萬春因女兒無恙,心頭寬了不少,此刻早已退到柳青青身邊,但柳青青─顆心,卻是系在尹天騏身上。

尹天騏服下銅腳道人的解藥,正在瞑目調息,他雙手籠在袖中,俏目盯注着戰場,似是怕耿存亮偷襲,一付全神戒備的神氣。

關吉不待師傅吩咐,也退到了尹天騏身邊,手中緊握緬刀,同樣的凝神戒備。

只有丐幫幫主萬里游龍李劍農一個人,在這錯綜複雜的情形之中,心頭感到十分困惑!

這場是非,是由莫延年挑起的,他帶來了千面教一張人皮面具,還曾說在場衆人之中,可能有人被千面教賊黨所假冒。

後來漸漸目標指向了萬鎮嶽,但結果證明萬鎮嶽不假。

這回卻由萬鎮嶽指明耿存亮有問題,照說,方纔莫延年和銅腳道人是力主檢查人皮面具的人,這回萬鎮嶽要檢查耿存亮,他們應該極力贊成纔對,但此刻兩人的態度,卻又表現的十分冷淡。

這中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莫非他們“武林四友”之間,另有私人恩怨不成?就在他疑念叢生之際,萬鎮嶽、耿存亮已經惡戰了將近百招筆勢劍招,更見惡毒凌厲!

這時,尹天騏劇毒已解,緩緩睜開眼來,活動了一下手腳,覺得已經痊好,這就站了起來。

柳青青一直關注着他,忙道:“尹少俠,你好了麼?”

尹天騏感激的道:“多謝姑娘救護,在下已經好了。”

柳青青一手送過青萍劍,低聲道:“你把劍佩好了。”

尹天騏接過長劍,笑道:“昨晚蒙姑娘取回此劍,在下還未曾道謝呢。”

關吉道:“尹兄取下面具,可是已和老賊揭開了?”

尹天騏點點頭,還未說話。

只見萬里游龍李劍農已經走了過來,目注尹天騏問道:“小兄弟可是耿大俠門下的尹天騏麼?”

尹天騏連忙躬身,道:“晚輩正是尹天騏。”

李劍農捋須笑道:“尹少俠臉上戴了面具,老朽差點認不出來了。”

尹天騏苦笑道:“家師失蹤,賊黨假冒了家師,把晚輩逐出門牆,晚輩不得不暫時掩去本來面目,還望老前輩恕罪。”

李劍農濃眉陡軒,雙目神光閃動,凜然道:“如此說來,此人果然不是耿大俠了?”

尹天騏點點頭道:“這老賊是賊黨天壇壇主。”

李劍農道:“既是千面教餘孽,那就不能放過他了。”

手中竹杖一頓,說道:“老朽去助萬老大一臂之力。”

正待轉身走去!

尹天騏道:“老前輩請留步。”

李劍農回身道:“尹少俠有什麼事?”

尹天騏走上一步,低聲道:“老前輩若是出手,務必留下活口。”

李劍農點頭道:“小兄弟說的極是,老朽知道了。”

話聲出口,人已掠了過去,大聲喝道:“耿兄若是再不接受檢查,咱們只有強制執行了。”

呼的一杖,朝耿存亮雙膝掃去。

耿存亮眼看羣豪環伺,口中大喝一聲,左筆下格,右筆上架,一下封開萬鎮嶽、李劍農兩件兵器,扭頭旋身,雙足疾蹬,直向左首甬道中竄去。

萬鎮嶽大笑道:“耿兄想走麼?”

長身撲起,揚手一劍,朝耿存亮身後追擊過來。

耿存亮堪堪撲近左首甬道,銅腳道人身形一晃,橫閃而出,嘻的笑道:“此路不通。”

大袖一揮,拂出一股勁風,迎面擊去。

耿存亮並沒硬接,足尖點地,橫躍數尺,他因對面右首甬道出口,站着無形神拳莫延年,一個轉身,朝尹天騏、柳青青、關吉三人衝去。

萬鎮嶽追擊一劍,幾乎和銅腳道人一記“流雲飛袖”砸上,兩人各自急急收勢。

關吉一見耿存亮向自己三人欺來,大喝道:“老賊看刀!”

揮手一刀,划起一道雪亮的銀紅,對衝近身旁的耿存亮削去。

尹天騏同時低喝一聲:“柳姑娘快退後一步。”

伸手一攔,把柳青青往左首推開了兩步,右手振腕一指,朝耿存亮“眉心”點去。

他這一指含憤出手,“乾元指”力嘶的一聲,一股破空輕嘯,應指而生,發如利箭!

耿存亮急怒交進,身形疾轉,反向萬鎮嶽撲了過去,口中喝道:“姓萬的,老夫和你拚了。”

兩點金星,急如星火,直叩前胸。

李劍農乘機出手,青竹杖一送,點向了耿存亮後心。

只有無影神拳莫延年,站在右首甬道上,並未出手,銅腳道人也守在左邊,只拂出一袖,也並未追擊。

但耿存亮處在這數大高手夾擊之下,已如凍蠅鑽窗,進退失據,但聽“當”的一聲大震,右手金筆被萬鎮嶽一劍擊落地上。

尹天騏一指出手,人已躍撲而起緊接着又是一指,凌空點出!

這一記“乾元指”,發出之時,正好和萬鎮嶽一劍震飛他金筆同一時間。

耿存亮金筆脫手,心頭方自一驚,驀覺指風襲到,再待閃避,已是不及,腦袋登時如中鐵錐,痛得他全身一顫,往前衝出一步,脫口大叫一聲。

高手相搏不得有毫釐失着,李劍農乘機一杖,擊在他腿彎之上,只聽噗的一聲,耿存亮雙膝一軟,禁不住往地上跪去。

但他確也厲害,咬緊牙關雙腳一彈,身形重又站了起來!

萬鎮嶽那還容他站起?左手疾發一指,點在他胸前“華蓋”穴上。

耿存亮連哼也沒有哼出,一個身子砰然往地上跌坐下去。

莫延年心頭一直認爲萬鎮嶽和耿存亮同是賊黨,這番做作,早有串通,志在當着大家,證明耿存亮不是假的。

但眼看萬鎮嶽出手攻敵,竟然毫不徇情,此刻又一下制信住了耿存亮穴道,心中方覺奇怪!

萬鎮嶽連出兩指,又點了耿存亮肋間兩處大穴,大笑道:“諸位老哥,兄弟已把耿老兒制住了,大家快來瞧瞧他到底是真是假?”

莫延年和銅腳道人互望了一眼,意思是說:“如何?他們大打出手,結果還是做給咱們看的。”

尹天騏一見耿存亮顯已制住,一時心頭大爲激動,一躍而出,急急說道:“萬老前輩,他……不是家師,他是千面教天壇壇主……”

萬鎮嶽從未見過尹天騏,尹天騏先前又一直戴着面具,故而目光向四下一掃,問道:“這位小兄弟是誰?”

莫延年暗中搖了搖頭,覺得尹天騏方纔取下面具,實足不智之舉,但此時不得不接口道:“萬兄原來沒有見過尹小兄弟,此子就是耿老兒的嫡傳高足尹天騏。”

萬鎮嶽打量了尹天騏一眼,點點頭道:“小兄弟想必早已有所發現,才易容而來,此事不難,他已被老夫制住,是真是假,立可分曉,小兄弟稍安毋躁。”

接着目光掃過衆人,徐徐說道:“好在莫兄、平兄、李兄全在此地,爲了武林安危,耿兄恕兄弟無禮了。”

話聲甫落,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撕開了耿存亮胸前衣衫。

在這一剎那,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耿存亮頭臉頸項之上,但覺他肌膚白晰、看不出有何異樣之處?只聽萬鎮嶽道:“大家瞧出來了麼?”

莫延年心中暗暗冷笑,忖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兩個賊黨,早就串通好了的。”

李劍農濃眉一皺,低低的道:“萬老大,看來他不像戴有人皮面具。”

萬鎮嶽道:“咱們寧可看的仔細一些!”

隨着話聲,緩緩伸出手去在耿存亮肩頸之間,用力搓了兩下。

這一搓,果然被他搓起一層浮皮?萬鎮嶽目中精光閃動,驚疑一聲,接着仰天大笑道:“此人果然戴着人皮面具!”

這句話,當真力撼河嶽,直聽的莫延年、銅腳道人兩個老江湖,聳然動容!

他們一直認爲萬鎮嶽是耿存亮的同路人,這一齣戲,無非是賊黨串演好的,想藉此證明兩人都是真的。

但在此刻萬鎮嶽居然指出耿存亮戴了面具,戴了面具的人,自然不是真的耿存亮,而是千面教賊黨了。

試想賊黨假冒耿存亮,取得了武林盟主的頭銜,可以說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萬鎮嶽若是賊黨,豈會把這辛苦得來的成果,一舉推翻?即此一點,可見眼前這位托塔天王,乃是貨真價實的萬鎮嶽,已經毫無疑問的了!

耿存亮雙目之中,幾乎要冒出火來,但因他穴道受制,口不能言,四肢更無法動彈,空自流露出怨毒之色,咬牙切齒的瞪着萬鎮嶽。

李劍農目注耿存亮,凜然道:“想不到真會有人戴了面具,這人竟會是天下武林盟主……”

柳萬春嘆息一聲,搖搖頭道:“老朽早就想到耿大俠不對勁,一個堂堂武林盟主,怎會逼着老朽父女,非交出千面教的地道圖來不可,老朽這份家業,差點就毀在這惡賊手裡了。”

尹天騏心頭激動,指着假着耿存亮切齒道:“老賊,你還有何話說。”

萬鎮嶽伸手一攔,凝重的道:“小兄弟,不可衝動,此人關連重大,咱們先看看他究是何人?再作計較。”

莫延年接口道:“萬老大說的極是,此事關連整個江湖大局,目前先除下他面具再說。”

萬鎮嶽不再多說,徐徐從耿存亮頸上,已經揭起的皮膜,小心翼翼往上揭去。

這張人皮面具,薄如蟬翼,連着項頸,要把它揭下來可也不是一件易事。

所有在場的人,圍着假耿存亮,目光全都盯注在萬鎮嶽手上,只見他十分緩慢的從耿存亮臉上,揭下了一層人皮!

這一揭開面具,耿存亮清瘦的面貌,登時變成了一個濃眉巨目的紅臉老者!

李劍農身軀微震,口中不禁啊了一聲,道:“會是他!”

尹天騏同時失聲道:“鄭幫主!”

莫延年,銅腳道人從未見過此人,方自一愕!

萬鎮嶽同樣的目射奇光,轉臉朝尹天騏問道:“小兄弟認識他麼?”

李劍農不待尹天騏回答,接着說道:“此人是懷幫的瓢把子,人稱六合刀的鄭錫侯。”

要知懷幫只是懷慶府一方之霸,要不是耿存亮在百泉山莊養傷之時,當選了武林盟主,邀鄭錫侯同行,成爲第三屆武林盟主授璽大典的上賓,只怕丐幫幫主萬里游龍李劍農也不會認識他的。

萬鎮嶽、莫延年、銅腳道人都不曾參與“授璽大典”,自然不識其人了。

萬鎮嶽一掌拍開鄭錫侯穴道,沉聲道:“你叫鄭錫侯?”

鄭錫侯神色頹喪,點頭道:“不錯,你們饒了我吧!”

萬鎮嶽道:“老夫還有話要問你。”

鄭錫侯道:“你要問什麼?”

尹天騏忍不住問道:“我師傅是不是你殺害的?”

鄭錫侯看了他一眼,徐徐道:“你師傅麼……”

他似是想說什麼,但卻沒說出來。

尹天騏道:“我師傅怎麼?”

鄭錫侯吐了口氣,一字一字的道:“他沒有死。”

尹天騏心頭宛如放下了一塊沉鉛,急急問道:“我師傅現在那裡?”

鄭錫侯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尹天騏道:“你可是不肯說麼?”

鄭錫侯陰笑道:“說了是死,不說也是死,對在下並無分別。”

萬鎮嶽道:“只要答的誠實,老夫作主,廢去你一身武功,饒你不死。”

他曾任第二屆武林盟主,說出來的話,自然極有份量。

鄭錫侯道:“一個練武功之人,若是失去了武功,那就生不如死了。”

萬鎮嶽冷嘿道:“你要咱們這樣放了你麼?”

鄭錫侯道:“就是你們放了我,在下也難逃一死。”

莫延年大袖一揚,走前一步.洪聲道:“你若是不肯實話實說,老夫就點了你五陰絕脈,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你說是不說?”

萬鎮嶽忽然一擺手道:“莫兄且慢,兄弟覺得他似有另有隱情!”

一面回頭對鄭錫侯嚴肅的道:“老夫覺得鄭朋友若有內情,還是痛痛快快說出來的好。”

鄭錫侯略作沉吟,道:“你們要我說出什麼?”

萬鎮嶽望望尹天騏,說道:“先說耿老兒的下落,你們把他弄到何處去下?”鄭錫侯目光閃動,道:“只要說出他下落就好了麼?”

萬鎮嶽道:“自然還有,你得說出千面教究竟有些什麼陰謀?”

鄭錫侯道:“在下也有一個條件。”

莫延年冷笑道:“此時此地,那有你提條件的份兒?”

鄭錫侯淡淡一笑,接道:“在下除了一死,還有什麼可以威脅我的?莫大俠莫要忘了這是你們問我的事。”

莫延年嗔目喝道:“匹夫住口,你若敢再進出一個不字,老夫就讓你嚐嚐五陰絕脈的滋味如何!”

銅腳道人覺得鄭錫侯說話吞吐,其中定然大有文章,開口道:“莫兄,咱們不妨聽他說說條件,再作計較。”

鄭錫侯道:“在下的條件再是簡單不過,在下說出內情之後,諸位立即退出此間地道。”

萬鎮嶽道:“就是這個條件麼?”

鄭鋸侯道:“不錯,萬大俠可是首肯了?”

萬鎮嶽看了衆人一眼,問道:“三位老哥意下如何?”

李劍農乾咳一聲:“那要看他說的是否是真實?假如他捏造事實,胡亂指說,咱們自然不能輕易放過他了。”

鄭錫侯道:“在下說的若是實話呢?”

李劍晨道:“只要你說的不假,萬老大答應放你,說過的話,自然算數。”

鄭錫侯道:“在下的條件,是要諸位退出地道。”

萬鎮嶽又朝衆人徐徐看這,眼看大家都無異議,這才頷首道;“好,老夫答應你。”

鄭錫侯臉上飛過一絲譎笑,徐徐說道:“諸位一定認爲在下是千面教的首領了?”

銅腳道人道:“難道不是?”

鄭錫侯道:“不錯,在下只是第三屆武林盟主。”

萬鎮嶽目中精光一閃,問道:“此話怎說?”

鄭錫侯道:“這就是說在下只能以第三屆武林盟主身份,指揮武林同道,再無其他權力。”

菲延年道:“你是說幕後另有指揮你的人了。”

鄭錫侯道:“不錯。”

莫延年道:“那人是誰?”

鄭錫侯道:“自然是天壇教主了。”

莫延年沉聲道:“天壇教主是誰?”

鄭錫侯目光緩緩移動,掠過萬鎮嶽、莫延年、銅腳道人等三人,冷聲道:“天壇教主,就是你們武林四友中的鐵面神判耿存亮耿大俠。”

尹天騏聽的大怒,喝道:“老匹夫,你敢誣衊家師?”

鄭錫侯淡淡一笑道:“在下說了真話,你認爲誣衊令師,那是要在下說假話了?”

尹天騏道:“你說天壇教主乃是家師,有何證據?”

鄭錫侯道:“這就難了,除非讓你親眼看到令師,站在你面前,在下那有什麼徵據?”

尹天騏道:“你說家師在何處?”

鄭錫侯道:“在下只是奉命扮演武林盟主之人,和天壇教主地位懸殊,如何能知他現在何處?”

莫延年問道:“天壇教主真是耿老兒麼?”

鄭錫侯道:“是真是假在下也分不清楚,但在下見到的天壇教主,明明就是耿大俠。”

尹天騏心中暗自忖道:“如是他說的不假,那麼除了他假扮師傅之外,另外還有一個假冒師傅之人了?”

莫延年道:“如此說來,你是天壇教主手下?”

鄭錫侯道:“正是。”

莫延年道:“那麼你和天壇教主如何連繫?譬如天壇教主向你下達命令,或者是你有緊要之事,必須向教主請示又該當如何?”

鄭錫侯道:“教主耳目靈通,什麼事情都如親跟目睹,因此只有指示,無須在下面報,也用不首請示。”

莫延年道:“他如何向你指示?”

鄭錫侯道:“有時是專人送來,有時是由信鴿傳達,在下很少能面見教主。”

莫延年道:“你這番話,不是故意推諉?”

鄭錫侯道:“在下何用推諉?”

莫延年冷笑道:“你推諉的用意,無非要咱們相信你不是千面教的首領。”

鄭錫侯道:“在下本來就不是首領,諸位要不信,在下倒有一件東西,可以證明。”

莫延年道:“那是什麼?”

鄭錫侯接道:“在下懷中有一封密柬,諸位之中,不論是誰,都可取出來瞧瞧,便知在下說的不假了。”

他雙手穴道受制,是以要旁人代他探懷取物。

關吉閃身而出,說道:“我來。”

走到鄭錫侯身邊,伸出手去,在他懷中一陣掏摸,果然摸出一個黃紙密柬,只是封口已經拆開,這就雙手送到師傅面前。

莫延年接到手中,抽出一張黃色箋紙,只見紙上端端正正寫着幾行正楷,那是:“示諭代天府:頃據西壇密報,莫延年,平一波已獲悉本教部份機密,希即查膽行蹤,予以誘殺。

萬鎮嶽離家出走,匿居九宮山玄都觀,改名玄真,可通知黃山世家,勸其返俗,聽候覆命。

中原武林,如論聲勢之盛,當以少林,丐幫爲首,宜先着手準備,限一月內完成。”

下面並無具名,卻鈐着一顆硃紅小印,赫然正是“天壇之印”四個篆字。

莫延年把字條遞給了萬鎮嶽,一面笑道:“萬老大、平跛子、李老化子,這一紙命令,咱們這幾個人都有份呢!”

接着朝鄭錫侯問道:“這代天府,又是什麼?”

鄭錫侯道:“在下扮演武林盟主,對外代表天壇,這代天府,自然是指在下主持的盟主行館了。”

萬鎮嶽看了那張黃箋,雙目精光如電,大笑道:“這倒好,咱們若是遲上一步,只怕就要主客易勢全成他的階下囚了。”

李劍農嘿然笑道:“代天府也有代天行道之意,看來閣下雖是天壇屬下,但在千面教的地位倒是並不低啊!”

鄭錫侯笑了笑,並未作答。

萬鎮嶽沉吟了一下,說道:“鄭朋友所提條件,是要咱們退出地道?”

鄭錫侯道:“正是如此,萬大俠答應的話,自然作數的了?”

他身落人手,似是怕萬鎮嶽說了不算。

托塔天王萬鎮嶽是何等人物?對鄭錫侯提出的條件,早已心中所疑,這時目光一轉,一手捻鬚,徐徐說道:“老夫說過的話,自然算數,但你必須說明你提出此一條件,究竟有何企圖?老夫方能履行諾言。”

莫延年心中暗道:“萬老大這一追問,果然十分重要!”

鄭錫侯道:“萬大俠節外生枝,明明是自毀信諾了。”

莫延年道:“對爾等匪徒,還說什麼信諾?”

鄭錫侯大笑道:“諸位都是江湖上名動八方的人物,原來都是毫無信義之徒,那是在下真的看錯人了。”

萬鎮嶽、李劍農、銅腳道人等人全都聽的不禁臉色一變!

莫延年怒哼一聲道:“大膽狂徒,你敢對老夫這等說話!”

喝聲中,突然凌空一掌,拍了過去。

尹天騏看的大吃一驚,急忙叫道:“老前輩留他活口……。

但聽鄭錫侯悶哼一聲,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噤!

莫延年冷笑道:“鄭朋友,你說是不說?”

話聲出口,頭上已然綻出了汗水。

莫延年道:“你只要從實說出,留在地道里有何圖謀?”

原來他外號無影神拳,拳發無影,方纔那一掌,一股無形暗勁,已是撞上鄭錫候“氣海穴’,逆血倒行,攻入內腑。

莫延年道:“老夫只是要你嚐嚐血逆內腑的味道如何?”

這時在場之人,全都瞧着鄭錫侯,誰也沒有作聲。

這幾句話的工夫,鄭錫侯臉色由青面紅,漲得有如豬肝,身軀也同時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額上黃豆大的汗珠,滾滾面下!

他似是在極力的忍耐,但卻終於忍受不住,雙手緊抓着臉前衣衫,目中漸漸流露出乞憐之色,大聲道:“在下說了,快給我解開穴道……”

莫延年洪笑道:“你若有半句支吾,老夫就點你五陰絕脈,那滋味比這逆血倒行,更厲害的多!”

右手推出一掌,拍開了鄭錫侯身上穴道。

鄭錫候身軀委頓,一陣喘息之後,緩緩舒了口氣,目光瞧過在場諸人,無可奈何的道:“這地底秘道,原來是本教所建……”

萬鎮嶽道:“這個咱們已經知道,你只要說出獨自留此,究是爲了什麼?”

鄭錫侯道:“在下行藏已露,留此只是爲了便於脫走。”

萬鎮嶽冷笑道:“只怕不是爲了脫走吧?”

鄭錫侯道:“在下說的句句是實,諸位不信,那就沒有辦法了。”

莫延年冷哼道:“鄭朋友大概苦頭吃的還不夠吧?”

說罷,右掌作勢,又待出手!

鄭錫侯已經領教過逆血倒行的厲害,看他舉手,不禁臉色大變,忙道:“在下說了。”

莫延年道:“快說,這地道之中,究有什麼秘密?”

鄭錫候心知身落人手,到了最後,還是非說不可,這就擡目道:“這秘道之中,實是本教天壇。”

李劍農道:“賊黨天壇,果然在此。”

莫延年回頭朝柳青青問道:“柳姑娘可知天壇所在,如何走法?”

柳青青道:“這地下秘道,交織如同蛛網,共有百餘條之多,其中確有不少石室,但小女子知曉的不過十之一二,不知千面教的天壇,設在何處?”

萬鎮嶽道:“不要緊,咱們就請鄭朋友帶路好了。”

鄭錫侯道:“萬大俠答應在下說出實情,即可釋放……”

萬鎮嶽道:“目前情勢不同,那只有暫時委曲鄭朋友一行,等咱們找到天壇,自會釋放於你。”

鄭錫侯還待再說,莫延年揮手道:“鄭朋友不用多說,請吧!”

一面回頭朝尹天騏,關吉二人使了個眼色,道:“你們看住他,半途之中,他若敢耍什麼花樣,只管出手,格殺勿論。”

關吉一緊手中緬刀,應道:“徒兒省得。”

萬鎮嶽目注鄭錫侯道:“鄭朋友可以走了!”

柳萬春皺着眉頭,躊躇道:“青兒,咱們也要跟着去麼?”

柳青青掠掠須鬢髮,嫣然笑道:“爹又怕事了,咱們已在地道之中,自然和大家一起去了。”

銅腳道人笑道:“柳莊主但請放心,和咱們走在一起保管你沒事。”

鄭錫侯在尹天騏、關吉兩人左右挾持之下,只好硬着頭皮朝右首一條甬道中走去。

萬鎮嶽道:“莫兄,若是途中有變,這個娃兒應付得了麼?”

莫延年笑道:“不要緊,小徒也許差上一點,尹小兄弟足夠對付了。”

兩人說話之時,已急步跟了上去。

銅腳道人讓柳萬春父女走在中間,自己和李劍農斷後。

只聽柳青青口中‘嗯”了一聲,道:“奇怪,這條路,我怎會從沒走過呢?”柳萬春低聲道:“青兒,你自己說過;百多條地道,你知曉的不過十之一二,這條地道,你從未走過,那有什麼奇怪?”

柳青育道:“不,女兒爲了探聽爸的下落,這間書房地底,所有甬道門戶,都走的極熟,那知方纔進來的一道門戶,和這條甬道,女兒竟會從未走過,這就顯得這座地道,大有蹊蹺了。”

柳萬春怕女兒說錯了話,急忙低聲攔道:“你小小所紀知道什麼?快別多說了。”

銅腳道人道:“依姑娘之見這座地道,如何蹊蹺了?”

柳青青道:“這書房下面,前後左右,我都摸的極熟,可以說這條甬道是新出現的。”

鋼腳道人搔搔頭皮道:“新出現的?這怎麼會?”

柳青青道:“因此我想到了一點,就是這座地底秘道,是由機關操縱,每堵石壁,都不是死的,可以隨時加以改變,接通任何一條甬道,這麼一來,原來的形式就完全改觀了。”

銅腳道人聽的一怔,道:“如此說來,這座地底秘道,竟是可以隨意變更門戶,那麼百餘條甬道,千變萬化,豈不比八陣圖還要複雜了麼?”

柳青青道:“我就是這麼想嘛,因爲我得到的一張地圖,只是死的,除了依照一定門戶行走,不能更動甬道位置,但我知道的僅僅是十分之一。如果這百條甬道,只要開啓機關,全都能夠活動,那會多出多少倍來?咱們一行人若是被困在裡面,只好任人擺佈,走上一輩子,也休想出去了。”

銅腳道人連連點頭道:“有理道,有道理!這座地道,真要如此,只怕咱們已經走入絕地了。”

萬里游龍李劍農沉吟道:“照此情形看來,這座地道極可能出於昔年公輸先生之手。”

銅腳道人點點頭,唔道:“差不多,除了鬼見愁,誰能有此大手筆?”

梆青青問道:“道長,鬼見愁是人麼?”

銅腳道人道:“自然是人。他就是七十八代魯班傳人公輸遜,當年大家都稱他公輸先生,也有人叫他公輸不遜,那是因爲他出言不遜而得名。”

柳青青道:“那爲什麼叫他鬼見愁呢?”

銅腳道人道:“他精擅土木建築,機關佈置,經他設計埋伏就是鬼進去了,也出不來,因此大家都叫他鬼見愁。”

說話之時,已經轉彎抹角,穿越了幾條甬道,但見沿途之上,果然有許多縱橫交錯的岔道。

有的極爲狹窄,有的較爲寬闊,使人可以體會到那較爲寬闊釣,似是主要道路,狹窄的則是夾道支線。

一行人由尹天騏、關吉押着鄭錫侯走在前面,雖然遇上許多岔路,也不用停下來去用心分辨去路。

正行之間,前面又有一條橫貫的夾道,就在尹天騏,關吉押着鄭錫侯堪堪經過夾道,萬鎮嶽正待舉步之際!

只聽一個冷峻的聲音由夾道中傳了過來,喝道:“什麼人?”

隨着喝問之聲,拍來了一股強猛絕倫的掌風。

萬鎮嶽早已留神戒備,大喝一聲:“老夫萬鎮嶽。”

橫臂一掌,迎着向右擊去。

兩股掌力,驟然一接,發出一聲悶響,旋風潮涌!

只聽那人冷嶺哼道:“托塔天王也不過如此,再接老夫一掌!”

又是一股掌風,颯然襲來!

萬鎮嶽和對方硬接一掌,心頭驀然一驚,暗道:“此人功力之深,不在自己這下,這會是誰?”

右腕一擡,同時反擊過去。

黑暗夾道中,有人出手襲擊,顯然是對方援手,已經趕到,或是早巳在此設下埋伏準備突擊的。

因爲在此同時,走在前面的尹天騏、關吉,也響起幾聲吒喝,似是遇上了攔截!

莫延年心頭一急,側身從萬鎮嶽身邊閃了出去,但還未越過橫貫的夾道,突聽呼的一聲,一股勁急風聲,迎面急襲而來。

莫延年沒待掌風逼近,身形一側,向旁閃開,但在側身之際,一記無影神拳,已經遙向發掌之處,擊了過去。

但聽“砰”的一聲,這一拳竟然擊在石壁之上,震得地道中轟然有聲!

敢情那人拍出一掌之後,立即閃了開去,不然,莫延年拳發無聲,他怎麼也休想躲閃得開。

莫延年怒喝道:“爾是何人?”

銅腳道人雙肩一晃,越過柳萬春父女,搶上前去,接口笑道:“莫兄只管到前面接應去,這個地上爬的殭屍,就交給兄弟了。”

原來在這一瞬工夫,萬鎮嶽已和對方動上了手,但因地道狹仄,不好施展兵刃,兩人都是以徒手相搏。

地道中早已熄去了火筒,但聞拳掌帶起的呼嘯風響,在夾道中激盪回漩,威勢驚人,就可知道對方那人,也必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銅腳道人是從尖銳的嘯聲中,聽出對方使的是“白骨爪”一類陰功。

當今江湖上練“白骨爪”的人,而能和托塔天王萬鎮嶽一較長短的,除了赫連飛兄弟,還會是誰?他把飛天雙屍說成了地上爬的殭屍,果然聽的對方勃然大怒,厲喝道:“平跛子,你敢小覷老夫?”

話聲出口,黑暗中,但聽嘶的一聲,一道尖銳勁風,閃電般朝銅腳道人天靈抓來。

銅腳道人仰天大笑道:“果然是老怪物!”呼的一腳,朝上踢去。

莫延年低喝一聲:“萬兄讓開一些!”

提聚內力,朝夾道中衝了過去。原來這條甬道,雖可容兩人並肩同行,但此時萬鎮嶽和赫連飛,雙方勢均力敵,打得激烈無比,拳風掌勢,無形中已把夾道封鎖住了。

莫延年要去接應前方,必須從兩人中間衝過,但要從兩大高手正在拳來掌往的中間穿去,就必須有接得住對方,兩人同時攻擊的能力。

這道理莫延年那會不知?但他此時不但心急尹天騏和自己徒兒的安危,更使他焦急的是好不容易逮住的鄭錫侯莫要被賊黨救去了!

他這聲“萬兄讓開一些”堪堪出口,人已跟從而上,雙手提聚內力,直向激戰中的兩人中間衝了過去。

莫延年久經大敵,身形還未衝到,右腕一振,朝赫連飛人影接連擊出三拳,右手護住腰肋,準備隨時封架萬鎮嶽收殺不住的流拳。

要知他無影神拳,發時無聲無息,赫連飛雖然武功極高,但他正在和萬鎮嶽激戰之時,這等無聲無息的拳法,叫他如何能夠防得?但聽“砰”砰”兩聲,兩股掌風,擊個正着,總算他功力深厚,又是久經大敵之人,口中悶哼一聲,立時躍避開去。

莫延年第三拳擊在石壁之上,轟然一聲,激起一股強風,反彈了回來。

赫連飛的驟然隱退,也正好是莫延年衝上之時,黑暗之中,那裡分得清敵我,萬鎮嶽呼呼兩掌,閃電擊到。

莫延年左手迅疾使了一記“將軍卸甲”,朝外封出。

砰然一聲,兩股掌力,堪堪擊實,萬鎮嶽右掌已然奇快無比拍上莫延年左肩。

莫延年心中不覺一怔,暗想:“自己業已出聲招呼,萬老大這一掌,照說就不該出手了。”

但此刻要待阻喝,已嫌不及,只好功凝左閃,硬接一下。

又是“砰”的一聲,肩頭如中千鈞巨錐,眼前金星亂閃,上身不覺晃了一晃,這要換了個人,那還承受得住?莫延年終究功力深厚,哼了一聲道:“萬老大,你這一掌出手不輕!”

黑暗中響起萬鎮嶽驚啊道:“兄弟擊中了莫兄麼?”

莫延年道:“差點把兄弟肩骨打斷了。”

話聲出口,人已一掠而過,疾向前面轉角處衝了過去。

但見那轉角處的暗影中,劍光一閃,一道寒芒,電射而出,縱然看不清晰,也仍可依稀辨認,劍上寒芒閃爍,如何瞞得過他?”

口中沉嘿一聲,前衝之勢未減,一股無影拳風已然直撞過去,但聽暗影中一聲慘嗥,那偷襲之人,仰身栽倒地上。

莫延年瞧也沒瞧,一下掠出甬道,似是覺得地勢開朗了不少!

只見幽暗之中,不時閃動着兵刃的光芒,和鏘鏘劍鳴,正有兩人在中間動手相搏!

莫延年心頭暗暗一驚,沉聲喝道:“徒兒,你們沒事吧?”

只聽暗影中響起尹天騏的聲音叫道:“老前輩來的正好,莫放過這賊人……”

關吉接口道:“師傅,徒兒在這裡。”

莫延年皺皺眉道:“你們身上沒帶火種?”

關吉道:“徒兒有一支,只是被賊人弄熄了。”

話聲甫落,但聽衣袂飄風,接連有人躍了進來。

莫延年迅快轉過身去,大喝道:“什麼人?”

萬鎮嶽道:“是兄弟。”

銅腳道人接口道:“你們怎不亮起火來?”

刷的一聲,晃燃了火摺子。

就在火光一亮之際,緊接着“鏘”的一聲金鐵大震,一條人影,快如離弦弩箭一般,朝外間飛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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