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瀟琳琅渾身發顫的樣子,金約翰倒沒有多想,只當她是因爲害怕,或者是爲自己的安全擔心而已,所以他忙將紙條拿了回來,然後示意瀟琳琅坐在了沙發上,口中故作輕鬆地安慰道:“琳琅,不要怕,啊?對方這樣做,擺明了就是沒打算要我們的命,只不過是故意嚇唬人而已,所以你不用擔心,明白嗎?”
是,我當然明白,他的確暫時沒打算要你們的命,只不過是打算藉此逼我就範而已!可是他要我做的事情是去傷害洌,這……這怎麼可能呢?我已經傷害過洌那麼多次了,無論如何不能再傷害到他分毫,否則我會下地獄的!可是現在該怎麼辦?那男子的威脅是如此的赤身裸,顯然已經不打算給自己太多考慮的時間了……
心中雖然有些絕望,但是瀟琳琅卻還抱着一絲微弱的希望,希望自己竟然猜錯了,這匕首其實並不是那男子送來的,只不過是湊巧而已。所以咬了咬牙,她盡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一些,然後開口問道:“爸,這匕首是什麼時候放在這裡的?你們就一點異常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沒有,什麼都沒聽到,夜裡我們都睡得很沉。”金約翰雖然對夜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確實沒有任何印象,但他還是盡力回憶了一下,然後才搖了搖頭回答了一句,“然後今天早晨六點多醒來之後,我就發現牀頭櫃上多了這樣東西。”
居然什麼都沒聽到?那男子好利落的身手!簡直已經堪比武俠小說中那種飛檐走壁、踏雪無痕的輕功高手了!只不過……不對!瀟琳琅突然用力吸了吸鼻子,只覺得一股淡淡的、怪異的香味飄入了鼻端,不由讓她一下子變了臉色,失聲驚呼道:“麻醉劑?爸,媽,你們現在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突然看到瀟琳琅變了臉色,金氏夫婦也不由吃了一驚,然而細細體味一下之後,藍若雲便恍然大悟一般首先開了口:“有啊!今天早晨醒來之後我就覺得頭腦有些昏昏沉沉的,還以爲是夜裡沒有睡好的緣故呢!琳琅,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之所以沒有聽到什麼異常的聲音,是因爲被人下了麻醉劑?”
“對,很有可能,你們沒有聞到這屋裡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嗎?”瀟琳琅白着臉點了點頭,對於麻醉劑她可是敏感得很的,因爲她隨身就帶着防狼武器嘛!“爸,你們很可能是被人下了麻醉劑,所以才任由對方在屋裡來去自如而沒有任何感覺的!”
想不到其中居然還另有內情,金約翰和藍若雲不由對視了一眼,各自覺得心底升起了一股森森的寒意,然後這寒意便順着後脊樑骨刷的竄了上來,瞬間化作冷汗淌了滿臉:感情自家這腦袋差點就在不知不覺中搬家了?三尺雪亮的刀刃就懸在頭頂上了,自己還睡得一派香甜,這也太沒有危機意識了吧?枉他還一直自誇是跨國集團的總裁呢!可問題是對方到底想幹什麼?若是想取自己的性命,爲什麼卻又在唾手可得之際,只是將一把匕首留在了牀頭,然後就離開了?這情形簡直跟昨天一模一樣,都蹊蹺得毫無道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等等!不對頭!
剛剛想到這裡,金約翰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立即便將這件事與昨天的事情聯繫到了一起,所以接着開口說道:“若雲!你說今天的事情跟昨天的事情,是不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夥人做的?否則他爲什麼要在紙條上寫什麼第二份大禮?”
藍若雲也是一點就透的主兒,所以接着就明白了金約翰的意思,不由恍然大悟一般說道:“是了是了!一定是!這麼說來,昨天就是第一份大禮了?也就是說,昨天對方根本就沒有認錯人,他根本就是衝着咱們來的,是不是?”
是不是?當然是啊!“他”本來就是衝你們來的!不,準確地說,“他”是衝我來的,你們不過是被我連累,受了池魚之殃而已,瀟琳琅暗中苦笑不已,心中也着實爲那男子如此高的辦事效率而無可奈何外加心神俱震!因爲他既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就將他的威脅變成了現實,那麼這隻能說明他的確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暗中操縱着所有的一切!說不定他所在的地方根本就可以直接看到自己,所以可以隨時注意着自己的一舉一動!這麼說來,如果自己真的將實情暗中告訴了端木洌,那麼……或許根本就不可能瞞過那個男子,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知道的!
想到此,瀟琳琅不由感到渾身上下“刷”的一下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連頭皮都有些發麻了。不過幸好她拼命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所以並沒有露出太多的破綻,耳中已經聽到金約翰沉吟着說道:“是的,看來八九不離十了。我就說嘛!對方如果真的打算綁架什麼人,他一定會將所有的一切都計劃得非常周密,以儘量保證一擊即中,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目的,絕不會連人都認錯的。現在看來,他的的確確是衝着我們來的了,所以纔會這麼快就採取了第二次的行動。”
藍若雲點了點頭,臉上同樣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就要好好推敲一番了。好,我們就假定對方的目標真的是我們,那麼,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顯然不是爲了傷害我們的性命,否則昨天和今天加起來,他已經至少有兩次可以完全達到目的的機會了,對不對?”
“對,”事實正是如此,昨天被迷昏拖入草叢,今天將匕首留在他們的牀頭,對方的確至少有兩次機會可以將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了,所以金約翰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如果不是爲了殺人,那麼第二種可能就是,求財,因爲他看中了我們雄厚的經濟實力,所以想要從我們手中拿幾個錢來花。”
這也算是幾種最大的可能之一,不是爲了害命,就是爲了謀財。藍若雲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卻有些不大讚同地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倒覺得不大像。他若是想要謀財的話,那昨天爲什麼不直接把我們綁架走,然後打電話給琳琅,讓她拿錢去贖我們?難道他突然良心發現,或者就像當年綁架琳琅的綁匪一樣,突然害怕了,所以半道扔下我們逃走了?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匕首又怎麼解釋呢?”
也是啊……綁架人質勒索贖款,這是來錢最快的方式了,雖然此法非常冒險,而且綁架罪十分嚴重,如果被抓住了會坐很多年的牢,但是對那些要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來說,還是具有非常大的勾引力的。畢竟這種富貴人家一向不缺錢,他們通常都是不願意冒險報警,而願意破財免災,通常會選擇乖乖支付贖款的。那麼拿了贖款之後立即逃之夭夭,天涯海角走到哪兒不能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
可問題是對方居然如此輕易地就放過了他們,而且從他留下匕首和紙條的行爲來看,只怕他的目的也不是爲了求財。夫妻兩人愣愣地對視了片刻,然後同時頹然地垮了下來,相對苦笑,十分無言。半晌之後,藍若雲才嘆了口氣說道:“真是令人費解,那人到底是誰,他想幹什麼呀?是死是活給個痛快話,老這麼提心吊膽的,鬧不鬧人?”
提心吊膽?對頭!這就是他的目的!他就是爲了讓你們,不,最主要的就是讓我提心吊膽,從而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瀟琳琅雖然有些面無表情,但實際上她心底的苦笑比誰都嚴重,因爲她實在很無力。
藍若雲是個女子,終究比較心細一些,所以她突然發現瀟琳琅一直保持着奇怪的沉默,一句話都不說,似乎對這件事情非常漠不關心一樣。但是作爲一個母親,她瞭解自己的女兒,所以她知道對於自己夫婦兩人的安危瀟琳琅絕不可能如此心不在焉的,她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於是她忍不住開口問道:“琳琅,你怎麼不說話?看你的樣子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或者知道什麼?”
嗯?這麼敏銳?瀟琳琅一聽這話不由嚇了一跳,還以爲自己心底藏了千年的心事被藍若雲給看穿了呢!她忙不迭地一擡頭,才發現藍若雲的臉上滿是關切,並沒有看透一切的銳利,她不由稍稍放下了心,嘆了口氣說道:“沒有,媽,我就是覺得奇怪,他究竟……想幹什麼啊?虛張聲勢……”
“我看他的目的,只怕是爲了恐嚇我們,”看到瀟琳琅沒什麼異常,藍若雲也就放了心,提出了另外一種假設,“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們肯定又得罪什麼人了,結果對方氣不過,所以才弄這些事情出來嚇唬我們,讓我們寢食難安,這樣他就可以達到報復的目的了。”
“又得罪人?這還有沒有別的事了?”金約翰一聽這話不由氣樂了,忍不住猛翻白眼,有氣無力地說着,“二十年前得罪了人,害得咱們骨肉分離這麼久,二十年後又得罪人,害得咱們這麼提心吊膽,這……這還能不能有點兒新花樣了?何況這次咱們回國也沒做什麼壞事呀,怎麼就得罪人了呢?”
藍若雲一怔,接着便被金約翰那滿臉無奈的樣子給逗樂了,也忍不住無奈地笑了起來:“說的也是,這次咱們回國並沒有兼併什麼小公司,也沒有大刀闊斧地進行什麼改革,更沒有試圖壟斷什麼市場,最主要的目的還是遊山玩水,照理說是不會得罪什麼人的。那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廢話!還問?要是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他們就不用這麼苦惱了,當然,那個知道是怎麼回事的人自然打死都不敢把實情說出來,否則“他”一定會實現他的承諾,讓瀟琳琅看到三具冰冷的屍體的!可是瀟琳琅又不敢強行打斷金氏夫婦的猜測,否則一定會引起他們的疑心,到時候他們若是追問起來,自己一樣無法應付。所以無奈之下,瀟琳琅只好任由他們做着各種各樣的猜測,而多數時候都保持沉默了。
連連提出了好幾個可能性,卻要麼不着邊際,要麼明顯不對,金氏夫婦也煩了,藍若雲乾脆哼了一聲拍板定案:“要我說,咱們去報警算了!讓警察來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報警?不太好吧?”瀟琳琅嚇了一跳,接着就提出了反對的意見,“畢竟你們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要是貿然報警,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到時候若是再引得媒體一片譁然,豈不是……”
這顧慮得的確也有道理。金氏夫婦畢竟是大人物,一舉一動都受到世人的注意。要是貿貿然去報了警,警察勢必會大張旗鼓地來進行調查,到時候攪和得盡人皆知了,萬一又發現只不過是有人在惡作劇呢?那這個玩笑可不就開大了嗎?
略略沉吟了片刻,金約翰最終做出了決定:“我看這樣吧:既然對方並不打算要我們的命,那我們就暫時按兵不動,先看看情況再說,怎麼樣?如果對方的惡作劇到此爲止,那我們也就不再追究。如果對方還會採取其他行動,我們就報警!畢竟雖然是惡作劇,但是已經騷擾到了我們的正常生活,我們應該想辦法維護自己的安全和權益!”
目前來說,這已經算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了。所以藍若雲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就這麼定了!不過這一陣子咱們還是加倍小心纔是,別真的栽在這裡了還不知道怎麼死的!我看……讓洌抽空過來一下,幫我們在這房間裡裝一些警報裝置之類,別再輕易着了人家的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