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珠兒將蒐集到的鳳嶺城情況告訴了姜璇,話說完了,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安靜下來。
正沉默間,碧雲帶着人把吃食送了上來。
姜珠兒雖經歷保持着優雅的禮儀用餐,可還是剋制不住動作的頻率,她吃飯的模樣,和普通的婦人差不多,有些狼狽。
姜璇本想說讓她慢點,但按照姜珠兒的性子,也不需要這樣的言語,於是坐在一邊靜靜的看着,給她添點水之類的。
等到姜珠兒優雅的狼吞虎嚥後,那幾個被碧婉帶下去用飯的孩子也上來了,降到姜珠兒紛紛圍了過去,
“姐姐,你還好吧?壞女人有沒有欺負你?”
那些孩子悄悄的趴在姜珠兒的耳邊輕輕問,只小眼神不斷的撇向姜璇。
姜璇被這些孩子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姜珠兒低聲的和那些孩子解釋,這不是壞女人,也是姐姐之類的。
不過,那些孩子跟着姜珠兒逃命的時間雖不長,大約是雌鳥心態,無論姜珠兒如何的解釋,都沒給姜璇一個好臉色。
姜璇挑了挑眉,沒和這些小東西計較,倒是那個大一點的孩子,一直都很沉默的守在姜珠兒身邊,也很自覺的幫着姜珠兒一起帶弟弟妹妹。
“你們下去梳洗吧,要留在這裡也可以,不過這裡不留吃閒飯的,明日你們都有事情要做。”
安家口要重振,自然需要很多的人手,朝廷也撥了款項下來,幫着百姓重建家園。
這段時間,已經有很多逃離的百姓重新回到家裡。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姜璇將事情交給秦文和,讓他安排好人手,爭取沒有一個偷懶,吃閒飯的人。
姜珠兒帶着人下去後,碧雲感慨的與姜璇道,
“真沒想到,珠兒姑娘變了這樣多,從前讓她和顏悅色的對琚兒少爺說話都不可能。
如今竟然對幾個小孩態度那樣的好。”
姜璇沒有說話,姜珠兒的遭遇,她雖然只是隻字片語帶過,姜瑜卻能明白,這一路走來,她是多麼的不容易。
從她三個月就讓自己斷了阿芙蓉膏的癮,就能發現她也是個能對自己狠的人。
她從前跟着許氏,從小錦衣玉食,生得美貌,家世也很不錯,卻從未識得人間疾苦。
從目睹親母的死亡後,才變了。
其實,從前她和許氏在內宅裡,以爲名聲就大過天,以爲在背後多說人幾句就是額度,以爲毀壞一門親事就能害一個女子一生。
她們不知道,在亂世裡,在戰事一旦來臨的時候,人命如草芥,他們後宅裡的那點惡毒與這世間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
姜璇嘆了口氣,站起來,就往樓下而去,她去前頭看看,順便和秦文和說下,將姜珠兒幾個人的活安排一下。
下了樓,走到門邊時,就聽到左邊廂房有哭泣聲傳來。
她駐足,是姜珠兒的哭聲,她站在原地聽了會,沒有推門進去,而是轉身上樓。
一路逃了過來,還是讓她緩緩吧。
她上了樓,提筆匆忙寫了封信,沒過一會,林翊離開前留給她的護衛白影機那裡,
“娘娘,您突然叫我,可是有吩咐?”
姜璇將信交給他,“火速派人將信送給元帥,片刻也不能耽誤!”
而另一邊,林翊正在和將領們研究作戰計劃,常遠進來,恭敬道,
“元帥,有客人拜見。”
林翊和將領們紛紛擡頭,卻見常遠身後進來一個人。
對方披着黑色斗篷,見到林翊之後,就擡起頭來。
林翊皺眉,“你們先研究,我先招待一下這位客人。”‘招待’兩個字音調特別重。
他朝來人找找後,兩人出了帳篷,去了邊上的一個小帳篷。
簾子一放下來,來人就咬着牙齒,壓低聲音,“我聽說,你把阿璇留在了安家口?”
林翊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在主位坐了下來,“慕容寒,你不在南燕國……”
“是不是?”
慕容寒將頭上的帽兜給撩了下來,似乎已經完全剋制不住情緒,擡高聲音接着問,
“她是不是被留在安家口?”
他的口吻讓林翊不悅,卻因爲事情可能和姜璇有關,於是忍了忍,點頭道,
“是,她和後面的傷兵補給一起稍後來鳳嶺城。”
慕容寒聽了,身子控制不住的晃了晃,
邊上剛好上茶完畢的常遠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
慕容寒揮開他的手,聲音顫抖着道,“立刻,馬上讓你們的人帶最少五萬的人去安家口那邊,越快越好,不然就要來不及了。”
林翊臉色陰沉,“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安家口那邊已經被我們奪回,如今正在重建……”
慕容寒上前一把揪住林翊,聲音高亢,“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北蠻的軍隊正在往安家口圍過去!”
“重建?你在做夢吧?”
林翊‘騰’的一把推開慕容寒,眼睛睜大,手一個不穩,將邊上的茶盞給揮落到地上,茶盞碎落的分明是一片惶恐,焦急。
“你是怎麼知道北蠻的人往那邊圍過去了?”林翊不顧手被茶水燙傷,問慕容寒。
慕容寒原本在國內對抗慕容會,慕容會蟄伏這麼久,又因爲好人緣倒也拉攏了一些人。
雖然做了幾年叛賊,但因爲只佔據了小部分的地方,這些年慕容寒也有正面碰上,兩人也是偶有輸贏。
這一次知道北蠻有軍力分到東離這邊來,還是湊巧知道的。
他抓了一個慕容會這邊的幕僚,才知道慕容會,北蠻的汗王還有許老伯爺三人聯合起來。
北蠻派了小股兵力從慕容會的屬地穿過,去騷擾滑國,到時滑國必然向東離求助。
同時許老伯爺藉助好時機發動叛亂,而慕容會則派兵,騷擾東離邊境。
雖然東離地大物博,人員衆多,可四處都有戰事,兵力必定分薄。
到時候,三方再聯合在一起,將平叛軍剿滅,朝京城進發。
而這次,他們會朝安家口進發,是想將安家口奪回來,然後和鳳嶺城內的許家軍一起將林翊帶的隊伍包圍起來,困死。
慕容寒失了分寸,說話都是抖的,見林翊皺眉不語,頓時喊道,“她是你妻子,你不管她了?你爲何要將她帶出京城?你到底愛不愛她?”
林翊擡眼看向慕容寒,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我對她的感情不用你來質疑,我會管她……”
慕容寒鬆了口氣,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只聽林翊繼續道,
“我會去安家口,但是,你現在要幫我去辦另外一件事情。”
慕容寒皺眉望過去,林翊面上鎮定,心跳得飛快,他袖子下的手心全都是汗,
“你現在趕緊回去,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拖住慕容會,不要讓他和許鄴擰在一起。”
“我相信你能辦到的,對嗎?這其實不是幫我,而是幫你自己,你就不想完完全全的掌控住南燕國?”
慕容寒愣了下,他看了那幕僚的供詞,又收到消息姜璇留在安家口,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當即不管不顧的扔下一切,騎着馬,從南燕國都穿過邊境,到了鳳嶺,日夜兼程,就是怕來不及挽回這一切。
“好。”慕容寒站了起來,擡腳就走,到了門邊時,他停了下來,轉過頭去看林翊,
“林翊,我告訴你,我會將慕容會給滅了,這不僅僅是爲了南燕國,也爲了給阿璇報仇。
但是你這裡,如果阿璇因爲你有三長兩短,我發誓,有生之年,我會用盡全力,踏平東離這片土地。”
聽到這話,林翊擡眼看他。
“若她死了。”林翊緩慢的道,“你以爲,這天下,還用得着你來踏平麼?”
慕容寒看着林翊撐着自己,慢慢站起來,他的動作很緩,很慢,似乎承載着千鈞之力。
他的手撐在桌上,呼吸喘了幾下,喚了常遠進來,
“點人,備馬,即可啓程……”
他的話音還未落,就聽到尖銳的哨聲響起,“敵襲,有敵襲……”
“報,安家口送來急信……”
……
安家口,姜璇在外頭走了一圈,就回到小樓,閉上眼睛躺下休息。
然,她才閤眼沒多久,就聽到城門處的戰鼓響了起來,有兵馬刀戈之聲,小樓微微顫動,她猛地清醒,從牀上一躍而起,就見碧雲衝了進來,揚聲道,“娘娘,敵襲。”
姜璇只來得及將盔甲和武器撈上,跟着碧雲衝了出去。
這處住宅離城門不遠,出了小樓,她能聽到馬兒腳踏地面引來的震動,還有夜色中,沖天呼嘯聲。
秦文和也頗有些衣衫不整的衝了出來。
林翊當初離開時,留了五千兵護送傷兵和輜重,再加上這段時間,有一些青壯年回城入伍,林林總總加起來七千不到的兵力。
“大人,安家口已經被北蠻的軍隊給圍了起來,他們並沒有即刻攻城,只做圍合之勢……”
有兵士過來稟報戰況。
北蠻兵,姜珠兒說的沒錯,確實有北蠻的人,只是,他們難道不是去阻擊林翊那一支隊伍,而是來圍困安家口嗎?
姜璇神色凝重。
“立即將求援的信息送出去,不要只送鳳嶺城一處地方,這裡附近哪一處駐軍離我們最近?也往那裡送一封過去。”姜璇道。
離安家口快馬三日的地方有一處駐軍,秦文和派了人送求援信過去,還有鳳嶺城那邊,同樣送了一封。
如今城門關閉,安家口的百姓也是慌亂的很,很多人都後悔不應該回來,應該等戰事徹底平息纔回來,那樣更安全。
城內人心惶惶,城外大軍壓境。
“我不走!”白影叫姜璇收拾東西,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去。
姜璇立刻拒絕了。
“娘娘,這裡有兵士,你留在這裡也沒用,不過是讓下頭的人分心照顧您,還不如我們先離去,讓大家安心抗敵。”
白影勸慰姜璇。
姜璇瞥了他一眼,她如果這個時候離開,本就不多的士兵,要被她帶走一部分。
外頭的北蠻軍少說也有好幾萬,已經是以少敵多,人再少,還怎麼抗敵。
更何況,外頭的出口都已經被北蠻的軍隊圍住了,他們還能逃到哪裡去?
她不但拒絕了白影的提議,還對秦文和道,“北蠻準備好後,肯定很快會開始第一波攻城,秦大人,我知你是文官,可現在是非常時刻,這裡的五千兵馬,還有新入伍的兩千人,都交給你。就請您準備。”
她又對白影說道,“你去將那留下來的五千兵馬的將領叫來,讓他和秦大人商議接下來的事情。”
“還有,如今城中人口,糧食清點,軍中馬匹,都要有人做,如果求援信能傳出去,那麼我們只要守兩日就可,但如果送不出去,我們就要做苦守的準備。”
或許不是一陣子,而是很長時間。
“還有,這城中水源是從哪裡來的?”
如今城被圍,就怕外頭北蠻人下黑手,到時候,不用守,就已經扛不過去了。
一遍有當地的官員在邊上道,“娘娘放心,安家口都是天水和地下水。”
安家口這邊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城,當時才能那麼容易被奪過去,又那麼容易奪回來。
裡面的防守自然是不太完備,姜璇帶着碧婉,白影等人,連夜做了一些防守措施。
她不知道爲什麼北蠻的人會不去圍林翊那邊,而是改道安家口,還是說安家口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秘密在裡頭?
北蠻那邊沒有給城內的姜璇他們多少準備的時間,就開始發動了攻擊。
號角聲想起,戰鼓擂動,秦文和站在城樓上看整個局勢,將領帶着士兵和下面要上來的人進行廝殺。
人一波一波涌上來,開始的時候姜璇還能站得住,到了後來,她提着劍帶着碧婉等人和北蠻的人殺了起來。
北蠻人的目標大約是想一戰就拿下安家口。
一波人下去,馬上另外一波人上來。
也不知道殺了多久,從黑夜到白天,清晨第一縷陽光落下時,攻城戰就沒有停止過。
箭矢如雨,石炮紛飛,城牆之下,屍體堆的越來越高,北蠻人的呼嘯聲如在耳畔,天色漸明,一張張染血的興奮面容也能夠看的一清二楚了。
姜璇殺得神智麻木,一個士兵倒在她腳下,她一劍穿過想要上牆的北蠻軍,將那倒在地上的士兵拖到後頭,一雙素手接過去。
姜璇擡頭,竟是穿着士兵盔甲的姜珠兒,她臉上滿是血污,映照的那結痂的傷口越發的猙獰,只她神情堅毅。
只是朝她輕輕點點頭,和邊上的人一起擡着受傷的士兵往城樓下而去。
姜璇不過是一愣神,就迅速回轉過神,去到城牆口殺敵。
生死之間,不問前塵。
疆場之上,不計得失。
只有將敵人趕走,纔是最重要的。
姜璇親自上陣,和士兵們一同抗敵,這時,她就如大家的主心骨,鼓舞着大家的士氣。
打了一天一夜,北蠻那邊雖然人多兵強,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可姜璇這邊也是拼死抵抗,一時間,北蠻想要打下安家口,已經是不可能了。
如此一來,北蠻那邊士氣大減,等到傍晚時分,那邊攻城終於停了下來。
姜璇手中原本的劍已經卷了刃,手上拿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撿來的,如今只剩下半截。
城外的北蠻軍退了,她靠在城牆上,看着遠處北蠻的營地,她身上的盔甲打上了黃昏的太陽,泛着涼意。
秦文和走了過來,蹲在她的身邊,道,“娘娘,援軍那邊大概多久會到,雖然這才一天一夜,可再這麼撐下去,士兵們都撐不住了。”
人數實在是懸殊太大了。
姜璇舔了舔乾裂的脣,“我知道。”
她如何不知道?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熬!就是等!
熬過去,等過去,那就贏了。
“秦文和,東南城門那邊,北蠻一直都沒怎麼出兵,你今夜子時帶着人,將老人孩子,婦人都送出去吧。”
要他們朝北蠻人投降那是不可能的,唯有將這些人送出去,才能與北蠻人同歸於盡。
姜璇下了城樓,路上有些來不及擡入屋內的傷兵,還有害怕的孩童,枯瘦的老人。
她看到姜珠兒正在幫一個士兵包紮傷口,邊上她帶來的那個大點的男孩正在幫忙。
見到姜璇,兩人都站了起來,姜璇朝他們笑笑,走了過去。
轉身間,那個男孩面色複雜的看着她的背影,又垂頭去幫姜珠兒的忙。
一天一夜,不停歇的廝殺,所有人都累了,就是意志也彷彿在動搖。
晚間,城外的北蠻人沒有發動攻擊,吃飯的時候,姜璇親手提着飯食的盒子,和送飯的伙伕一起,出現在衆人的面前。
士兵們或坐或躺,閉目養神,大家都很疲憊。
見到姜璇出來,都紛紛站了起來。
他們知道,這是太后,和他們聽說過的太后都不一樣,能身先士卒,上陣殺敵,現下,不顧疲憊,又爲大家送來飯食。
姜璇拿着手中的烙餅,一張張親自發到士兵的手裡,等發完了,說道,
“這兩日,辛苦你們了,我代替城裡的百姓感激你們,你們放心,咱們只要守住幾天,到時候元帥那邊的救兵就會到來的。
你們都是他的子民,他不會丟下大家不管。”
士兵們手上握着餅,定定的看着姜璇,原本疲憊,萎靡的神色,漸漸提起來一些。
邊上的秦文和見狀,高聲喊起來,“你們都聽見了,你們手裡的餅,也是娘娘親自帶着人給你們做的。
她同樣和你們一起上去殺敵,可依然給你們做飯,趕緊的,趁熱吃了,吃完了打起精神,將外頭這些蠻人從我們的國土上趕出去。”
士兵們大口大口的咬着餅,口口相傳,互相鼓勁。
秦文和走到姜璇的面前,恭敬道,“娘娘,您快去歇一下,你也累了一天一夜了,這裡交給我們,你放心,你交代的,下官一定做好。”
姜璇不敢閉眼,已經過去一天一夜,雖然北蠻那邊暫時沒有發動進攻,可下一次進攻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許就在下一個呼吸間。
而援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趕到。
按照正常的,明日下晌應該到的,可怎麼聽過這一夜半天的時間,還是個問題。
果然,不過半夜時分,號角又響起,北蠻人稍事整歇,又發動了新一波的攻擊。
士兵們紛紛上城牆迎敵,這時,城牆上的那面戰鼓擂動起來。
這一次,擂聲同以往不一樣,鼓聲隆隆,如雷奔行,如雲翻卷,響徹在每個人的耳畔。
在這猶如從天而降的烈火轟雷聲中,士兵們看到那高臺的站鼓前,站着一個身穿盔甲的女子。
她的審判,是一面簇新的大旗,在火光中,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東離的兒郎們,北蠻人不斷的在邊境騷擾着百姓,在被你們的天子屠殺了十萬戰俘後,如今捲土重來,想要踏上我們的國土,想要玷污我們的土地。
你們能答應嗎?
援軍很快就到,你們的天子,你們的上皇,都不會放棄你們。
在他們到來前,他們需要你們再堅持下去。
我以林家人的身份,和你們歃盟,我將會與你們同在,與你們一同,將北蠻人驅趕出去!”
她的聲音,隨着戰鼓一起,隱隱壓過了城牆下北蠻人的呼嘯聲。
所有的士兵口中高聲呼喊,“滾回家去!”
城牆內,那些傷兵,前來看護的女人們,還有老人們,一同高聲呼喊,“滾出去。”
所有人,衆志成城,婦人,老人,他們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顧上元,爲浴血奮戰的將士們送上熱湯熱飯。
男人們從戰死者的身上脫下甲衣,拿起染血的刀劍和長矛,一同加入保衛安家口,驅趕蠻人的戰列中。
軍民團結,同仇敵愾。
所有人只有同一個念頭,那就是堅持下去,絕不讓胡虜前進一步。
一夜又過去了,本來以爲簡單的以多勝少很快結束的戰役,依然沒有結束。
北蠻人焦急了,在天亮的那一刻,他們傾巢而出,想對面的那座小城再次發動進攻。
這一次,他們有了更激昂的目標。
殺一人,有賞金。
殺十人,有美人。
越往上,封賞越多。
惡戰又從早上延續到了傍晚。
戰鼓聲不斷,戰場上,鼓聲不斷,則不停戰。
不能退,不能退。
姜璇的手已經麻木,她沒有停下來。
“姐姐……我來!”姜珠兒咬着脣,接過姜璇手中的戰鼓錘。
戰鼓的鼓錘很重,同姜珠兒彈過的琴截然不同。
她敲擊着鼓面,鼓聲激昂高亢,一如之前,震得人心頭熱血翻滾。
姜璇靠在邊上,看着姜珠兒,她舒了口氣,那個驕橫,蠻撞的少女,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