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劍鋒離夏頡的腦袋還有三尺左右,赤椋已經笑嘻嘻的湊了上來,隨手一拳把炛手上的長劍打飛了出去。屬性爲異種風性的赤椋,身手靈巧輕快至極,繞着炛轉了幾圈,居然在那長劍落地之前又跑了過去,隨手把那長劍反手握住,笑吟吟的又塞回了炛的手中。“這位姑娘,我們夏頡軍候可是我們大夏的使節,你敢傷他,就等於是在向我大夏挑戰啊。”
后羿遙空朝着炛的背後一抓,把怒聲叫罵還要繼續動手的炛抓了回去,冷冷的問道:“炛,你又幹什麼?”
炛急得直跳腳,過了好一陣子,她才指着夏頡結結巴巴的吼道:“他,他,他的那頭貔貅,他的那頭白色的貔貅在欺負我的那頭貔貅。”
欺負?嗯?白在欺負剛纔看到的那頭母貔貅?
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太弈以及赤椋、爿翼同時面色古怪的看着夏頡,夏頡呆了好一陣子,突然大聲叫道:“這春天已經過去了,白不會在現在突然發,那個,情吧?”一邊大叫,夏頡一邊飛快的跳了起來,步伐沉重的朝外面跑了出去。太弈臉上露出了異常詭異的笑容,哈哈大笑了一聲,同樣跳起來,緊跟了出去。
‘嘩啦啦’的一聲,大廳內的東夷長老們眼睜睜的看着赤椋和爿翼都無比好事的跟了出去,一個個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這間木樓後面的一片小樹林內,正傳來了白無比酣暢的哼哼聲。那頭母貔貅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顯然已經是被打得暈了過去,她腦袋邊上,正好有一塊碎了大半的黑色石塊,想必白就是用這石頭打暈了她。如今身體膨脹到兩丈多高的白,正壓着那頭不過六七尺高下,顯得無比‘嬌小’、‘柔弱’的母貔貅,在那裡進行着製造後代的偉大事業。
聽到了夏頡他們衝過來的腳步聲,白扭頭朝夏頡他們看了一眼,露出了一絲‘憨厚’的笑容,似乎也知道有點害羞,一手抱着那母貔貅轉到了一顆大樹後面,然後又繼續的‘哼、哼、哈、哈’的努力起來。
夏頡手腳發麻的站在原地動彈不得,這算什麼事情呢?自己是來出使的,可是白**了人家大族長孫女的寵物,這,這算什麼呢?
太弈‘嘖嘖’有聲的連連點頭,滿臉是笑的讚歎道:“好厲害的白貔貅,嘿嘿,果然是看中了就上啊。唔,今天是幾月幾號了?我得好好算算,她們母貔貅可都是有時日的,過了這個時日,就算公貔貅再用力猛幹,也是不能生下娃娃的嘛。”說着說着,太弈果然是老不正經的掐着手指計算起來,看來是在計算這頭母貔貅的產卵期吧?
那邊,后羿已經被炛拉着鬍鬚跑了過來,顏面無存的后羿氣極敗壞的拍打着炛的手,好容易才把自己的鬍鬚搶救了回來,近乎聲嘶力竭的咆哮着:“來人啊,把那頭白貔貅給我拉開,拉開。呃,那兩頭貔貅呢?”
炛突然‘哇’的一聲就嚎哭起來:“那頭白色的貔貅會變化的,從三尺多長變成兩丈多高,一定已經變成精怪了。他,他一定把我那頭貔貅給殺了啊。”哭鬧了一通,炛突然搶過身邊一名九羽箭手的佩刀,惡狠狠的就又朝着夏頡捅了過去。
‘嗤、嗤’幾聲,白哼哼着已經完成了生平第一次的傳宗接代的偉大使命,重新縮回了三尺大小的身材,搖搖擺擺的從那大樹後面轉了出來。猛不丁看到炛揮動長刀對着夏頡一通亂劈,白立刻怪眼圓瞪,怒吼了一聲,化爲一道白光朝着炛撲了過去。距離炛還有七八丈的距離呢,白的爪子上發出的凌厲破空氣勁,已經震盪得炛得頭髮都飄動起來,彷佛狂風中的牧草,迅猛的舞動着。
一隻手突然出現在炛的面前,后羿出手,輕輕的一指頭就把氣勢兇猛撲殺而來的白彈了回去,同時也一手扣住了炛的肩膀,隨手把她甩到一旁。后羿厲聲道:“好了,不過是一頭貔貅,一頭牲畜而已,死了就死了,算得了什麼大事?”
他扭頭看向了跟着出來的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臉上露出了絲絲冷笑:“不過,總算也是不開心的事情,大夏的使節,我就不留你們過夜了,你們還是趁早離開罷。至於這兩位海外閒人,嘿嘿,你們真以爲那些破銅爛鐵可以比得上我們的金烏神魄麼?想要交換的事情,那是提都不要提了。你們,現在,就給我離開‘落日城’。”
手指筆直的朝着‘落日城’的城門指了一下,后羿用那種不容反駁的口吻大聲喝道:“大夏的使節,你們現在就離開。回去告訴你們大王,如果大夏以及他們的屬民不來冒犯我東夷,我東夷是懶得和他們計較的。若是我們東夷的部族和大夏的屬國有了衝突,就由他們自己解決罷。若是你大夏想要仗着軍力欺壓我東夷的部族,可就不要怪我后羿找你們算帳。”
炛猛的跳了起來,大聲吼叫道:“不能讓他們走,我要殺了他們,把他們砍成了肉醬喂牙狼。這些可惡的傢伙,還有這頭可惡的白貔貅,我要他們的命!”
“蠢貨!”后羿低聲罵了一句,隨手一袖子卷出,把那炛遙遙的卷飛了數裡,丟到極遠處的牧草中去了。爲了一頭母貔貅就殺了大夏的使節?后羿雖然狂妄,卻還沒傻到這種程度。只是,這事情說起來畢竟難聽,是大夏的公貔貅**了東夷的母貔貅,說出去也是東夷尤其是后羿部落丟臉啊?所以後羿也不想留夏頡他們吃飯過夜了。反之,如果是東夷的公貔貅**了大夏的母貔貅,后羿肯定會留下夏頡他們多住幾天,然後把這事情津津樂道的和他們探討幾天幾夜的。
夏頡明白他的心思,同樣只能尷尬的敷衍了幾句,朝太弈使了個眼色,順勢借坡下驢的告辭。通天道人高高的昂着頭,朝着后羿等一衆東夷長老冷笑了幾聲,甩了一下道袍的長袖,跟着夏頡離開。
原始道人遲疑了一陣,還想要和后羿分說幾句呢,夏頡已經跑了回來,拉着原始道人的袖子,用力的拉着他去了。一邊拉扯,夏頡一邊低聲嘀咕道:“師伯,你和他們這羣妄人說什麼?他們以爲金烏神魄就是天下最厲害的法寶,您又無法給他們演示那量天尺之類的法寶的厲害罷?您總不能一尺把他們闔族都殺了,可不這樣做,他們又怎麼會知道那量天尺的確是超過金烏神魄的厲害法器呢?”
搖搖頭,嘆息了一聲,夏頡惡意的勸導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您要金烏神魄,正好我們也要他們祖地中的一件法寶,乾脆我們兩方聯手,把他整個祖地都搶了過來,豈不是乾淨麼?”夏頡心裡那個樂啊,平白的掉了兩個天尊級的幫手下來,他能不快活麼?比較而言,哪怕太弈再厲害,在夏頡的心目中,太弈的實力也是遠遠不及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的。
原始道人遲疑了一陣,終於無奈的點點頭,苦笑道:“如此,罷了。事急也,且從權。師尊要那九隻金烏的神魄煉製一件純陽的法寶,乃是日後有大用的,就算拉下臉面做這巧取豪奪的勾當,也是沒奈何了。”
夏頡呆呆的看着原始道人那張銀盆般的臉蛋,那對清澈如水的眸子,彷佛已經看透了世間一切,夏頡甚至感覺,在這樣的一對眸子之下,他所有的隱私、所有的私秘東西,都被原始道人一覽無遺。看着那樣清澈、明淨的眼光,夏頡突然一陣心虛,連忙把頭扭了過去,大聲的吼叫了起來:“赤椋,叫兄弟們帶上坐騎,架上三架馬車,我們離開‘落日城’。”
‘呵呵’,原始道人輕聲笑了起來,他在那裡淡淡說道:“毋庸自責,這不是你調唆貧道行那強奪之事。金烏神魄,師尊是一定要拿到的,東夷人這等頑劣,貧道師兄弟二人,卻也是做好了兩手準備來的。”手上拂塵一抖,把幾隻在附近‘嗡嗡’盤旋的小蟲趕開,原始道人笑起來:“我等身份,做這種事情卻是委屈,只是,無奈何呀。”
“嘿嘿。”夏頡乾笑了幾聲,監督着赤椋他們飛快的備好坐騎、馬車,低聲說道:“這種事情,您也不用親自出手罷?”
原始道人搖搖頭,淡淡的說道:“若我和通天師弟親自動手,拿了那神魄就可輕易離開。若是讓門下諸位大弟子出手,怕是和東夷的大巫有得糾纏,他們失手殺了人,可就不好了。”他看着夏頡笑呵呵的說道:“謀了人家的財,若還要害了人家的命,可是說不過去的。”
冷汗立刻就從背心冒了出來,夏頡有點心虛的想到了太弈帶來的八百大巫。太弈這是典型的謀財害命啊,全力一擊之下,也不知道東夷人會死傷多少。看了看在那裡眉飛色舞的和通天道人嘀嘀咕咕的太弈,又看了看面色彷佛風平浪靜的海面一樣深不可測的原始道人,夏頡輕輕的噓了一口氣,希望,希望太弈出手不要太重,不要引起原始道人的反感纔好。
百名東夷的九羽箭手騎在翼手龍上,護送着夏頡他們一路遠去了數百里,感覺夏頡他們已經不可能對‘落日城’造成任何威脅了,這才一句話也不交待的,久這麼慢吞吞的飛了回去。夏頡他們也就立刻原地安營紮寨,百多名士兵跑去附近的湖泊內打撈鮮魚、水獸,又有數十名士兵揮動兵器,殺向了附近的兇猛獸羣,準備生火做飯了。
夏頡跳到了一架馬車的車棚上,眺望了一下‘落日城’的方向,突然皺眉、攤開雙手嘆息道:“我們這次出使可是憋悶,打發使者的禮物可都一張皮子都沒有拿到,就不要說赤椋始終惦記着的東夷人的姑娘了。”
一衆隨行的軍士、大巫轟然大笑,指着赤椋連連嘲笑不已。一路上他們這支隊伍就是被東夷的各個部落的好手輪番挑戰打鬥,哪裡有什麼姑娘主動投懷送抱的?至於那打發使者的禮物麼,面色通紅的赤椋已經比比劃劃的詛咒起來:“小氣的東夷人,該死的后羿,按照常理,每個隨行護衛起碼都要幾個金熊錢的錢物,尤其我們領隊的使節,更要有一筆豐厚的饋贈。這次可好,不但一個銅錢都沒有,連飯都沒吃一頓。”
赤椋正在這裡罵得開心,那邊太弈一屁股坐在了一堆牧草上,隨手扒拉了一塊幹獸糞重重的砸在了赤椋的腦袋上,砸得是糞土渣滓滿天亂舞啊。赤椋一聲尖叫,卻看得太弈用剛剛抓了幹糞的手挖了挖耳朵,又挖了挖鼻子,指着夏頡身邊的白大笑道:“你還想要他們有饋贈麼?夏頡娃娃的那頭畜生,走過了幾十萬里路給他們養的貔貅送了一肚子娃娃過來,以當代后羿的小氣脾性,不下令殺人就很給面子,你還想怎地?”
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同時大笑,兩隻拂塵朝着那牧草一點,頓時數萬支牧草自動的滑動起來,彷彿有數百支細緻的小手在那裡同時編織一樣,無數碧綠的草莖相互交叉,瞬息間就編成了一條方圓兩丈許的草蓆。兩名老道往那草蓆上盤膝一座,手上拂塵往領子後面一插,雙手合在丹田前三寸許,掐了一個清心凝神訣,頓時一絲絲清氣盪漾,整個營地內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好手段呵。”太弈吃驚的看了一眼兩個老道,他自忖自己殺人滅城的本事要超過這兩個老道,但是這種完全師法自然,沒有一點菸火氣的法術,卻是他所不擅長的。讓數萬支牧草自動的編織成席子?也許,也許最能和植物進行溝通的黎巫,可以勉強做到罷?這一下,太弈對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的興趣可就更加濃烈了。他知道夏頡在安邑城辦了一個道場,在幫一個古怪的流派收錄門徒擴張教益,但是太弈從來沒想到過,夏頡幫助的這個流派,擁有這樣實力莫測的兩名領袖。
“唔,夏頡似乎也拜了他們爲師?好呵,倒是要看看,你們能夠把夏頡教成什麼樣子。”太弈不由得就起了好勝心,想要和通天道人好好的比劃一下了。比劃的戰場麼,自然就是夏頡這個人了,他決心要把隱巫殿最高深的巫咒全部傳授給夏頡,到時候再看看,夏頡到底是巫術厲害,還是通天道人教授的法術厲害。
閉目冥神了一陣,原始道人突然緩緩開口道:“太弈,你,也是有所爲而來罷?”
太弈擦了一下鼻子,哼哼了幾聲,隨手一招,從馬車內飛出了一條獸皮褥子墊在了他屁股下,這才笑吟吟的看着原始道人說道:“這是當然。所有的前因後果呢,就是這樣的。”他‘叭叭叭叭’的把前後的因果關係說了個清楚,最後這才眯着眼睛笑道:“夏頡也是我看重的人選,總不能看着他來東夷人這裡送死罷?所以,我只能親自出手了。”
怪笑了幾聲,太弈很是陰損的看着原始道人:“只是,我太弈堂堂星宗宗主出手,不多弄點寶貝回去,豈不是丟臉麼?當年我一人獨闖東夷祖地,就搶走了他們的鎮族至寶射日訣,這次嘛,嘿嘿,我準備給他們兜個精光。”
不等原始道人反應過來,太弈已經是笑嘻嘻的朝着他拱拱手,一本正經的說道:“原本太弈以爲,東夷祖地防範森嚴,我太弈一人力有不逮。但是,沒想到天降二位先生相助,想必這是天神註定,東夷人是一定要敗家破本的了。罷了,除了那金烏神魄,其他的寶貝,你們也拿一半去。我太弈對朋友,可是大方的。”
原始道人的臉色終於變了,變得就好像是一良家公子硬被逼上了賊船打劫一般。他吭唔道:“罷了,罷了,那等巫器,我們得之無用,只要拿九隻金烏神魄也就罷了。”若是他真的收了東夷人祖先留下來其他的強大巫器,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的行徑可就變味了,他們怎麼可能犯下這樣的錯誤呢?
只有通天道人在旁邊冷笑了幾聲,含糊不清的說道:“天神註定?嘿嘿,太古天神,可是早就。”
原始道人淡淡的看了通天道人一眼,通天道人怪眼一翻,哼哼了幾聲,閉上眼睛打坐調息去了。
原始道人朝着太弈微微稽首,淡淡說道:“如此,一切就任憑太弈巫尊支派了。貧道久聞巫教星宗宗主之力可比天神,奈何偏居海外荒山,久不入中原九州矣,今日幸可一見了。”
太弈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把自己準備好的那八百大巫呼喚出來,他滿臉都是賊兮兮的看着原始道人直笑:“好說,好說,若是我太弈有力所不逮的地方,還要兩位先生幫忙纔是。嘿嘿,最少,這千多名隨行的護衛士兵,兩位先生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斃命罷?”
原始道人連連微笑頷首:“好說,好說。就算東夷傾巢而攻,我保證這些軍士不會傷到一人就是。”說完,他也閉上眼睛調息去了。
太弈嚇了一大跳,東夷傾巢而攻而保證千多名軍士不受任何傷害?太弈都不敢說這種話呢。太弈只能保證說,若是東夷人傾巢而攻,他能在這千多名士兵被幹掉之前,起碼幹掉對方一半的高手,卻也保不住這些士兵的性命呵。他驚詫的看了一眼腦後有一輪月白色光圈緩緩升起的原始道人,突然朝着正在篝火邊忙碌的夏頡低聲問道:“你的這兩位先生,真有這麼厲害不成?”
夏頡看了看太弈,又看了看閉着眼睛盤坐在那裡的兩個老道,臉上只是露出了無比憨厚的笑容,用那種蠻人特有的憨厚表情天真的看着太弈,笑眯眯的說道:“呵,我不知道啊?他們說要我拜他爲師,我就拜了哈,他們到底有多強,我沒見過哩。”
“去,去。”太弈氣得恨不得一拳打翻夏頡,有他這樣拜師的麼?人家收他,他就拜了不成?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的太弈,一心一意的盤算着,怎麼樣才能看到原始道人、通天道人的真正實力呢?唔,也許要仔細的安排一下才好,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足夠實力的人能夠讓太弈提起興趣了。當下,看到所有人都在忙碌着生火做飯、聊天閒談,太弈身體一扭,就悄無聲息的分出一條黯淡的幻象貼着草尖飛了出去。
夏頡他們一頓野餐從太陽還掛在天空上一直吃到滿天星辰點點,鮮魚、鮮蝦、野獸、東夷人放養不管的牲口,也不知道被他們禍害了多少。總之,東夷人騎着翼手龍往來巡查的巡邏隊都過去了十幾趟了,夏頡他們這才熄滅了篝火,把坐騎、馬車圍在隊伍中間,搭上了帳篷準備休息。
隊伍中的人都休息了,夏頡他們卻偷偷的爬了起來。留下了那些使節隊中的巫保護營地,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太弈、夏頡、赤椋、爿翼幾人帶着白無聲無息的貼着牧草滑出了七八里地,在距離‘落日城’直線距離不超過八百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原始道人看着太弈微笑:“太弈巫尊,且讓貧道師兄弟見識一下大夏巫教的最高巫法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