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準備對往事一笑而過, 這種態度也許很難得,但楚昆蕪理解不了。這與他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差異太大,而且, 一想到他的小希對那些不相干的人如此心軟, 善良到愚蠢的程度, 他就沒由來的窩火。
不過, 既然小希態度明確, 他就勉爲其難的隱忍一下吧。可偏偏有些人還特別不識時務,動不動就頂着張黑臉來三界胡晃。他想幹嘛?楚總大不爽,臉黑就能引起小希的注意?哼。
於是, 楚總風淡雲輕的吩咐“從今天開始,只在這人的車在三界附近出現, 就給我砸。”
一句話, 陳設一週廢了兩輛車。這還不算什麼大事, 但背後的深意再明確不過了。陳設不是傻子,也知道這位邪神的雷霆手段遠不止此。正是因爲了解, 所以他更得去找他談清楚。
小希這孩子,招來了安南那班妖孽還不夠,又弄了這麼一位放在身邊,誰鎮得住?
找楚總談話,還得去三界。衆所周知, 楚總最近把行宮從富麗堂皇的中心大廈搬到那去了。當然, 這次陳設沒開車。
楚昆蕪坐在陳小妖御用的貴妃榻上, 肩背筆挺, 抱着小希的綿羊抱枕漫不經心的撫弄, 聽完陳設的話,嗤聲一笑“你這意思是, 我配不上你家□□了?”
如果這麼理解,那麻煩就大了。陳設儘量婉轉,心裡火冒三丈。他楚昆蕪是什麼人,楚家又是什麼地方,他比誰都清楚。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而是這兩個人徹底不在一條路上。勉強的話,對誰都沒好處。
沒理他這碴,楚總順着自己的思路往下發展“那誰配得上小希?你不會要說是那個…”涼目微擡,銳光森然,沉重的迫力猶如沉沉的黑幕“那個楊宇…”
陰暗又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陳設知道自己的瞳仁在不自控的急速收縮。楊宇,這個時候楚昆蕪提到他的名子,又是什麼意思?
綿羊抱枕被一把丟到地上,楚昆蕪一腳踩上去,身子微微前傾,平緩的語調纖薄的脣“我不管你和那個叫楊宇的東西有什麼勾勾纏纏,但你要把我和他並稱在一處,我可不是太高興的。他算什麼垃圾,懦夫而己。而我呢…”頓了頓,楚昆蕪一笑,“你自己清楚。”
笑話。這個陳設是不是腦中風?他以爲他是誰?一隻青蛙跑到蛇面前指手劃腳,倒是勇氣可嘉。喔,對了,他是小希的大哥,可是傳聞中我是個六親不認的人,尤其對那些所謂的親人更爲嚴酷,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哼哼,蠢。楚昆蕪對陳設下了一字真言,卻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把小希的大哥歸結到自己的六親裡去了。阿門。
陳設走了,楚總還踩着小綿羊氣哼哼。小秘書躡手躡腳捌過來,耳語“楚總,三樓的錦戶神主請您過去。”
錦戶?楚昆蕪愣愣,不得了,又從陛下晉升爲神主了!跨度夠大嘛。
楚昆蕪其實和錦戶並無深交,他在人際關係方面並不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他也完全不需要去八面玲瓏。而且他很忙,這年頭哪行都不好做,僅有的空閒時間他也都花在□□身上了。
錦戶也忙,埋在書堆裡,擡眼都嫌煩,眼睛黑到深不可測,靜到無波無瀾,四方一掠,把周圍的人都看成了木樁。
這是個棘手的帥哥,而且在□□眼裡位置相當重要。左右權衡一下,楚昆蕪決定對他敬而遠之,等他騰出手來,一定要在小希身邊進行個大清洗。
在楚同志的清洗榜上榮登前三甲的錦戶陛下,依然仍然是一襲白衣,膚色勝雪目如深潭。微側着頭細細看了楚昆蕪半晌,好像在剖析着什麼,眼神明明滅滅清亮無雙,最後垂下眼,把一物放到桌上推到楚昆蕪面前。
小巧的圓形亮片,形狀好像手錶電池,躺在米色的桌上,折射出模糊的光。
這,這是…楚昆蕪心裡一震,瞳聚一線,面上卻是一向的沉穩,聲音略低語氣平和“哪來的?”
“小希拿給我的,在他的地頭髮現。一共四枚。他讓我查查是誰的大禮,我覺得我查不合適。”
確實他查不合適。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人士來做。
“其實,我覺得你不用我提醒,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和小希走到哪一步都沒關係,但絕對不能讓他涉險。”錦戶垂着眼,面色淡如靜水蒼月,白衣蕭索“他這個孩子性子太烈,心又太綿軟,容易手段激烈一意孤行,偏偏最重情意,所以…”
所以,切莫辜負。
我懂,都懂。小希從來沒問過我到底在做什麼,又要準備去做些什麼。他一心一意全心全意,無聲又笨拙的伴着我,像守着日出前微渺的露水。
可我呢,我又爲他做了什麼?帶着他一步步邁入這危險又骯髒的沼澤而不自知!小希,我有罪。
把那枚小小的亮晶晶的東西握到手裡,緩緩捏緊拳頭,楚昆蕪擡頭輕笑,眼裡紅色血線糾結,殺意騰騰“這個,錦戶,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