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總而言之, 言而總之,不管怎麼說,這個家算是建起來了, 並且一步步走向正軌。
□□喜歡在家裡擺些奇怪的東西, 不同造型的玻璃瓶, 手繪的杯子, 鮑魚和蝦餃開頭的香薰皁, 土土的碎花小窗簾。
而楚昆蕪則一向要求比較高,金邊細瓷的茶盞,名家設計的古典書架, 充滿曲線美感的吊燈,繡有繁複花紋的精緻桌布, 有時還會捧把名貴花草回來, 隨手扔到窗臺上。
所以, 綜合來看,這個家的風格是相當詭異的, 基本上可以說是毫無風格可言。
錦戶陛下率領一衆妖魔來溫居,斗室之中立時水泄不通。
安小佳拎了一大袋橘子,金燦燦一張笑臉,一口氣上到七樓微微有些喘,抱了小妖三句話不離本行“小妖, 有喜糖嗎?!”
屁。中國的國情充許我發喜糖嗎?而且, 我還楚楚誰娶誰這個問題還沒有商量好呢。
安南大人一向比較實際又直接, 甩下一疊錢“你這個月的加班費和獎金。”
這是本人應該得的吧。拿這個當賀禮, 是不是那個了點?□□掂着那疊錢斜了安南兩眼, 可安大人安全無知無覺,神情自若談笑風生。
瞧瞧, 這人果然是跟POPO學壞了!無商不奸,無商不奸…
張北大忙人今天又沒到。他實在是身不由己,方澤硯師兄最近纏他纏的緊,用介於綁架和誘拐之間的手段把他弄去了愛爾蘭。據大家保守估計,這次出行,張北同學那岌岌可危的貞操必然不保,歸鄉也是遙遙無期。
人不來沒關係,禮不能少。張北送了一套家用投影儀。對比度很高,圖形色彩層次豐富,效果極佳,是北公子的愛人電子狂人簡朔的最近研究成果。
應該是個好東西,但□□卻不知道怎麼處理它。房子小,往哪兒放呢?而且他和楚昆蕪都己經過了看□□的心理年齡,要這個東西做什麼用呢?
錦戶陛下在思想上的高度是別人無法企及的,別人還在生活最膚淺的邊邊角角下功夫的時候,他己經把手伸到觸及靈魂的那個方向去了,並且一擊即中。
放了張卡片到桌上,錦戶語重心長“這個你收着,我給你訂了一套四庫全書,你一週後查收。”
一屋人都相互扶持着吐了口血。這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東西嗎?陛下記錯了吧,是二十四史還是四庫全書?□□扶着安小佳,弱弱開口“陛下,我家這麼小,你把那些弄來,哪兒還有地方睡覺啊!”話說到最後,口氣都轉爲哀求了。
陛下不愉,深瞳望來清幽無邊,卻是再認真不過的態度“學無止境,而且小希你也摸魚太久了。”
錦戶陛下這是想從精神上把我徹底消滅了,非要鞭策出個文豪或者變態出來才罷休!□□面如死灰,安南頗爲同情。
只是安小佳目不識丁全無概念,一邊把電視機上擺着的粉色小豬玩偶掐的死去活來,一邊奇道“不就四本書嗎?小妖你什麼臉色?”
這還有辦法勾通麼?衆人放棄。
過來溫居,肯定是要留下吃飯的。□□一笑,習慣性的擡袖掩掩脣。可現在不是在三界,他穿的是楚昆蕪的襯衣,過大了些,袖口又鬆又長,料子極薄映出他尖尖的下巴,淺影柔美“吃飯哪,熱烈歡迎!我早有準備…”
不但早有準備,而且陳小妖還很給面子要親自下廚,圍了個藍格小圍裙,像模像樣就扭去了廚房。
好奇寶寶安小佳趴在門邊探頭探腦,問“小希,你要給我們吃什麼啊?”
纖指捉着菜刀,□□按着根胡蘿蔔進行肢解,返身揚眉吐了兩個字“炒飯。”
不是吧!安小佳慘叫。“別不知足啊!”□□加過身繼續,捉着菜刀的架式一看就相當業餘“我多窮啊,你們得體諒和無償支援我。”
把胡蘿蔔切的七長八短,小妖丟下刀拿本菜譜研究。先炒蛋,再炒胡蘿蔔,再放飯炒。這麼麻煩?乾脆一鍋出吧。
放了油,小妖往裡打雞蛋,手一鬆蛋皮也進去了。這不太好吧,可是這麼燙對皮膚不好,怎麼弄出來呢?在小妖思考的功夫,油鍋裡煙冒的很猖獗。咳了兩聲,小妖放棄思考,把胡蘿蔔也扔進去了。心想,嗯沒事,那蛋皮一會兒炒熟了再撿。
翻炒兩下,小妖挺滿意,下一步就是放飯,然後就大功告成了!
可他對現實情況的估計實在有點樂觀,飯在電飯鍋裡,但小妖忘了插電。這下麻煩了,生米能炒熟嗎?於是陳某人又開始思考。這回鍋裡不但騰雲,連味兒都不對了。
趴在門邊目睹了整個過程,安小佳目瞪口呆幾乎眼淚橫流,也不知道是被煙嗆的還是驚嚇的。
錦戶陛下衝進去把火關了,看着一鍋黑焦焦的不名物質無可奈何,抽抽嘴角,擠了半天說了句“還是叫外賣吧。”
幹嘛,小妖不高興。我還有個酸辣湯沒做呢!還有,幹嘛關了火,馬上就熟了啊!
這兒正鬧着,楚昆蕪回來了,面色青白異常,挺熱的天氣身上卻披了件西裝外套。身後楚七公子楚文亦步亦趨,手微扶在楚昆蕪手肘處,一身紫衣在門外陰影處,濃到化不開。
楚昆蕪是受了傷,傷在左臂,不是重點部位,出了些血己經處理過了。坐在牀邊舒口氣,楚昆蕪垂着眼沉默半晌,擡手把□□拉來擁到懷裡,反倒安慰他“沒事,小意思。這次是我大意了。”
陳小妖坐在他懷裡,身上還繫着藍格小圍裙,長髮束在腦後,比平時多了些煙火氣。小意思?多小的意思臉能白成這樣?□□擡手去撫那人的臉,入手微涼。
手指一點點遊移,輕如落雪,□□卻不說話,眼睛大而沉,乾淨又剔透。
倒是楚昆蕪先開了口,脣邊微有笑意,弱的像顆小小的火星“真沒事,別擔心。”瞧瞧,我父親比你父親可雷厲風行多了,他從不玩那些虛的,直接就想要我的命。倒是爽快。“小希,你自己更要當心。”
我?□□也笑,目若寒星春桃失色,惡狠狠在楚昆蕪肩上咬了一口,哼哼“你都發臭了!走走,楚四小朋友,阿姨帶你去洗澡澡喔~~~”
那一身的腥甜血氣,像一隻剛剛征戰歸來的狐狼,殘忍爆烈帶着荒原的凜冽。
楚楚,難道不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