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在伸手抱起那個倒在地板上的人的時候, 楚昆蕪大概立時就瘋了。那人變的那麼輕,好像從最高的枝椏上晃晃悠悠跌到塵土裡的雪花,脣是慘白色的, 偏偏還笑着, 宛如被春風吹開的梨花花瓣。
這個人昨晚半夜三點在牀上撲騰着非要吃泡麪, 現在變成這樣, 楚昆蕪, 你接受的了嗎?
這個人老是喜歡在你接電話的時候過來騷擾,非要你一心多用的對付着他,現在變成這樣, 楚昆蕪,你甘心麼?
這個人最愛使小性子, 動不動就威脅你“楚楚小朋友, 你再不聽阿姨的話, 阿姨就不給你發小紅花了!”,現在變成這樣, 楚昆蕪,你能忍受嗎?
哼,楚昆蕪牽起一邊嘴角嗤聲一笑,老子有時間,咱一個一個來。
罪魁禍首陳設同志肯定是跑不了的, 而且就是放他跑路, 以他的狀況一時半會兒也動不了。
楚九向來唯恐天下不亂, 握着把切牛排的小刀躍躍欲試“說吧四哥, 是切丁還是剖片, 不必客氣!”
楚昆蕪沉默的思考着。說實話,就是把那人挫骨揚灰磨成粉, 都覺的是便宜了他。
在這個時候,臨危不懼英勇無畏的錦戶陛下站出來,阻止了帝國主義暴行,理由是“□□不會喜歡你們這種做法的,而且他有自己的處事原則,和你們不一樣。”
確實那是個有原則的小妖,而且明顯原則的過了頭。楚昆蕪被氣的不輕,來回踱了幾步還是沒忍住,一拳招呼到了錦戶陛下臉上。原則?你們就慣着他吧!!!
其實把陳小妖寵的無法無天的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醒來之後倒是心無芥蒂神色如常的樣子,搖搖手微笑“算了,別爲難人家了。自此恩斷義絕也就罷了,大家都落的輕鬆。”
恩斷義絕?多好的詞,楚昆蕪很滿意。
這就算完了?楚九捏着小刀鬱悶,白白做了半天準備運動。
楚昆蕪側頭一笑,把楚九手裡的刀取來夾在兩指之間,刀刃雪亮光聚一線,更襯的那笑容高深莫測。
主犯落了網,從犯也一個不能少。況且,對於某些成天扒着□□口水直下的敗類,楚昆蕪早就懷恨在心。
楚三公子楚光琪委屈死了“我怎麼是從犯呢?這事兒完全不賴我啊!!我勸他不要去,苦口婆心就是沒勸住!而且他不按計劃行事,我有什麼辦法…”
魔王盛怒,解釋如有用還要上帝幹嘛?!
木棍肯定不解氣,楚昆蕪理所當然換了根銅的,提在手裡虎虎生威。楚三這混人從小到大沒辦過一件按理出牌的事,平時怎麼玩都沒關係,玩到小希身上,就算楚三是鐵打的筋骨也得給我橫着出去!
竟敢跟我說勸不了?!楚家人做事,什麼時候用過勸這種方式?!還說什麼不按計劃行事!連計劃都做了,玩的還挺盡心竭力嘛…
楚昆蕪打累了,招呼小七“把你三哥弄走,給我問問清楚。再敢打哈哈,這個,”手一鬆銅棍叮噹一聲墜地,金戈之聲極爲刺耳“把這個給他煮煮吃了。”
楚七心裡一跳卻不多言,點點頭轉向即走,步伐沉沉行至門邊,又禁不住回頭去望。剛好楚昆蕪也正站在陰暗潮溼的地下室裡擡頭望來,視線碰觸時眼睛微眯,整個人像浮在青黑暗夜裡的一片陰影,純黑又線條利落。他說“楚七,我不喜歡失望。”
當然,沒人會喜歡失望。那更像一種自我否定,容易讓人泄氣。
還好,楚七是個聰明人。所以第二天他見到楚三依然站在楚昆蕪背後,一臉的傷痕和笑容,自然的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他聰明的選擇了沉默。
真實與諾言,忠誠與背叛,現實與虛妄總是隻有一線之隔,猶如白天黑夜日夜交疊。而且在楚家,那條用來分界的線早己扭成一團亂麻,幾乎無比分辨。
魔王的心尖寶貝兒大家的救世主□□志終於脫離危險了,楚七稱着四哥心情不錯的空閒,湊過去問“小希現在沒事了,那,那個還要執行麼?”
“爲什麼不?”楚昆蕪挑眉反問,眼角眉梢還殘存着些溫柔神色。
於是楚七抖膽進言“再怎麼說也是楚姓家門手底下的兄弟,給他們留口飯吃吧。”不能自動根基。
留口飯吃?楚昆蕪盯着自己的七弟研究,難道心軟善良這種愚蠢心態還會傳染?看來得把陳小妖隔離掉。“吃飯?你知道麼,如果小希有事,所有這些…”說着楚昆蕪擡起手由左至右劃了道弧,在空氣中留下一劃冰涼的殘影。“統統都要陪葬。還想吃飯?而且那種飯,不吃也罷。”
楚七聞言悚然,垂頭沉聲稱是。
楚家家訓有三不做,毒品、政治、人口。自己的老爹全不當一回事,可他四兒子楚昆蕪卻牢記並且堅持。人之所以稱之爲人,只是因爲有所取有所不取,取捨之隔,謂之底線。很好,楚家是該換天了。
不過呢,楚四的底線要變成四個纔對,□□、政治、人口還有□□。想到這,楚七側側頭,輕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