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楓沿着河岸不緊不慢的朝西邊走着,他知道現在不能往東走,如果他向東走,天瀑門那些人一旦殺死上官雲姬、向西返回時必會和他遭遇。
也不知走了有沒有一炷香的時間,前面忽隱忽現的點點篝火突然引起張楓的注意。
“怎麼?天瀑門的人還在這兒把守?”張楓一想到這種最壞的可能,立時冷汗直流,他今天雖沒有受什麼傷,但畢竟年紀大了,耗費了太多體力和內力後,他可沒信心應付得了一羣天瀑門的小青年。
“是誰?”篝火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張楓一聽這聲音,驚愕了片刻後,嚥了口口水,顫聲道:“是……是……方翊……嗎?”
“嗯?張楓堂主?”火堆旁,一個頎長的身影豎立起來。
張楓見此,頓時軟倒在地,腿不住地打着哆嗦,面無人色、牙齒打顫地說道:“我說方……方翊啊……教……教主不是我害死的,你別……別來找我啊!你去報仇就去找天瀑門的張瑋!……對,張瑋……”
“張老您在說什麼?”方翊一步一步向張瑋走了過來。
看了眼方翊那醜陋的面孔,張楓立馬閉上了雙眼,雙手在胸前不停地搖晃:“別殺我!別殺我!我是爲了本教的前途着想的,沒有私心啊!……求求你,別索我的命……對了,你快去黃泉路上陪教主吧,也省得你們倆孤單無依,就別在陽間糾纏小老兒了……”
在張楓面前蹲了下來的方翊總算聽明白了些什麼,無奈的笑道:“張老,誰告訴你我是死人的?你摸摸,我身體有溫度的好吧!”方翊邊說,邊強行把張楓的手按到自己的胳膊上。
張楓掙扎着觸碰了方翊的皮膚,而後愕然的睜大雙眼,順着方翊的胳膊又摸了摸,感到確實與常人的體溫無異,面色才漸漸恢復。
張楓在方翊的攙扶下從地上爬了起來後,繞着方翊走了兩圈,又朝周圍看了看,面帶疑慮的問道:“小方,你真的還活着?可你並不會武功,那你是怎麼發覺我的?”
方翊苦笑着搖搖頭,指着身後的篝火道:“你的影子早就被火光照出來了,我能看不到嗎?!”張楓聽後終於放心的點了點頭。
方翊見張楓恢復正常後,正要開口詢問上官雲姬的情況和自己的“死訊”是怎麼傳出的,誰料張楓卻突然臉色大變的說道:“看來我還是中了你和教主的詭計啊!”
方翊不明所以的問道:“張老,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既然你沒死,那最近本教發生的一切想必都是你的謀劃了!”張楓冷笑道,“你一‘死’,李霜明終於有了造反的機會,卻在同日被楚懷剿滅,教中多股支持他的勢力也被楚懷連根拔起——我說楚懷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本事,原來是老弟你在背後謀劃;你一‘死’,我終於有了除掉上官雲姬的機會,我沒耐性有了計劃便急於實施,本以爲萬無一失、用‘借刀殺人’之計弄死了上官雲姬也不會被發現,沒想到還是被你逮個現行,待我回教後,死的便是我了吧!……哎,爲了剷除我們這些老傢伙們,教主恁地好膽量,老弟果然好計謀啊!”
方翊聽了張楓這話,愣愣的回到火堆旁,坐了下來,細細琢磨了一會後,拍了拍額頭,仰天長嘆道:“張老啊!就算是雲姬要設苦肉計除掉你們,我也不會拿她的性命冒險的啊!”
張楓跟了過來,聽他這麼說,臉色微變道:“你是說,你根本不知情!”
見方翊毫不拖泥帶水的點點頭,張楓心中更是暗喜道:“看來上官雲姬今日還是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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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翊見張楓不說話,轉頭盯着張楓看了看,眼神中彌散的哀怨和悲傷讓張楓脊背發涼。
張楓微微低下了頭,試着轉移方翊的注意力,沉聲說道:“能說說你這些日子幹嘛去了嗎?”
方翊將交換人質的那件事和自己歸隱後的樸素生活簡略說了說,然後不等張楓再問,便張嘴問道:“現在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設計雲姬的嗎?還有……雲姬的……屍體在哪兒?”
張楓擡起頭來詫異地看着已恢復冷靜的方翊,卻在他渾身散發出的濃濃憂鬱氣息的壓迫下久久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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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點起了一支剛剛熄滅過的火把,慢慢走到了包圍圈中的上官雲姬面前。
火光下,一張精緻的足以稱爲花容月貌的臉龐出現在殘月眼前。殘月歪着頭看了她一眼,輕輕抹了抹脣上微須,嘟囔道:“好看是好看,但哪有李純鈞那傢伙說的那麼誇張?還沒我媳婦長得美呢!”
殘月就這麼自言自語地說着,渾不顧上官雲姬原本便陰沉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上官教主,咱們的仇其實並不深——至少我對你的仇不深,因此呢,殺你這件事是輪不到我動手的。可惜啊,跟你有深仇大恨的人現在都被點穴了,還得委屈你再活一會兒……誒,對了,你要不要去見見他們啊?”殘月不經意的調戲着上官雲姬。
“好啊!本座倒想看看是誰這麼膽大包天敢惹我們毒龍教!”上官雲姬一邊捂着腹部傷口,一邊恨恨的說道。
殘月引上官雲姬來到張瑋身邊,藝高膽大的他絲毫不怕已經身負重傷的上官雲姬暴起發難。
“就是他?”上官雲姬問道。
“是!”殘月頭也不回的回答了上官雲姬的詢問,順便對着眼前只能轉動眼珠的張瑋說道:“張兄,仇人就在眼前,就等你親手報仇了!”
張瑋聞言聚起目光向上官雲姬看去,只看了一眼目光中便透出震驚與憤怒,額頭上暴起了道道青筋,明擺着想傳達些什麼信息,卻可惜不能開口說話。
殘月見此情狀正心中奇怪,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激揚的怒號:“去死吧!”
身後一尺處,上官雲姬突然發難,雙掌分別向張瑋和殘月拍出,每個袖筒中還竄出了一條五彩斑斕的袖珍五步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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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散開了,月亮得以重新散發她的光華。
波光粼粼的赤水河上,一隻染着些許血跡的精美畫舫從北岸出發向南岸飛快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