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只擺了兩份牛排的桌子,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我和薇薇坐在兩邊你吃着牛排,說着同樣的對白,甚至還想起來薇薇切下來一塊牛排,讓我嚐嚐她喜歡的口味。
腦子裡轟隆一下,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不解地看向瘋女人,這會兒她也許已經收回了視線,正垂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似曾相識吧。”瘋女人竟然一下子說中了我的心事。
我感覺心臟被人用力擊了一下,整個人定在原地都動不了,只能聽見劇烈的心跳聲。
好像瘋女人說什麼都是真的,可偏偏她的每句話又完全顛覆我的認知,完全不能夠用不合理來形容了。
就像是哥白尼,在瘋女人的言論沒得到人認可之前,就以爲她是一個瘋子。
但從小到大這麼多年,我對世界的認識不敢說完全是對的,但一些常識性的東西總不可能輕易出錯。
本着這種想法,我重新平復下了心情:“你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
瘋女人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其實你內心肯定有過很多次的猜想了,可你一直以來的觀念,或者說這世界的規則,讓你不去動搖罷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幾乎涵蓋了我所有的想法。
跟我剛纔想的一樣,瘋女人這番話已經說出了我的想法,不過我也嘗試着跟她辯論道:“一個正常人是不會輕易相信你說的話的。”
似乎是覺得我說的話可笑,瘋女人冷笑了一聲:“這正常嗎?”
我順着瘋女人指着的地方看過去,在那落地窗另一層的座位上,正擺着兩份已經冷卻了的牛排。
就在這個時候,一臉假笑的服務員推着清潔車走過來,將牛排倒掉,然後用抹布擦乾淨了桌子,就好像剛纔有人在這裡大快朵頤過似的。
“這個怎麼解釋?”瘋女人繼續追問。
我也不知道這些看到的情況怎麼解釋,甚至我還沒弄明白之前爲什麼會看到呂子皓殺妻的情形。
但以我積累的世界觀來看,一切科學解釋不了,被歸爲靈異範圍的東西,都只是在科學上還沒找到突破口而已。
“我是無神論者。”我很肯定地回答道。
對此瘋女人也沒有反駁,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在你這個世界裡,肯定是沒有鬼神的。”
什麼叫在我這個世界裡?
從最近幾次接觸瘋女人來看,她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帶着我看了呂子皓和牛排店的事情。
給我的感覺她應該知道很多東西,甚至我問的這些問題她都能一五一十地回答我。
“你是不是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我?”我實在想不透她大晚上不睡覺,找我來做這些是爲了什麼。
瘋女人輕輕甩了一下頭髮,依舊沒有露出臉:“現在你還相信你口中所謂的科學嗎?”
“生活在科技時代,爲什麼不相信科學?”我說不上說這句話時候的心情,似乎以前堅信的東西現在也沒有那麼堅定了。
“那你怎麼解釋呂子皓的事情和今天晚上看到的東西?”瘋女人忽然加快了語速,一副咄咄逼人的口氣。
果然還是扯到這個話題上來了,面對這兩個問題,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
一瞬間的語塞讓我在原地愣了好幾分鐘,最後瘋女人收斂了剛辭的氣勢,我這才覺得好過了一些。
“明天早晨小區門口。”說完瘋女人就轉身要走。
我一下子攔住了瘋女人,因爲剛纔那一瞬間我想到了薇薇,她是哭着睡着的,也許在夢裡還在跟我吵架。
我實在不忍心看薇薇這個樣子,也不想總是愧對於她,便攔着瘋女人說道:“以後不要再給我發信息了,我不想我女朋友看了傷心。”
瘋女人聽我這麼一說愣住了,明顯能看到她全身抖了一下,似乎是聽到了什麼驚天秘聞一樣。
“你說什麼?”瘋女人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語氣說道。
“我說不要聯繫了,我是有女朋友的。”我再次肯定地說道。
這次還沒有把薇薇哄好,以後她肯定還是有機會看到我的手機,要是再跟我鬧矛盾估計就會被老媽知道,到時候把我連骨帶皮拆了我多冤枉。
可瘋女人竟然低低地笑了出來,聽起來喜憂摻半。
末了,瘋女人才驚訝地擡起頭,頭髮幾乎就要露出了臉,這次稍微能看到一點她臉上的皮膚了。
可她的臉很白,看起來也很奇怪,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怎麼了?”我警惕地看着她。
瘋女人開始又小聲到狂笑,不斷地重複着一句話:“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忽然變成這樣了,看起來簡直就是一個精神病發作的女人,在那裡手舞足蹈,完全沒有了剛纔的震驚。
“喂,喂!”
我不知道瘋女人的名字,只能喂喂的叫她兩聲,如果她聽見能聽下來最好,實在不行我就趕緊回去算了。
只說了兩個字,瘋女人立刻就停下來了,驚喜地抓着我的肩膀,把頭湊得很近:“你,你剛纔叫我什麼?”
奇怪了,我沒叫她什麼啊,怎麼這麼說?
經我這麼一說,我感覺到瘋女人又顫抖了一下,而且抓着我肩膀的手也慢慢鬆開:“對,對了,你不是,你不是……”
“我不是什麼啊?”我逼近了一步。
“你不是張小灑,你不是,你不是他……”瘋女人搖搖晃晃的,幾乎要站不穩了似的。
我詫異地看着瘋女人,想不到她竟然知道我的名字,這麼說來從一直以爲她都是認識我的,接近我也不是因爲她腦子有毛病,而是有着什麼目的。
我拍着自己的胸口:“我是張小灑,你怎麼認識我的?”
瘋女人一下子推開了我,示意我不要過去:“你不是張小灑,只是長得像而已,你不是……”
她這番話讓我又好氣又好笑,我不是張小灑還能是誰,這個世界上重名的多了,可我就是我,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一個。
可我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兒,瘋女人竟然說着胡話,掉頭就跑到巷子裡不見了。
只剩下我一個人站在牛排店門口,舉得瘋女人剛纔的舉動太異常了,似乎從我印象當中她雖然看起來是瘋的,可一直很冷靜。
“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我疑惑地看了一眼瘋女人消失的地方。
忽然我有一個衝動要追過去找她,這麼冷的天,說不定她就躲在巷子裡的某個地方取暖。
這時候就看見落地窗另一側,那名滿臉假笑的服務員又拿着菜單走了過來,放在桌子上,片刻之後又拿着菜單走了。
跟剛纔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樣!
按照上次看到的情景,接下來那服務員會端着兩份牛排上來,一份西冷,一份澳洲……
果不其然,當我看到那服務員又端着牛排過來,放在我面前的空桌上時,我整個人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見鬼了吧。
我不由得這麼想着,就看見那服務員本來應該走了,可卻一直站在桌子旁邊低着頭,跟之前的反應不太一樣。
“奇怪了,怎麼不走?”我奇怪地看着那服務員。
下一秒服務員忽然擡起頭,一臉假笑地盯着我!
跟她實現對上,我忽然有一種偷看被發現的感覺,嚇得我全身冷汗,想都沒想拔腿就跑。
上了車我才稍微緩了口氣兒,可車子就停在牛排店不遠的地方,也不敢耽擱,因爲我已經看見有人從牛排店裡追了出來。
當我看清是那個服務員追了出來的時候,我一腳油門就加速開了過去,餘光甚至還看見那服務員臉上仍舊掛着笑容。
一路上開車回去,我總感覺沿途遇到的行人都在衝我笑着,甚至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旁邊的司機都搖下來窗戶衝我假笑。
“這,這是怎麼了?”我只能要上窗戶,儘量不讓自己分心去看他們。
回到家裡關上門,我靠着本總算是鬆了口氣。
因爲剛纔的事情太詭異了,我回來的時候順手就將門給反鎖了,生怕那些怪人衝到我家裡來。
推開臥室的門,看到薇薇背對着我側臥,抱着她,我心裡才稍稍安了心。
可我明顯就能感覺到薇薇小聲抽泣,我心裡一驚,多半她已經知道我晚上出去了,只是沒有拆穿我。
我把薇薇摟在懷裡,感覺到她呼吸平穩了很多。
可我腦子裡總是徘徊者瘋女人的話,還有她剛纔近乎發瘋的樣子,滿嘴胡言亂語,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
我看到的東西跟我認知中的東西發生了碰撞,原本以爲不可能存在的東西被我看見了,而且科學解釋不了,讓我這個無神論者怎麼也睡不着。
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不就是要慢慢適應這個世界的步伐嘛。
而且我相信一句話,存在即是合理。
我沒必要這麼早下定論,瘋女人不是說過“明天早晨小區門口”嗎,姑且就看看會發生什麼事情再說吧。
想到這裡,我心裡一顫,希望不要是我想象中那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