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趙天,看着他近乎瘋狂一般的吼叫,此時此刻的他,就像一個殺紅了眼的猛獸。
環視四周,趙天最終還是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踩着地上凌亂的紙張和文件,一步步挪過來:“是你乾的好事……”
“這裡是警察局,而且有這麼多警察在,我怎麼可能來你這裡弄走你所謂的證據。”我一副無辜的樣子看着他。
趙天不解氣地瞪了我一眼,一隻手扶着桌子:“好,你殺害薇薇的證據沒了無所謂,你殺害劉威卻是有監控拍下來的。”
“是嗎?我沒做過,監控怎麼拍下來?”
“少得意。”趙天眯着眼睛,從他這個表情我就猜到,他剛纔一定是想要詐我。
不過跟我想象的一樣,只要薇薇的屍體消失了,那些有關於她死的證明就會跟着消失。或許是因爲出現了另外一個我所“製造”的薇薇代替之前的薇薇,不打亂“城市”的秩序,繼續存在下去。
這點也是我之前幾天無意間發現的,當時我溜達回了LL04號病房門口,看着已經修補好的窗戶和門牌,我就詢問了護士,護士卻也說不出來是什麼時候修好的。
由此我變推測出,屍體消失被取代之後,有關死亡的證據也會隨之消失。
我之前還猶豫,現在確定了,才讓我敢“製造”出薇薇來“混淆視聽”,從而先讓我擺脫被警察的追捕。
沒有了警察的限制,我才能……
“你去拿記錄來。”趙天指着一個警員說道。
這個警員愣了一下,看得出似乎不太願意聽從趙天的指揮,遲遲沒有行動,而是看了看周圍的同時。
看到這一幕我心裡暗笑了一聲,看來警局內部也不是一團和睦啊。
從他的表情我便明白,這些天趙天在媒體前面日漸風光,或許他的性格也發生了變化,或許因爲南南,或許因爲媒體和市民的關注。
性格變了,脾性自然跟着改變,以前趙天可不會指手畫腳,現在來看,是習慣使喚人了。
“快去啊。”趙天大吼了一聲,完全沒有發現同事們看他的異樣眼神。
被趙天吼的警察面子也拉不下來,而且以後還要在一起工作,不能被瞧不起,就反駁道:“我沒義務幫你幹活,我自己還有事情沒做完。”
雖然委婉了一點,但也抵抗了趙天的意志,氣得他快速挪過去,大有動手的架勢。
“我告訴你,看在你是個瘸子的份兒上,我今天不跟你一般見識。”那警察看起來也不是個軟柿子,放下話之後就離開了。
幸好有一個警員過來勸阻了兩句,大夥也都在勸趙天,還有人給趙天拿來了記錄本。
趙天把本子拿在手裡,在手上敲了兩下:“張小灑,這本子是手抄的,記錄已經錄入到電腦裡了,你還死不承認?”
“我應該承認什麼,今天薇薇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了,還有什麼比她更有說服力的?”我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聽到薇薇出現了,所有人都吃驚地看着我,然後交頭接耳,不用聽也知道他們是在說薇薇的事情。
趙天咬牙切齒地指着我:“那人死在你家地下室裡,你也洗脫不了嫌疑。”
“我可不知道有這件事情,你們破案不是講究證據嘛,拿證據出來啊。”我越來越看不慣趙天叫囂的嘴臉了,當即就噎的他說不出話來。
就看趙天在快速翻着本子,來回幾遍,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然後扭頭看着旁邊剛纔給他拿本子過來的警員說道:“你是不是拿錯了?”
“沒有啊,就這一本。”那警員篤定地說道。
“怎麼會沒有呢……”趙天自顧自地說着。
我饒有興致地看着他,最後他一下子把本子摔在地上,周圍那些同事小聲討論也戛然而止,都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趙大警官。”
“你跟我去看電腦記錄!”趙天說着就挪過來,抓着我的胳膊要往外走。
可他使不上力氣來,我一甩胳膊就掙開了他的手,反而牽連得他差點沒站住,扯到了傷口讓他面部扭曲了好一陣子。
我帶着笑容說道:“我會自己走。”
才走了沒幾步,就有警察在旁白小聲提醒趙天,卻不小心被我給聽到了。
原來查看電腦資料的話,需要上級批准才行,而趙天目前根本沒有這個權限,同事也是出於好心才提醒他的,卻被他給罵了回去。
如此一來沒人敢再搭理這茬,但都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結果,擠在資料室門口看着裡面,裡面只有我和趙天。
這就是資料室啊,看起來很一般啊,只不過存儲設備看起來很不錯,看樣子應該蒐集整理了不少資料吧。
“到你哭的時候了。”趙天用手撐着桌子,有些費力地操作着電腦。
幾分鐘過後,趙天臉色煞白,瞪大了眼睛盯着電腦屏幕,用力摔了一下鼠標,像是見鬼了一樣向後挪了挪,然後看着門口那些同事,又看了看我,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這幾分鐘,我是近距離親眼目睹趙天臉色變化的,就像是又看了一遍犯罪現場,那種舒爽的快感又冒了出來。
我深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下了這種讓人後怕的感覺,就聽見我面前撲通一聲,趙天整個人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是昏死了過去。
見狀那些在門口的警察都擠了進來,我完全被忽略了,只是站在人羣后面,看着趙天被人給擡了出去。
在警察局門口,我看着趙天被擡上了救護車,好像所有人都不關心我了一樣,竟然沒有人理會我,那些警察跟着救護車離開了兩個,其餘的就回到警局去了。
我獨自一人站在警局門口,忽然之間顯得有些突兀,讓我有點不適應這個過程。
回到楊教授住處的時候,楊教授已經回來了,同樣在楊教授旁邊坐着的還有劉威。
“劉威”見到我回來以後,就自己離開了,我心裡知道,這是它消失的方式。
楊教授笑呵呵地看着我:“你回來了啊,看樣子很順利。”
“還可以。”我心情有些低沉地應了一聲,就自己回屋去了。
我躺在牀上,滿腦子都是剛纔我自己站在警察局門口的情形,當時就好像整個世界裡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沒有人理會我,沒有人注意我。
那種感覺就像是坐在一個滿滿騰騰的教室裡面,老師同學都很熱鬧的在說話,而我坐在教室最中間,但周圍同學都有事情做,唯獨我一個人坐在那裡看着,好像我做什麼都干預不了別人,而別人也干涉不了我什麼。
孤立,就好像我可有可無一樣。
但這種感覺也是瞬息而去,在一個急促的喇叭聲之後,我好像又被拽回了現實世界,司機搖下窗戶狠狠罵了我一句,就因爲我過馬路的時候在想事情。
我是走着回來的,用了多久我不知道,也不在乎,因爲我特別需要熱絡的氣氛,哪怕是有人跟我說一句話也好。
回來以後楊教授跟我說了話,但我一點欣喜的感覺都沒有,只是自己躺在牀上。
其間楊教授推開我臥室門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又悄悄出去了,似乎以爲我全然不知道。
在晚上吃飯的時候,楊教授打開電視機,上面出乎意料的沒有播放關於我的新聞,好像所有電視臺的節目有迴歸正軌了。
“你讓我辦的事情,用到了嗎?”楊教授邊吃邊說。
我搖了搖頭:“沒有。”
“看樣子是成功了,可你卻不怎麼開心啊。”楊教授奇怪地看着我。
放下筷子,我扭過頭有些質疑地看着楊教授:“我心裡總是有個疑問,爲什麼在我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我感覺整個空間裡面就剩下我自己一個人了。”
之後我又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楊教授摸着下巴,似乎也不敢太肯定地說道:“因爲整個城市,包括城市都是你‘製造’的,這裡本應該就只有你,也許那一個剎那,你體會到了某種本質上的東西。”
我知道楊教授口中所謂本質上的東西,其實他也說不清楚,只是說個大概意思。
“那我應該……走一步看一步?”我有點琢磨不透了。
“目前只能這樣了。對了,你說趙天忽然暈倒了,是怎麼回事?”楊教授重新拿起碗筷邊吃邊說道。
我一點胃口也沒有,只是盯着桌子上的菜:“應該是一下子接觸的信息太多了吧,混淆了原本的信息,一時間大腦超過負荷了吧。”
其實這也是我猜的,就跟最開始那十六天中,瘋女人不敢告訴我她所知道的事情一樣,就是害怕我昏死過去。
一直到吃完晚飯,電視上都沒有再報道任何關於我的新聞,就連今天趙天被擡上救護車的新聞都沒有播,一個頻道都沒有播!
我把遙控器扔在沙發上,驚訝地看着電視,前幾天我的新聞還炒得沸沸揚揚,突然一下子冷卻下來,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從來不存在過我!
我心想難道說我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