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辦事還是比較效率的,半個小時不到,便回來覆命表示搞定了。
十分鐘後,趙文睿已經坐在了邁克的車裡,前往安全屋,具體在哪他也不知道。
“所以說,邁克其實是關鍵時刻願意挺你的死黨,之前在病房說的那些是因爲有人監聽?”
凱茜一直想不通爲什麼前一分鐘邁克還喊打喊殺,之後就成了不打折扣辦事的馬仔狗腿。
“腦洞不錯。”
“馬奎斯!”凱茜惱火的低吼了一聲。
“抱歉凱茜,真相很複雜,而我的狀態很不好,又必須留些精力應對突發情況。”說着,他緊裹了下身上的衣服,繼續靠在一角假寐。
邁克也不知道從那裡弄了輛破車,不但暖風壞了,還有股子咖喱+體臭味,這進一步壞了趙文睿的心情。
然而黑俑作爲低端傀儡,能執行復雜的指令就已經很不錯了,不能奢望更多。
趙文睿的解釋還算是成功,凱茜終於認識到自己的丈夫是個勉強脫離危險期的大病號,遂閉了嘴,獨自品味憂慮的煎熬感覺。
她可不是還心懷粉色夢想的小女生,也早過了愛幻想的年紀。
對於自己跟他人之間的關係,她是想的很明白的,包括跟丈夫馬奎斯的,以及那個跟她有一腿的上司的。
跟上司是權色交易,跟馬奎斯,是利益互換。
相對而言,她對馬奎斯更爲放心一些。畢竟做了近十年的夫妻,一起經歷的事也不算少,馬奎斯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大致還是清楚的。
這也是爲她爲什麼在情勢如此不妙的情況下,沒有選擇迅速的跟馬奎斯劃清界限,反而死乞白賴的跟着一起逃難的原因。
作爲一個金融行業的人,她清楚動輒上千萬的灰色或黑色生意是個什麼概念,也明白有能力操持這種級別的生意的人多麼可怕。
她知道這個時候跟馬奎斯劃清界限,已經晚了,也明白對方爲了達成目的,根本不在乎是否牽累無辜。
她意識到,一旦離開馬奎斯,她有極高概率被直接謀殺,而這還是好的,就怕被拿來當人質逼迫馬奎斯就範,而在這個過程中受盡凌辱,最後卻仍是難逃一死。
她是警匪劇愛好者,這樣的腦洞是有的。也知道現實中有人幹得出這種事。
在這樣的認知背景下,她考慮了一圈兒,赫然發現最能信賴的,竟然只有馬奎斯。至少馬奎斯是有底線的,講原則的。
儘管底限不高,原則很少,但終究還是有,並且之前在醫院病房時,馬奎斯對她的基本回護之意她感受到了。
不得不說,凱茜在這方面的認知是正確的。
馬奎斯如果真是一個無恥至極的混蛋,這次事件反倒沒那麼容易死。
而趙文睿,黑化後這方面反而不及馬奎斯。
但他有着暴發戶式的傲慢。這種傲慢倒也不一定都是壞事。至起碼會催生一種類似‘倉廩足而知禮節’的虛榮心,遇事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潛臺詞:像我這麼牛逼的人,還需要靠怎麼怎麼樣過關或成事?
簡單的說就是力量暴富,帶來形態膨脹,本能的添加了在他人面前秀優越感的裝比屬性。
而且由於記憶殘缺,馬奎斯的人格的確一定程度的影響到了現在的他。
所以哪怕他對凱茜並沒有什麼想法,甚至不喜歡,但在對方懇求之下,他還是沒有做出甩包袱的惡劣行爲。
他覺得,這事的確是由他現在這個軀殼馬奎斯引起的,哪怕作爲最起碼的身爲男人的擔當,也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甩包袱。
當然如果凱茜自己看不清情勢非要作死,他是不會攔着的。
說到底,對原本馬奎斯、凱茜而言,這是一件天塌地陷,九成九最後會被人間蒸發的大事,但在他看來,不過是麻煩一點。
“無非是多殺些人,殺的足夠多,再大的事也能化無!”這是趙文睿的核心思想。
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是典型的吹牛比不上稅,對他,卻是真的可以實現的。
從黑化之後,他的心態就已經比較扭曲了,有時候還有些人味兒,有時候則完全沒有。人若螻蟻,殺了也就殺了。
若非現在力有不逮,而趨利避害又是本能,趙文睿會直接選擇掀桌子,按照記憶中的那些信息,上門殺人,殺到整個世界都沒人敢BB。
不過這個超級危險分子沒能假寐多久,就遭遇了麻煩。
就聽凱茜一聲尖叫:“小心!”
然後就是‘砰!’以及一連串的滾摔之聲。
趙文睿不耐煩的睜開眼,問:“怎麼了?”
邁克聲音無起伏的答:“有個人突然橫向衝上道路。”
“哦!”趙文睿應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凱茜感覺自己快瘋了。尖聲道:“我們撞了人,那人生死未卜……”
趙文睿直接不耐煩的打斷:“看看現在是幾點,再看看外面是什麼環境!凌晨兩點,天寒地凍,荒郊野嶺,路上突然橫衝出一人,你覺得這正常嗎?”
“可是……”
趙文睿再次打斷:“我們現在是警探辦案?”說着翻了個白眼,繼續縮着睡覺。由於現在狀態差,他不得不重新品味寒冷的滋味,這讓他心裡頗有些怨懟,琢磨着一旦神魂凝聚,返回大星界宇宙,必然對那討伐軍的人展開十倍報復,方消心頭之恨。
凱茜被嗆的訥訥無言,很快就五味雜陳,她覺得漠視人命的馬奎斯,已然跟他記憶中的丈夫差異大了很多。
然後車只是又開出不到30秒,便減速停下了。
“又怎麼了?”趙文睿沒好氣的問。
“前邊的路被放倒的大樹阻斷了。”
邁克這麼一說,趙文睿也藉着汽車大燈的光看到了,比成人腰還粗的大樹,枝枝杈杈,橫在路上,而且不止一根,車一時半會兒是別想過去了。
趙文睿十分惱火,一邊擦眼屎一邊哼哼:“竟然遇上劫道的了,真是不知死活。回頭,看看之前被撞的那個傢伙怎樣了。”
而這時凱茜指着窗外道:“這麼冷的天,怎麼會有霧?”
趙文睿凝目看,外邊固然起了霧,並且十分的不自然,就像是人工造煙,霧霾從道路兩旁的黝黑密林中涌出,像是滾蕩浪濤,轉眼就淹沒了車輛,哪怕是在汽車大燈的照亮範圍之內,都一片迷濛。
趙文睿舔了舔嘴脣,心說:“我運氣還真不差,知道我虧空的厲害,就送了補品來。”
他招呼凱茜:“下車。”
說着當先開車門下了車,寒冷一激,頓時就打了個哆嗦,不過意識也清明瞭許多。
凱茜見趙文睿衣衫單薄,就道:“把我的棉衣披上吧。”
趙文睿上下看了凱茜兩眼,“得了吧,我的身體我自己心理有數,你要凍病了,就真成了累贅了。”
說着一馬當先順着路往回走。
凱茜撇撇嘴,趕忙跟上。
而邁克也下了車,拎着電筒快步追了上去。
步行了五分鐘左右,才脫離了詭異的霧區,又走了大約5分鐘,三人才走回撞人的地方。
路上沒有人,也沒有血。
凱茜驚詫,之前邁克的車速開的不滿,碰撞後光是聽聲音,就知道不會是什麼輕傷,現在竟然沒有人,也沒有痕跡,太故意了。
趙文睿已經凍的臉有些發青,神色卻仍舊從容,嗤笑道:“我敢打賭,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在這附近發現一條岔路,順着岔路走不太遠,會發現房舍。”
凱茜品出了趙文睿話中的意思,“你是說,有人故意在引我們上鉤。”
“必然的,而且對方是有非同尋常的手段的。”
凱茜臉上變色,嘴脣哆嗦的道:“你是說,我們遇到了不乾淨的東西!?”
‘不乾淨的東西’這個說法顯然也是舶來品,源自天朝。
不是說聯邦沒有自己的神秘鬼怪傳說,而是文化侵襲,讓天朝風俗成爲一種高大上,其他國家或地區的人,自然而然的靠攏,覺得用這種含蓄的說法更妥帖,有點魔神之名不可輕易提及,否則會厄運應驗的意思。
趙文睿安慰凱茜道:“放心,作爲聯邦警探,這類事情,我是有經驗的。”
這就有吹牛比嫌疑了。馬奎斯的確也曾遇上過靈異事件,但都是一經懷疑,立刻終止行動,通知專門的特事人員接手。
爲此固然被許多狡猾的犯罪分子鑽了漏洞逃脫,但下次遇到了還是會這麼幹,並且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這是寫進警務條令中的,沒人會覺得羞愧。
專業的問題交給專業人士去處理。這是從上崗培訓階段就會被灌輸的認知,且有着正經的相關考覈。
不光是聯邦警察,就是州警、市警、縣警,也都遵循這一原則,沒有例外。
相應的,那些自稱能處理這類事情的,一般也會真的被人相信,畢竟沒人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凱茜就選擇了相信趙文睿,她甚至很容易的就將這條信息,跟之前在病房中趙文睿擡手之間就控制了邁克,讓其言聽計從聯繫到了一塊兒。
果不其然,岔路很快就找到了,很不起眼的一條土路,不算寬,勉強允許兩輛車迎頭交錯通過。
順着路走了一段,影綽綽就看到了燈光。
就連凱茜都感覺到了驚悚,不是因爲凌晨兩點多,房間還亮着光,而是因爲環境蕭瑟而荒涼,氛圍相當的糟糕。
仍舊是趙文睿一馬當先,沒有繞路,而是徑直穿過一片爛果園,來在了農舍前。
跟趙文睿記憶中的歐美國家一樣,在聯邦,一說到農民,其實指的就是農場主。眼前這個就算是比較典型的一例,有自家的穀倉,農具房,機械,果園,農田,房子也是小別墅一級的,二層外帶閣樓和地下室那種的。
只不過整個區域都飄着煙塵般的霧靄,光線朦朧,透着詭秘不祥。
趙文睿表現的很從容,甚至可以說隨意,就像回自己家一般,一點都不受這糟糕的氣氛影響。
凱茜見他這個樣子,心中也踏實了不少,亦步亦趨的跟在趙文睿身後。
趙文睿拾級而上,六層的階梯之上是一個曲廊,正對的就是屋門。
他也不敲門,直接探手擰門把手。
門沒有鎖,一擰便開,但開門聲動靜很大,‘嘎吱!’聽的人起雞皮疙瘩。
房間裡跟外邊一樣冷,能哈出白氣,並且有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趙文睿歪頭,用常聲道:“是屍臭,這屋子裡有處置不當的屍體,多半是專門用來嚇我們的。”
“我已經被嚇到了。”凱茜雙手緊攥着趙文睿一隻胳膊。
“跟在我身後,你這樣影響我應對突發的戰鬥。”
說話間,房間深處的黑暗中突然響起一聲‘嘎!’的尖銳聲響,像是某種野獸的怪叫。
同時,有一團黑影迅猛的向趙文睿這邊撲了過來。
然而趙文睿動作更快,一擡手,黑光射出,那黑影的後半聲就變成了慘叫,十分不雅的摔在趙文睿面前,然後就開始抽搐。
凱茜被嚇的尖叫了半聲,指甲都透過衣物,掐進了趙文睿胳膊的肉裡。
趙文睿沒好氣的道:“你是哪國的?你不覺得你的反應很尬嗎?”
凱茜不覺得,倒是趙文睿的數落讓她很生氣。這要換成平時,他早跟趙文睿吵起來了。但現在她是真的怕,怕怪異,也怕惹惱趙文睿被拋棄,所以悶不吭聲。
這時,地上的黑影已經停止了抽搐。
趙文睿嘟囔了一句:“屎殼郎!”
隨即對邁克道:“開門!”
邁克將房門大敞開,站到一側,趙文睿擡腳一踢。
‘嘭!’百多斤的分量就那麼被他直接踢出屋。
凱茜藉着門燈纔看清楚,是個人,但好像皮肉腐爛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爛而骯髒。
趙文睿向內裡走,屋子裡並沒有開燈,趙文睿卻如履平地。
反倒是拽着他衣服亦步亦趨的凱茜,走的磕磕絆絆。
從玄關經過道,趙文睿沒有上樓,而是進了左側的客廳。
真的就像回自己家般,很快,壁爐裡就燒起了柴火,果木的香味隨着暖意擴散,沖淡了屍臭味。
受熱浪一激,凱茜忍不住打個寒顫,而趙文睿卻已經深深坐進了壁爐旁的一個寬大沙發椅中,舒服的長吁了口氣。
凱茜這才藉助火光看清,客廳裡就彷彿兇案現場,不僅家俬雜亂破損,到處都是,還有乾涸了的血液,也不曉得是不是光源的關係,在搖曳的壁爐火光中,顯得格外陰森。
她艱難的吞嚥着口水,湊到趙文睿身前,“我們、我們……”我們了半天也不曉得該說點什麼,最後憋出一句:“不需要開燈麼?”
“恐怖片沒看過麼?既然是個邪異的坑,你覺得照明能正常開啓嗎?還要不要氛圍了?”
凱茜可並沒有因趙文睿擺出一副看戲且對一切陰謀算計都瞭然於心的口吻就感到放鬆,她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是說這裡,還、還有?”
“當然,不管我們是亂躥,還是探索,又或在某處不動,它們都會現身,且讓我先暖和一下,然後清理這些傻缺。”
“哦!哦!”凱茜四下看了看,最後死皮賴臉橫坐着蜷縮進了趙文睿懷裡。
“嘖!”趙文睿不滿的吧嗒了下嘴,終究還是買了目光透着求饒味道的凱茜一個面子,沒有趕她,也沒有數落。
邁克則像個雕塑般站在壁爐旁。作爲低級黑俑,他也受溫度的困擾,太熱太冷都不行,並且溫暖的環境,有助於他吸收遊離的黑暗之力。
可惜這是個低魔世界,黑暗之力並不好收集,邪穢之力這個屋子裡倒是不少,但它卻沒有無法利用。
相較而言,趙文睿及就比較有逼格,不但吸納遊離超凡之力的功率更強,而且能將各類超凡之力轉化爲黑暗之力,包括邪穢之力。
所以烤火是一方面,吸聚力量對現在的他而言也是蠻重要的。就像他之前說的,正好力量匱乏,養分就自動送上門了。運氣不錯。
然後沒多久,就聽‘嘀嗒!’、‘嘀嗒!’的聲音響起,彷彿是水管破裂在漏水,在只聞嗶嗶啵啵的柴木燃燒聲的後夜讓人一下就聽到了。
凱茜很快就循聲發現了來源,顫抖着指着天花板,“看,那裡!”
趙文睿扭頭看了一眼,見客廳中央的頂板,已經被鮮血濡溼了好大一片,半黏稠的血滴從頂板上低落,砸在地上,發出了嘀嗒、嘀嗒的響聲。
他笑道:“實力不足表演補,有時候想想,這些怪異日子過的也是挺不易!”
“這是髒東西?它、它在哪兒?”凱茜大瞪着眼睛,雙臂下意識的像鐵條般死箍着趙文睿的肩背。
趙文睿徑直站起身,順勢將凱茜扔進了沙發椅中,“你是想讓我抱着你跟髒東西廝殺嗎?我可沒那個本事。”
“對、對不起!”凱茜慌忙放開。
已經從冰寒狀態緩過來的趙文睿,脫了夾克,扔到凱茜身上,兩三步來在壁爐前,一邊舒展筋骨,一邊深呼吸。
猛然間,他的手一甩,就從壁爐中?出一團火焰,這火焰化作半透明的球體,中央有一點黑色亮光,給人感覺就彷彿是魔神的眼球,透着一種威嚴和可怖。
火球的速度非常快,瞬息之間就飛到房間的一角。
那裡格外陰暗,是壁爐的火光唯一沒能照亮的一個角落。
‘轟!’
火球爆炸,火雲翻卷。
“呀呀!啊……”淒厲的慘嘶聲響起。
一個人性火炬搖晃着、行走着,想要拍打滅火,卻彷彿又怕疼而不敢做,甚至忘了就地打滾,就那麼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抽搐着向前,沿路也碰到不少易燃之物,卻什麼都點不着。彷彿它身上的熊熊大火只是虛幻,又或在鏡世界燃燒。
趙文睿不屑的嘲笑:“這蠢貨一直縮在牆角,看我們烤了十幾分鍾火,才按捺不住出手,還不是直接偷襲。真是尬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