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宣光二年,相父樸不花殺方國珍、張士誠,威震天下,衆義軍首領莫不驚顫膽寒,躊躇不敢冒頭,天下抗元大業受阻。但此後不久,旋聞樸不花與大俠蕭璟戰於洞庭,不敵敗亡。
消息傳出,羣雄復起,大元崩潰瓦解,宣光帝失蹤,軍民望風而降。同年,明教教主張無忌巡視濠州,不久,傳下教令,將教主之位傳給光明左使楊逍,自己攜妻歸隱。
楊逍年老德薄,不孚衆望,各地義軍陽奉陰違,不聽教令,鳳陽分壇朱元璋尾大不掉,此後越發難制,竟至脫離掌控,自立政權。
朱元璋知人善任,麾下文臣如雨,武將如雲,一路攻城拔寨,不二年,據有大半天下,遂建國稱制,國號大明,於集慶登基稱帝,改爲順天府。
朱元璋登基後,勵精圖治,勤政愛民,治下政治清明,百姓鹹服。後數十萬大軍北伐,蒙古殘餘勢力一路敗逃回草原,天下遂再次混一。
洪武三年,朱元璋登基的第三個年頭,各路諸侯被一一削平,或死或降,蒙古殘餘勢力北逃草原,九州一貫,金甌無缺。
蕭璟漫步在順天府城中,見城中異常繁華,百姓安居樂業,一片太平景象,心中暗暗點頭。雖說朱元璋人品不咋地,但當皇帝確實沒得說,作爲和秦始皇並稱的兩大勤政皇帝,又值新朝初立,蒸蒸日上之時,政治確實異常清明。
找了間客棧住下,等到夜色降臨之時,蕭璟徑自出門,一路優哉遊哉的進了皇宮。雖然宮中守衛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但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御書房中,洪武天子正在接見正一道第四十二代天師,沖虛子張正常,向他請教道家黃老思想中的治國理政之道,君王南面之術,以及一些養生長壽之法。
張正常學識淵博,閱歷豐富,於天下形勢變化上有着獨到的見解,一番侃侃而談,說的朱元璋不斷點頭稱讚,覺得果不愧是世代傳承的天師府,就這見識能力便遠超常人。
就在此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啪啪啪……”聲中,一人撫掌而入,大笑道:“老天師好見地,堪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連我聽了都覺收益匪淺,想必皇上也是所獲極多。”
屋中只有老天師和皇帝兩人,外加五六個一旁伺候的太監,此時突見有人闖入,頓時一驚,擡頭看時,卻見是個二十來歲的俊雅公子。
衆太監嘴巴一張,就要大聲呵斥,卻被那少年公子看了一眼,只見對方眼中閃過一道燦若星河的異彩,隨即幾人頭腦一暈,竟自退了下去,不言不語,對那人視而不見。
朱元璋眼神一寒,心中卻直往下沉。如此風采無雙,手段莫測的人,他自然印象極深,正是普天之下他最爲忌憚之人,當下道:“原來是蕭大俠到訪,多年不見,蕭大俠風采依舊,朕甚是欣悅。”
蕭璟道:“皇上不怪我冒昧前來,驚擾聖駕,草民深爲感佩。今日來此,實有兩件事和皇上探討探討,不過爲了不被人打擾,我帶皇上去一個相對安靜點的地方。”
朱元璋心中一顫,急忙道:“老天師救朕……”
張正常早有準備,踏前一步,手中拂塵一掃,已經攔在朱元璋面前,道:“福生無量天尊。這位就是武林中聲望最爲尊隆的蕭大俠?貧道張正常有禮了。”
蕭璟還一禮,道:“老天師不必擔心,我只是想和皇上說幾句交心之言,並無害他之心,何必劍拔弩張。”
朱元璋道:“你有什麼話,直接就在這裡說就是了,朕聽着。”
蕭璟道:“我想和皇上一起登臨絕頂,一覽山河,說一些發自肺腑的話。這間御書房不見天,不見月,未免有些沉悶,我不甚喜歡,請皇上移駕吧。”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大怒道:“大膽,朕是天子,你安敢如此無禮,不怕朕誅你九族麼?”
蕭璟神情仍是淡淡的,道:“不怕。皇上有此心無此力,若能辦到,我現在早就是階下囚了。反倒是我若想殺盡皇上九族,使你基業無以爲繼,不過反手之間而已,其中得失你自能衡量。”
朱元璋氣得臉色紫脹,道:“無法無天,無法無天。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蕭璟道:“王法是給順民遵守的,像我這樣的江湖草莽之輩,從小就不知道王法爲何物,這一點皇上應該有過親身體驗纔對。”
朱元璋恨恨道:“朕正是知道你們這幫江湖人膽大包天,不服王化,纔要逐步剪除你們。俠以武犯禁,從你今晚的表現來看,朕所擔心的一點也沒錯。”
蕭璟道:“你這叫拿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若沒有我等江湖人鼎力支持,你能有今日?做了皇帝之後,也沒人指望你報答,但你自己出生江湖草莽,就反過來忌憚江湖豪傑,生怕再出來一個和你一樣的人,推翻你的江山,這種行爲十分可笑,也讓我等江湖好漢十分不齒。”
朱元璋道:“放肆,朕乃天命之主,是天神下凡的真龍天子,何人可以推翻朕?”
蕭璟道:“是嗎?其實元順帝的兒子愛猷識理達臘也是天命末代元皇帝,可是他連一天皇帝都沒做過就死於非命,皇上清楚麼?”
朱元璋臉一沉,道:“你什麼意思?”
蕭璟道:“意思是我們根本沒有造反的想法,要不然你早就是第二個愛猷識理達臘了。所謂的天命之主並不止你一個,如果你死了,天命就會轉移到別人身上,比如同樣有蛟龍氣運的張士誠、方國珍,甚至陳友諒。因爲你是最終的勝利者,所以你纔會被認爲是天命之主,換一個人,只要是漢人,都可以。”
朱元璋臉色陰沉如水,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張正常,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蕭璟將他的動作看在眼底,道:“我早就說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跟皇上說,皇上不肯,現在後悔了吧?也罷,我這就帶你過去。”說完身軀一晃,便來到朱元璋面前。
張正常早就警惕十足,手中拂塵揮灑,蕩起無邊劍氣,然而只出到一半,只覺腰間一麻,身軀頓時僵直不能動彈。
朱元璋駭的目瞪口呆,他之所以請來老天師常伴聖駕,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用來防止江湖亡命徒的不軌之舉,尤其是蕭璟這樣無法無天的絕世高手。他原本料想老天師作爲踏入超一流之境幾十年的高手,就算不是天下無敵,怎麼的也能短時間擋住蕭璟,然而眼前一幕卻讓他如一盆涼水兜頭而下,老天師竟連一招都沒出完,就被制服,敵人之強大,已經超過他能理解的範疇。
蕭璟不顧朱元璋目瞪口呆的表情,直接抓住他的肩膀,身軀一晃,如騰雲駕霧一般,下一刻已經到了宮中最高的一座宮殿頂上。
此時月滿清輝,天地之間清亮一片,站在大殿頂上,一眼看過去,碩大的月亮仿似盡在眼前,又圓又亮。再看向四周,但見整座皇宮,甚至順天府城都盡收眼底,一覽無餘。
朱元璋朝地上看了一眼,但見恍若臨崖而立,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頓時心頭一跳,不敢再看。宮中來回巡邏的衛士誰也沒想到有人在晚上能上這麼高的地方,因此也無人特意關注。
蕭璟和朱元璋並肩而立,看着月色下洪武大帝陰晴不定的臉色,微微一笑,道:“皇上,江湖從來不是你的威脅,想要保證你的江山國祚綿長,你應該向東北看,若操作得當,或可讓你的王朝多延續幾代。就算不能避免國運不過三百年的歷史規律,也能避過神州再次陸沉,胡兒誤我華夏三百年之浩劫。”
朱元璋眼睛一眯,道:“你什麼意思?”
蕭璟道:“皇上,武功到了我這種每時每刻都天人合一的境界,能夠於冥冥中看到許多常人無法理解的東西,要不然諸如梅花詩、乾坤萬年歌、推背圖之類的東西是怎麼來的?今天月色很美,我心情也不錯,就跟皇上你好好說道說道,也算爲我漢人提前規避一些劫難。”
隨着蕭璟侃侃而談,朱元璋面色不斷變換,心中翻江倒海,儘管有些話他並不是十分信,但帝王心性,向來是寧殺過勿放過,如果是假的,就當開疆拓土,如果是真的,就提前扼殺未來推翻自家江山的死敵,怎麼看都穩賺不賠。
此時此刻,兩個站在當世最巔峰的男子對月並立,一次並不算友好的會面,卻悄無聲息的改變了往後千百年的歷史進程,終使神州天朝始終鼎立遠東大地,成爲影響世界走向的超級強國。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朱元璋再次從御書房出來時,外面值守的侍衛肅容站立,一股鐵血精悍之氣撲面而來。但往常總覺得十分可靠強大的護衛,此刻在朱元璋眼中卻與廢物無異。他眼角抽了抽,心中無奈的嘆口氣,一揮袖,徑直回後宮去了。
朱元璋身後跟着的張正常面色平靜,但心中卻有些無奈,今晚見到了不該見到的一幕,聽到了一些大不敬的話,全都有損天子威嚴,自己也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在天子眼中怕是已經被厭棄了,天師道想要得到領袖道門的正統地位,看來還得着落在下一任皇帝身上。
第二天,昨晚伺候朱元璋的六個太監再也沒有露過面,老天師張正常仍一如既往的時常伴駕,誰也不知道那一晚發生了什麼,又是什麼使得洪武天子收回了那張灑向整個江湖的大網,並作出進軍東北,剿滅女真遺族,移民實邊的決定。
到洪武十五年時,東北深林中的漁獵民族經過十餘年不間斷的剿撫並用政策,族民或死或降,終至滅絕,往後百年間,投降的女真人悉數漢化,蓄髮髻、說漢話、學漢字、穿漢服,女真尚未興起的文明火種就這麼被扼殺在搖籃中,遼闊的黑土地上,已經到處充斥着勤勞善良的漢民。
蕭璟從皇宮出來,在客棧中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天明出城。在一個幽靜隱秘的小院子中,蕭璟匯合了等着他的趙敏,二人結伴離開。
距離和樸不花大戰已經過了五六年,趙敏也已經有三十多歲了,但看上去仍和二十少女無異,除了多了那種歲月沉澱後的嫵媚性感而又深沉厚重的風情,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機敏果敢,豪爽霸氣,一如當年在綠柳山莊之時。
長期和蕭璟雙修大歡喜禪秘法,使得她容顏越發明**人,肌膚細嫩,氣色紅潤,本就有傾國之姿的她,如今更是散發着一種無處不在的魅力。